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叠在一起的冠冕成为圣塞西尔天空中心的奇景。<br/> 绽放的十四重辉煌的冠冕成为天空的基盘,莫斯提马的天使之环完美地嵌合在从林逸延伸而来的基盘,被拉特兰命名为“荒时之锁”的源石技艺宛如天灾般膨胀,直接将整个城市完全覆盖。<br/> 效果比林逸想象中还要好。<br/> 一层又一层的光辉收束在广播塔的废墟之中,林逸与莫斯提马十字相合,犹如两片齿轮一样嵌合在一起。<br/> 果然,源石技艺是一套故意设置出来的系统。<br/> 既然泰拉这个世界来自于人类的遗产,那么这个世界就不存在旧人类文学记述中那些怪诞的魔法,看似不可思议的源石技艺一定有一个源头,这种类似于魔法的技术只能是被创造出来的某种系统。<br/> 天雷,地裂,海啸,骤火……<br/> 所有神奇的现象都可以归类到能量的变化,而源石正是最好的能量载体。<br/> 源石的炉心能驱动上万亿吨的移动城邦,那么将源石的能量以某种形式进行引导,自然也可以实现大部分源石技艺的效果。<br/> 就连莫斯提马的“荒时之锁”也能用源石来进行释义。<br/> “荒时之锁”的效果是干涉神经信号的传递,而泰拉世界上的所有生物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体内具备源石晶体的循环。<br/> 非感染者的体检报告中也会有血液中源石晶体浓度这一项数值,就连初生的婴儿也不例外。<br/> 然而源石结晶的循环并非是生命必不可少之物,泰拉的地表环境也远远没有到达源石矿脉四处泛滥的地步,正常的生命演化无论如何都解释不了人们体内循环的源石结晶从何而来。<br/> 所以一个猜测自然而然就浮现出来:源石结晶的循环来自于不正常的生命演化。<br/> 如果泰拉万族是通过某种方法制作出来的物种,而源石结晶的循环是一早就埋入所有种族体内的系统,那么生物体内的源石结晶循环就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br/> 按照这个想法更进一步,或许莫斯提马的“荒时之锁”就是在干涉这一源石循环。<br/> 源石技艺是一套基于源石设计出来的特殊系统,若是这个猜测正确的话,那么自己现在应该站在整个系统的最顶端。<br/> 林逸望着与自己紧贴在一起的莫斯提马,逐渐合二为一的两个心跳已经证明了林逸的猜测。<br/> 由莫斯提马来引导源石技艺,以自己作为媒介来从更高的权限调动源石技艺这一被创造的系统,结果就是现在如同天灾般将整个圣塞西尔笼罩其中的奇迹。<br/> 每一处存在源石的地方都泛滥着苍蓝色的光芒。<br/> 不止是各种源石装置,就连活着的生物,不管是萨科塔人还是黎博利人,又或者是街边的猫猫狗狗,每一处血液循环中都有源石结晶在与“荒时之锁”共鸣。<br/> 所有生物的神经信号传递都被强行锁死,不仅如此,林逸甚至能将自己的感知深入到每一处共鸣的源石结晶,探知到每一个存在于圣塞西尔内的生命。<br/> “那些人就是乌列尔准备的后手吗……”<br/> 陷入死寂的圣塞西尔中也有源石结晶在移动,那些人就像是被写入了白名单一样,“荒时之锁”生效的时候自动略过了那些在圣塞西尔各处行动的黑衣人。<br/> “那是机密圣所下属的隐秘部队,负责在泰拉各处回收旧日遗产的专业人士。”<br/> 莫斯提马的声音从怀里抬了起来,林逸低下头,吻在一起的视线中林逸放轻了声音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br/> “还好,维持术式比想象中轻松,不过果然这一切都在老师的预料之中。”<br/> 两个灵魂几乎交融在一处,莫斯提马也能感知到那些正在圣塞西尔移动的黑衣人,而比起对拉特兰几乎一无所知的林逸,那些游窜在圣塞西尔内部的黑衣人可以说是莫斯提马的另一段过去。<br/> 机密圣所的遗产回收部队,莫斯提马过去在机密圣所隶属的部队。<br/> “机密圣所与圣塞西尔有很多关于遗产技术的解析项目,但是机密圣所直属于炽天议会,并不归任一议会成员管辖,就算是老师也没办法直接调动机密圣所的部队,更别说机密圣所的总部也并不在圣塞西尔,而是在拉特兰的首府。”<br/> “也就是说,你那位老师想要调动这些黑衣人,需要在炽天议会通过相关的决议,然后再提前调配部队让这些黑衣人进场,否则他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对吧?”<br/> 莫斯提马沉默地点了点头,心里微微有一些复杂。<br/> 虽然她大概能猜到自己一行人很可能只是在一个恰好的时间点不小心地撞进这一件事之中,于情于理拉特兰方面都没有将关于整件事情的计划告诉他们的必要,可是莫斯提马也不知道是不是心境发生变化的原因,意识自己被老师排除在计划之外,甚至有可能当成一个转移阿戈尔注意力的诱饵时,她还是有一些感伤。<br/>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明白为什么“放逐”会是一种刑罚。<br/> 故乡完全拒绝了自己。<br/> 在自己排斥甚至仇恨这片土地的时候,这种“拒绝”显得有多么微不足道,那么当自己开始想要回到这片土地时,这种“拒绝”就会有多么令人失落。<br/> “不,你那位老师并不是这么想的。”<br/> “诶?”<br/> “正是它送我来这边,就在压制‘天权之剑’锁定阿戈尔本体的位置降下天罚,阿戈尔一直游刃有余的姿态被打破的那一刹那,它第一时间的选择是让我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想其中的意义就是希望让你成为整个计划中关键的一环。”<br/> “我?”莫斯提马眨眨眼,一下子想起林逸先前的话,“你是说老师的意思是让我成为圣塞西尔的英雄?”<br/> “嗯,既然一切都是拉特兰的安排,那么圣塞西尔自然准备了另一手方法来压制城内的混乱,我们对他们来说是意外的来客,我们现在做的事情自然也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可是乌列尔却没有启动他们的计划,而是送我来这里,让我们来压制整个圣塞西尔的混乱。”<br/> 如果整个拉特兰都与那位在自己之前通过“石棺”权限认证的先驱者有关,那么乌列尔恐怕比林逸自己还要清楚现在的他能完成什么样的奇迹。<br/> 通过逼自己重新与方舟核心的“王座”链接,确认自己的确通过“石棺”的权限认证之后,乌列尔就可以让林逸来莫斯提马这边,恐怕这么做的时候,乌列尔就已经确定莫斯提马的“荒时之锁”经过自己的强化会成为覆盖圣塞西尔全境的地图技能。<br/> “但是我们对这个计划一无所知,老师为什么要让我来成为这个英雄?”<br/> 望着有些无措的莫斯提马,林逸低下头,用额头抵住莫斯提马的额头,亲昵地蹭了蹭:“很简单的事情,虽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将其余人标签化是生命的本性,而标签这种东西是能够替换的,人们在记得一件事情的时候,总是会习惯性地忘记一件事情。”<br/> “非难会被赞颂涂改,莫斯提马,你的老师在欢迎你回到拉特兰。”<br/> .<br/> .<br/> .<br/> 意识重新开始流动,时间再度回归到肉体的时候,老黎博利还保留着被时间静止时的痛苦。<br/> 他还记得自己克制住本能去拥抱那些变成怪物的学生,然而时间开始流动之后,他看见的却是不知道算是动物还是植物的奇异尸体。<br/> 浑身笼罩在黑色的装束内,只留下天使之环证明其种族的人们徘徊在四周,不少人围绕在那奇异生物的尸体旁,正在用专业的器具从尸体中提取样本。<br/> “嗯,你醒了?”注意到老黎博利的变化,最近的黑袍人转过视线。<br/> 老黎博利能感知到透过黑袍的视线并没有任何敌意,但是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眼前的现实。<br/>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被改写了认知,自己的感知系统完全背叛了自己,它们给大脑塑造了一个假象的世界,那么现在呢?<br/> 自己看到的这一幕又是真是假?<br/> “不愧是黎博利的部族长,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神经出现了问题了吗,不过请放心,你现在看见的就是真实的世界。”<br/> 看见老黎博利脸上的戒备,黑袍人立刻理解了老黎博利的顾虑,走到近旁的黑袍人指了指天空,当老黎博利看过去的时候,只见整个圣塞西尔的天空都填满一种异样的苍蓝。<br/> 老黎博利认识这种蓝色的光芒。<br/> 就在十几年前,圣塞西尔出现过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天才,没有依靠圣塞西尔与生俱来的“祝福”,没有在学习的过程中过多地依靠“启示”,那一位少女凭借自身的能力就迅速掌握了诸多源石技艺的应用,更是年纪轻轻就通过袭名的试炼,成为“莫斯提马”这一传承的候选继承人之一。<br/> 那时候少女施展源石技艺时随之绽放的苍蓝色光芒如同源石技艺一样,深邃,神秘,柔和,却又无处不在。<br/> 很长一段时间,圣塞西尔的所有学院老师都在这名学生身上看到了光辉的未来。<br/> 老黎博利如同其余老师一样,在这位优秀的学生身上倾注了自己的心血,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全部的东西都教给了这位学生,并且相信以这位学生为中心,拉特兰的未来将得以保障。<br/> 然后这名学生毁掉了拉特兰的未来。<br/> 用在他们这里学会的一切技术,让卡兹戴尔的远征功亏一篑。<br/> “那是,莫斯提马?”<br/> 老黎博利认出来那光芒的主人,自然也回过神来意识到为什么自己的记忆中缺少了一段时间。<br/> “她又想要做些什么,快去阻止她!”<br/> 老黎博利一下子跳了起来,但是四周的黑袍人却对这句话无动于衷,甚至老黎博利通过黎博利一族天赋的敏锐,感知到这些黑袍人的视线变得十分奇怪。<br/> “阻止?为什么?”黑袍人的语气稍微变了变味道,“莫斯提马队长正在压制整个圣塞西尔的混乱,你以为是谁救了你一命?”<br/> “什么意思?”<br/> 黑袍人指着那被杀死的怪物:“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正打算拥抱那个怪物,脑袋都塞进了怪物的嘴里,只要怪物合上嘴,你的脑袋就会像西瓜那样炸开。”<br/> 老黎博利看向那倒在地上都有快一米半高的怪物,一时间胀红了脸:“那只是一个巧合!我怎么知道怪物的皮下面是真的怪物,还是拉特兰的孩子!”<br/> “你不知道?”<br/> “我当然不知道!”<br/> “那你为什么会要求那时候的莫斯提马队长知晓自己在做什么?”<br/> “什么?”老黎博利一下子瞪大眼。<br/> “都是被神灵扭曲了认知,你在这里犯下的错误就是莫斯提马队长曾经在卡兹戴尔旧都犯下的错误,我无意于为莫斯提马辩解,然而既然你能宽恕自己的失误,为什么又要将这样的宽容局限于自己一人?”<br/> 老黎博利听出来黑袍人话语中没有掩饰的讥讽,然而他却没有发火,反倒是在原地愣了一下。<br/> “既然你可以用最后的拥抱来原谅自己,就不要对现在莫斯提马做的事情视而不见。如果不是莫斯提马队长暂停了所有人的时间,你认为在所有人的神经系统被劫持的情况下,在我们让所有人恢复过来之前,有多少人会丧生在神灵的恼羞成怒之中?”<br/> “神灵?”<br/> “是啊,神灵,那些东西就像是蟑螂一样,当第一只出现在你的视野中时,也就意味着第二只不远了。”<br/> 黑袍人走过老黎博利的身边,视线投向大教堂的方向。<br/> 他看不到废墟之下正在发生什么,但是他知晓在那个地方有两个对立的存在:<br/> 神灵,以及,对抗神灵的“人”。<br/> “时代要变了,神灵复苏的现在,我们不再有手足相残的余裕。”<br/> .<br/> .<br/> 大教堂的废墟中,空弦慢慢睁开了眼。<br/>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时间的梦,梦里自己好像做了很不得了的事情,不仅偷偷摸进圣乌列尔大教堂,甚至还像是个反派一样戏弄着整个圣塞西尔的主人。<br/> 她忍不住吐了吐舌头。<br/> 这种荒诞的梦境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自己还不知道会被修道院的嬷嬷骂成什么样呢。<br/> “你醒了。”<br/> 一个声音打断了空弦的妄想,异瞳的修女抬起头,看见一张面具正低头看着自己。<br/> 空弦呆了呆,这才意识到自己睡觉的地方好像不是熟悉的床铺,而是谁在一个人的怀抱之中。<br/> 不,说成是人的怀抱好像有些奇怪。<br/> 木头人算不算人?<br/> 空弦望着面前的人偶呆了好一会儿,思绪宁愿飘到“木人非人”的哲学辩论,都不愿意正视此刻的现实。<br/> 相对的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空弦养气的功夫差了一筹。<br/> 她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乌列尔大人?”<br/> 人偶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空弦也理所当然地——<br/> 再次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