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与火焰铸成长路。<br/> 在那涌动的死亡撕开伦蒂尼姆的城防,死亡的君主进入伦蒂尼姆城内之后,萨卡兹人重整阵线,以食腐者之王为首的十王庭填充战线,为防线的整合争取了时间,以至于爱布拉娜趟开的道路并没有成为维多利亚军阵前进的大道,很明显萨卡兹人早已做好爱布拉娜行动起来之后的准备。<br/> 直接放爱布拉娜进城,这就是萨卡兹人的结论。<br/> 若是现在爱布拉娜回过头,就能看见在伦蒂尼姆已经崩毁的城墙附近,食腐者之王已经将传说带进现实。<br/> 无数典籍中记载的那位恐怖化身展现出自己那足以扭转历史进程的实力,他若是全力出手,爱布拉娜没那么容易走进现在的伦蒂尼姆。<br/> 不过他选择了另一个敌人。<br/> 那宛如猩红血湖一般的腐败世界中有悠扬的弦乐飘扬,音乐在猩红血湖的世界中勾勒出另一个国度,如果是食腐者之王改变了现实,那么飘扬的音乐则在人们的精神中筑造起另一片国土,即使是食腐者之王的灵魂也成为那片国度的领土,向弦乐的主人宣布臣服。<br/> 爱布拉娜对那弦乐的主人有一些猜测。<br/> 莱塔尼亚放弃戍守文明的边疆之后,从文明边境返回的巫王攫取了莱塔尼亚的权力,不过那位冬灵巫师出身的天才却并没有重建冬灵山脉的防线,时至今日冬灵阵线已经宣告失守,那些散落在冬灵山脉的巫师传说就是过去那些戍守部队的剪影。<br/> 可是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守卫那条阵线的人全部阵亡。<br/> 每一条文明的边境线都是由各个国家倾尽全力打造,冬灵山脉内的堡垒群足够支撑十几万人生活,很难想象在失去莱塔尼亚的补给之后,阵线上的人会就那么坐以待毙,巫王的出现以及沃伦姆德冬灵血巫的传闻就足以说明那些精锐部队的挣扎。<br/> 那么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尝试,他们中有人越过冬灵山脉,来到那一个刚刚吞并高卢的国度。<br/> 他们亲眼看见维多利亚接纳了高卢人,他们听见那越过山冈原野的歌谣,他们相信了“维多利亚会成为所有人共同的家园”这个宣言,于是留在这片国度,成为高多汀公爵那一道面对莱塔尼亚的绝对防线中最为倚重的砖石。<br/> “所有人共同的家园,不知道他们目睹维多利亚这持续数十年的堕落,现在又是什么想法。”<br/> 奏响音乐的传奇术士自然不可能回答爱布拉娜的问题,相较于这位只能将自己的故事留在文明边境的冬灵巫师,食腐者之王的传说则是足以震动这片大地的恐怖故事,即使压制住食腐者之王的灵魂,她也并不能处理那腐败的身躯,不如说“食腐者之王”指的正是那具躯体,而不是那具躯壳中朽烂的灵魂。<br/> 虚与实的交锋让伦蒂尼姆的城墙成为不可侵入的领域<br/> 维多利亚军队无法从这个方向突进,萨卡兹人却也没办法绕过两位传奇的战场去追踪那些在莱塔尼亚术士出手前先一步落进城内的维多利亚精英单位组成的特殊分队。<br/> 战局正在走向下一个阶段,不过对于爱布拉娜而言,这已经是无需在意的事情了。<br/> 她沿着死亡与火焰的长路向前,走过已经没有塔楼骑士驻守的狮王宫殿,一路来到毗邻王宫圣王会本部。<br/> 在遥远的过去这里是阿斯兰与德拉克交换盟约的地方,不过更多的人将这里视为狮王征服德拉克的象征,漫长到移动城邦都还没有出现一个雏形的时间内,久远到圣王会还立于大地之上前,狮王亲卫就驻守在这里,阿斯兰最核心的力量与最忠诚的仆臣永远守卫在他们的君主身旁,永远守卫在他们的誓言身旁。<br/> 只不过当爱布拉娜走进这对德拉克而言,甚至可以说是屈辱的殿堂时,这里已经不再有任何一位狮王亲卫。<br/> 倒不是说萨卡兹人杀死了那些忠诚的守卫,而是在最后一位阿斯兰王被绞死之前,狮王亲卫就已经只是一个空洞的传说了。<br/> 传说中每一位狮王亲卫都由一头看不见的狮子负责养育与训练,他们从超越常识的所在那里获取知识与力量,所以理所应当地拥有超越常识的强大,只是随着维多利亚不断地发展,三兽之冠统治下的领土却逐渐淡去了那些狮灵的传说,人们更加相信自己创造出来的工业与科学的力量,而不再是那些玄之又玄的传说。<br/> 或许正是这些观念的转变,圣王会也从狮王亲卫的驻地逐渐变成一个正常宣传狮王荣耀的历史收藏馆。<br/> 狮王亲卫的职责被塔楼骑士继承,现在的圣王会大堂只有一些隶属于王室的女仆负责日常的维护与打扫,偶尔在王室需要举行重大庆典时,才会根据庆典的隆重程度来决定开放圣王会的几个大堂,其中只有圣王会西部大堂不在讨论的范畴之中。<br/> 圣王会西部大堂只有在一个时间会开启——<br/> 旧王与新王交替之时,圣王会西部大堂才会开启,新王会在这里明白自己承担的责任与使命。<br/> 紫色的火焰从爱布拉娜身上褪去,只有在面对那一扇承载着历史厚重的门扉时,她那似乎注视着这个世界之外的眼神才会变得微微凝实,令人感觉她原来还活在这个世界之中。<br/> 她能刚知道大堂内部正在跳动的能量。<br/> 特雷西斯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力量,当然,他也没有刻意张扬,只是两百年前就缔造过一份传奇的人在两百年后的现在就算只是坐在那里,整个世界也仿佛正在以他为中心旋转,能量自然地涌向更为富集的方向,于是隔着这一扇门扉,世界仿佛被分为两半。<br/> 门外与门内都有一个能量的绝对中心。<br/> 她微微笑了笑,伸出手推开了那一扇本应该通过特制机括才能打开的厚重石门。<br/> 两个世界在这一刻联通,碰撞的能量形成无形的飓风在空荡的大堂中呼啸,古朴的大堂两侧垂落着狮与龙的旗帜,旗帜中栩栩如生的野兽注视着走上觐王之路的德拉克。<br/> 觐王之路的终点,圣王会西部大堂的王座上,一个萨卡兹沉默地坐在那里。<br/> “有从王座之中感受到什么吗,特雷西斯。”<br/> 爱布拉娜站在王座之下,她并不介意仰望台阶之上的特雷西斯,不如说从态度上来看,她对王座之上的人影满是嘲讽。<br/> 萨卡兹睁开了眼。<br/> 两百年的时光凝缩在那一双眼眸之中,他走过的时间并不算长,以萨卡兹中某些长生种的标准来看,甚至看可以说是年轻,然而那双眼眸之中已经很难看见属于个人意志的光辉,只剩下某种使命与执念寄宿在那具躯壳之中。<br/> 爱布拉娜很熟悉那样的执念。<br/> “死者苏生”的法术实际上算不得精巧,她也不过是用火焰为那些执念塑造出可以行于大地的躯壳罢了。<br/> “你看上去像是一个死人,可我听说萨卡兹的内战中,你杀死了你的血亲。”<br/> 言语如剑刺向萨卡兹的摄政王,不过特雷西斯却没有因为这些言语动怒,他居高临下地看向应邀前来的龙女,视线的焦点却又没放在爱布拉娜身上,仿佛在思考其余的什么问题。<br/>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书信的来往果然会出现判断的失误。如果我不是通过那个菲林的转述了解你,而是亲眼看见你的话,我一定不会选择与你合作。”<br/> 萨卡兹盘踞在伦蒂尼姆期间,深池与萨卡兹之间一直有着一定形式的合作。<br/> 萨卡兹需要深池在维多利亚的其余地方生事,借此多多少少令公爵们的行动有所顾忌,至于深池也需要萨卡兹假借贵族议会的名义对地方贵族进行一定程度的约束,借此来方便自己的行动,可以说从萨卡兹入驻伦蒂尼姆以来,深池与萨卡兹之间的合作还算愉快。<br/> “当时你不可能出来,我也不可能进来,我们只能通过纸笔来了解彼此,我听说过你对我的评价,你认为我不如盖尔王的另一条血脉。”<br/> “我现在仍旧是这个评价。”特雷西斯看向微笑的龙女,“你不如塔露拉·雅特利亚斯。”<br/> “想不到萨卡兹的摄政王这么高看那位喜欢玩家家酒的小丫头,啊,或者说是我理解错了,你不是高看她,只是看不起我?”<br/> 爱布拉娜脸上也看不出来动怒的意思,她尾巴稍微翻了个转儿,显然尾巴的主人相反却很是高兴。<br/> “塔露拉为了创造能让感染者也能生存的世界选择战斗,固然她的理想过于幼稚,行事也异常天真,但是她终究在向着创造什么的道路前进,你与她截然相反,爱布拉娜,你根本就不想创造任何东西,你到这里来,你来伦蒂尼姆只是为了给予维多利亚最致命的一击,你要将这里的一切引导向死亡的终局。”<br/> 爱布拉娜闭目颔首,默认了特雷西斯的猜测。<br/> “但是我仍旧有不理解的地方,爱布拉娜,你真的认为你把维多利亚绝大部分的军事力量,连同诸位公爵,还有敌对的萨卡兹人,甚至是你自己都埋葬在这里后,这片大地当真能够建立起你所期待的维多利亚?”<br/> 维多利亚已经无药可救了。<br/> 虽然这样的结论理论上不可能出现在一个正处于上升期,各个领域都欣欣向荣的国家,但是这个国家的有识之士其实都得出了相同的结论。<br/> 原因很简单,维多利亚变得太像高卢了。<br/> 距离那个伟大的国家消失在这片大地还没有超过百年,不少老人的脑海里都还清楚地记得那个似乎永远不可能倒下的巨人垂死的模样。<br/> 短短几十年的时间,维多利亚就已经行至一个帝国的末期。<br/> 最令人绝望的是这样的变化之中并不存在某种超凡的力量进行引导,狮王的后裔在这数十年的时间内也算不上昏庸,各方势力都想要阻止这样的进程,然后却又在某种身不由己的约束之中彼此成为彼此的掣肘,最后甚至连狮王被绞死在刑台之上,也没能阻止这个国家向高卢末期的疯狂转变。<br/> 那个时候,他们就意识到一件事:<br/> 头戴王冠之人,必将疯狂。<br/> 王冠下的道路,高卢已经走到尽头,若是维多利亚沿着高卢的道路前进,就只会迎来高卢般的破灭,可是要走上高卢未曾走过的道路,他们头顶的王冠就会成为他们最大的敌人。<br/> 历史铸就了维多利亚的王冠,粉碎王冠就意味着否认维多利亚本身。<br/> 维多利亚吞并高卢走到世界之巅的那个瞬间,这顶王冠就成为所有维多利亚人的骄傲,他们要粉碎王冠就要与拥护这顶王冠的人为敌,那绝不仅仅是头戴王冠之人站出来进行一场宣言就能解决的问题,人民有时候格外无情,他们只会抛弃这个不知所谓的王,然后去拥护下一个。<br/> 必须要有某种事件强行击碎人们心中的王冠,然而放眼整个泰拉,谁能击碎维多利亚的王冠?<br/> 只有维多利亚自己。<br/> “你有可以参照的对象,爱布拉娜,狮王的后裔仍旧没有遗忘血脉中的那份勇敢,维多利亚最后的统治者亲手制定了绞死自己的计划,可是结果如你所见,纵然王室的血脉已然消失,王座空悬二十年之久,维多利亚人心中的那顶王冠仍未消失,这个国家还是按照既定的路线走向高卢的终末,一如高卢覆灭时那位癫狂的酒神给出的诅咒那样不可阻止。”<br/> 国王死了,他们会选出下一个国王;<br/> 公爵死了,他们会选出下一个公爵;<br/> 贵族死了,他们会选出下一批贵族;<br/> ……<br/> 人们心中早已烙印清楚维多利亚头戴王冠的模样,头戴王冠的维多利亚走上世界之巅,那么这就是她最好的模样,她为什么需要改变?<br/> “你改变不了任何东西,爱布拉娜。”<br/> 特雷西斯给出了结论。<br/> 萨卡兹人用了两百年的时间重建卡兹戴尔,他也用了两百年的时间来观察泰拉诸国,维多利亚的王冠已然变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囚笼,它不可能有任何改变,只有——<br/> “只有破坏它这一种方法,特雷西斯,阿斯兰取下了维多利亚的王冠,现在轮到德拉克来砸碎它了。”<br/> “我说过,你不可能在维多利亚的尸体上创造出维多利亚以外的任何东西。”<br/> “你说的或许没错,特雷西斯,我没有办法。”爱布拉娜打断特雷西斯的话,“亡者终究不可能引导生者,我洞悉逝去之人的执念,却无法理解尚未死去之人的渴求,所以我无法创造出一个维多利亚,可是为什么要是我去负责创造?”<br/> 特雷西斯微微皱起眉头。<br/> 爱布拉娜嘴角的笑容勾起一个最具攻击性的弧度。<br/> “特雷西斯,你没有亲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