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
起风了。
漆黑的天空犹如一块巨大的黝黑幕布,那是灯红酒绿的喧嚣都市也无法掩盖的深刻冷意,大气显得无比沉寂。
明明是第七学区这样的人口密集区,街道上却空无一人,只有男子脚下那一声声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如此清晰,仿佛响动的隆隆雷响,将沉寂的幕布划的支离破碎。
酒店庭院入口,高大的金属璇门上,双鹰展翅高飞犹如不怒雄狮,极具标志性的金色珐琅熠熠生辉。
台阶之上,塞勒涅阖着眼默默背着手,任夜风拔弄着她的鬓发。她的脸颊上染着一抹很淡很淡的嫣红,那是酒精的余韵,男子嗅探出来了。
但此时,他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去理会塞勒涅的轻视和漫不经心。
“谁!”
蓝白色的闪电弧光遍布在御坂美琴的身遭。
御坂美琴死死盯着眼前身穿蓝色系高尔夫球衫一样的服装的男人。
魁梧的身躯站得笔直,硬朗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若不是一对茶色剑眉下的双目眼神如电,如有神光,到真是像一尊由古希腊雕刻大匠打造的栩栩如生的雕像。
毋庸置疑,来者不善,是敌人,那种让人脊背发凉的寒意,御坂美琴如此做出判断。
“塞勒涅,我如约而至。”
男人说话的语气极为平淡,他的视线,甚至未在御坂美琴身上停留哪怕一毫一秒。茶色的瞳孔中,仿佛只有那一身不对称漆黑礼服长裙的白发丽人。
滴答,响起了一声很小的水声。
不是酒店庭院前台广场中的喷水池发出的。
便见塞勒涅手拿一个印有不知名文字和双头天鹰徽章的红葡萄酒,另一手拿出了一个镶满珍玉的鎏金水晶高脚杯。滴答的水声便是倒红葡萄酒发出的。
好家伙,御坂美琴瞪大了眼睛,直呼好家伙,看你这随身储备美酒,还镶金带玉的酒器,偷偷喝酒多久了?老实交代!
塞勒涅:又不是我买的,下面供奉的。
“来者即是客,请。”
紧接着,塞勒涅伸手一挥,如弦之箭,盛着红葡萄酒水晶高脚杯几乎一瞬间停靠在后方之水鼻梁前的五公分处,劲风刮动着他茶色的发梢,掀起的气浪甚至沿着整条街道冲出,尘土飞扬,直达十数米方才消散。
“她在哪?”
并未触碰酒杯,威廉·奥威尔只是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他的声音很浑厚,铿锵有力,像是在敲打什么打击乐器,隐隐还有金戈之声。
塞勒涅微微一笑,也不做作。
“抛弃你所谓的罗马正教信仰,交出神之右席‘神之力’天使术式。你自然能够见到她,你的叛国罪也将得到特赦,而我也会保你们这对苦命鸳鸯无事。这点,已经得到了英国王室的许可。”
“未受封的骑士,‘叛国者’威廉·奥威尔阁下,你意下如何?”
虽然第二王女凯莉莎还未登基,现任女王伊莉莎也未将第三王女薇莉安许配给威廉·奥威尔,特赦令更是遥遥无期,但这并不妨碍塞勒涅扯大旗。
无非就是先上车后补票嘛,多大点事。
“薇莉安是否平安无事。”
“自然,目前来说,身体状态极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好吃好喝供着。”
“如此,我没有问题。”
似乎松了一口气,对方的目标只是自己,没有犹豫,威廉·奥威尔当即给出答案,握住身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嚯?这么干脆。”
看着将酒一饮而尽,并朝自己露出杯底的威廉·奥威尔,塞勒涅颇为惊奇。
“我相信塞勒涅阁下不会使用这般上不得台面的手法。”
罗马正教的情报系统再是废物点心,搞一份塞勒涅的性格分析还是不难的,其中,塞勒涅喜欢堂堂正正从正面进攻,从不耍什么花招,多次在敌人最擅长的领域硬碰硬以压倒性的优势获胜,是公认的。
是个傲慢且恶劣,但却又不屑于使用下作伎俩的人。
这种人,威廉·奥威尔不相信她是个毫无廉耻心和荣誉心的混蛋,因为他在战斗中也和塞勒涅一样(他自认为),不喜欢攻击敌人的弱点。
只不过他不像塞勒涅那般恶劣,喜欢在他人最得意的领域碾碎他人,并以蹂躏击溃他人的自信心为乐。
所以,他确实有赌,赌塞勒涅只是想让他自投罗网,虽然将身家性命交由他手是个极为愚蠢的行为,但他也没有选择不是吗?
“哈,那么,将前方之风绑来,作为你和罗马正教决裂的投名状。”同样,收下恭维的塞勒涅毫无心理压力,她很自然地继续吩咐道。
一旁,听到这里的御坂美琴已经懵了,防御架势也摆不下去了,啥玩意啊,我是谁?我为何在这?我在干什么?
原本,她纯粹以为又是恐怖分子或是仇视理事会上层的能力者,万万不知道这中间还有一层渊源,一时间神情极为复杂。
还有,你们所说的什么罗马正教,什么神之右席,什么苦命鸳鸯,又是叛国又是英国王室、骑士的,啥东西啊,和大霸星祭有关吗?
虽然不是很懂,但御坂美琴算是听出来了,来人似乎受制于塞勒涅,有什么把柄被抓了,而且很大可能是爱情!
塞勒涅你又干了什么?这听起来看起来是你不对吧!棒打鸳鸯?
御坂美琴不知所措的向旁张望,食蜂操祈也因为威廉·奥威尔如潮水般压来的煞气,面色很是苍白。
两人对视一眼,食蜂操祈看出了御坂美琴眼中的疑虑,‘我不会成坏人的爪牙了吧’。
“....恕我拒绝。”
“嚯嚯?”
塞勒涅歪着脑袋,猩红的眼眸微眯。
夜幕下,充斥天际的烟花庆典已然结束,在这人工照明设施并不多的小广场上,威廉·奥威尔的脸被隐藏在黑暗中。黑暗像一件大衣,温柔的包裹着他的背影。并为他披上了一层名为‘冷意’的盔甲。
下一刻,锵!
威廉·奥威尔用脚的里侧轻轻敲了几下地面,狭长的斜影蠕动间,全长超过五米,外观即像使用大楼钢筋组成的阳伞骨架,又像是骑士在马上使用的骑枪的夸张钢铁棍棒被男人横在了身前。
“所以你这是在确定第三王女薇莉安平安无事后的找死行为?一命换一命,即完成了身为‘骑士’保护君主,保护公主的职责,也能向你的梵蒂冈主子做最后的尽忠。”
环抱胸口,塞勒涅捏着下巴,饶有兴趣。
威廉·奥威尔并未动弹,他直挺挺地望着塞勒涅。
“并不,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件事,塞勒涅阁下是否真的有传闻中那么强,能够保住曾经犯下叛国罪的我和薇莉安公主,并挡住罗马正教,或者说右方之火的反扑。”
像是挥动着网球球拍一样轻松的挥动着棍棒,确认着身体的状况,威廉·奥威尔如此平淡地述说着:“如果不能,那么阁下的保证便毫无说服力。”
可能吧,正如塞勒涅所言,在确定第三王女薇莉安无事后,他有这种的想法。比起对同僚出手,他宁可死。
但又如他所言,右方之火‘似神者’的实力深不可测,他远不是对手,他必须测一测塞勒涅的‘气量’,她能否击败右方之火。
“哈哈哈....原来如此,有心了啊,两者兼顾,全都要,真是贪婪的人,但我不讨厌就是了,我就稍微期待你一下吧。人类所拥有的可能性,还是为爱,为你所虔诚信仰的大义....所爆发的力量。”
“也不知道你这身负‘圣母’、‘圣人’双重特性的特殊体质,揍起来和神裂火织有何种区别。”
说着,塞勒涅环视四周,“作为战场,这里也放不开手脚....”
话声一落,伴随清脆的响指。
咔嚓——!
时空陡然一暗,暗红的天幕下,整个街区都宛若冰雕般崩碎开来。
风暴裹挟着化为成千上万锐利碎片的建筑残骸,仿佛要翻天覆地一般,朝威廉·奥威尔呼啸而去。
而在御坂美琴眼中,世界都仿佛变换了一样,骤然响起的巨大轰鸣声就像要将她塞进巨大的主炮内炮击,大脑一阵翻滚,让人想要呕吐。
轰隆隆——!
也不知过了多久,挣扎着站起,再次睁开双眼,御坂美琴惊骇环视眼前的可怕景色。
出现在其眼前的乃是跟第七学区的建筑群没有什么两样的废墟,视野所及,延绵数千米的街道就像礼物的包装纸被剥开一般,就连露出的地表,也像被耕过的土地般遭到破坏。
托视野开阔的福,甚至御坂美琴还看到了类似常盘台中学第7学区生徒寮建筑的废墟!
放眼所见没有一处是平整的。地面一整片碎裂,千疮百孔,散发着妖异的紫.....等等!紫光?!
似火焰般的紫红色光芒包裹住一栋栋倒塌的建筑。
似荒废的街道一般的路面在四面八方伫立。
眼前乃是一座化作废墟,并且还在燃烧中的城市。
这里绝不是真正的学园都市!
暗红的天空就犹如深渊世界的一面镜子,一道道紫红的赤雷如银蛇一般张牙舞爪的闪过,把时空划的支离破碎,模糊的涟漪中,奶伴随着不时响起的隆隆兽吼。
配合身处其中,仿佛披上了一层紫红色的外衣,由水晶制造成的巨大而沉默的都市,让人毛骨悚然。
“似魔法领域的世界....不,应该说更为特殊,没有魔法术式的反应,超能力么....对应现实的镜像世界,实体宇宙的一面镜子....”威廉·奥威尔默默判断着周身所处的环境。
噔~噔~噔~
天空中,细跟高跟鞋脚踩‘紫色光片’的脆响,塞勒涅闲庭兴步般的从空中走下来,那红色的菱形瞳孔散发着妖异的光芒,张开双手,每一次落脚,时空都仿佛在震荡,肉眼可见的涟漪荡漾着。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这里,尽情破坏吧!即便将学园都市打碎,将列岛陆沉也不会影响到现实世界....”
铺面而来的高温热量,比无形的压力威胁更加直接直白,如若身处无间深渊。
御坂美琴还好,但食蜂操祈就很不妙了,以她的身体素质,在近距离面对这样的烈狱的时候,额头上已经开始流出汗水,眼中倒映着灼热的火光。
喂!我只是心血来潮想听个曲,你把我拉进来干嘛?!
“游戏开始。”
“可要让我尽兴哦。”
下一秒,塞勒涅身旁的虚数能量光斑顿时冲天而起,在虚数的维度空间中炸开成了一团团翻滚不休的火焰,将此地照的亮如白昼,地面和周围的建筑染上了一层赤红的光芒。
“后方之水,魔法名为‘Flere210(拉丁文意:眼泪)’,如此,我便以火对之。”
汹——!
这是毫不掩饰的自傲,又要在他人最擅长的领域碾压之。
威廉·奥威尔面色不变,温和而纯善的声音一边说着,“来吧!”
这一刻,他变了。
并不是说外观上的变化,比如说像是背上长出天使的翅膀啦,头顶上浮现出光环什么的。可是,这一刻,确实可以感觉到威廉·奥威尔身上有着什么看不到的东西发生了变化。
神之右席,天使术式,解放!
“喝!!!”
紧接着,随着威廉·奥威尔的脚用力在地面上踏下的一瞬间,涌动的气压轰然排出。
崩!崩!崩!
与此同时,天空无数翻滚着的火球落下,随之而来的,“星锚,拔枪!”
咚——!
战场中心,如同黄钟大吕般震耳发聩的金戈之声响彻天际,脚下的地面就像是鹅毛一般剧烈的颤抖了起来,起起伏伏。
黄金的火焰和水蓝的礁石交错,天青的长矛与漆黑的棍棒碰撞溅起老高的火星子。
气浪的所过之处,如若附着这一层水晶的大地尽皆如同被吹飞一样,在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可怕动静之下,仿佛火山爆发一般的碎裂着。
“不对,她的技法是如何达到这种程度的?她才多少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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