京城的天牢,倒是没特列斯想象中那样阴暗潮湿,不如说要将古板的古装剧印象带入到现代文明社会版本的王朝之中实在是有些不妥,但是看着那贴满了密密麻麻符篆,以及刻满了术士纹样的牢笼之后,特列斯只得说一句。
“不知道还以为进了什么鬼宅呢。”
“鬼宅说不上,不过天牢关的人大都是一些身负绝学和独特法术的超常之人,虽说在林大人看来,这些超常之人大抵也只是泛泛之辈。”
麟青砚为特列斯解说道,毕竟和曾经的原初魔王相比,所谓蹲大牢被封印的危险罪犯都是什么无害的弱鸡呢。
特列斯倒是没想麟青砚心中想的那些小九九,只是一眼扫过那些躲藏在监牢阴影之中,目光灼灼看向这边之人,眯起了那乌黑的眸子,释放出了些许的气息之后,这牢狱之中的注视也消失了不少。
“我觉得吧,麟少卿,这天牢的牢门还是封闭一点好,我这人不太习惯被这么多男人看。”
“这您要和刑部尚书他老人家说,我就是个大理寺少卿,不管这方面的事情,或者您和陛下直接说也可以。”
“那就算了,我这不是新官上任么,才不想多舌随便树敌呢。”
特列斯笑眯眯的样子让麟青砚有些无奈,她也注意到了刚刚那些囚犯都尽力的不再看这边,怕也是意识到了这领头的所谓兵部尚书是个极为可怕的人物。
“说来,左侍郎,柳相如也关在天牢?”
“她由钦天监亲自监管,前任监正周馗周大人负责看守。”
“唉,那位周大人倒是对自己挺狠的,天天面对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仇敌,说不定还要听她冷嘲热讽。”
“周师兄大概是会送她一发惊雷,反正以现如今柳相如的体质,她不会轻易的死掉。”
听到麟青砚的回答,特列斯用着一副难以接受的表情摇了摇头。
“哎呀哎呀,真可怕真可怕,钦天监这是不尊重人权,”
把柳相如活捉的本人在这装什么呢。
虽然麟青砚很想这样吐槽,不过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麟少卿,那赵辉哲关在什么地方?”
“还要往下一层,赵辉哲渎职卖国,经由彻查几乎是牢底坐穿,再加上和柳相如一案的关联,这次死于‘隐秘’也算是便宜他了。”
麟青砚摇了摇头,对于这种渎职之人表露出来的不忿之情倒是让左乐点头连连,这二位可都是清廉正直,完全是因为背景够硬不会惧怕官场的局势。
“隐秘?”
煌虽然想要调查自己一家满门的事情,可作为一个从小就没有接触太多神秘学,甚至于关于神秘学的认知也只是在于神话传说的一般人,煌自然是不知道隐秘一词在神秘学之中代表的含义,自然,特列斯的时代里这类事件虽然有发生过,但是超生命大都有应对方式,更别说他还是研究出来了一些眉目。
“去了你就知道了,我今天叫你来就是因为你大概也有些印象吧。”
走了一会儿之后,四人来到了一座站着两位黑甲卫士的监牢跟前,特列斯也瞧见的在那监牢之中,看上去有些眼熟的青年。
“大督头。”
“楚大人。”
见到这位曾经神秘不已的秉烛人大督头之后,左乐也是微微点头,楚珏这人行踪成谜,传闻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窝在秉烛人的一处秘所研究什么东西,好像说是此人年纪已过百岁,于青君延命之术得到了构思,为自己构想出来了新的延命之术,随没有出身于钦天监,可也是一位法术大家。
麟青砚记得周馗周师兄就说过,这位楚珏大督头的雷法不亚于他。
不过周师兄修的是天雷正法,这位楚珏大督头修的好像是别的雷法。
“罢了,虽说陛下命我戴罪立功,不过我一个人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要不你们来瞧瞧?”
“嗯,失礼了。”
楚珏是前辈,麟青砚自然还是保持一定尊重的,毕竟相对于秉烛人这一体制而言,楚珏本身的资历也足够让人尊重。
不过进入牢笼以后,看到那现场,麟青砚微微皱眉,可煌却是瞳孔一缩,表暗淡了那么一瞬间。
“哦?看来这位初次谋面的女娃倒是对隐秘有一定认知。”
“这.....这和我家的情况.....”
入目的是离散的血肉,可没有化作一滩,也没爆散的到处都是,骨头与皮肉整整齐齐的像是被整理好的衣物一样摆放在了牢狱的正中央,周围的桌子还有马桶甚至是床铺都是一尘不染,就好像没有任何人在这里居住过的痕迹一般。
“没事吧?”
看着煌的脸色有些苍白,特列斯拍了拍她的背。
“没事,惊蛰,这次的事情和我家....”
这种诡异的感觉,和当初梦醒时看到空无一人的家中时的感觉相似,煌抿了抿嘴,先前和特列斯谈笑的轻松态度和平时的豪迈也荡然无存。
“犯人和你家的案犯应该不是同一个‘隐秘’的存在,只是尚且不知,这赵辉哲究竟是如何与隐秘扯上关系的。”
“所以隐秘究竟是什么?!”
也许可能抓到了什么线索,让煌显得有些急躁,麟青砚看了特列斯一眼,而特列斯也看了一眼大督头楚珏。
“嗨,要我这个老骨头来讲吗?不过看女娃你与隐秘也有过牵扯,或者说目睹过隐秘的事件,这种事情在各国亦如其名一般,就是不可说的隐秘。”
“不可说?”
“是的,说了就会招来窥视,说了就会被盯上,也许是某些关键的字段,也许是某些在任何人看来毫无意义的数字,条件也许是写出来,也许是说出来,甚至是....去想一想都可以招来未知的隐秘存在,至于结果,如你所见,这前任兵部尚书就是结果,骨头和血肉还有外皮被完美的分开,像是叠被子一样被妥妥当当的放在这牢房之中,看来这次的隐秘存在还是个爱整洁的主儿。”
“大督头,这话不好笑。”
左乐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诡异的尸骸,在那中央的两只眼球像是在盯着他一样。
“左侍郎,别继续看了。”
特列斯的声音让他晃了晃神,马上作为司岁台执剑人的素养让他明白,他险些就和那隐秘连上了!
“多谢大人。”
左乐此刻惊了一身冷汗,而楚珏也是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这位林尚书,或者说天灾术士是真的很懂行啊。
“罢了,为了避免生变,这里还是继续保持原样封锁好了,我们去控制室那边交谈。”
“有劳了。”
麟青砚也尽量让自己不再去关注赵辉哲的尸体,而煌也是被特列斯拉到身边,保护了起来。
“谢谢。”
“我们之间就别说的这么生分了,好了,有劳大督头带路。”
特列斯看着那依旧守在门口的黑甲卫士们,这些禁卫的铠甲似乎被施加了特别的力量。
嘛,这也不是他需要关注的事情,他时代的‘隐秘’倒也没这么邪乎,大概是因为他那个时代比这些所谓的隐秘要来的可怕许多的怪物遍地都是吧,这种程度的残杀对于生命形态已经变异了的超生命而言无关痛痒,具体的感触大抵也就是被蚊子叮了一般吧,而且这种存在,估计也就只能迫害一下一般人,对其没有太多了解的实力者吧。
行进一段路程之后,一行人来到了控制室这边,一群狱卒打扮的人向大督头楚珏行礼之后,便不再表态,看来天牢的这些狱卒大概是不会对朝臣有什么特别的态度了,对楚珏礼敬有加大概也是因为他的资历够老,或者说以前在天牢公干过吧。
“二舅子你以前也在这里待过?”
“我以前是在封印之所待过百载有余,你如果只是为了这事情叫我的话,那我可要生气了。”
“嗨,这不是想问问你大炎的隐秘你知道多少。”
“..................”
看着突然出现的赫,左乐和麟青砚秉持警戒,至于楚珏,看着赫与特列斯相谈甚欢倒是有些惊奇。
“这可真是稀奇,你居然和颜悦色的在和人说话。”
“小子,你要是瞎了的话,我可以把你那对狗眼摘下来。”
“哈哈,我已经老眼昏花,目不视物倒也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不过这对招子还是留着更好,毕竟我这老头子还是要脸面的,所以赫,这位新任兵部尚书是你什么人?”
“你如果理解能力没有什么问题,他怎么叫我,他就是什么人。”
虽然赫也不太想承认这么个妹夫。
“林大人真乃勇士。”
“过奖过奖。”
虽然麟青砚觉得你居然敢上岁兽化身这种事情不算什么夸奖就是了。
“所以,也没有什么独家情报?”
“哼,你要是问我可以招来多少,现在这间屋子里除了你,大概一个也活不了。”
“那还真吓人,不过你确定是除了我一个都活不了?”
“如果你愿意抖露一些底牌,我倒是觉得一个也死不掉。”
“那刚刚的那个你认识吗?”
“那个强迫症?我知道,但是不认识。”
赫摇了摇头,作为一个曾经的阴谋家,隐秘这种特别的东西他自然也是打过交道,而且还用黑子让他们本身付诸过行动,当然,那大都是百年以前的事情了,被囚禁大炎京城以来,他倒是没再和那些东西打过交道。
至于为什么这么老实的和特列斯说情报,他也知道自己骗不了特列斯,如果他没有系命的话倒是可以用谎话骗一骗他,但是现在大家都在一个循环之内,他要预算自己的行动也是轻而易举。
“噢,强迫症啊,那倒是有那味了。”
楚珏回忆了一下刚刚那赵辉哲的尸骸,不过现在的问题大概还是在于赵辉哲如何和隐秘扯上关系的,毕竟只是个走私军火的兵部尚书,再怎么说也不会和隐秘有关吧。
“我觉得几位还是聊聊案情吧。”
麟青砚不合时宜打断了几个人的聊天,这也让特列斯挠了挠头,楚珏叹了口气。
“年轻人就是性急,不过也是,我也是才到不久,不过具体的情况也还是了解了一番的,因为天牢是关押着大量重犯,所以每天都会有人巡回检查牢房,赵辉哲被发现死亡是在凌晨时分,3点17分这个时段。”
楚珏打开了桌上的投影仪,其中投放的是当世赵辉哲房间的监控录像。
录像之中的赵辉哲原本在床上沉睡,看上去憔悴无比,不过马上,他却突然惊醒,不过目光和眼神呆滞无比,就像是被什么人操纵了一样。
随后他脱下囚服开始整理房间,原本床底的灰尘也被他用囚服擦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就用囚服勒死了自己。
过程之中没有哀嚎,没有鸣叫,他就这样躺在了原地,失去了气息。
然后速决将画面快进之后,他就一直保持着那样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直至巡查的狱卒发现异样,打开牢门之后,他才有了反应。
原本应该已经把自己勒死的赵辉哲突然站了起来,不过站起来的,只有他的一身‘外皮’,那层皮就这样袭向了那个狱卒,不一会,那名狱卒便没有再挣扎,反而是他自身的外皮也被剥落,只留下了暴露肌肉和神经的内在重重倒地。
看到这里的时候,特列斯嘴角抽了抽,随后看了一眼站在房间角落,似笑非笑的二舅子。
而此刻,那位大督头楚珏的表情也是有些难看。
最后在赵辉哲的皮融入了那具狱卒的身体之后,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从身体僵硬,到表情灵动,只花了大概数几分钟的时间,随后他笑着看了一眼镜头的方向,便动手将赵辉哲剩下的残躯拆解,工工整整的和狱卒的皮一起摆放完整。
随后,录像戛然而止。
房间内部陷入死寂。
左乐和煌只觉得毛骨悚然,而麟青砚则是有些脸色苍白的看向了这内部会议室的外面。
“大督头。”
“做好最坏打算吧,天师府的首席丫头,左侍郎还有林大人以及菲林女娃,咱们大概要准备应战了。”
“呃..什么意思?”
煌被那惊悚的画面震撼,一时没回过神来,而一旁的左乐却是脸色难看的回忆起画面中那个狱卒的相貌。
他就是那个来给他们报讯的卫士!
“煌,大概就是咱们要对付披着人皮的怪物了,保险起见,这个给你。”
特列斯脖子上的项环开始向着流体转动,随后变成了煌常用的那把特制电锯。
“嗯....这是什么东西?”
煌掂量了掂量,发现这东西好轻啊。
“你可以叫它小纳米。”
而伴随着特列斯的话音落下,房间的大门被粗暴的推开,那位之前和楚珏打过招呼的典狱长此刻神情呆滞,面色苍白的走了进来,手中是狱卒的制式长剑。
“魏峰。”
楚珏的脸色不太好看,这位典狱长可是他一手带出来的魏家的儿子。
“是你。”
不过典狱长却无视了楚珏,看向了站在墙角的赫。
“哼,看来你这种东西,也是有记忆里的啊,不错,是我。”
“巨兽,残存,不宜交手,但是....有味道。”
他的脖子朝着诡异的方向扭曲,脸色的皮裂开了一个骇人的弧度。
他那已经被漆黑浸染的眼珠子看向了面色难看的煌。
“你有...‘——————’的味道。”
一段无法被言语出来的名字自这个被什么寄生了的典狱长口中吐出。
“所以我为什么被无视了啊,二舅子,我好伤心。”
“废话,它们是新生代的产物,而且别于超生命,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失败品’,不过就灾害性质而言,可比咱们这种存在要大上许多。”
“看得出来。”
“难道说,你认识!你认识把大家给!”
煌听到那个像是被消音了一样的名字之后,便是怒目圆睁。
“煌,你最好别想太多,这种隐秘存在是不可能告诉你什么有用的东西的,你刚刚也听见了才对,他也不敢说出那个名字。”
“我需要,蛇的力量,被赵辉哲呼唤的....蛇的力量。”
“蛇?”
左乐提取到这关键词,想了想自己父亲左宣辽给自己的描述,忍不住瞳孔一缩。
“难道说!”
“柳相如叫来的,那娘们大概是在赵辉哲身上埋了什么侯门,以秉烛人的条件,接触到隐秘存在的召唤条件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没想到她要在天牢这么搞啊,话说大督头,你觉得典狱长都被他给剥皮了,这天牢.....还有活人吗?”
“别说了,林大人,我这把老骨头可不敢去想那么可怕的事情。”
而听到特列斯的话,麟青砚只觉得头皮发麻,要是让这东西跑到外面...或者说,就按照特列斯和左乐刚刚的对话来看,这家伙已经跑到外面去了吧?
“你很危险,收拾掉了蛇...要切实的除掉。”
“唉,对我的关注点居然是这样么,就不能让我来个人前显圣吗?”
面对劈来的长剑,特列斯的手臂闪过耀眼的光泽之后,将那制式长剑捏了个粉碎,随后一拳轰出,连人呆墙给打了个对穿。
“咕嘟....”
左乐看了一眼被轰穿的墙壁,那可不是什么混凝土墙壁,而是合金啊。
“得了吧,就你这水准还收拾我?收拾收拾自己吧。”
“呃....特列斯?”
本来煌还如临大敌,却看到了不远处已经被特列斯一拳轰散架的拼装躯体,血肉和骨骼散落一地,之后伴随着外皮的干瘪之后,那些血肉顿时失去了颜色,像是植物一般枯萎下来。
“看我干嘛,这东西又不厉害,就是可以通过表皮接触来剥皮窃取身体,麟少卿在周身运行雷法,你在周身给自己加热他就近不了身了,战斗力嘛,如你们所见。”
“我觉得没什么参考价值。”
麟青砚忍不住吐槽,毕竟特列斯那是一拳结结实实的轰散了对面,考虑到这东西的智能,还有夺取了天牢那些凶恶囚犯.....好吧,她之前也想过,那些凶恶囚犯和特列斯相比是个锤子。
“话说这东西叫啥?不会叫画皮吧?”
“呃....”
左乐刚想说最好别说它的名字,不过见特列斯的表皮没有剥落之后,这才想起来,这位不是人,倒也不需要担心这种事情,于是左乐点了点头。
“画皮?”
“煌小姐!”
但是煌的马上回话却是让左乐惊出一身汗,不过煌的身上却也没有出现表皮剥落的情况。
“欸?”
“小左乐,多做做功课,画皮这东西一旦有了第一个主体,之后除非了有了接触,是不会应声剥皮的,更别说身缠源石技艺的这个菲林丫头了。”
“唔...大督头说的是,是我有些学习不足了。”
叹了口气,左乐作为前秉烛人有些自愧学习不足。
不过特列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东西也配叫画皮啊,最起码画的好看点吧,咱们杀出去。”
不过刚刚说完,大门便被锋刃斩开,一堆散碎干瘪的血肉散落一地,入目的便是黑甲卫士。
“楚督头。”
“东西逃出去了,麻烦回禀陛下,请一队装备整齐禁卫出动。”
“明白。”
黑甲卫士应声之后,便打开了那一身黑甲的联络装置。
“什么?!”
听到禁卫军的回报之后,景怀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死死的盯着眉开眼笑给自己回禀消息和进度的萧远。
“陛下?”
“燕来年,揪揪萧卿的脸皮。”
“是,陛下。”
“啊?”
萧远一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燕来年那戴着手家的手指捏到脸上的时候他也就只能喊疼了。
“痛痛痛!陛下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