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先确认一下情况。”
罗琦的声音也严肃起来，“有危险吗？有不能惊动的威胁吗？需要我带多少人过去？需不需要呼叫重型火力支援？”
“还……没那么严重。”
V没想到罗琦一开口就是这么大，连忙说道，“但情况很复杂，很棘手，我很确定……我一不小心踩到很深的水里了。”
“……懂了。”
罗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头道，“我很快就到，你保护好自己。”
随即他挂断电话，对着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乔安妮。
“你先回去吧，我有事会找你的。”
“就、就这样？”
乔安妮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就把我当个工具人吗？”
“可以这么说，工具人博士。”
罗琦没有多余的心情和她絮絮叨叨，“接受命运的安排吧，起码我没把你用完就扔，知足吧。”
电梯到了。
他马不停蹄地走出了电梯，留下乔安妮有些发愣，然后才略有不满地紧随其后。
“你就不是那种人，我还不了解你？”
十几分钟后。
夜之城大学距离V所发送的坐标，隔着一个公司广场和一个丽景区，但好在道路情况不错，罗琦没有堵死在半道上。
穿过那个叫什么“丽丽公园”（罗琦：这名字真是有够蠢），就是目标区域。
“豪华公寓，嗯，有点意思。”
罗琦对夜之城的地图熟到不能再熟了。
随便换个谁，天天没事就盯着全城地图，然后看到哪儿有警情就坐浮空车奔赴现场，多半也不会陌生的。
不过他熟悉的更多的是高空的风景，只有在抵达现场的时候才会下降到地面。
这片连栋豪宅他可是眼熟得紧。
不是那种连体建筑，而是宛如四个水晶奖杯，相互之间用玻璃栈道的巨大连廊连同。
对于夜之城来说，大型建筑多少都是有建筑间连廊的。
算是掠过地面为数不多阳光的罪魁祸首之一。
而V此时，就在其中一栋的顶层。
走近大门，罗琦甚至都没去管那个对讲机，玻璃大门在村正的撬锁下应声而开，仿佛不存在的空气，在他走过之后迅速地关闭。
顶层公寓。
电梯缓缓上升，他的心情甚至有些平静下来。
不论待会儿要面对的是什么，都已经到脸上了，他会搞定这一切的。
“这是你的朋友吗？”
一个穿着华丽办公套裙的成熟女人站在电梯的玄关处，嘴上涂着神色的口红，看起来面露愁容，还有点疲惫。
但声音很是平稳，些微端着腔调。
“Lucky！”
在走廊上叉着腰来回踱步的V一看见罗琦，就走了过来，按住了他的手臂。
“没错，这是我的兄弟，绝对能信……你完全可以把生命安全托付给他。”
“哦？”
那个女人的眉毛稍微上抬了一些。
她对于V的信任，一部分转化到了罗琦的身上。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Lucky，暴恐机动队特殊行动官，很高兴见到您，伊丽莎白·佩拉雷斯夫人。”
“看来你已经介绍过我了。”
伊丽莎白看着V说道，和罗琦礼貌地握了下手，力道和姿势恰到好处，既不轻飘飘的显得没有诚意，也不过于用力显得过分自来熟。
“不，我在电视上见过您，杰佛逊·佩拉雷斯先生的太太，未来的市长夫人，一直听说您是个聪慧果断的女强人，也是丈夫的贤内助，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罗琦礼貌地回以致意。
“喔，过奖，您太客气了。”
伊丽莎白显然被这种真诚的夸赞，尤其是来自于这个身份的夸赞惊讶到了，眼睛里露出了欣赏的光芒。
【哇哦，你怎么回事儿？这么会说？】
V惊讶地看着罗琦。
【客套话嘛，都是说给外人的，你见我什么时候对自己人说过这种鸟语？】
罗琦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保持和伊丽莎白真诚而礼貌的对视。
“不过据我所知，暴恐机动队似乎并不负责立案调查。”
伊丽莎白对V找来的这个帮手的战斗力很有信心，但对于接下来的调查的帮助不是很有底气。
“暴恐机动队负责处理NCPD解决不了的麻烦。”
罗琦一句话就轻描淡写地扩大了最高武力战术部的职能范畴。
言下之意就是，NCPD能做的我们也能做，NCPD不能做的我们还能做。
“说说吧，什么情况？”
罗琦看着V，问道。
“进来吧，我们边看边说，杰夫（杰佛逊的短称）去开会了，V刚才已经看了一圈……”
伊丽莎白在前面领路，带着他们通过一个两侧挂满了各种艺术品画作的地毯走廊。
“你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吗？要叫来朋友帮助？”
“是的，很不寻常，或者说，异常。”
V的脸色很是严肃。
三人在沙发上坐下，伊丽莎白显得有点焦躁，坐下来不久之后就开始二郎腿不安分地左右交换了两次。
通过V的叙述，罗琦大概了解他们找人调查的原因。
在当天晚上，杰佛逊看见了有人出现在了自己的家里，然后自己朝他开了一枪，随后就昏迷过去，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床上躺着了，而且头疼欲裂。
但睡得很安分的伊丽莎白甚至没有听见任何动静，而且时候调查监控录像，询问家里的安保，也都确定没有看见任何人的踪迹。
“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罗琦说道。
“SSI的安保也是这么说的，他们说杰佛逊肯定是精神压力太大了，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伊丽莎白补充道。
“SSI？”
罗琦挑起了眉毛。
“是我们雇佣的安保公司，负责家庭的安全。”
伊丽莎白解释道。
“没听过，也许是某个公司的子品牌。”
罗琦摇摇头，表示没在夜之城听过这个名号。
看得出来，伊丽莎白和杰佛逊都是懂得夜之城的生存之道的，明白和那些大公司纠缠在一起没有好处。
他们“独立参选人”的身份也很有意思，没有从任何公司手里拿到政治献金。
和罗琦一开始以为的也不一样。
杰佛逊和他的妻子伊丽莎白，都是在伯克利大学的阿斯卡加分校攻读的法律系学位，拿的是当时的夜之城基金会的全额奖学金。
一个流程的教育成本下来，大约是270万欧洲美元。
常人难以想象的天价。
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杰佛逊还是果断拒绝了夜氏公司对自己政治生涯的插手。
要知道，夜之城基金会还有夜氏公司，都是从夜之城建立者理查德·奈特手底下分化出来的，都掌握在他的遗孀手里。
而且一个不代表任何公司利益的市长……
这在夜之城，可能吗？
在这样的参选情况下，杰佛逊和伊丽莎白的仇家可以说是一页纸都写不完。
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出意外了。
而出现这种“意外”，罗琦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要是没人在后面搞鬼，我今晚就把荒坂塔拌老干妈给吃了。”
罗琦冷笑一声。
“如果您信任我们的话，接下来调查出什么，都请不要惊讶，并且继续相信我们。”
“当然，这就是我们找V来的原因。”
伊丽莎白点头。
她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还是挺有好感的。
事情的开端，也就是V和佩拉雷斯夫妇认识的契机，并不是今天，而是在更早的之前。
也就是卢修斯·莱恩市长死亡案。
当时打算竞选这个空缺的佩拉雷斯夫妇，觉得事有蹊跷，于是寻到了杰佛逊曾经有恩的莫克斯帮，希望他们能帮忙。
莫克斯帮是朱迪出面，最后把活儿交给了V。
最后是罗琦、V和瑞弗三个人一起进去了红皇后的赛跑，找到了那关键的监控录像，而且还在现场找到了遗落的超梦头环。
就是那个杀死了卢修斯·莱恩的头环。
带有病毒的超梦，直接刺激前市长那臃肿不堪的脆弱身躯，最后导致了心血管故障，当场歇逼。
赛博下毒而已。
原理很朴实无华，但有效。
这件事之后，佩拉雷斯夫妇就认识了V，也就是这一次出意外的时候，为什么会找他。
比起这些没有安全感的安保公司，他们更希望和认识且信得过的人合作。
在知道了罗琦是调查市长死亡真相的帮手后，伊丽莎白对罗琦的信任达到了又一个高峰。
他们不想找条子，是因为NCPD处处漏风。
而一个比雇佣兵还雇佣兵的暴恐机动队，简直就是完美的委托人。
难怪V调查出了问题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想着给他打电话。
查看现场的工作，V已经几乎都做完了。
首先是事发的二楼走廊。
开头是杰佛逊的办公室，右侧是他们夫妻的卧室，左侧是二楼的客厅兼会议室。
而尽头，则是通往楼梯间和另一个区域的拐角。
村正迅速地扒拉出了这个顶层豪宅的建筑结构图。
一共三层，逐渐向上缩减面积，每一层的形状都是一个正八边形，且每一层都有环绕一圈的连续阳台。
非常奢侈的布局。
而杰佛逊，就是在二楼走廊开头，自己的卧室门口，朝着走廊尽头的方向设计的。
杰佛逊并不是错觉，也不是做梦，而是真的有人。
因为在墙壁上找到了填补过的弹孔，一共四个坑洞。
“军用科技的奥马哈，一枪四眼儿，对穿就八个。”
罗琦一眼就做出了判断。
“没错，是伊丽莎白的配枪，有开枪过的痕迹，新鲜得很呢。”
V冷笑着补充道。
“看来我们的超正义先生兼市长候选人的家里，藏着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啊。”
罗琦基本上确定了，有人在装神弄鬼。
是谁？
还用问吗？
那么大一个的安保部门安插在家里，然后问谁都说不知道不清楚你在乱说什么，那你猜猜究竟是谁在乱说？
总不能是杰佛逊自己半夜梦游爬起来给弹孔补上了吧？
地板上还有用氨水清理血迹的残留，清晰得一麻匹，连子弹入射角度都能完美地复刻出来，罗琦觉得自己甚至都能做个DNA鉴定，但没那个必要。
充分且可靠详实的证据，是警方和法院在进行案件调查和审理过程中必不可少的内容。
但那关暴恐机动队什么事儿？
再说了，罗琦来这里甚至都没用暴恐机动队的官方身份，他现在就是个不怕死的独狼佣兵。
哪个倒霉蛋小间谍做的重要吗？
挨了一枪四眼还是一枪八眼重要吗？
知道是谁做的就够了。
而且除了这些明显的异常以外，整个公寓里面还到处都是不对劲儿的地方。
通过观察伊丽莎白，罗琦几乎可以确信，选举期给这一对夫妇带来的精神压力的确有些过大了，不仅仅体现在精神上，而且是直观地反映在脸上。
皮肤干燥，头发卷曲，眼神疲惫，连化妆都遮不住。
因为没有时间准备吃食，所以点的都是脂肪和钠盐严重超标的垃圾食品，这玩意儿对人体的器官可是个巨大的负担，会让他们的身心状况更加糟糕。
结婚照上满满都是红玫瑰，而伊丽莎白却说的是蓝玫瑰，问了以后立即改口是自己记错了。
一楼餐厅里的水果全都是添加了各种化学物质的增强水果，各种神经递质严重过量，对于大脑负担很重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卧室盥洗室的垃圾桶里发现了能量增强剂，基本上就是那种扎一针就跟打鸡血一样的提神药物，但伊丽莎白说不是自己用的，可杰佛逊又反对使用任何药物。
V见过杰佛逊抽烟，而伊丽莎白又说他从来不抽烟。
对于家里的佣人，杰佛逊明明要解雇一个女佣，但另一个人和他提起这件事儿的时候，却又说自己完全没说过这件事儿，不过在伊丽莎白的询问下，又改口说是自己忙晕了，已经忘掉了。
原本是伊丽莎白的空间被转交给了SSI安保公司使用，但V在电脑上面找到了残留的信息，那些人曾经为佩拉雷斯夫妇寻找雇佣兵的行为表示了极度的不满，并且高度监视V的活动，还努力地擦除他们在现场留下来的痕迹。
但可惜，他们留下来的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随便一翻，到处都是蛛丝马迹。
“如果有人在我的家和生活里这么乱搞，我发誓，就算是要把整个夜之城给烧了，我也会把他们一个不留地全部弄死。”
罗琦看着挂在墙上的照片，叹了口气。
那是杰佛逊稍微年轻时候些的照片，后面是一辆很不错的车子。
男人嘛，就算是不喜欢打打杀杀，不喜欢刀枪斧钺，长枪短炮，但对于车辆这种代表了速度和力量的机械设备，还是会有一种喜爱的感觉的。
那时候他的脸上还有那种纯粹的笑容，而且眉眼里也没有V给他看的那种疲惫。
“我刚才检查了一下这里的智能屏幕，全都是坏的，而且他们已经很久没用过了，一直都是这样子丢在那儿。”
V看着罗琦，有些谨慎地说道，似乎有点心有余悸的意思。
“我尝试修复它们，但脑子里就跟炸了锅一样，眼前一黑，直接坐地上了。”
“然后呢？”
罗琦突然有了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然后我就恢复了视觉，但感觉喘不上气，就好像所有的设备都故障了一样。”
V的脸色很难看，“你说，卢修斯·莱恩是不是就是这么死的？”
“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的。”
罗琦露出了一个近乎残忍的笑容。
“你在做什么？”
V看到自己的眼前开始疯狂地跳动各种数据流，ICE几乎抵抗都没抵抗，就直接被绕过去了。
“没什么，做个扫描。”
罗琦看着他，眼睛里干净得什么都没有，完全的纯天然眼珠子。
但V却觉得仿佛有一条大河狂奔进入自己的脑瓜子里。
“找到了，如果你没有给自己的脑袋里安装后门插件的习惯，那么多半是有一些小可爱给你安的。”
村正来得快，去得也快。
一份被隔离完毕的数据文件被罗琦发送给了V。
“这是什么？”
V有些惊疑不定地问道。
“在你的植入体里找到的小东西，有人在你黑屏的那段时间，给你装了不少惊喜。”
罗琦摊手。
然后看着V的表情从惊愕到惊恐，然后再从惊恐变成愤怒。
“他们怎么敢！？”
“连市长候选人都敢下手，你觉得这种无法无天的人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罗琦觉得自己这个时候真的是来对了。
如果他没有村正，来这里多半就是抓瞎。
但是有村正在手……
【嘿，你看你妈呢。】
罗琦突然开口，对着空气说道。
“你在和谁说话？”
伊丽莎白看着罗琦和V出现的变故，有些惊慌失措，不知道出现了什么新异常。
【说的就是你，你这IP挺能藏啊。】
罗琦的脑袋转了过来，面对着斜后方的窗外，然后走到了阳台围栏旁边，抬起头，看着远处连绵的办公大楼群。
随后突然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
【哼，想逃？】
【闪电旋风劈！】
砰啪——！！！！
平地一声惊雷，把从屋子里跟出来的V和伊丽莎白都惊了一跳。
随后他们就站在罗琦身后，眼睁睁地看着其中一栋大楼的某个楼层的东南角，突然间爆发出刺目的电弧。
电器爆燃，线路漏电，整栋大楼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随后是周围的建筑，也都以此为中心，直接拉闸。
“咻~”
罗琦吹了个轻快的口哨，拍拍并不存在灰尘的手，面带满意地转过身来。
“好了，烦人的苍蝇已经没了，我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