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倒在海边时。
失去意识的少女闯进被染红的梦中。
曾经的记忆被血色染上一层妖冶的血色。
本以为早已忘记的童年。
拼死逃脱被厮杀声覆盖的皇宫。
以及之后数年,她从未想过的流浪生涯。
此刻。
这些自以为忘记,或本以为忘记的记忆再一次在血色的梦中重现。
无法理解的低语在梦境奏响,以此为背景音,她迈开脚步,走进了血色的废墟。
维多利亚、伦蒂尼姆、格拉斯哥帮、罗德岛......
一切的一切,都在梦中重现。
最终,画面停在了——
群星的夜幕下。
黑发男子用野草为她编织草戒,然后笑着送给了她。
“二锤表妹,这是护身符,记得戴好!”
“......”
少女猛地回神,气愤的大喊。
“我不叫王二锤!我叫维娜!”
——咔嚓。
仿佛镜子破裂的声音。
自梦境出现后的一直在耳边萦绕的低语戛然而止,密密麻麻的细小裂缝在梦境浮现。
裂缝极速蔓延,顷刻间便将世界切成无数份,接着,如同真正的镜面,化作粉碎。
意识落入黑暗中的前一秒,少女看见了。
黑发男子依然站在那,温柔地注视着他。
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触碰对方,但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男子时,少女醒了。
......
睁开眼,看见的是泛黄,带有岁月颜色的天花板。
“这是哪?”
从床上起身,推进之王环顾左右,表情有些茫然。
但很快,随着记忆的复苏,她的表情渐渐产生变化。
垂下眼帘,她注视中指上的草戒,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抬手想要摘下草戒,但指尖触碰在草戒的瞬间,草戒便化作粉末。
海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粉末也随风飘扬。
惊愕地望着这一幕,推进之王想起之前的梦境的奇怪低语,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或许,这枚戒指,真的是护身符。
这时,房间的门开了。
“嗯?你醒了?”
希维尔走进屋子,看见床上表情复杂的推进之王,顿时大喜。
在推进之王昏迷时,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就是对方是怎么知道该怎样打开瓶子的?
例如之前的修士,从拿到瓶子的时候到疯掉前丢弃瓶子前,这段时间修士用尽各种方法也没能打开瓶塞。
直到发疯不见。
扪心自问,希维尔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办法打开这个瓶子。
但是推进之王做到了。
不论是意外还是真的有办法,或许都能给她一点头绪。
当然,要是没办法,她只能溜了。
拿着瓶子跑到床边,希维尔对推进之王晃了晃手里的空瓶,脸色严肃:“菲林人,我是伊比利亚审判庭高级修士希维尔,现在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这关乎到你我和这座城市,甚至整个伊比利亚和大地的安危。”
希维尔不是危言耸听。
这片大地上,没有几个人能比她清楚这件事可能造成的后果。
阿戈尔。
曾经的海洋霸主。
这个国家的存在鲜为人知,却有着整个泰拉最为强大的国力。
他们的科技已经超过了泰拉大地上所有国家的想象。
他们的科技水平超越了时代。
只要愿意,阿戈尔手中的任何一项科技都足以令大地上任何国家为之疯狂,甚至发动战争。
他们有着不可思议的科技,超出常人想象的强大战士,令人瞠目结舌的水下城市。
毫不夸张的说。
如果阿戈尔愿意发动战争,他们完全可以瞬间摧毁泰拉上的任何国家——哪怕是乌萨斯。
因为相比于大地,海洋实在太大了。
哪怕是整个泰拉的大地加起来,也不过是海洋的一角罢了。
然而,就是这样强大、鲜为人知,占据了大片海洋的国家,却因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被拖入了死亡的边缘。
那就是,他们的敌人,海洋中的另一种存在——海嗣。
海嗣。
海洋中的一种族群。
他们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生理结构,近乎蚁群一样的族群生活方式。
超强的实力,恐怖的繁衍速度,可以污染一切的奇特能力,还有那足以令神明为之恐惧的进化方式。
只要给海嗣足够的时间进化,它们将会吞噬整个海洋和大地。
为了阻止这件事的发生,阿戈尔们和海嗣进行了长达千百年,或许更久的战争。
但最终,阿戈尔们失败了。
为了躲避危险,残存的阿戈尔们逃离了大海,来到了大地上。
随着时间流逝,大多数逃难的阿戈尔已经死去,而他们的后裔也早已忘记了这些。
只有偶然时,他们看见大海,才会回忆起那刻在血脉中,无法遗忘的恐惧。
曾经。
伊比利亚只是一个临海的小国,并不像如今这样有着先进的科技和国力。
直到——
一些逃难的阿戈尔们来到了这里。
仅仅是依靠这些阿戈尔带来知识,伊比利亚便一跃而成了大地上最强大,有着最先进科技的国家之一。
那时的伊比利亚一度被泰拉人成为黄金国服。
直至——
海嗣出现了。
刚开始,伊比利亚人对于海嗣的出现还不以为然。
但随着时间推移,伊比利亚人才明白,那些在他们眼中总是高傲、桀骜的阿戈尔们遭遇的究竟是什么,又究竟有多么伟大。
他们究竟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将这种怪物挡在海洋中。
伊比利亚人不知道。
但他们知道,现在这份责任,已经不知不觉落在了他们肩上。
而他们,无处可逃。
短短几十年,声震泰拉的伊比利亚在海嗣的攻击下渐渐陷入沉寂,甚至即将走向灭亡。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海嗣。
但即使是曾经的阿戈尔人,也并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敌人并不是最强大的存在。
海嗣背后,还有着更为恐怖的存在。
那即使——古神。
有关古神的知识,是一位不知名的阿戈尔带来的。
现如今正作为伊比利亚最高机密保存在审判庭的地下密室。
即使是审判庭的人知道的也少之又少。
实际上,身为高级修士的希维尔也没有权利知道这些,但因为一些特殊情况,她才偶然了解过这些知识。
这也是她在看见古神符号,嘴里说逃跑,却始终没有跑路,反而还主动下海寻找的原因。
因为她知道,如果真的有古神出现,她往哪跑都没用。
为了避免推进之王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有所隐瞒,希维尔甚至违反审判庭的禁令,将这些机密说了出来。
她盯着推进之王,神色认真而严肃:“外来者,现在你必须告诉我,你是怎么打开这个瓶子的?瓶子里的液体又去哪了?”
“......”
沉默地和希维尔对视,推进之王淡金色的眼眸看不出什么情绪。
过了一会儿,她用冷淡的声音道:“有人告诉我,用海怪血涂抹瓶子,就可以打开瓶塞,至于里面的液体......”
推进之王想起了礁石上发生的事,才低声道:“那些血一样的液体,流进了大海。”
“血一样的液体?还流了大海?”
希维尔身体一软,差点给跪了。
此刻,她好像明白这个瓶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古神血!
那个曾经被逃难的阿戈尔遗失的东西。
灰红的异色瞳孔失去高光,希维尔一脸绝望:“那个阿戈尔的管理员不是说过古神血被遗失在大海深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不行!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咬牙切齿地坐在房间桌子前,希维尔奋笔疾书。
“维娜小姐,我想问一下,你说的那个告诉你打开瓶子方法的人,是谁?”
随着清冷的声音响起,穿着翠色短裙的菲林女子走了进来。
看着来人,推进之王愣住了。
冷淡的脸上露出了惊愕之色:“凯尔希?你为什么会在这?”
“是我。”
挑着清冷修长的眼眉,凯尔希注视着惊愕万分的推进之王,颔首道。
“维娜小姐,有关你我为何会出现在这的话题我们暂且略过,等以后有机会再说也不迟,现在,请你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凯尔希正色道。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那个告诉你打开瓶子方法的人,是谁?”
听见这个问题,还在写遗书和死前必须完成的一百个愿望的希维尔停下了笔,扭头看了过来。
而和凯尔希一起进来,脸上戴着面具的男人,则将手放在了武器上。
如果推进之王不回答,即使是使用武力让对方回答,他也绝不会有丝毫犹豫。
凯尔希的问题让推进之王陷入了沉默,没有回答。
她似乎是在犹豫,又好像是在思考。
看着迟疑不定的推进之王。
凯尔希并不着急,耐心地等待。
但她身后的男人却开口了。
他冷冷地看着推进之王,冷冰冰的道:“外来者,你擅自闯进伊比利亚国境,已经犯了律法,现在事情紧急,如果你还有所隐瞒,我将立即对你执行审判。”
闻言,希维尔翻了个白眼。
“喂,老石头,都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别老提律法,烦死了。”
“这是我的指责,另外,希维尔修士,你我是皆是审判庭的同僚,我希望你注意自己的态度。”
男人侧首看了眼希维尔,冷漠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
“我的态度怎么了?不服咱两单挑啊!”
希维尔双手叉腰,一点也不虚地和男人对视。
“老石头,别以为你现在是大审判官我就怕你了!咋滴?看我不爽你就去老头那告我,让他把我从审判庭革职啊!”
她骂骂咧咧的:“告诉你,我早就不想干了!你最好去老头那告我,不然下次我就去你家把你家的门给撬了,把你的收藏的酒全喝了!”
如果是以前,希维尔还会装一装。
毕竟她的人设是冷漠的高手嘛。
至于现在...
她选择放飞自我。
没办法。
这几天遭受的苦难太多,她的心已经很累了,没有心情继续保持人设。
加上她和面前这个大审判官的关系还算不错,对方也知道她的本来面目,那就更懒得装了。
至于推进之王。
想起前段时间被人三连从海里钓上来的悲惨事迹,希维尔泪目。
每次她被人当鱼钓的时候,推进之王可是都在场的。
这种情况,她想装高手也没脸装了。
还有凯尔希,希维尔十分机智的选择了无视。
看着骂骂咧咧的希维尔,大审判官忽然有点头疼。
希维尔的母亲文静优雅,怎么她的女儿就像是地痞无赖一样。
沉思了许久,推进之王终于做出了决定。
“凯尔希,我可以告诉你他是谁,但是在那之前,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
回到破旧工厂时,天色已晚。
狂乱的海风呼啸而过,厚重的黑云掩盖了天穹之上的群星。
漆黑的世界下。
海边的狂狼击打岩石,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金发被海风卷起,在空中胡乱飞舞,推进之王徘徊在在工厂前,有显得十分犹豫。
她不知道现在的她该如何面对那位“表哥”。
陈羽欺骗了她。
按理来说,她应该很生气。
但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推进之王却无法生出任何愤怒。
相反,嘴角止不住上扬。
在苏醒时,推进之王曾想过就此离开这里,回到罗德岛,然后忘记这些天发生的一切。
但是现在——
就在推进之王还在迟疑时,陈羽从工厂走了出来。
看见在工厂外徘徊的金发少女,他愣了愣,然后露出笑容。
“表妹,我还想去找你呢,辛西娅做好了晚饭,一起去吃吧。”
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夜空,他又接着道:“对了,今晚可能会有暴风,我们就不去打野了,待会我给你说点故事听吧。”
“......”
推进之王眼神一软,却始终没有动作。
这是怎么了?
看着一动不动的金发少女,陈羽有点纳闷。
他顾盼一瞧,看着双手都空荡荡的金发少女,忽然恍然大悟。
“表妹,是不小心把鱼竿丢了吗?没事,工厂还有材料,我再给你做一个就是了,对了,你要什么颜色的?是金色还是红色...”
看着一脸关切的陈羽,推进之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她咬了咬唇。
“我想起以前的事了。”
话语声戛然而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