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月哪里会告诉她。
这人本来出现的时机就奇怪，演唱会的会场这么大，她怎么就明晃晃地跟自己进了一个厕所？而且从一见面，林秋月就觉得这女人身上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但偏偏林秋月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我要回去了。”
丢下这么一句不算礼貌的话，林秋月扭头走出了卫生间。宽敞走廊里的穿堂风让她觉得舒服了些。虽然场馆里有冷气，但终究是不如自然风来得爽快。但就在她推开会场的门打算回到观众席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刚刚那个戴着黑帽子的居然就跟在自己身后。
“你干嘛。”林秋月挡在门边。
“去见伊甸。”女人也没藏着掖着的意思：“得找她问个清楚。”
听到这话，林秋月不免觉得更奇怪了——虽然伊甸在她面前表现得随和，但实际上这位大艺术家可绝不是随便什么猫猫狗狗就能见到的。这位粉丝不会是想利用自己接近伊甸吧。
奇怪归奇怪，林秋月倒也没说什么，甚至还非常贴心地拽着门让对方进来。反正自己一个律者在场，粉丝再怎么胡闹也不可能翻天。但若是这人真的和伊甸私下里有联系，那自己若是说错了话可就不太好了。
就这样，林秋月原路返回。
希儿还在原本的座位上等着，小丫头对于自己没接触过的事情还是好奇心很足的，眼睛一刻不停地在伊甸以及伊甸身边的乐手们身上左右打晃。直到林秋月在她身边坐下的时候她才注意到了林秋月的去而复返。但就在希儿扭头打算和林秋月打声招呼的时候，她的表情却猛地僵在了原地。
“秋……”希儿开口，却带着十足的迟疑。她的目光在林秋月和背后那个女人的脸上来回打晃，女人的表情玩味，像是等着希儿把名字说完。而林秋月的表情则写满呆滞，完全是一副没在思考的样子。
“怎么了？”林秋月回过神来：“不认识我了？”
“认识，但……”
希儿由于的功夫，女人忽然开了口。
“秋月。”
“嗯？”林秋月下意识地回过头，看着那个神神秘秘的女人：“喊得还挺顺口的，有事？”
“她果然刚刚是在喊你。”女人说得肯定：“所以，伊甸新找了一个叫秋月的女孩留在身边？”
“严格地说是我找到了她……但这和你没关系吧？”
“有关系。”女人说得很认真：“伊甸的财产有我的一半，所以我不允许她拿我的钱去养别的女人。”
“哈？”林秋月脑子呆了一下：“你是伊甸的……金主？”
“难道说你是被伊甸从什么很偏远的地区找出来的吗？”即便是有帽子的阴影做遮挡，女人那玩味的表情还是能被看出来：“真没想到啊，伊甸居然喜欢这种调调……难道是她最近看了什么霸道总裁文，开始给我找替身了？难怪最近不看我写的新书，没想到是……”
“这人好奇怪啊。”林秋月扭头对着希儿小声说：“要不我们喊保安把她赶走吧。”
希儿很努力地维持着笑容，她看着林秋月目光中清澈的愚蠢，最终还是没忍住提醒她：“秋……秋月姐姐，你不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吗？”
“眼熟？是有点，但一直没想起来是谁。”林秋月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了：“就是因为看她眼熟我才会忍着她的怪话嘛。”
“那……秋月姐姐你要不要想一想，在这个世界泡里，是不是有个人……和伊甸姐姐的关系特别好呢？”
“凯文？这个时候她们还不认识呢，等下。”
希儿提醒的已经足够直白，林秋月的脑子恢复运转，紧接着她想起了一个在世界泡里被她遗忘了的这么一位人物。
在意识到这种可能性的时候，林秋月原本有多理直气壮，现在就有多心虚，她的肩膀下意识地颤抖了那么一下，然后才回头确认了一眼女人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是什么伊甸的粉丝，这明明是来找伊甸寻仇的。
而注意到了林秋月眼底的瑟缩，也意识到了这个姑娘终于知道了自己是谁。女人反倒是觉得有趣：能认出自己并不奇怪，但若是认不出自己……倒是有些少见了。
她转身迈步，走到了舞台下最显眼的位置。
虽然伊甸背对着观众席，正在和乐队成员沟通着什么。但当乐队成员的目光从她身上挪开，原本站在舞台周边的工作人员也朝自己身后走去的时候，伊甸便能猜到肯定是观众席的方向出了什么问题。
她下意识地觉得林秋月和希儿不会给自己闯祸，但还是赶忙转身确认情况。但当她见到人群中的女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时。伊甸还是少有地在舞台上感觉手脚冰凉。
“伊甸。”女人开口，是伊甸熟悉的柔和：“我来看看你。”
伊甸愣了几秒，然后才转身走向舞台边缘。原本聚集过来的工作人员和乐队成员们都立刻让出道路，生怕阻挡了两人之间的交流。
就连舞台的灯光都集中在了两人身上。
伊甸看着对方。她想喊出她的名字，却不知为何像是有股力量阻止了自己。但最终，她还是克服了心底的压力，回应了对方的呼唤。
“秋月。”她不自觉地放低声音，还瞟了一眼埋头躲在希儿身后的林秋月：“你居然会来看我。”
“很意外吗？”前纪元的另一位大艺术家，以文学创作而广为人知，被无数人尊称为“秋月先生”的黑发女子站在舞台下方，用略带不满的声音反问：“你觉得我不该来？”
“不，只是……”
有工作人员在场，伊甸只能用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对秋月来说，她靠刷脸进入了伊甸的演唱会排练现场，打算探班看看伊甸，算是个惊喜。但意外的是，她撞到了林秋月——同样是黑发黑眼的孩子，名字又如此接近。秋月就算是对伊甸有所不满，想要问个究竟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此时此刻对伊甸来说，她的委屈只多不少。
——为什么在过去的千百次循环中，你从未出现？又偏偏是为什么……在她对你已经完全不抱希望的时候，你又摆着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