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瓦伊凡少女的数据转化出乎意料的顺利。<br/> 原本林逸是打算按照标准流程进行尝试，他早已经做好各种出错的准备，并且为之严阵以待，可是按照标准流程来处理瓦伊凡少女的人格数据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就像严丝合缝的齿轮组一样，仿佛这个标准流程就是为了瓦伊凡少女的灵魂而准备的。<br/> 然而标准的处理流程其实并不具备一个实体的处理对象。<br/> 这个通过对于过去所有“机械飞升”的处理数据进行综合分析得到的标准流程，其处理对象是一个假想中的标准人类灵魂。<br/> 换句话说，就算是把林逸套进这个标准处理流程都会出现问题，只是通过将林逸的人格数据与这个假想中的标准人类灵魂进行对比，这个处理流程会自动调整处理方式。<br/> 不仅仅是林逸，理论上来说，任何人类的人格数据放进去都会出问题。<br/> 没有任何一个现实中的人类灵魂数据能够完美地符合一个计算中的理论数据模型，可是现在这个认知却被眼前的现实打破。<br/> 比想象中更加简单地完成人格数据的转化之后，林逸一度陷入沉默。<br/> 他有些不知道该去相信这是一个无限接近于零的概率事件奇迹般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又或者是面前的这个灵魂就是按照某个标准人为创造出来的结果……<br/> 感性上林逸想要相信前者，但是理性却告诉他后者的可能性更大。<br/> 灵魂，是能够被创造的吗？<br/> 如果能够被创造，又是被谁创造出来的？<br/> “九尾”默默地抬起头，看向定格在天空的拉特兰空中舰队，来自中央数据库的访问请求被拒绝后没有出现第二次，但是林逸能够感受到从天空垂落的目光，如同他在面对圣弥额尔时感受到的，仿佛整个世界聚焦于自己，所有可见与不可见之处都睁开一只只眼睛，从头至尾，从内至外地想要将他彻底瞧个清楚。<br/> “将军，已经结束了吗？”<br/> 拉塞尔有些紧张的声音让林逸低下头，黑发菲林虽然是在和林逸说话，但是却十分紧张地看向保持着沉默的空骑士。<br/> “嗯，已经完成了，不用这么担心，这并不是什么特别复杂的过程，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对于我们来说就像是打一针疫苗一样轻描淡写的事情。”<br/> 说归这么说，不过一般人也只会被打疫苗，而没办法生产疫苗。<br/> 不过这一点林逸自然不会说出来，而拉塞尔听到林逸这么说，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但还是忍不住说道：“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br/> “随时。”<br/> 林逸话音刚落，四周的空骑士暗淡的源石核心同时亮起光芒，就像是一个睡美人缓缓睁开眼睛。<br/> 那一刻就连四周的后勤人员都感受到从空骑士溢散出来的某种完全不同的气场。<br/> 空骑士像是真正的具备了某种生命。<br/> 慢慢亮起来的空骑士给他们的感觉不再是机械的启动，而是某种生物开始活了过来，那逐渐明亮的指示灯光下，甚至有人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仿佛他们刚才听到某种心脏的鼓动。<br/> 拉塞尔也同样地感受到这种变化，他忍不住走上前按着面前的空骑士问道：“喂，你没事吧？”<br/> 空骑士低下头看了看拉塞尔，沉默的对视中，现场积蓄起一点点的不安。<br/> 直到空骑士抬起手摸了摸脑袋，有些尴尬地说道：“没事倒是没事，不过你能不能不要把手放在淑女身上乱摸？还有能不能让后勤部的人给我换一身涂漆，这金属原色总让我有一种近乎于裸奔的羞耻感……”<br/> 拉塞尔愣了一下，从这不着调的发言中他听出来自己那个不着调的青梅竹马，心中的担忧一下子放了下去。<br/> 林逸看着拉塞尔和他的钢铁未婚妻打闹了一会儿，他才对身边另一台空骑士开口问道：“卡特丽斯少尉，有感受到什么具体的变化吗？”<br/> 另一台也正在看着自己和未婚夫打闹的空骑士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地说道：“唔，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能感受到自己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是很难说得十分具体。”<br/> 这个倒是正常，因为缺乏足够的知识，所以无法准确描述自己的状态。<br/> 林逸点点头：“那么来简单地测试一下吧。”<br/> “好啊，要怎么测试？”<br/> “很简单，你来防备我的数据攻击。”林逸从地上捡起一圈数据线递给空骑士，示意对方接进去，“我会逐渐增加攻击强度，看看现在你能抵挡到那个程度，对了，你在维多利亚皇家近卫学院应该没有学过这方面的知识吧？”<br/> 空骑士的操纵还停留在拉杆来操纵的水平，就像是工业时代的五对负重轮坦克那样依靠纯粹的机械原理进行操纵，不具备相应的电子器件自然也需要进行数据攻击上的防备，维多利亚皇家近卫学院自然也不会教授这方面的知识，所以先前瓦伊凡少女在数据空间中才会那么在意眼前的表象，将数据空间当成是某种源石技艺形成的梦境。<br/> “呃，皇家近卫学院也不是什么都教的，而且我记得电子学相关的课程是一门隔壁术士学校的预设性课程，学校考虑到今后泰拉世界技术的发展方向而尝试性开设的课程，不允许自己申报，目前只有学校挑选的部分学生可以进行接触，目前好像只听说有‘王者权杖’的人去了这门课程。”<br/>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拉塞尔解释了一句，就连他这个空骑士后勤专业毕业的优秀学生也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课程。<br/> 伴随着源石革命带来的科技升级，许多应用到源石的小型电子元件从实验室出来之后，哪怕泰拉大陆没有建立起卫星体系，整个时代也隐隐有着进入数据化时代的趋势，而在这方面的研究走得最远的却不是维多利亚，而是哥伦比亚那些无法无天的家伙，莱茵生命的医疗小车与雷神工业的工程小车正是这方面技术浓缩的精华。<br/> 空骑士是传统机械工程的巅峰，维多利亚在传统工业上的优势让这个国家多少有些忽视这方面的技术发展，就连龙门这样的地方都不乏涉足到数据程序方面的职业与教育机构，但是在维多利亚却很少见到这方面相关的东西，学术界对于这方面的技术甚至还保持着一种怀疑的态度。<br/> “你没有接触过相关的知识最好不过了。”完成数据的连钱之后，林逸举起倒数的三根手指，“那么你可以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变化。”<br/> 三根手指依次折下去，倒数结束时，林逸立刻通过数据连接对空骑士的核心数据展开攻击。<br/> 一个没有接触过这方面教育的人面对这样的攻击都不是手足无措，他根本就察觉不到这样的攻击，就像是曾经的瓦伊凡少女表现出来的那种错位的警觉。<br/> 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br/> “咦？”<br/> 伴随着空骑士的一声轻咦，从林逸这边发起的数据攻击全部被防御下来。<br/> “这是……什么？”<br/> 如同找到一片新天地那样，数据的层面林逸观测到空骑士内部数据在防御住攻击之后开始活跃起来，那就像是一个对什么都感到好奇的小屁孩，发现数据攻击之后，她甚至反过来完成对于数据攻击的解析，然后顺着链接的数据通道尝试着将同样的攻击向林逸这边丢过来。<br/> 哪怕是大脑不具备相应的知识，没有接受过任何相关的教育，她仍然能通过本能进行防御与反击。<br/> 这种“本能”就是机械飞升的结果。<br/> 如同哺乳生物生来就会呼吸与寻求奶源那样，转化之后的人格数据天生就会进行数据的防护与反击。<br/> 当然，这样的防御与反击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这种本能只是一种基础，可是程序生命的“基础”相对于需要进行后天学习的其余物种而言，已经可以算是位于天花板的技术了。<br/> 林逸直接抹掉了来自瓦伊凡少女的反击，伸手敲了敲乐此不疲地将一些垃圾攻击丢过来的空骑士：“感受到了吗，这就是你和原先的自己最大的区别。生物性质的生命转化为程序性质的生命，你可以在拥有足够空间承载你人格数据的载体中流转。”<br/> 林逸瞧了一眼空骑士的源石核心。<br/> 这些传统工业生产下的空骑士其实没有承载数据的相关设备，与“九尾”不同，目前储存着瓦伊凡少女灵魂数据的就是这些精炼后的至纯源石。<br/> 既然源石能够储存少女的灵魂，那么理论上少女的灵魂就应该能在任何源石中跳跃。<br/> “对了，你能感受到自己的灵魂数据存在任何转移通道吗？”<br/> 听见林逸的问题，空骑士歪了歪脑袋：“什么转移通道？”<br/> “现在你的灵魂已经通过程序与数据进行解释，那么就能通过数据的转移移动到其余任何可以储存这些数据的地方，而转移通道指的就是通向这些其余储存设备的通道。”<br/> 空骑士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消化林逸的这番话。<br/> 好一会儿后，瓦伊凡少女才有一些犹豫地开口：“那个，可能是我搞错了一些东西，但是如果将军你说的是可以进行转移的通道的话，呃……”<br/> “怎么了？”<br/> “……有很多。”<br/> 林逸顿了一下，才继续问道：“具体有多少。”<br/> “就是有很多。”空骑士的声音有一些无措，“我没办法完成计数，那些转移通道至少在六位数以上，同时还在不断消失与生成的过程之中，我没办法给出一个准确的数字……”<br/> 六位数，十万级别的转移通道……<br/> 哪怕是有所预料，林逸也被这个数字给惊到了。<br/> 他有想过或许瓦伊凡少女的人格数据或许能够与其余能够储存她灵魂的源石产生某种意义上的数据交互，但是没想到能识别到如此多的转移通道。<br/> 这还只是感应范围之内，若是扩展到泰拉全境，更不知道还会有多少转移通道。<br/> “将军，你知道这些转移通道后面是什么吗？”<br/> 林逸看向空骑士，他能听出来瓦伊凡少女这句话背后略微起伏的恐惧，说是恐惧有一些过了，如同人类对于黑夜的畏惧那样，她对于这些转移通道似乎产生一些近乎本能的害怕。<br/> “有什么问题吗？”<br/> “直觉告诉我这其中大部分通道都十分危险，而且似乎……有先客了？”<br/> “先客？”<br/> “我不知道该不该这么说，但是我能感觉到这些转移通道的对面似乎是有主人的。”<br/> 林逸没有去怀疑瓦伊凡少女的直觉。<br/> 就像是很多生物都会标记自己的领地范围，但是其余物种的生物对此却没有任何感觉那样，有些东西是现在的瓦伊凡少女才能感知到的存在，而没办法直接将人格数据导入源石之中的林逸则无法感知到那些流转于源石之中的标记。<br/> “能判断出来那些转移通道背后的主人是谁吗？”<br/> 瓦伊凡少女在预料之中地摇摇头，不过林逸大概能猜到去那里可以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br/> 莱塔尼亚，关于源石的守密人。<br/> 只是在回应双子女皇的邀请之前，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其中最紧迫的一件事情就摆在眼前。<br/> 林逸转过头看向地平线上已经清晰可见的天狼残骸，消灭神灵的钥匙就被藏在比珠穆朗姆峰更高的位置。<br/> “很抱歉没时间给你慢慢适应自己全新的存在形式，卡特丽斯少尉，我会直接教给你的身体学会怎么应付‘神灵’等级的数据攻防，你只有24小时来习惯这一切。”<br/> “24小时？”<br/> “嗯，24小时，24小时之后，我们就要去结束叙拉古的神话时代。”<br/> .<br/> .<br/> .<br/> 叙拉古，七丘之城郊野。<br/> 终于抵达七丘之城的乌萨斯第三集团军旗舰在这里停下来，先锋部队已经马不停蹄地继续南下，对于乌萨斯最为精锐的作战部队来说，“急行军”与“高强度作战”之间很多时候并不存在“休整”这一环节。<br/> 停留在七丘之城的旗舰慢慢展开，庞大的舰身露出无数的深邃的炮口。<br/> 巨兽在大地上嘶吼，无数流星越过先锋部队的头顶，撕开神灵栖息之地永恒不散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