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是一个平安夜。<br/> 林逸并没有就那么直接回去睡觉，他稍微留了一个心眼，一直在监视伊比利亚的动静，但是或许是自己有一些太过担心，这一个晚上伊比利亚人并没有任何额外的动作。<br/> 这个晚上，林逸还是没有弄明白那种神经干涉从何而来。<br/> 在产生体内激素紊乱，开始有目的性地向神经系统回馈那种无法描述的画面时，林逸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的能量反应。<br/> 任何源石技艺都依托源石作为能源，无论源石技艺的使用者有多么技艺精湛，至少也会留下蜻蜓点在水面的涟漪那般轻微的痕迹，一般人或许捕捉不到这种细微的能量反应，但是却瞒不过林逸体内的能量雷达，固然能量雷达只能读出来能量反应，不像是一些源石技艺大师能够通过能量反应察觉到术式的类型，但是自己中招的时候，机械运行的能量雷达保持了全程的安静。<br/> 也就是说，那一段时间在能量雷达的范围内，没有任何人使用任何源石技艺。<br/> 体内的纳米机械也早就检查过神经系统异常的结果，结论是类似于致幻类的神经毒素，不过这也结论也是基于神经系统紊乱后的幻觉而言，纳米机械在身体内挖地三尺都没有找到刺激神经系统的毒素，更别提分析那些毒素究竟是什么。<br/> 林逸将伊比利亚人的事情告诉莫斯提马后，后者有一个无法保证准确性的猜测。<br/> 这种幻觉可能是某种固化下来的源石技艺。<br/> 莫斯提马自己的源石技艺就是通过干涉神经传递速度来做到主观缓时，如果存在一种源石技艺能够在指定目标脑海中定向生成要求的幻觉，也并非不可思议，而如同乌萨斯将温迪戈血脉中的“食人”技艺固化成祭坛在战场上使用一下，各国都有尝试让源石技艺脱离术者存在。<br/> 莱塔尼亚的自律施法装置，乌萨斯的战场祭坛，卡西米尔的光环类骑士，维多利亚的特种蒸汽骑士……<br/> 各国将源石技艺以不同的方式固化下来，而这些常态化运行下的装置有的会产生持续性的能量反应，而有的则压根不会产生任何能量反应，例如哥伦比亚战场中大规模使用的“注射型固化源石技艺”，就是通过解构源石技艺之后通过药物来实现相应的效果，这种情况下就不会有源石技艺的反应。<br/> 这是目前唯一比较说得通的解释，但是林逸还是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中的招。<br/> 他并没有在那个房间摄入过任何外物，而伊比利亚人并没有怎么装饰自己的房间，整个宿舍保持了与林逸这边宿舍同样的风格，硬要说的话也就是从外面的花田挖了几株蓝色的康乃馨。<br/> “原来这些花是很早以前修道院种下的啊。”<br/> 修道院的花田旁，林逸蹲在花坛边托起一朵蓝色的康乃馨，这些怒放的苍蓝色花朵还没有凋谢，花瓣一层层包裹着内侧，显得十分厚重。<br/> “嗯，听这里的嬷嬷说很早以前就种下来了，可能是圣塞西尔这边独有的种类吧，我在维多利亚的兰登修道院倒是没有见过。”<br/> 林逸身边的是第一次见面时被吓昏过去的黎博利，异色双眸的小姑娘穿着与其说是修女服，不如说是猎人装束的衣物跟在林逸的身后，因为第一次见面时发生的事情，脸上多少挂着一些尴尬。<br/> 空弦其实也没有昏太久，<br/> 她自己也无法形容当时的感触。<br/> 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见到林逸的时候，作为猎人的直感在那一瞬似乎不再是以无法形容的直觉提出警醒，而是变成一副无法描述的画面强行塞进自己的大脑，然后自己就像是丢了个理智骰，然后理智没过，然后掉了大量理智必须骰一个临时疯狂的症状，然后自己就骰出来一个昏迷。<br/> 醒来之后，空弦主动向修道院那边申请让自己来负责这几个客人，因为空弦觉得自己意识到为什么嬷嬷会让自己来接待这些人。<br/> 首先排除自己长得漂亮。<br/> 这些人很明显有问题，他们是被圣马洛的教宗骑士“护送”过来的，这人又这么直观地展现过危险性，考虑到兰登修道院的传承，空弦肯定一开始嬷嬷们是希望自己来盯着这些人，毕竟据说以前的兰登卫队就是干这种活的嘛。<br/> “这些花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故事吗？”<br/> 男人的声音让空弦回过神来，她有些好奇为什么一个男人会这么在乎花坛里的话，不过还是想了想这花的来历——<br/> 嗯，她想了一个寂寞。<br/> 维多利亚的兰登修道院是没有这种花的，她也是在这边第一次见到这种花，从来也没去问过这里的嬷嬷关于这些花的事情，只是前段时间一直在照料这边的花坛。<br/> “呃，抱歉，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应该就是移植的观赏植物吧？毕竟这里都改建成旅屋了，总得让花坛好看一点。”<br/> “是这样啊……”<br/> 林逸也没有多失望。<br/> 他摘下一片花瓣咬进嘴里，直到那一片花瓣消失在胃液之中，他都没有发现体内的生体组织有任何不对，倒是这些花的触感十分独特，比起印象中如同薄纸一样的大多数花瓣，蓝色的花瓣要厚实一些，咬下去有一种似乎再咬什么软体海鲜的错觉。<br/> 也不是这些花瓣的影响吗……<br/> 林逸微微皱起眉头，隔着花坛传来的开门声让他站起身，花坛的另一边，昨天有过一番交谈的伊比利亚大审判官已经站在门口的阴影之中。<br/> 视线接上的那一刻，大审判官冲他点点头，然后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伊比利亚教会的教士也陆续走出来。<br/> 三人没有多做耽搁，直接向修道院外走去，不同于林逸他们需要向修道院进行时间上的报备，这些伊比利亚人是单纯的住客，自然可以随时离开。<br/> “那三人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林逸问道。<br/> “诶，那三人？”空弦看向走出去的三个人，有些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先生，这个我不是很清楚，我来这边的修道院借住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这里了，算算时间应该有小半个月了吧。”<br/> 林逸点点头，直接对身边的小修女说道：“我现在要出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br/> 空弦听到这句话立刻抖了抖耳朵，警觉地说道：“对不起，先生，嬷嬷嘱咐我若是你们想要外出，一定要登记外出和回来的时间，这也是为了安全考虑。”<br/> “也不用那么麻烦。”<br/> 林逸低下头，拿出天灾信使的终端给莫斯提马发去一个消息，大致说明自己要求跟踪伊比利亚人。<br/> 黎博利的小修女露出猫一样的警觉：“不，这是必须的流程，你们的身份有一些不一样，我想先生您应该十分清楚。”<br/> “我的意思你可以和我一起过来。”<br/> “诶？”<br/> 空弦一下子瞪大眼睛，她还真没有往这边去想，也没等她的回应，林逸在伊比利亚人消失在视野内之后就迈开脚步，踏上伊比利亚人离开的路线。<br/> 林逸没有掩饰自己对伊比利亚人的好奇，现在更是没有掩饰自己想要缀上伊比利亚人的想法。<br/> 空弦立刻就看出来林逸的打算，在心中已经将林逸与可疑分子画上等号的小修女将林逸挪了一个位置，挪到了潜在犯罪分子上去，不过她也并没有去阻止林逸的动作，而是跟着林逸缀了上去。<br/> 她知道自己大概并不能阻止面前的男人要做什么，但是她同样知道自己也没那些伊比利亚人厉害。<br/> 如果最后两边要打起来，那么自己可能就是打破平衡的那一块砝码，也是可以有话语权的。<br/> 至于要是林逸把自己骗出去然后先解决自己这种可能性，空弦是没有怎么想过的，这里毕竟是圣塞西尔，不是外面混乱的世界，有谁敢在拉特兰境内伤害一位拉特兰公民？<br/>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空弦心中小小的执拗。<br/> 这是她从兰登修道院接到的第一个不是做农活，当看板娘，进山打猎之类的任务，而是如同过去的兰登卫队那样，真正卷入到看不见的勾心斗角之中，哪怕她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勾心斗角，但是这不妨碍小修女在脑海中勾勒一出壮阔的史诗，然后将自己代入进去。<br/> 嗯，俗称中二病。<br/> 两人就这么跟着伊比利亚人离开了兰登修道院，潜行跟随这种事情对于林逸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出乎预料的是空弦也做的不错。<br/> 小修女一点都不像是修道院内唱诗长大的孩子，灵活而安静的步调更像是林子里长大的野孩子。<br/> 有时候若不是体内的生命感应装置能捕捉到身边的反应，林逸都不太能注意到身边隐蔽着跟上来的空弦，她就像是深山中最老练的猎人，知道该如何让自己从最敏锐的猎物的世界中消失。<br/> 离开修道院之后，很快林逸就确定了一个事实。<br/> 伊比利亚人果然没有前往圣塞西尔的中心，如同他们否认了那些关于神灾的报纸一样，他们对于自己前往拜访圣乌列尔却被拒绝的表述也是一个谎言。<br/> 但是这些伊比利亚人究竟想要做什么？<br/> 跟在伊比利亚身后，他们花了几个小时通过圣塞西尔完善的轨道交通来到最外围的空港区，然后以空港区为起始，宛如螺旋一样开始向市中心收拢。<br/> 几个小时的时间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消失在环城交通之中。<br/> “那些伊比利亚人究竟打算做什么？”<br/> 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空弦也十分迷惑地看着在一处花店旁停下脚步的伊比利亚人。<br/> 单纯从这些伊比利亚人的出行时间来看没什么问题，但是跟了一路之后，就算是空弦也发现这些伊比利亚人的行为模式十分不正常，哪怕是来到圣塞西尔的游客，也只会在本地朋友的推荐或者在旅游指南的推荐下重点选择几个地方，可是伊比利亚人简直像是要用脚来测量圣塞西尔的面积一样，似乎要走遍圣塞西尔的每一片地区。<br/> 其中还有一些根本就没有什么游览价值的住宿区。<br/> “这也是我很好奇的地方。”<br/> 林逸看见伊比利亚人在花店摆出的蓝色康乃馨旁停留了一会儿，然后也没有将那花买下来，就离开那处花店继续前进。<br/> 这一路上，伊比利亚人有所停留的地方就是各个地方的花店。<br/> 兰登修道院花坛内种植的蓝色康乃馨在圣塞西尔好像十分常见，目前伊比利亚人到访过的花店有个七八成都有摆放那些蓝色康乃馨，但是伊比利亚人似乎也不是为了这些花而来，他们在没有蓝色康乃馨的花店停留的时间要更久一些，但不知道与花店的老板在谈些什么。<br/> 林逸并不敢靠的太近，那位伊比利亚大审判官十分敏锐，她肯定已经越过凡人的极限，换句话说，至少也与叙拉古神灾之前的自己处于同一水平。<br/> 若是靠的太近，自己很容易就被发现。<br/> 不过目前为止的发现已经完全可以证明这些伊比利亚人确实有很大的问题，林逸通过信使终端将这些伊比利亚人的行动路线拍了下来，将这东西交给圣塞西尔官方，也算是一个回答了。<br/> 这事情透着难以解释的诡异，林逸也并不准备涉入太深。<br/> 圣塞西尔有自己的官方力量，莫斯提马的老师，那位通过人偶与他们见面的圣乌列尔更是拉特兰最精通源石技艺的存在，与其自己单独来摸索伊比利亚人的用意，不如直接将这个麻烦丢过去，看看圣塞西尔准备怎么解决。<br/> 反正也不是自己的麻烦。<br/> 林逸在心中拿定主意的时候，却突然感到一阵心颤。<br/> 同一时间，他的衣角被旁边的人拉了一拉，空弦的声音紧张得都有些变了调。<br/> “奥尔芬斯先生，四周，好像有些不对劲。”<br/> 不是“好像”，是不对劲。<br/> 林逸看向四周，让他突然心中一动的正是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的视线。<br/> 车水马龙的城市仿佛被人按下暂停键，游动的街道一下子静止下来，所有人都将一种空洞的眼神坠向林逸与空弦的所在，仿佛有一个更高层次的存在接管所有人的身体，然后清晰地向他们展现出这样一个信息：<br/> 我看见你了。<br/> “小心！”<br/> 空弦叫出声的那一刻，林逸已经一把推开的还没做好战斗准备的空弦。<br/> 冰晶的长剑出现在林逸的手中，接下一柄从光中浮现的长剑。<br/>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