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文化中究竟是时候出现衔尾蛇的标志，已经很难考据。
在数学中，代表着无限大的“∞”符号被很多人认为与衔尾蛇所代表的“无限”概念有关。物理学中，也有人将其作为“粒子物理学”和“宇宙概念”这两种极端小与极端大的两种学说的交接。
而在古老的炼金术中，在人类还在迷蒙中探索宇宙规律的过程中，他们认定衔尾蛇代表着“自我摧毁”与“循环”，意味着永生，意味着消灭自己的同时又赋予自己生机。
无论是阿兹特克文明、中东、美洲。无论是欧洲的宗教还是亚洲的宗教，人们都能从不同文明与历史的文献中找到那个神秘的符号。很多学者试图追溯源头，寻得这个符号的最初意义，但遗憾的是，他们的尝试几乎都以失败告终。
但在世界蛇内，这个符号所代表的意义却清晰而又明确。
凯文的目光中看不出丝毫喜悦，那双眸子只是依旧冰冷，依旧空洞地看着在他面前不远处保持行礼状态的灰蛇：“我不记得有让你去做这件事。”
“您可能会感兴趣，尊主。”灰蛇没有回答凯文的问题，而是开口提起了新的话题：“我已经找到并确认了秋月的存在，只要您想，渡鸦随时都可以向她传达您的话语。”
“你做了多余的事情。”
“尊主的命令，自然要完美完成。”
“……说说调查的结果。”
“是。”
灰蛇低下头，开始巨细无遗地说出了所有关于林秋月的信息。那是即便此刻林秋月自己都不清楚的，这个纪元的“林秋月”的一生。
从她的出生，她生活的城市，再到她学习过的学校，学校的成绩。在听到林秋月成为了某次崩坏灾难中全家唯一的幸存者时，凯文还是忍不住无声地叹息。
——即便是新的纪元，她的人生也依旧被崩坏所改变。
但很快，凯文就注意到灰蛇的话语中出现了新的重点。
“你是说，在和符华前往圣芙蕾雅以后，秋月先……林秋月开始试着写作，但这个时期的作品质量很差？”
“是的，但在进入学园几个月以后，她就忽然写出了《流浪地球》这部作品，水平很高，是逆熵的科学家们看了也会颇感兴趣的级别。”
说完以后，灰蛇非常识趣地停下了讲述，为凯文留出足够多的思考空间。莫约几十秒之后，他才再度开口：“而在那以后，林秋月的文学创作水平突飞猛进，还创作出了几篇风评不错的漫画。”
“漫画？她倒也确实研究过绘画的技术……”
“这里是目前林秋月所有的已知作品的汇总，请您过目。”
接过灰蛇呈上的，特意加装了防寒措施的电子设备。凯文的目光在屏幕上快速略过。《流浪地球》和《球形闪电》无疑是最吸引他目光的。但紧接着，他的眼神便自然地，落到了屏幕最下端的几本漫画的封面上。
女孩子，女孩子，贴在一起的女孩子，以及……接吻的女孩子。
半晌过后，凯文才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这个纪元都教了她些什么？”
“尊主，您说什么？”
“你做得很好。”凯文倒是必须承认，灰蛇所调查出来的东西的确是他比较感兴趣的。即便如此，他依旧不会在脸上表露出什么情绪：“还有什么事情吗？”
“还有一件事情，是您可能会感兴趣的。”
“讲。”
灰蛇没有说话，面具下的猩红灯光微微闪动。紧接着，凯文手中的电子设备上忽然跳出了一张全新的照片。照片的内容很简单，却让凯文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那是正在把鸢尾抱在怀里的爱莉希雅。
他的眼睛微动，看向灰蛇的目光多了半分凌厉：“这张照片，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是今天早晨刚刚被送到属下手中的照片。”灰蛇把腰弯得深了些，把自己行礼的姿势端正了许多：“属下判断，照片中的人就是林秋月，但对她的变化疑惑不解，所以呈上尊主，希望尊主做出判断。”
“今天早晨？”
灰蛇瞬间觉得身上的压力一轻，略微抬头，凯文已经再度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面前的电子设备上。他心底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刚刚的冒险换来了应有的结果。
——尊主的命令，自然要完美完成。
“她和爱莉希雅在一起，她现在在哪？”
“刚刚离开粤城，正在向她名下的一栋别墅移动。”
凯文眼中的目光闪烁，心底划过细微的情感。但就在他打算认真思考一下该如何应对时，灰蛇又一次开了口：“尊主，还有一事。”
“……讲。”
“就在刚刚，天命主教发来讯息，希望可以约见您一面。”
凯文盯着灰蛇，如果说他并不在乎先前灰蛇擅自进行调查，可刚刚这句话，就完全不是一个情报贩子该涉及的范围了。
“是她让你这么做的？”
灰蛇没有回答。
“告诉她，想见秋月，就自己去见。”凯文的脸上居然有些愠怒的意味：“我不会阻止她，但她也不能用这种方式来影响我。”
灰蛇把头放得更低。
短暂的沉默之后，凯文便迅速恢复了他引以为傲的冷静：“……还有什么是她想让你传达的吗？”
“回尊主，没有。”
“那就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灰蛇后退着离开。而凯文则重新坐回王座之上，拾起那台电子设备。他的目光短暂地停留在那几部漫画的封面上，又迅速挪开。他犹豫片刻，还是按下了其中一本小说的封面，打开文档阅读起来。
“奇怪。”
他越是阅读，心底的疑惑就越甚：为什么秋月先生会写出这样的作品？先前在和苏产生矛盾的时候，苏究竟还隐瞒了自己什么？而爱莉希雅……她为什么能信任林秋月，甚至还大摇大摆地留在她身边？
而她……又为什么，会主动为自己创造和奥托见面的机会？
时隔数万年，凯文又一次体会到了熟悉的头疼感，那种……熟悉的，只有他被蒙在鼓里，其他人则嘻嘻哈哈地完成了他完全不知情计划的……头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