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布于休伯利安号舰体表面的探照灯依次映射在温蒂的身上,在照亮她身体的同时也像是“我们仍在锁定你”的警告。
但温蒂没有理会这些。
如果像之前那样,她单纯地将自己的能力定义为“控制风”,那这样的锁定必然会让她困扰万分。可一旦思路打开,意识到她身侧的不是风而是海量的“流体”这个概念本身时,那这种锁定,也就成了温蒂随时都能脱离的摆设。
相比之下,用高射速打出弹幕的近防炮,可能还会让温蒂更头疼一点。
她看向甲板的末端,穿着一整套Nexus装甲的无量塔姬子,正沿着甲板缓步向前。
出乎姬子意料的是,温蒂居然抢先打了声招呼:“姬子老师。”
“温蒂。”姬子手中的大剑低垂着:“你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在大洋洲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无论是谁都会变得成熟的。”温蒂盯着姬子的表情:“看来您对我这三年来的遭遇一无所知。”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做了他们想做的,和觉得合适的事情,就像德丽莎学园长那样。”温蒂习惯性地对着这位曾经的老师露出礼貌的笑容:“而他们的最终目标都是‘为了更好地对抗崩坏’。”
“那你可就错了,别的支部我不清楚,但德丽莎是真的希望圣芙蕾雅的学生们能度过一段快乐的青春。”
温蒂并没有反驳这句话。
“林秋月还活着吗?”但姬子却还有问题想要问她:“我原本以为你会在几天之后和她一起回极东。”
“她?”温蒂心底升起了一抹好奇:“说起来我也想问,为什么极东支部会让她来找我呢?”
姬子顿时心底升起一股不安——毕竟对方是律者,芽衣当初化身律者的模样她也不是没见过,如果温蒂受到渴望宝石的影响而毁灭了大洋洲支部的话,那去找她的林秋月恐怕多半也……
“所以,你把她怎么样了?”姬子再问。
温蒂这下也是有苦说不出。林秋月明确说过她不希望别人知道她是律者,看姬子的模样,林秋月的律者身份恐怕在极东支部也不是公开的事情,可这样一来,她又该如何告诉姬子自己被“林秋月”押着飞到大洋洲支部外,完美的错过了毁灭大洋洲支部的最佳时机?
“没怎么样,只是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最终,她只能这样含糊其辞地糊弄过去:“至于她现在在海上的什么地方,我也不太清楚。”
姬子脑海中闪过林秋月的尸体飘荡在海面上的画面。
这让姬子的胸口仿佛被打了一拳般闷得厉害。她的眼神凌厉起来,手中的巨剑也微微举起。
“也就是说,你已经致意与人类为敌了,对吗?”
“我并不打算毁灭人类,但我也不打算为人类而战。”温蒂没有理会姬子忽然升腾起来的敌意与战意,而是随意地诉说着自己这一路以来的想法:“我想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到世界各处去看看——顺便拆几个天命的实验室什么的。”
“天命培养了你。”
“天命也毁了我。”
“我不能允许你去做这样的事情,人类必须战胜崩坏。”
“即便你的学生成为‘战胜崩坏’这件事情的牺牲品?”温蒂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对着她举起大剑的姬子:“我也是您的学生,但我现在成了律者,所以您就要对我举起武器吗?”
“律者是人类之敌。”姬子的目光在温蒂身上上下扫视,最终在Nexus装甲的帮助下,锁定了崩坏能反应最高的腿部:“原来如此,他们把渴望宝石移植到了你的身体里。既然这样,只要把那块核心取出来,你就能变回我熟悉的乖学生了吧?”
“的确如此,但我还不打算这么快就放弃掉自己的律者权能。”
姬子按下装甲内侧的按钮。源自休伯利安号核动力炉的磅礴出力瞬间从全舰各处减弱,这些能力转而化作汹涌的浪潮,以粗暴的方式通过Nexus装甲尾部的功能连接送入姬子的装甲之内。
装甲表面亮起猩红色的荧光,巨剑的表面则仿若燃起了实质般的火焰。
“姬子老师。”温蒂叹息:“难道您就不能在聊几句之后就放我离开吗?虽然我对天命有许多不满,但起码极东支部的各位,还不在我的攻击范围之内。”
“我也有自己的职责,温蒂。其中就包括把走错路的孩子们重新带回正确的路上。”巨剑熊熊燃烧,像是姬子心中的汹汹愤怒:“我会尽可能不伤害你的。”
温蒂盯着姬子的双眼,从最初的期盼,转而悲伤,再到现在的凌厉。尽管那双眼睛中的情感几度变化,但始终不变的,却是一股没能把学生教好的的自责。
“唉,为了林小姐的秘密,看来不得不听姬子老师补课啦。”
温蒂的身侧猛地狂风大作,巨大的龙卷旋开云层,将皎洁的月光洒在自己身上。青蓝色的光在她背后形成羽翼,无形的流体缠绕在她的身侧,化作温蒂最坚实的矛与盾。
龙卷风将休伯利安号也吹得摇晃不止,但姬子的磁力靴让她牢牢的稳站在甲板上。
“来吧,今天就给你补补课。”姬子竖起巨剑,率先向温蒂发动了进攻:“融核……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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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月趴在求生艇的边缘,忽然感觉脸上的光有些刺眼。
“喔,云散了。”她睁开眼,心情顿时愉快许多:“今天的月亮还挺圆的嘛。”
“所以,秋月到现在也不愿意说,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在林秋月身侧,布洛妮娅正抱着她的腰,避免林秋因为翻身而掉进水里:“如果秋月再不说的话,布洛妮娅就把秋月变成《老人与海》里面的那条被鲨鱼吃光的马林鱼。”
林秋月哀嚎:“班长——布洛妮娅要把我送去喂鱼。”
“可你也不愿意说,究竟是怎样达成远距离移动的。”符华划着船桨不为所动:“我们两个人的问题,你总要回答一个吧?”
林秋月在心底抹泪:温蒂,我为你受了多大的委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