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元帅办公室的木质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请进。”
正坐在办公桌上前，研究陈苏前几天提交的进攻方案的楚岩元帅抬起头，将手中的报告放下，看向房门，中气十足地说道。
咔嚓——
房门打开，他的秘书舰走了进来。
“指挥官！”这只秘书舰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兴奋与激动，甚至还隐隐有着一丝崇拜，“企业！企业小姐她来了！她来拜访指挥官你了！”
企业！
听到这个名字的楚岩顿时眼前一亮，他连忙站起身，笑着说道：“那快让她进来吧！”
“是！”秘书舰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了房间，准备通知企业来见楚岩。
楚岩则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肩膀上的压力骤然之间松了一半。
企业啊……前线的英雄舰娘，永远的灰色幽灵，无人可敌的白鹰传奇，凭E近人的125级战神。
她拥有的身份、荣誉和头衔实在是太多了，哪怕是楚岩这样的元帅，在面对她时，都必须拿出十足的诚意和礼仪。
毕竟在许多自由舰娘的心里，这只潇洒强大的企业，那就是上帝。
三年前的塞壬防御战。
两年前的惊天之战。
一年前的雷霆突击战。
在过去的三年时间里，企业一次又一次地张开那只长弓，一次又一次地击退塞壬的进攻，一次又一次地力挽狂澜，一次又一次地拯救防线。
毫不夸张地说，很多自由舰娘来到前线，就是为了一睹企业的风采，很多指挥官来到前线，也会在第一时间查找企业的位置。
然而，他们注定失望。
因为这只企业正如同她在战场上表现的那样，待人接物虽然彬彬有礼，但言语间明显有着不愿与陌生人交谈的敬而远之。
就好像怕被误会什么一样。
甚至很多事情，都是她身边的那只女灶神帮忙处理的。
这让无数自由舰娘和指挥官只能抱着期待而来，最终却铩羽而归，一位老资格的指挥官甚至吐槽过【这只企业怕不是个只知道战斗的三无，恐怕这世界上根本没有指挥官能征服她】。
没有指挥官能征服她？
想到这里，楚岩看了看被自己丢在桌子上的，由陈苏递交上来的报告，嘴角忍不住上扬，真的是这样吗？
他回忆着自己对企业的了解。
楚岩毕竟是现任海军元帅，地位比其他指挥官要高，需要考虑的东西比其他指挥官要深要远，了解到的信息，自然也更多。
他三年前第一次听到企业的战绩时，并没太在意，因为那只是一场普通的防御战，虽然企业表现得很精彩，但不足以引起负责整个海军系统的楚岩注意。
因为那时没人知道企业到底多少练度。
之后企业在前线的活跃表现也传入了他的耳朵，但这些讯息最终淹没在各种繁杂的资料中，没有引起他的重视。
直到那场牵动半条防线的塞壬防御战时，他才第一次在前线见到了这只突然活跃的企业，才第一次意识到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怪物。
【试作舰载型BF-109G】
【试作舰载型天雷】
【Ju-87D-4】
【金色液压弹射装置】
【金色液压弹射装置】
好家伙，光这一身非彩即金的装备，已经是一流配置了，更别提她那125级的练度了。
见多识广的楚岩当时也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露出了惊愕的表情，然而自称自由舰娘向他申报自身信息的企业表情却十分冷静，似乎对他这位元帅露出震惊的表情，一点都不惊讶。
或者说根本没在乎。
“请等一下。”在企业准备离开的时候，楚岩终于回过神来，忍不住开口，叫住了已经转过身的企业。
“……有什么事吗？”企业回身，语气听上去很温和，但却有着明显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她明显不愿多和楚岩产生交集。
哪怕他是海军元帅。
楚岩深吸了一口气，示意同在房间里的秘书舰放松一些，然后表情严肃而又认真地问道：“你是谁家的舰娘？”
125级的练度，一流的装备，她绝对不是自由舰娘！
多年的军旅经验让楚岩怀疑起了企业的身份，尤其是想到企业的信息是最近才冒出来后，心中更是笃定。
这种级别的自由舰娘，海军这边不可能之前完全没了解过，这只企业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某位指挥官培养出来的港区舰娘！
然而，企业很不给楚岩面子。
面对海军元帅的质问，她表情依旧淡定：“我就是……就是自由舰娘。”
嗯？
企业的表情很淡定，但楚岩注意到了她在提到自己是自由舰娘时语气中的犹豫。
她在撒谎！
楚岩马上就做出了精纯的判断。
但企业根本不理他，在说完话后就直接朝着办公室的门口走去了。
不过在推门离开前，企业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补充了一句：“请放心，我对人类方……没有恶意。”
企业就这样离开了楚岩的办公室。
而楚岩则立刻授意自己的秘书舰，去把有关企业的所有情报都调出来，准备研究一下她到底是谁的部将。
有这等舰娘的人，如果年龄不太大的话，可以作为自己的接班人培养！
楚岩的想法其实也没有恶意，只是想为海军储备人才。
而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楚岩又暗自授意自己的舰娘们偷偷关注企业，尽可能地收集企业的情报。
然后他就收到了好几份，关于企业以一己之力维持整条防线，自己一个人单挑无数海兽和深海舰船的信息。
“这就叫离谱。”看完情报的楚岩深吸了一口气，这只企业在战场上发挥出的实力是扭转乾坤级别的。
当然，她之所以能这么秀，是因为她身边跟着一只勤勤勉勉的女灶神，总是能第一时间治疗她的伤势，修补她的舰装，恢复她的体力。
这两个人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
“绝对是同一个港区出来的。”楚岩对这两只舰娘的出身更加深信不疑。
他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企业身上，对其他舰娘的表现自然就没那么关注了，因此并没有在这场战斗中就注意到以俾斯麦为首，同样离谱的铁血自由舰娘小分队。
在企业等舰娘的奋斗下，人类成功挡住了塞壬的这次进攻，并且顺势收复了一些海岛。
战后，楚岩准备找企业谈谈。
他一直都在观察，想看看哪位指挥官会接近企业。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战斗已经结束了，企业都快离开了，也没有指挥官接近他。
难道那位指挥官没来？
楚岩有点懵。
而让他更懵的，是企业的态度。
在他去拜访企业前，企业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准确来说，是企业和女灶神两只舰娘一起找上门来了，并且负责谈话的主要是女灶神。
企业基本不说话。
“其实，我们是港区舰娘。”女灶神开门见山，根本没打算试探楚岩。
见此，楚岩也拿出了实在的态度：“我猜到了。”
“嗯，我也觉得你猜到了，”女灶神点了点头，“因为你的舰娘，一直在偷偷观察我们。”
楚岩：“……”
虽然早就意识到自家姑娘的隐蔽技巧瞒不住这两只练度逆天的舰娘，但女灶神如此直白地点出这件事，还是让楚岩有点尴尬。
堂堂海军元帅，派人监视自由舰娘，这事儿传出去影响实在不好。
女灶神似乎看出了楚岩的尴尬，连忙露出了温暖的笑容，说道：“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毕竟你是海军元帅嘛，需要面子。”
楚岩：“……”
这话说的貌似也有点直白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楚岩赶紧转移话题。
女灶神点了点头，说道：“嗯！正因为你是海军元帅，所以我们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什么事？说来听听。”
“你们海军，掌握着报纸的宣传吧？”
嗯？
听到女灶神的这个问题，楚岩皱起了眉头。在不清楚女灶神到底要干什么的情况下，他慎重地说道：“不能算掌握宣传……我们和报业，最多只能算是在军事领域合作。”
在军事方面，海军想让他们报道什么，他们就报道什么，海军不想让他们报道什么，他们就自觉地不报道什么。
差不多这样的合作。
“对！就是这样！”女灶神顿时眼前一亮，说道，“这样的合作就够了……我以前看报纸，你们总是会在头版头条宣传海军英雄的，对吧？”
基本每场大型海战过后，海军都会安排报纸在头版头条宣传这场战争的最大功臣，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的功劳。
而这个人选，大部分都是指挥官。
很少有自由舰娘。
毕竟海军也是有私心的，在大家功劳差不多的时候，宣传自己人肯定比宣传外人要好。
“你们想上宣传页？”听到这里，楚岩已经差不多猜出了女灶神的意思。
他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女灶神和依旧淡定的企业，皱起了眉头：“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别误会，我没有恶意，只是我毕竟是元帅，要对很多事情负责。”
听到楚岩的问题，女灶神顿时皱起了眉头，她看了看企业，抿了抿嘴唇。
利用报纸这个想法是女灶神提出来的，她现在需要明确企业的态度。
要不要为了寻找指挥官，而向这位海军元帅透露一些情报？
企业闭上了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眸。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安静。
只有时钟的嘀嗒声在不停走动。
几分钟后，企业才缓缓睁开眼睛，直起身子看向一脸沉静的楚岩，说道：“你是海军元帅，而且已经知道了我们是港区舰娘……那我也就不瞒着你了。”
嗯？
楚岩微微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听出了企业的声音有些颤抖，语气也有着难以掩盖的悲伤和寂寞。
但他没有打断企业，而是继续听着。
企业继续说道：“实际上，我们的港区……不，港区不是重点……我们的指挥官，失踪了。”
楚岩：“……哈？”
我听到了什么？！
楚岩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叫指挥官失踪了？
被人贩子绑架了？
他的脑海里忽然冒出来了一个离谱想法。
然而，企业在说完这句话后，就根本不再言语了，又变回了之前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样。
楚岩只能将目光看向女灶神。
女灶神也知道企业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不容易让人理解。
但她不想逼迫企业了。
毕竟，对于企业而言，这方面的任何话……都实在是过于沉重了。
女灶神不忍心让企业继续讲这件事了，她甚至在开口和楚岩解释前，先看向企业，说道：“企业，你要不要先出去散散心？”
企业没说话，却第一时间摇了摇头。
表情依旧难过。
但紫色的双眸十分坚定。
女灶神微微叹了口气，指挥官啊，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她扭头看向楚岩，很有礼貌地说道：“抱歉，刚才我们这边，有些失礼了。”
“没关系。”楚岩摇了摇头，“这都是小事……”
他没说大事是什么，但女灶神很清楚。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把自己这边的情况，告诉了楚岩。
她并没有描述自己的港区是什么样的，也没有描述自己的港区里都有哪些舰娘——这些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属于同伴们的隐私，在征得她们同意之前，女灶神不会把相关信息告诉外人的。
她只是说，自己和企业的指挥官名叫【陈苏】，因为某些原因而失踪了，现在下落不明，需要借助报纸的宣传力量。
“一方面，刊登寻人启事，另一方面，宣传企业就在前线。”女灶神做好了两手准备。
而楚岩则点了点头。
他很知趣地没有询问港区为什么会消失——人家女灶神都特意在这里语焉不详了，你再追问，除了把彼此之间的关系闹僵外，不会有任何用处的。
不过在心里，楚岩已经决定要调查一下这件事了。
这位陈苏指挥官，根据女灶神的描述来看，很适合作为自己的接班人候选之一呢。
楚岩的表情认真了起来：“我可以宣传你们在前线这件事……但前提条件是，你们符合宣传的标准。”
意思就是，只要你们有足够的战功，我就绝对会让你们上版面。
但如果你们没有战功，那我绝不会徇私让你们登上封面。
很公平。
“没问题！”女灶神一口答应了楚岩的要求。
企业借助海军的力量宣传自己，而海军借助企业的力量维持战线，双方各取所需，都很满意。
在这次谈话后，企业的名字就频繁地登上报纸的头版头条，几乎全世界都知道有这么一只强大的企业在前线各种力挽狂澜，以自己高超的战斗手段和卓越的战斗技巧，一次又一次守护大海。
然而，有关陈苏的消息，却石沉大海，无论是公开的线索，还是楚岩私下的调查，都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任何信息。
重名的倒是有不少——毕竟这名字构成挺简单的。
这些人里，别说曾经有过港区了，就连指挥官都没一个。
渐渐地，企业已经麻木了。
指挥官，可能真的已经……
看似风光无限的白鹰英雄，望着眼前的大海，沉默不语。
她依旧在前线战斗。
只不过，一年前她是为了让自己的消息被陈苏所得知而战斗。
现在，她是为了麻痹自己的神经，让自己不再去深究指挥官究竟去了哪里而战斗。
就如同借酒浇愁一般，企业把自己心里的担忧和恐惧全都凝聚在了手指上，随着一次又一次拉弓射出。
女灶神之前就注意到了这件事，反反复复地劝她休息。
然而，企业对这条建议，只能默默地在心里报以苦笑。
不能休息啊。
不能睡觉啊。
因为只要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指挥官的脸——一张，沾满了血污，被战火点燃的脸。
简直就是噩梦。
企业已经忘了自己上一次睡个安稳觉是什么时候了，也早已习惯了身体由内而外的疲惫感。
但她依旧没有选择休息，依旧风雨无阻地奋斗在前线。
很多人以为她是为了守护这片大海，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只是不想被恐惧追上而已。
明明给了我誓约之戒。
明明约好了战争结束后一起离开。
明明约好了一起走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为什么你会在那一夜之间，毫无征兆地跟港区一起消失呢？
只要有你在身边，无论经受多少残酷的战斗，面临多少痛苦的分离，我都一定能够满怀希望地走下去。
可现在，你在哪里呢？
来到前沿基地的企业，站在楚岩办公室的门前，深吸一口气，将其推开。
她身后的女灶神眼神里写满了担忧。
因为她注意到，企业在推门时，身体明显有着沉重的疲惫感。
她真的应该好好休息了！
女灶神咬了咬牙，觉得自己必须劝企业好好睡一觉，而不是直接跑到演习场去。
让楚岩元帅配合我一下吧！
女灶神准备请外援。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在接受了企业的报道后，楚岩元帅连自由舰娘宿舍都没给他们安排，就笑着问道：“看企业小姐这副模样，应该是打算直接去演习场吧？”
企业以前来前沿基地时，就是这么做的。
“是的。”企业无视了女灶神担忧的眼神，直接点了点头。
无奈之下，女灶神只能拼命暗示楚岩。
然而楚岩也无视了她，甚至直接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建议你去北边的演习场……那边的演习场，比较适合你。”
“适合我？”
“对，”楚岩点了点头，强忍着笑意说道，“南边的舰娘们练度都太低了。只有北边的舰娘，适合和你掰掰手腕。”
更何况，只有在那里，你才能遇到你的指挥官啊……
楚岩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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