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真继续说：“所以，有什么想说的？”
“我偶尔当次神父也行，听听你的告解。”
凛冬狐疑的皱起眉头：“告解？那是什么？”
啊也是哦，拉特兰以外的人都没有这种宗教文化？
罗真咳嗽一声：“简单地说，就是把人当垃圾桶，什么想吐想倒的东西都往里面倒。这个垃圾桶会绝对保密，肯定不会二次排放。”
“好脏。”凛冬一脸嫌弃。
但罗真意思她是懂了。
凛冬撇着头，手上的消防斧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
她说：“安娜很讨厌贵族。她是从骨子里，厌恶那些上层阶级。”
凛冬貌似突然说起了毫不相关的话题。
但这应该是有关系的，她想借此表白什么。
所以罗真问道：“那你呢？你不也讨厌贵族吗。”
“我讨厌欺凌弱小的人。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这种人都有，只是贵族更明显一点。”
凛冬貌似说出了很有哲理的大实话。
按她的说法，她讨厌的是欺凌弱小的人性，而安娜讨厌的是贵族这一整个阶级，这是有区别的。
她继续说了：
“一开始是粮食仓库。不知道是谁，也可能是那群面具混账，点了把火烧掉了。”
“那群面具混账只把我们关着，也不给我们水和食物，有个白毛小鬼还教唆我们去抢。”
凛冬用简洁的话语，说明了学校沦陷的过程。
在粮仓烧掉后，意识到以后就没饭吃的学生们产生了恐慌。
然后贵族率先行动了。
在这种不知道是敌是友的时候，“贵族”和“平民”这种阶级分化就很好用。
根本不用动脑子，贵族们抱团掠夺平民，抢来所有能用的东西。
分散的平民无力反抗贵族，个别头铁的家伙也被杀了。
在全民皆兵的乌萨斯帝国，贵族少爷们经过的战斗训练也要比平民更专业，这是极少数值得自豪的地方。
平民没有贵族那种团结力，在看到反抗会有生命危险后，一部分人很自然就对贵族屈服，去欺压更弱小的人，一层层压迫的金字塔结构就组成了。
在这之中，凛冬保护了安娜和古米她们一批人，组成了学生自治团。
但这并没什么用。
食物只会一天比一天少，等到自己手上的吃完了，无论如何都必须去别人手里抢。
在越来越艰难的时刻，有一部分人承受不住压力，就说了：
“【我们去向贵族求情吧】，这是安娜的同学说的。”
凛冬的声音基本没有起伏。
自治团的老大是凛冬，政委是安娜。她们两个都讨厌贵族，所以当然不会同意。
但是这句话的影响力是实实在在的。
再这样下去，自治团的人都会饿死。
如果不和其他恶劣的人一样去压迫弱者，又不想白白送死的挑战强者，那就只能服软了。
在这个抉择面前，头很铁心很大的凛冬倒没什么……但安娜很痛苦。
凛冬又复述了一遍：“安娜很讨厌贵族，从骨子里讨厌他们。”
“但是她也很胆小。她没胆子承担自治团的人因为自己饿死的后果，所以她打算屈服了。”
啪，啪……凛冬敲着消防斧的声音变得急促了点。
她的情绪也一样焦躁，不自觉的磨起牙：
“所以就只有我去了。这个责任不应该是她来担，而是我这个首领。”
凛冬不畏惧杀人。
虽然她也是在这场内乱中才第一次杀人，但是第一次用斧头砍中别人脑袋时，她并没有任何异常，反而还挺习惯的。
但她是第一次要用自己无法接受的理由，去杀人。
她继续说：“我想砍了贵族混账的首领，然后趁他们混乱的时候抢走食物。”
“但我被发现了。没有办法，我只能把他们全部砍了。”
凛冬顺便自嘲了一下，自己就不应该瞒着安娜行动的。
安娜的计划每次都很正确。如果没有她这个政委在，凛冬也知道自己只是比较会打人，根本维持不了团队。
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
“是我打翻了烛台，烧掉了仓库。”
凛冬终于说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她不后悔杀人，实际上也没什么好后悔的，谁也无权批判求生的资格。
但唯独这个意外，是无论如何都没法正当化的。
凛冬杀光了贵族，但又烧掉了仓库，导致学校里最后一个粮食点消失了。
所以罗真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才会感觉她失魂落魄的。
她看向罗真：“如果没有你，我们就没法逃出学校。之后的事情多半会更惨……所以，谢谢。”
“不客气。”罗真淡定的回答。
让这位冬将军说一声谢谢，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在烧掉仓库的那一刻，凛冬就绝望了。
但是罗真这个时候就机械降神，不但救了她，也把自治团的成员都带上了，对凛冬来说远不止救命之恩。
罗真打趣的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装的像是想砍娜塔莉娅似的。但如果那时候我不在，你就会砍了那些欺负她们的男人吧？”
凛冬老脸一红。
她烦躁的说：“没有那种如果。那时候我只是很不爽，见谁都想砍而已。反正就算救了她，之后该挨饿还是要挨饿，不如早死早超生算了。”
“就当这么回事吧。”罗真笑得很开心。
而且让罗真更佩服的是，凛冬从烧掉仓库到现在，一点动摇的态度都没露出来，对其他人都完美的隐藏住了。
她不止是能打，而且精神也同样顽强。
虽然她也会动摇，会因为失手烧掉仓库而魂不守舍的，但却能隐藏的非常好。
这也的确是将军的素质。
罗真有趣的说：“凛冬将军，这称呼的确不错。”
凛冬眼角一挑：“知道来源就不有趣了，这是讨厌我的人送我的称呼。”
“你不是乌萨斯人不懂。“将军”这称呼在乌萨斯，是专门形容无能之人和叛徒的。来源好像是以前哪个真的乌萨斯将军抛下职位逃跑了，并不是什么好话。”
罗真：“还有这层说法的？挺有意思。”
乌萨斯一直给人一种战斗民族的印象，但没想到还有弃官逃跑的将军呢？
之后两人也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把罗真和凛冬之前缺的交流全补上了。
这让罗真更深一层了解了这17岁的女将军。
她的确是天生的战士，而且确实贯彻了锄强扶弱的朴素正义感，这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但她也不是超人。
她会因为在意同伴的心情而冲动，也会因为犯错的罪恶感而大晚上睡不着觉。
片刻都不离手的那把斧头，就像是娜塔莉娅不愿意离开罗真的依存症一样，是她缺乏安全感的体现。
之前一路都没空思考，倒还好。
但一冷静下来，她就会不停的想。
如果没有罗真，自治团的人没法逃出学校，自己又一把火烧了仓库……
那之后，自己这些人会怎么样？自己是不是把同伴都害死了？
一想到这里，凛冬就一阵反胃，想要把胆汁都吐出来。
凛冬：“……所以，谢谢你。”
她真切的望着罗真，冰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
“这个人情我会还你。就算花一辈子也会还，想要我做什么就说。”
罗真好笑的说：“你这丫头真犟啊。比起还人情，你先对我口气温柔点怎么样？”
她哼了一声：“天生的，改不了。”
“而且别敷衍我。我知道你对17岁小姑娘的话不放在心里，但我是认真的。只要你说，不管什么要求都……对了。”
凛冬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个红毛的天使，她是你什么人？”
“青梅竹马。”罗真马上回答。
凛冬点点头。
然后她突然问：“你们上过床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