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岛从未真正地放弃莱塔尼亚。<br/> 由于在感染者杀害莱塔尼亚贵族的事件中,罗德岛以沉默回应了莱塔尼亚交出凶手的要求,莱塔尼亚与罗德岛之间的合作正式宣告破裂,但是在那之后罗德岛干员并没有多少撤出了莱塔尼亚,很多人只是护送莱塔尼亚的感染者向周边转移之后就再次回到莱塔尼亚。<br/> 整个泰拉的罗德岛都以“感染者与非感染者共存”的信念集合在一起,而那时候莱塔尼亚方面的罗德岛事业才刚刚起步没多久,聚集在莱塔尼亚的都是为了理想可以付出一切的“狂信者”。<br/> 没有人甘心就这么退出莱塔尼亚,于是在安托医生的带领下,罗德岛干员选择接受来自莱塔尼亚贵族的资助,以“薛西斯”为名继续滞留在莱塔尼亚。<br/> 明面上罗德岛的人员随着与莱塔尼亚的决裂已经撤出,可是罗德岛的产业原本就有着明暗两条线,泰拉的很多地方对感染者并不友好,连带着同情感染者的罗德岛也不便展开活动,所以隐瞒自己的组织进行活动对于罗德岛在任何时候来说都是必要的准备,而就算在决裂之后,这些罗德岛的产业也并没有撤出莱塔尼亚。<br/> 这也是为什么以罗德岛的本舰视角,一直没有察觉到莱塔尼亚变化的原因。<br/> 罗德岛的莱塔尼亚业务通过暗线的方式还在继续,甚至还维持着与莱塔尼亚贵族之间的各种合作,莱塔尼亚的各种消息经过筛选之后再反馈给莱塔尼亚本舰,因此从物资流动与情报流动方面,只要不来到莱塔尼亚很难从纸面信息上察觉到莱塔尼亚方面的罗德岛已经改变了原本的行事方式。<br/> 没有甘心在莱塔尼亚遭遇这样的失败,或者说更多的人清晰地意识到罗德岛的失败意味着莱塔尼亚的感染者生存环境将变得更加恶劣,而罗德岛的干员无法接受因为自己的行动导致感染者会遭遇迫害这样的事实,几乎所有人都想要做点什么,于是整个莱塔尼亚的罗德岛分部都默许并协助了这样的“欺骗”。<br/> 正是由于罗德岛干员的加入,“薛西斯”才会在一夜之间具备大型组织的雏形。<br/> 罗德岛干员们滞留在莱塔尼亚,将生存环境变得更加恶劣的感染者组织起来,在荒野上开拓新的聚居点,但是这里面依旧没有解决罗德岛一开始犯下的那个错误:<br/> 如何管理这么多的感染者。<br/> 罗德岛与决裂正是由于罗德岛对于感染者的疏于管理,导致感染者刺杀莱塔尼亚贵族,这一次无法在明面上进行活动的罗德岛更加没办法将所有感染者都管理到位,很多怀着仇恨而不是对新生活的向往的感染者来到“薛西斯”,然后在这里获得复仇的力量。<br/> 第一次袭击事件的爆发时,罗德岛就迅速地意识到其中的问题——他们没办法控制感染者对于非感染者的仇恨。<br/> 如何处理这个问题,最后成为莱塔尼亚方面的罗德岛干员真正变成“薛西斯”的关键。<br/> 罗德岛的理想是感染者与非感染者的共存,实现这个理想的手段是让矿石病变得可控。<br/> 无论是可以治疗还是可以预防都能让感染者在现实条件中变得可以被非感染者接受,说到底罗德岛追求的并非是两者的对立,凯尔希与阿米娅的带领下罗德岛固然经常参与各种战斗行动,其中不乏与各个国家对立的危险行为,然而行动的宗旨永远是在规避更大的伤亡与避免制造更大的冲突与对立。<br/> 莱塔尼亚方面的罗德岛因为这个理念留下来,但留下来的结果就是背叛了这个理念。<br/> 他们没有通过严格的管理来避免这样的行为扩大化,而是默许了这种行为的存在,一方面是因为就算加强管理也不可能杜绝这种报复的发生,另一方面则是他们很清楚这也是背后的资助者想要看到的结果。<br/> 当然,罗德岛还不至于猜到那些给予“薛西斯”这个名字的莱塔尼亚贵族资助者真正的目的,不过贵族之间豢养一些水面下的力量对其余贵族进行攻击在莱塔尼亚的历史上从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罗德岛以为那些资助者也不过是将“薛西斯”当成水面下的一把刀。<br/> “所以当沃伦姆德的消息传来,知道安托医生死在火灾之中时,我们都没有太惊讶。”格兰·阿格纳,玻利瓦尔出身的菲琳军人用他仍旧沉稳的声音继续说道,“我们都能猜到有这么一天,军队之中士兵负责执行命令,指挥官则承担责任,这在罗德岛也是一样,承受最大压力的一直是安托医生。”<br/> 林逸坐在木桩,双手靠近篝火轻轻晃了晃:“她听说是凯尔希的学生。”<br/> “所以这个决定对于安托医生来说才更为艰难,她是莱塔尼亚方面的负责人,与罗德岛本舰的对接也是她的工作,她对于凯尔希医生有多么尊敬,每一个决定背后的背叛感就有多么严重,其实很长一段时间前,我们就发现安托医生的精神状态不是那么稳定,莱塔尼亚的事情一直看不到出路,我们可能只是感受到焦急,安托医生感受到的,大概是绝望吧。”<br/> 菲琳族的男人虽然没有带着林逸他们去追上先一步离开的其余人,但是对于林逸的问题也没有任何隐瞒。<br/> “用自己的死亡来挽救沃伦姆德的所有人,这个交易对于安托医生来讲实在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实际上‘薛西斯’本身的运行已经逐渐成熟,不会因为少了任何一个人就自动停转,所以安托医生也没有坚持下去的理由,况且她死了之后与本舰对接的工作就会出现问题,罗德岛本舰大概率会派遣人来调查,然后就会发现莱塔尼亚的真相。”<br/> 格兰低沉的声音中,在这个简易营地中生火做饭的古米已经带着自己的作品走了过来:“可是你们不是一直瞒着罗德岛本舰吗,怎么最后又想要让罗德岛本舰派人过来?”<br/> 林逸接过古米递过来的饭菜,随口说道:“是因为整合运动吧。”<br/> “整合运动?”古米不明所以地看向林逸。<br/> “嗯,就是因为整合运动。”篝火另一边的男人点点头,“整合运动的事情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冲击,因为‘薛西斯’的激进行为很大程度上我们比起罗德岛更像是整合运动,整合运动已经证明对抗的道路已经行不通,我们选择走下去的道路已经不存在前方。”<br/> 凛冬在林逸身边坐下来,并着腿将饭菜摆在自己腿上:“停止袭击那些贵族不就好了。”<br/> “那就意味着我们会失去来自莱塔尼亚贵族的资助,‘薛西斯’的支出没办法完全靠自身支撑,各地的移动聚居点也没办法完成自给自足,失去莱塔尼亚贵族的资助意味着很多人都要去死,我们不惜践踏自己的信念就是为了救出这些感染者,而他们与那些被仇恨冲昏头脑的感染者不一样,是真正想要一个安稳生活的普通人,我们又怎么可能放弃他们?”<br/> “所以你们最后决定把这个问题交给罗德岛本舰去处理?”<br/> “我们是一群懦夫。”<br/> 林逸轻轻地叹了口气。<br/> 虽然他知道罗德岛并非是一个严密的组织,更多的只是有着共同诉求的普通人聚集起来的一股力量,其中每个人对于这种共同理想的具体形式都有不同的追求,所以分歧必然存在于罗德岛,但是这种分歧带来的结果有时候就是如此沉重。<br/> 就算罗德岛本舰,凯尔希想要插手莱塔尼亚方面的事情,也会因为“薛西斯”的存在而变得十分困难。<br/> 感染者会被定义成莱塔尼亚的敌人,最好的结果可能就是凯尔希与罗兰·沃珀达成某种条件,以秘密的方式移送莱塔尼亚方面的感染者,先不说其中会被莱塔尼亚撕下来多少肉,光是给这些感染者安排去向都会成为一个罗德岛很难承受的巨大负担。<br/> 凯尔希还没办法拒绝这样的负担。<br/> 无论是凯尔希个人的性格,还是罗德岛聚集人心的理念,都不允许罗德岛做出抛弃感染者的举动。<br/> “你们的确给罗德岛带来一个头疼的问题,所以你们才想要抢走那些感染者,尽可能洗白‘薛西斯’,让罗德岛后续的介入不必那么被动?”<br/> “是的。”<br/> “罗兰·沃珀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恐怕现在那个人就已经在准备舆论的铺垫,等你们说服那些感染者站出来说话时,到时候恐怕社会的舆论就变成你们屈打成招了。”<br/> 格兰·阿格纳没有说话,但是这份沉默而不是惊讶说明他也知道这一点。<br/> 局势已经将“薛西斯”逼到一个绝境,当他们脚下这片土地的主人要求他们背上这一口黑锅时,他们能有的选择其实已经很少了。<br/> 有没有这一次的行动,“薛西斯”大概都会变成引导莱塔尼亚团结起来的敌人。<br/> 稍微拼一把说不定事情还有几分转机。<br/> “我有一个问题。”<br/> 林逸的声音让格兰抬起头,玻利瓦尔的前军官示意林逸继续说,他留在这里原本就是为了表示罗德岛对于盟约的亲善,虽说以罗德岛的体量很难与林逸身后代表的国家联盟相提并论,莱塔尼亚方面的罗德岛成员现在更是处境尴尬,然而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br/> “现在罗德岛留在莱塔尼亚的暗线产业还有多少?”<br/> 格兰有些疑惑林逸的问题,同时脸上也有些许尴尬,这些暗线产业也意味着“薛西斯”在各个城市内的一些隐秘据点,是现在勉力支撑起“薛西斯”的最后基石,并不是那么方便透露的东西,否则格兰也不会让其余人先走而自己留下来,就是不想要暴露沿途的据点。<br/> “你们通过感染者发声的方式只能锦上添花,如果没有某种关键性的扭转你们评价的事件,那么那样的舆论很容易就会被罗兰·沃珀化解,我和那个年轻贵族打过交道,他的能力与决心加上手中掌握的资源,我可以断言你们的行动不会收获预想的结果。”<br/> 格兰的脸色多少有些不快,但林逸说的就是现实。<br/> “所以你们必须创造一个关键性的事件。”<br/> 菲琳族的男人猛地抬起头,身后的尾巴也绷直了一瞬:“关键性的事件?”<br/> “北境战事。”<br/> 林逸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你们应该已经知道洛洛·林德尔与霍恩洛厄伯爵在北境对抗莱塔尼亚贵族的消息,这句话可能有些不好听,但是‘薛西斯’再怎么蹦跶也已经不可能影响莱塔尼亚的局势,而北境战事才是决定莱塔尼亚未来的关键,若是你们能帮助沃伦姆德赢得这场战争,那么罗兰·沃珀肩负战争失利的责任下野时,‘薛西斯’才会有一线生机。”<br/> “我们知道,但是沃伦姆德怎么可能赢?”格兰·阿格纳摇摇头,“我们一直在观测北境的战事发展,先前的贵族联军沃伦姆德的确还有取胜的可能,但是在北境联军更换指挥官,大量基层贵族战死得以重新整合部队之后,沃伦姆德就已经不可能赢了,纹章院会给贵族联军的行为背书,贵族联军完全可以动用某些只会用在国家间战争的手段。”<br/> 林逸微微虚了虚眼,他闻到一些不妙的味道。<br/> “贵族联军已经开始在沃伦姆德引导天灾了。”<br/> .<br/> .<br/> .<br/> 昏黄的天空持续了有好几天的时间,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广袤的天空中那一个漩涡眼都十分清晰地散播者绝望。<br/> 随着贵族联军中十二座高塔的逐渐完工,整个沃伦姆德周边的源石能开始以异常的速度持续攀升,并最终直接越过那个危险且模糊的临界点,汇集的能量开始引发天地之间的异常气象,厚重的漩涡云逐渐在天空凝聚。<br/> 天灾云,泰拉世界这么称呼那种黑金色的厚重云层。<br/> “莫斯提马小姐,我们还有多少时间?”<br/> 移动城邦沃伦姆德的天灾眺望楼最顶层,凯利尔勋爵忧心忡忡地从天空收回眼,看向身边拿起望远镜的萨科塔或者是萨卡兹女性。<br/> 漆黑的光环有微弱的光芒起伏。<br/> 莫斯提马放下望远镜的时候闭了闭眼,从“启示”的状态中挣脱出来。<br/> “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