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眠她......要死了?”
柳轻语双眼睁大,跌坐在地上,盯着缓缓飘落在地上的信纸,一时思维凝固,失去语言能力。
怎么可能?!
明明自己走的时候,花眠的身体看起来还不错啊!为什么只是出去了历练了一年多,她就变成了这样?
而且,这一年里,柳轻语每隔两三个月就会回来看看,还经常和花眠吐槽煲电话粥,但那时候,她也没发现有任何异常啊!
怎么......突然间,花眠就要死了呢?
柳轻语嘴巴哆嗦着,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
许久,
她猛地抓起地上的信纸,放在眼前,死死盯着又重新过了一遍。
“人造人?寿命?长老想要对花眠出手?”
“你每天都在处理这些事情吗......可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啊!”
柳轻语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难过道。
她想着,立马起身,把信纸叠好塞进口袋,穿着个拖鞋就往外跑,准备去找到花眠,让她别做傻事。
自己是父亲和叔叔都很疼爱的小公主,肯定有机会救下她的。
不管是寿命,还是什么人造人,甚至是什么长老们对花眠的恶意,自己一定都有解决办法的。
可花眠为什么不告诉她啊!!
柳轻语站在书房的窗边,透过划出千万条雨痕的玻璃看向窗外——雨已经停了有一会了,地上是坑洼的积水,反射着灰暗的天空和青绿的竹林。
她准备给花眠先打个电话。
先问问她在哪,有没有危险,需不需要自己帮忙。
柳轻语一点也不在意什么人造人之类的事情,毕竟她喜欢的是花眠的人,又不是其他一些什么东西。
花眠到底是什么身份,一点也不重要。
但柳轻语手指刚放到通讯上,还未拨通,她就听到了楼下大门打开的声音。
是不是花眠回来了?!
柳轻语狂奔着跑下楼。
............
......
嗤——
空无一人的轮椅划破积水。
江蓠推着轮椅往花眠家中走去,步履沉重,每迈一步恍若千钧。
古人常说,近乡情怯。
江蓠之前一直很不懂那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回家不应该开心吗?但如今,推着轮椅,她也有了几分类似的体会。
虽然要去的地方不是她的家,但江蓠确实心里有些胆怯了。
别墅里灯都开了。
一种明黄色的光从窗户里缓缓逸散出来,驱散周围昏暗的天色,散发着一种令人舒适的温暖。
大概是柳轻语回去了吧。
江蓠顿了顿,想到中午花眠走前和她说过的话,她说还要给柳轻语接风洗尘呢,可现在也没有机会了。
也不知道柳轻语知不知道这件事。
也不知道她会如何看待自己。
江蓠心里想了两下后就不再多想,只觉得自己是自作自受。
她心里怀着愧疚,叹了口气后,就推着轮椅,打开了别墅的大门。
门口的玄关处有让客人更换的拖鞋,江蓠刚换好,楼梯那边就传来哒哒的下楼声,柳轻语从楼上跑了下来。
“花眠呢?”
柳轻语盯着她,瞪大了双眼,眼睛微红地质问道。
江蓠哑然,不敢看她,脸色苍白地低下了头:“抱歉。”
轰!!
“我问你!”柳轻语头发无风自动,客厅里仿佛有惊雷炸响,“花眠人呢?!!”
江蓠沉默了,心怀愧疚地把轮椅往前推了推,没有其他动作,只是把头埋得更深,重复道:
“抱歉。”
看着面前空荡荡的轮椅,柳轻语两眼一黑,浑身无力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板上。
看江蓠的表现,她已经大概知道答案了。
哪怕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瞬间,柳轻语仍无法掩住脸上的震惊之色,睫羽与唇地震般颤了起来。
怎么会......
两行清泪从眼角滑下,喉咙里有些刺痛,眼前重重叠叠的阴影仿若鬼影,看得柳轻语一阵反胃。
花眠......
真的......死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瘫坐在地板上。
客厅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熄灭了,四下里一片黑,就好像柳轻语此刻的心情,迷茫而痛苦。
柳轻语一时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许久,一阵揪心的痛苦才将她从迷茫之中唤醒。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轻语沉默地起身,看着江蓠,一字一顿寒声质问道。
江蓠张张嘴,看着她的样子,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她还是闭嘴了,强作平静地诉说起这几天发生的事。
客厅依旧幽暗,江蓠略显沙哑的声音就像裹着碎冰渣的冷溪般,缓缓流淌。
柳轻语安静听着,时不时点点头,目光闪动。
“就到这里?”
“嗯。”江蓠闭上眼,从胸口里小心拿出一朵保护得很好的小花,“这是她最后留下的东西。”
“所以花眠就是你的那个白月光?你还为她背叛了她?”
像是说了一段绕口令般,柳轻语冷声问。
“......是。”
“呼......”柳轻语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她咬紧了牙,攥紧了拳——天知道自己刚才在江蓠说话时多想打她一顿,但最后都止住了。
柳轻语反复告诫自己,花眠不想让自己这样做,她希望自己是个乖孩子,但手臂上暴起的青筋还是暴露出了她的真实想法。
“你准备干什么?”她忍不住问,“告诉了我这些,你到底准备做些什么?”
“......”
江蓠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轻声回道:
“我已经七级了,花眠她......在死前已经把所有的生命力都传给我了,我现在和查尔斯在同一个境界,虽然有可能实力上还差他不少,但查尔斯老了,我还年轻。”
“七级......”
柳轻语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既然花眠的生命力可以把江蓠推入七级,那么治好她自己也不在话下吧......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道路呢?
她好想抱着花眠和她撒娇问问,但,再也没有机会了。
一旁,
江蓠见她有些失神,安静地站着没有打扰。
其实,在刚才的诉说里,她也隐瞒了一件相当重要的事。
花眠的死因。
她刚才没有说出来,花眠的死因到底是什么,只是说她和长老交战伤重,然后将所有生命力都转给了自己消失。
她以后会告诉柳轻语的,但不是现在。
以江蓠对柳轻语性格的了解来看,如果自己说出了事实,恐怕,在报复长老会之前,她就要先面对来自柳轻语的挑战了。
所以权衡利弊之下,江蓠选择了暂时隐瞒。
不过她迟早会告诉她的。
在她完成复仇之后。
到时候柳轻语想怎么报复她都行,毕竟,这是她活该的,谁叫自己对花眠做了那种事呢?
江蓠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客厅里陷入了宁静。
许久,柳轻语抬起头,用力地问:
“你告诉我这些事,又告诉我你的实力。你是想替她复仇?”
“是的。”
江蓠答的很坦然,她也没觉得这些事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便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她要替花眠复仇。
向神意会的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们复仇。
至于自己?江蓠会用一生来为花眠忏悔。
自己如今的生命,是花眠赐予自己的,她知道自己无论是做什么,都没法报答花眠对自己的帮助,但多多少少,她还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比如保护好花眠重视的人。
柳轻语、还有花眠的母亲。
柳轻语或许不需要她保护,但花眠的母亲,那位和花眠一直保持着很好关系的研究员,却也是江蓠没有彻底和神意会翻脸的理由。
七级的圣女杀几个长老,应该还不至于彻底开战。
如果她直接和神意会翻脸的话,江蓠怀疑,神意会可能会把怒火撒到花眠的母亲身上。
她自己的那位养母倒是无所谓了。
反正她从来都没怎么善待过自己,只把江蓠当成一个工具。
但花眠重视的人受到伤害,却是江蓠所不能忍受的。
“你想要复仇的话,得出其不意,直接偷袭了花眠的那些人必须死,其他长老可以后面再议。”
柳轻语吸了吸鼻子,淡漠地分析道。
在水北实习了一年多,她对这些事情的处理,也有了不小的长进。
“我知道,这件事还需要你帮忙。”江蓠点点头。
“你和查尔斯打起来的话肯定会惊动叔叔。”
柳轻语尽量冷静地分析:
“我可以帮你拖住他,但你们如果战斗的时间太长,或者动静太大,估计叔叔也不会听我的。”
“【兵主】是顶级的战斗类灵能,你现在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我知道,所以我会先尽量拼着负伤也把对花眠出手的那两个人解决掉。”江蓠颔首,对柳轻语的分析表示赞同。
两人又商量了几分钟,简单地做了个大致的计划。
倒也不是不想计划得更加周全。
只是时间不等人,时间已经过去挺久的了,想要打长老会他们一个出其不意,就得尽快下手才行。
简单的计划才不容易出意外。
而用七级灵能者实施计划,毫无疑问算得上是奢侈。
话题告一段落,江蓠把轮椅小心放到了暖炉边,花眠最常靠着打盹的地方,然后手里捧着小花,上了二楼。
书房里的模拟篝火仍在燃烧着,入鼻是清雅的百合花香,正如花眠身上的香气。
江蓠又伤感起来,小心翼翼地把淡黄的时钟花插进了桌上的玻璃瓶子里。
清水一阵涟漪,两朵花依偎在了一起。
时钟花原本都有些焉了,但现在,它仿佛恢复了一点活力。
江蓠盯着小花看了好一会,最后闭眼行了个大礼,去客房换了件自己常穿的衣服,推开门向外走去。
不知何时,外面又下起了小雨。
江蓠两手都空荡荡的,怀揣着一片杀意,推开门走进云城的雨幕之中。
身后暖黄的灯火渐行渐远,再看不清。
门廊里,柳轻语看着江蓠远去的背影,眼眸缓缓垂下。
花眠的死,真的能和江蓠脱得开关系吗?恐怕......不见得吧。只是这些事情她还没有证据,没法确定江蓠做了什么,但,长老们肯定不是无辜的。
先处理掉眼前的事情再说吧......
她也不是傻瓜啊......
她有点想花眠了。
............
......
在神意会基地里的两人开始商讨如何对付长老会之时,第六区的中心,迷光大厦的顶层,两位九巨头的掌权人正对座讨论。
“神意会地下的那东西前段时间又开始异动了,不过查尔斯说今天就可以解决了。”
西装男人手里捧着茶杯,状似不太在意的说道。
“又异动了吗?”睡袍男人眉头一皱,把手上的报纸放下,“我记得两个月前他们就说在解决了,怎么到今天还没解决。”
“估计是想研究下解决方法吧。”
西装男人,柳天河,把桌子上悬着的光屏划到一边,很平静地猜测着:
“这次也没有什么解决方法,大概率还是献祭。”
“献祭?又要给那种东西献祭?这次献祭的又是谁?”睡袍男人敲了两下桌子,有些不满,“依我说,那东西只要敲碎了不就不会躁动了吗?非得抱着那玩意干嘛?”
柳天河没有在意他的抱怨,摇了摇头,跳过这个话题:
“要献祭的是少司命,名字叫花眠。”
“我记得,青芒的那位小姑娘......?”柳天歌突然迟疑问道。
“嗯,她们俩名字一样,”西装男人确定地点点头,又解释道,“不过我查过了,这名字是花家的那位研究员起的,少司命比青芒那位也大上几岁,和青芒应该没什么关系。”
“这样啊,不过我记得轻语不是和她关系很好吗?今天她就要回去了吧,会不会做些什么傻事?”
睡袍男人想到了什么,关心地问道。
柳轻语的父亲表情有些无奈:
“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献祭人选查尔斯没提前和我说,毕竟这种事情不在我们能干预的范围内,也没法阻止,所以我找你就是想让你过去看看,别让轻语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兵主】起身,点点头,问:
“要让她发泄一下吗?”
“可以,别太过分就好,家族那边来人质问的时候总得有个交代。毕竟神意会只是建在我们旁边,并不是我们的产业。”
“我知道了。”
睡袍男人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