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去过往世乐土，想必也已经见到另一个我，以及作为记忆体的大家了吧？”爱莉希雅看着林秋月在自己身边坐下，手指自然地搭上了林秋月的手背，随后用力握紧：“她们应该也和你说了很多，对吧？”
“但依旧只是猜测而已。”林秋月低头看着爱莉希雅的手背，没有阻拦她的动作：“‘恒沙计划’到底是什么？我到底是不是我自己？”
爱莉希雅笑了笑，抬起头看向天空。
“如你所知，恒沙计划最初的设想只是观测其他时间线，并通过这种方式找到击败崩坏的方法……简单地说，我们想找一份作业抄。”爱莉希雅的手指在林秋月的掌心轻挠，脸上却用严肃的神情讲述着：“而这也让彼时的鸢尾产仫生了一种想法，也就是跳出世界线，站在更高维度来观测世界整体。”
林秋月点点头：“这一部分我已经知晓了。”
“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样的想法都仅仅是作为想法。鸢尾和苏一起产生了许多猜测，但终究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存在这样的一个世界。”爱莉希雅回忆着这份遥远的记忆：“直到伊甸的黄金庭院制作完毕。”
“黄金庭院有什么问题吗？”
“不，恰恰是因为黄金庭院没有问题。”爱莉希雅的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画了个圈：“往世乐土就是在黄金庭院的基础上改建的，你觉得那个世界真实吗？”
林秋月没搞懂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但她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很真实。”
“但那是一个虚假的世界，对吧。”爱莉希雅忽然侧过头，看向林秋月：“高度拟真，但却被代码严谨地控制着。无论再怎么趋于现实，那里依旧是一片由人类制造出来的虚幻之地。”
“是的……所以呢？”
“既然这样，为什么往世乐土内会出现‘崩坏’呢？”
“……咦？”
爱莉希雅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了些：“在最初的测试中，黄金庭院内被设置了记忆体以及负责丰富场景的AI。我们根据资料复现了前文明的一座繁华都市，从城市中心的高楼到郊区的树林，每一寸土地都尽可能地做到了还原。但在某个临界点以后……‘崩坏’便出现了。”
林秋月瞪大眼睛：“模拟的场景内出现了崩坏？”
“对，破坏是一瞬间的事情。黄金庭院的模拟失去了控制，我们无法暂停模拟，也找不到对应的代码进行处理，能做的只有临时加入大量的战力与崩坏进行战斗。直到所有的‘崩坏’现象都被镇压以后，黄金庭院才恢复正常运行。”爱莉希雅紧盯着林秋月的眼睛，吐出的话语却让她背后有些发凉：“为什么一个高度拟真的虚拟世界里，也会出现‘崩坏’呢？”
林秋月思考了几秒，旋即意识到了爱莉希雅想要表达的意思：“因为在模拟过程中……黄金庭院内出现了……‘文明’。”
“是的。”爱莉希雅缓缓点头：“为什么往世乐土仅仅有十三位英桀？为什么不留下更多记忆体，更多历史文献，更多文明特征呢？”
“答案是……我们不能这样做。”
爱莉希雅的话语罕见地发硬，林秋月能感觉到，在讲述这段话语的时候，爱莉希雅的手指甚至在发凉。
“而要求进行测试的，正是鸢尾。”过了半晌，爱莉希雅才继续说道：“黄金庭院的模拟世界中出现崩坏的一瞬间，鸢尾和苏便通过这件事得知了某个问题的答案。而这个答案，便是‘恒沙计划’的内容被彻底颠覆的原因。”
爱莉希雅深吸一口气，她扭开脸，似乎在平复自己的心情。十几秒后，她才重新看向林秋月。
“你已经知道最终的答案了，所以应该很容易就能反推出他们两人的猜测是什么吧？秋月。”
林秋月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牙齿有些打颤。
“对崩坏来说……真实世界与虚拟世界，是相同的。”
爱莉希雅长舒了口气，她侧身前倾，再度拉近了与林秋月之间的距离。同时她的另一只手也攀上了林秋月的大腿，与她的手十指交握。
“对。”爱莉希雅轻声说着：“既然虚拟世界等同于真实世界……那我们又该如何证明我们的世界不是虚拟的呢？”
林秋月没办法回答，她只能用力握紧爱莉希雅的手。
“但这个答案早就在鸢尾和苏的预料之中了。这个实验对他们而言，是极其有效的证明。”爱莉希雅闭上眼，继续叙说着：“为什么所有可观测的时间线里，前文明都注定失败？为什么我们观测了数年，也找不到能跳出这段故事的办法？答案就是，有更高维度的存在决定了我们的失败，且不可修改。”
“这就是恒沙计划被修改的前提，我们的世界存在虚假的可能——那就意味着我们若是能突破世界，就能反过头来修改我们的命运。虽然是孤例，但却足以让鸢尾她们将计划继续下去。”
林秋月深吸一口气，她想要说点什么，却又觉得话语被堵在了喉咙里。而像是察觉到了林秋月的紧张，爱莉希雅反倒是安慰起来：“好啦，既然你已经出现在了这里，就意味着恒沙计划距离成功只剩下一步之遥了。放轻松些，听着我慢慢讲述就好。”
这样的安抚确实有效，林秋月觉得自己冷静了些。她定了定神，又问：“接下来就该解释你说的‘和我一起回到这个世界’了吧？”
“对。”
爱莉希雅忽然后仰，拉开了与林秋月之间的距离。属于爱莉希雅的体温忽然被空气取代，让林秋月的心情稍稍出现了些许落差。紧接着爱莉希雅站起身来，随手从一旁的花坛中摘下了什么交到林秋月手中。
一朵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的水晶花。
“在和梅博士讨论过崩坏的机制以后，我意识到我可以用自身的消亡，换取一个崭新的可能性。但若是再压上更多的筹码，能否换取更有趣的结果呢？”爱莉希雅低头看着那朵在林秋月手中的水晶花：“比如说……前纪元文明复苏的最后一丝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