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不知何时有些阴沉，空气中的潮湿水汽带着惊人的凉意，让林秋月忍不住裹紧了外套。
“可惜是阴天。”林秋月看着远处雾蒙蒙的海洋与天空的交界线，心底觉得有些可惜：“昨天爱莉希雅还拍照给我，说这里的风景很棒呢。”
布洛妮娅停下脚步，幽怨地回头瞪了林秋月一眼——虽然她很努力地在瞪，但可惜她的脸却有些不太配合。
“怎么啦？”看着布洛妮娅忽然回头看着自己，林秋月赶忙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真的哦，昨天爱莉希雅给我拍的那张照片可好看了，我给你看看？”
“……哈。”布洛妮娅忍住想要把林秋月的手机扔进海里的冲动：“布洛妮娅只关心和秋月在一起的时候有怎样的风景。秋月和别人的，布洛妮娅不想知道。”
林秋月赶忙收起手机：“好啦好啦，我不会再提别人的啦。我专心陪布洛妮娅！”
布洛妮娅走在海浪冲刷不到的位置，避免自己腿上的外骨骼受到海水的侵蚀。而林秋月则裸着脚站在布洛妮娅身后的位置，用自己的足底直接感受沙滩的柔软——当然，偶尔也会有坚硬的石子和贝壳埋伏其中。
无人照顾的野海滩时不时就会见到许多垃圾。渔网，浮漂，甚至是已经废弃的渔船。偶尔还能见到有沙蟹洞在海滩上孤零零地落着，看到沙蟹洞，林秋月就有点跃跃欲试想要把沙蟹挖出来煲汤——据说那玩意还挺鲜的。
一不小心林秋月又走了神，因此她没有注意到布洛妮娅看向大海深处的眼神愈发阴郁。直到林秋月盯着沙蟹洞意识到她和布洛妮娅已经在原地停留许久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开口：“布洛妮娅，有什么心事吗？”
“秋月还记得萝莎莉娅和莉莉娅吗？”
“记得，你之前不是说他们从圣芙蕾雅溜出去了嘛。”林秋月低下头，盯着自己脚趾之间的沙子：“你联系到她们啦？”
“莉莉娅给布洛妮娅报了个平安。她说已经和萝莎莉娅找到妈妈了。”布洛妮娅的目光一直盯着东方：“不过……莉莉娅还和布洛妮娅透露了另一个消息。她们现在的位置是在马里亚纳海沟的深处，一座逆熵基地里。可可利亚先前对大洋洲支部发动的攻势，就是为了保护后勤线路。”
“诶——”林秋月轻轻咂舌：“从美洲到大洋洲，再绕回马里亚纳？”
“也许可可利亚这样做是出于其他考虑。但根据莉莉娅的说法，可可利亚之所以愿意付出这样大的代价，原因是……”布洛妮娅停顿了好一阵子，然后才开口说道：“是为了希儿。”
“希儿？”林秋月挑了挑眉头，忽然意识到布洛妮娅看着的方向刚好就是马里亚纳海沟的方向。
“嗯。”布洛妮娅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但林秋月还是能感受得出，现在的布洛妮娅的心情相当地低落：“而且根据莉莉娅说，可可利亚投入了相当多的资源，但却收效甚微——按照目前的进度，就算可可利亚再怎么努力，恐怕也无法突破那层现实与量子世界之间的屏障。”
“她就那么笃定希儿在那里？”
林秋月思考的则是另一件事，有她的干涉，女王降临的剧情得以被避免，圣芙蕾雅也依旧屹立在极东支部。琪亚娜等人与灰蛇在天穹市的勾心斗角自然也不存在——那么，灰蛇，以及他所效忠的世界蛇，又究竟是怎样的情况？
而更重要的是……此刻跟在她身边装傻充愣的爱莉希雅，又在这次的事件中充当了怎样的角色？
“可可利亚也许是个骗子，但她很少会在孤儿院的事情上说谎。”布洛妮娅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难得地闪过一丝温柔：“布洛妮娅认为，可可利亚没必要欺骗莉莉娅。”
“但我没有你这么信任她。”林秋月撇嘴：“我直白点问，有没有可能，可可利亚在利用莉莉娅，想要把你从圣芙蕾雅骗回去？我记得你之前一直在有意避免和逆熵的交流吧？”
“……如果是希儿的话，布洛妮娅不能逃避。”布洛妮娅闭上眼睛：“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但这个时候袖手旁观的话，布洛妮娅会自责一辈子的。”
“这是告别？”
“暂时不是。”
“什么时候走？”
“帮秋月解决班长的事情之后。”
“这样啊……”
不知何时潮水已经涨起些许，林秋月站着的位置已经时不时地能感受到海浪的冲刷。布洛妮娅后退了几步躲开海水，而林秋月则愣愣地站在原地，让刺骨的寒意顺着潮水舔舐她的脚趾与脚背，并且将砂石洗去。
林秋月微微皱眉——老实说，逆熵给她的印象不差。爱茵斯坦和特斯拉都是那种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人。瓦尔特虽然有点……过于自信，但只要阐明立场，还是可以友好交流的。但唯独到了可可利亚这里，林秋月就觉得不管做什么都要打个问号。
“我不希望你回可可利亚身边。”林秋月直白地开口：“继续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这是挽留吗？”布洛妮娅看着林秋月的背影。
“挽留不太合适，让我想个更贴切的词吧。”林秋月转过身，背对着大海，面对布洛妮娅的认真的说道：“我不放心你离开我。”
布洛妮娅张了张嘴，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她盯着林秋月那张认真的表情，愣了半晌之后才开口：“但布洛妮娅不可能抛下希儿的……”
“我当然知道希儿对布洛妮娅来说很重要。”林秋月撇嘴，心情略微有点微妙：“所以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一定要去找可可利亚的话，我和你一起去。”
布洛妮娅的眼睛微微睁大。
“秋月明明说……”
林秋月有点可惜自己的手正捏着鞋子和丝袜，不能趁机握住布洛妮娅的手或者做些什么来增加自己话语的温度。她只能耸了耸肩，装作理所当然的模样：“如果布洛妮娅冒着风险也要去找可可利亚，但我又不想和布洛妮娅分开的话……那解决方案不就只有这个啦？”
布洛妮娅盯着林秋月，像是在等她开口。但当她意识到林秋月并没有开玩笑，而是真的打定主意陪她去见可可利亚的时候，她心底却觉得有些释然。
她向前一步，抱住林秋月的腰，趁着她手里有东西无法反抗的机会，在她胸前狠狠地蹭掉了眼角的温润。
“笨蛋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