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信使的组织是一个十分松散的组织,说不上人人都是二五仔,但是确实没有多少人对于天灾信使组成的协会抱有什么忠诚度,拉特兰成立的这个组织更多的只能算是天灾信使们交换情报的一个平台,拉特兰对于各地的天灾信使并没有什么约束力。
某种意义上,这个由拉特兰传教士演变而来的组织更像是很早很早以前的道士或者僧人的组织,云游四方的成员可以凭借自身的身份,在不同地区的寺庙或者道观挂单,并且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彼此相助,而与僧人或者道士用来确认身份的度牒一样,天灾信使也会用拉特兰统一配发的信使终端来确认彼此的身份。
……
格罗夫·萨科夫耶维奇·纳瓦尔,乌萨斯切尔诺伯格地区注册天灾信使,权限等级:E;
周力,炎国龙门地区注册天灾信使,权限等级:E
……
林逸看着终端显示的简短信息,微微有一些惊讶。
自己的权限等级比对方要来的高这是他没有想到的,拉特兰经由魏彦吾之手给他配发的终端权限等级为D,按照莫斯提马的说法应该是考虑到他完成魏彦吾发布的危机合约,所以才提升了一个等级,所以林逸一直以为天灾信使的权限等级应该挺好提升的,却没想到这个天灾哨所内的信使竟然还只是等级E,从这两位天灾信使的注册时间来看,明明都是注册时间超过九年的老信使了。
这却是林逸自己有一些误会。
天灾信使的权限等级并没有上下统属关系,只是高等级可以接触到更多的情报与知识,但这并非是什么好事情,某种程度上可以看成是拉特兰的总部认为这人可以承担更大的责任与危险,因为天灾信使这种公益职业会有情报等级的划分,原本就是因为那些情报与知识本身就代表某种危险。
既然不是什么有利可图的事情,大多数天灾信使其实也不会很积极地去完成危机合约,量力而行是天灾信使最常见的行为准则,而且说实在的,林逸在龙门干的事情太夸张了点,虽然魏彦吾提出的危机合约并非是什么刁难人的任务,但是事态变化下,完成这个合约的过程中却变成了解决乌萨斯与炎国之间一触即发的战争。
这个过程中一个国际性的感染者组织——“整合运动”甚至为之解体,苦难陈述者提交的报告甚至在拉特兰内部受到过质疑,如果不是伊斯人提供的报告能够与之互相验证,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天灾信使能够将两个国家实体之间已然引爆的战争给按回去。
鉴于这样的始末,拉特兰方面才会提高天灾信使“奥尔芬斯”的权限等级,而大多数天灾信使的权限等级如同在天灾哨所第324号节点的两位倒霉蛋儿一样,从开始到结束都只有等级E,这也是为什么格罗夫和周在看见林逸的权限等级后会这么惊讶。
这小子,背后有人吧?
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中年男人之间达成了共识。
信使终端可以看到天灾信使的注册时间,这注册还没几天呢就是拥有D等级的情报权限了?
这还说不是拉特兰来的大少爷,骗鬼呢?
虽然没有光环和光翼,但是那双金属耳朵和机械尾巴打算骗谁呢,泰拉大陆虽然有些地方有用机械来代替身体残缺部分的习惯,义肢也不算什么稀罕的东西,但是就没有人是四声道的耳朵!
去了机械部分,看上去就是个没有光环和光翼的萨科塔人嘛。
两人倒也默契地没有说破,对方打算体验生活就让他体验呗,说多了反而麻烦。
确认过一行人的身份——主要是确认林逸天灾信使的身份,可颂等人就自称为受雇的护卫——后,两人将林逸等人迎进观测塔,在观测塔一楼算不上客厅的客厅里,林逸说明了来意。
周随便搞了点茶叶拿开水一泡,直接就端上桌子,抄了条板凳坐在另一边:“所以,你们是和人约好在这里见面?为什么会约在这里?”
“多少算是顺路吧?”林逸看了看满是油垢的茶杯,想了想还是没去碰那茶水。
“顺路?”
这话说得奇怪,抠脚周愣了一下,或许是刚才格罗夫那白痴说起在坟场里看到车队的原因,他下意识就反问了一句:“你们该不会也想要进入坟场吧?”
“也?”
林逸好奇地抬起头。
他们的确是打算进入坟场,或者说喀兰贸易所谓的隐藏路线就是利用空艇穿越天灾坟场,不经过乌萨斯的空艇补给点,从炎国直抵谢拉格。
这一条路线说出来的时候,除了林逸之外,其余人都是一副“我特么还不如和乌萨斯拼了呢”的表情。
天灾坟场并非是什么专属于天灾信使的概念,每个人知晓天灾的时候就知道这些被命名为“坟场”的天灾重灾区,整个泰拉世界没有一条航线能贯穿这些大大小小的坟场,无论如何狭窄的坟场必然需要绕行,每一个新生成的坟场都会导致空艇航线的永久失效,造成大量的利益损失。
所以有时候也会有国际性的大公司雇佣不要命的佣兵去调查坟场生成原因,并且尝试将之拔除,不过大多数时候这种任务都是有去无回,对于大公司也就付个定金尝试一下,少数成功的例子倒是变成更多人去送死的理由,脑子不清醒的佣兵们在负债和酒精的作用下将之称为梦想,然后一头溺死在梦想之中。
自炎国西面的这一片坟场出现以来,就没有空艇航线敢不给天灾面子,甚至围绕着这具有史无前例规模的坟场,一些奇妙的流言蜚语也在不知不觉间流传起来,什么“星坠之地”,“群星散落于此”,“星辰的归途”……都是哥伦比亚的观星学家整出来的好活。
虽然只是疯人疯语,不过这却加重了坟场的神秘光环,无数文学家以此为灵感留下众多脍炙人口的著作,但想要靠近这些重灾区的人就更少了,也难怪当讯使提出接下来会穿越这片坟场时,所有人都认为他疯了。
但讯使终究还是说服了众人,只用了一句话:
这就是喀兰贸易能在短时间内崛起的秘密。
就算有维多利亚的资本注入,一个根植于封闭的谢拉格之内的家族企业想要在短短数年时间成为全球远程贸易的巨头也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关于喀兰贸易的崛起有众多说法,但却没有一个说法能解释喀兰贸易在跨地域远程贸易上的成功。
喀兰贸易能安全穿越坟场,这就是讯使给出的答案。
这就像是旧人类中世纪的大航海,若是有一个国家的每一次远洋航海都能安全抵达并且返回,那么注定这个国家能掌握超越世界的财富。
虽说是空口无凭,但鉴于喀兰贸易那不可思议的崛起,讯使的话多少也有一些可信度。
再说与乌萨斯关系复杂的是自己等人,讯使他们也没必要为了避开乌萨斯而陪着他们一起玩命,所以仔细想想之后,众人也就暂缓了跳艇的想法。
“嘿,听上去你们真的打算进入那片坟场,怎么了,继乌萨斯,维多利亚,哥伦比亚,拉特兰也产生兴趣建立一支考察队进入坟场内调查吗?”
有些轻浮的声音让林逸奇怪地看向面前的周:“拉特兰?”
“别装了,你不就是拉特兰的人吗?”
林逸歪了歪脑袋,不明所以。
“好吧,你觉得不是那就不是吧。”周摊开手无所谓地说道,“不过作为天灾哨所的信使,这事儿我也的确应该汇报一下。”
周看向沉默的格罗夫,后者操起粗重的嗓门说道:“似乎有卡西米尔人进入了坟场,可能还已经深入到一定位置了。”
“卡西米尔人?这怎么可能,乌萨斯,维多利亚和哥伦比亚还好说,卡西米尔哪儿来的技术敢进入坟场?”
与林逸他们一道进来的塔里克发出一声惊呼。
这一位黎博利先生是喀兰贸易空艇上的观测员,说起来他们过来的这个四人小组也有些意思,年代表她自己,林逸自己代表他和三只小熊,可颂代表企鹅物流,而塔里克先生就是喀兰贸易方面的代表了,这样做也是为了情报上的互相信任,毕竟他们要在这里与禁军的人进行接触。
虽然有些多此一举,但是比起毫无道理的信任,这么做反而能省事儿不少。
“这我就不知道了,卡西米尔与炎国一样,都是天灾很少顾忌的地方,天灾信使的数量与质量也相对落后,更不像炎国或者哥伦比亚那样有可以代替天灾信使的相关技术,天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去坟场找死,这一次去的还不是一般人。”
“不是一般人?”可颂看了看桌子上的一碗茴香豆,还是打开了自己的背包,拿出来面包递给年,“还能是什么人?”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们用的纹章是十王的纹章。”
可颂被面包噎到的同时,林逸不由得发乎一声惊呼:“卡西米尔十王?淦,不会又是龙骑士格拉西亚吧?”
“又?”
格罗夫奇怪地看了林逸一眼,确认这家伙藏着秘密,但他也没有打算深究对方肯定不会细说的事情,他摇摇头:“不是,龙骑士格拉西亚虽然是最著名的十王,但是我看见的纹章是属于‘森咏者’,最为古老的十王,没想到卡西米尔还保留有它的后裔,官方记录上没有说过它留下后裔来着。”
倒也不一定是后裔。
想起龙骑士格拉西亚的事情,林逸眼神微微一沉。
“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啊。”可颂叹了口气。
嘟嘟!!
观测塔内一时沉默的时候,塔外响起两声车喇叭。
一直保持沉默的年停在张嘴咬面包的刹那,她顿了顿,随后放下那涂满自制辣酱的面包,起身来到观测塔的门前。
另一辆越野车停在来时那辆车的后面。
虽然三天前发给禁军部队的通讯中并没有限制来接触的人员数量,但是对方却也只派来这样一辆越野车。
天灾哨所第324号已经离开炎国的境内,已经是“天道”无法触及的地方,如同林逸制造出来的那些浮游模组在失去“天道”的辅助下无法在大气层重力环境下活动那样,禁军的空中舰队也无法继续飞翔。
不仅仅是空中舰队,大部分的道法,乃至于一些基于“天道”而成立的机械都无法继续发挥作用,这就是炎国维持闭关锁国的根本原因,也是包括龙门在内的数个边境移动城邦建立起来的理由——炎国需要一些地方来适应失去“天道”的生活。
虽然到头来龙门也在“天道”管理范围之内,但是那只是一个保险措施,通常情况下,“天道”并不会向龙门倾斜任何资源。
现在自己站在这里,已经站在故乡与囚笼之外。
年静静地看着那辆车的驾驶座走下来一个有些眼熟的年轻人,记得是跟在那个小丫头身边的龙族青年。
那少年对她微微鞠躬,随后走到另一边打开副驾驶座。
一个老龟样的老者从副驾驶座下来,却是另一张熟悉的面孔。
“斗木獬”号的管带,杨老看向台阶上的年,好一会儿后,他叹息一声,弯下了腰。
“这算是,三百年后的再一次面对面吧,年兽大人。”
“嗯,三百年,你的话我至今记忆犹新。”年抬起头,看了一眼无云的天空,“不过很遗憾的是我至今没看见,你告诉过我的,属于你们的,凡人的智慧与可能性,每一次苏醒整个世界都在提醒我——”
年缓缓呼出一口气,苦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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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以摧山裂石的风暴之下,一个身影站在枯死的胡杨树旁看着那被龙卷吸入天空的沙海,翠色的斗篷在风中摇曳撕扯,露出一头白金色的秀发,与同样白金色的漂亮马尾。
偶尔在风中一展的斗篷上露出一个纹章:
以符号化的密林为背景,弓与箭被荆棘环绕。
“咏者大人,您悠着点,信息体能没事儿,但是数据水晶可是实体的东西。”
胡杨树周围,一圈身影在风暴中闪烁的斗篷人影看着树梢上女人颇为无语。
这都多大的人了,自家的王还是刚走出森林的那种跳脱性子,似乎人生未曾在这个快乐的女人身上留下任何晦涩的痕迹,除了身材变得更好了以外。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是不是和格拉西亚那个死板的小家伙学坏了?难得出来散步,开心一点嘛,也不知道小家伙在龙门那边怎么样了,坟场这边不能煲长途可太失算了,下次度假我绝对不来了。”
“咏者大人,我们本来也不是来度假的吧?”
“行了行了,说教什么的意思意思就行了,我心里超有数的好吧。”
女人从树梢上跳下来,敲了敲说话人的脑袋。
“要去找那些居住在坟场的萨弗拉人做生意,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