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为江户时代幕府末期。
所谓幕府即以征夷大将军为权利中心构建的中央政府机构。
它的权利在江户时代抵达了巅峰,一度凌驾于天皇之上,架空了天皇,独揽大权。
虽然这个时代的首都仍然是京都,但是因为幕府的存在,政治、经济中心已经转移到了江户一带。
随着时代发展,即便是幕府也会引来衰落期。
时代已经渐渐开始混乱,秩序也不复井然。
在极东之国向来都认为妖怪从怨念中诞生,时代越混乱,越是妖孽丛生。
这句话倒也不算虚假。
国之将亡,遍地魍魉。
……
夜色迷蒙,天气晚来秋。
苏白行走于田野小道上,秋收季节,麦子金黄,微凉的夜风令人心旷神怡。
他已经有点习惯在夜晚赶路了。
因为知晓鬼只能在夜晚行动,他也刻意朝着偏僻的地方行走。有时候故意绕一绕路。
斩鬼已有一十九只。
仅仅七个夜晚就遇到了这么多鬼,平均每晚都能遭遇三只以上,可见它们的数量到底有多少,甚至不仅仅只是数量的问题,而是逐渐不再隐藏了。
其中好几只鬼趁着夜色直接闯入宅邸抢人的情况都有发生。
时代不够安稳,浪人也持刀配剑,高层想着如何保留权利和地位,平民的生死却无人关注。
今夜倒是颇为安稳,一路上没有遇到鬼,可能是距离江户越来越近,大型城镇中的鬼数量或许并不会太多……也就那么一两只,但这一两只的实力往往可怕,并不允许弱小的鬼入侵自己的‘狩猎场’,鬼之间也存在对食物的争夺和领地意识……因为抛弃了人的身份,鬼在某些方面诚实的让人战栗,连大义名分和遮掩都不再需要。
苏白行走着,来到一处供行人歇脚的驿站。
大小近乎公交站台,摆着两张木椅。
木椅另一端有名女子安坐,头戴斗笠,衣着华贵和服,黑色为底,鲜花绣文,怀抱着一个医箱,低垂着面容,连呼吸声都十分静默。
……如果她抱着一个三味线,再从三味线里拔出一把刀来,那就更有既视感了。
苏白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微笑着打了个招呼:“你好。”
“……你好。”女子点头。
“夜晚一个人赶路吗?”苏白问。
“是。”她似乎并不太健谈。
“明明是这样的大晚上。”
“……白天太吵闹。”她微微抬起面容,斗笠下露出半张面容,明眸皓齿,嘴唇开合:“而且我也是突然接到的委托。”
“委托?”苏白好奇的问。
“我是医生,自然是去治病救人,我可以等,但病人等不了。”她回答后起身:“差不多也歇息够了,先告辞了……夜路崎岖,请小心慢行。”
当她刚刚起身刹那,一个玻璃试管砸在了布满细碎石子的地面上。
清脆一声响中,摔成了粉碎,红色的液体溅出,一股铁锈和甜腥味道逸散出。
正要离去的女子立刻掩住口鼻,她脱口而出:“血……还是稀血……”
纵使是斗笠也遮不住她眼瞳一闪而逝的饥渴感,下意识做出了吞咽的动作。
这个轻微动作已经足以确定了。
但见刀光一掣,斗笠被劈成两截,同时切下的还有半截秀发,以及一小块面部皮肤。
女子跃出五米之远,双足立定,以袖遮面,掌心贴附在面颊的伤口上,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她垂下衣袖,肌肤在月光映照下苍白难见血色,面容成熟而知性。
随后她又轻轻摇头:“不,鬼杀队没有这么年轻的柱。”
“……第二十只。”苏白默默计数。
“为什么盯上我?”女子又发问:“鬼杀队盯上的只有吃人的鬼,我已经不吃人了。”
“唔……”女子微微咬着嘴唇:“很抱歉,我还不能死在这里……我还有必须完成的事,在向鬼舞辻无惨复仇之前,我还不能接受死亡。”
“……无惨?”苏白提着刀:“这是什么沙雕名字?”
“……你没听过?”女子更加惊讶:“鬼杀队员不应该都知道这个名字吗?”
“我只知道无惨是一种本子式的玩法,你说人名,这个真没听过。”苏白在月光下拉出几道刀光:“但听名字就知道是个狠人。”
“鬼舞辻无惨是所有鬼的源头……几乎所有的鬼都是接受了鬼舞辻无惨的血才变成了鬼,我也是一样。”女子按着胸口,眼瞳中流露出刻苦铭心的仇恨:“并不是所有鬼都会区服于他,我已经脱离了来自鬼舞辻无惨的诅咒,直言其名讳也不会被诅咒杀死。”
苏白微微停顿:“系统,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废话……她是不是在忽悠我?”
【可能不是】
“你妈的,真不靠谱。”苏白微微停顿,他将刀归鞘,保持十步距离:“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可以暂时不斩你,但我也不会靠近你,彼此保持一段距离……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会回答你的疑问。”
女子问:“如果我拒绝你也会跟过来吧?”
“对。”苏白爽朗一笑:“我要刷经验值呢。”
“……我可以回答你,但是我也必须赶往目的地,天亮了我就无法行走,一边走一边说吧。”女子拾起了被劈出一道缺口的斗笠,轻轻拍了拍衣着上的灰尘,动作之间有着属于大家闺秀的优雅,她轻轻问询:“我名为珠世……你叫什么名字?”
“苏白。”
“也是没有姓氏吗?”珠世将这个当做了名,这里也有名为‘苏芳’的颜色。
“姓苏名白。”苏白简单解释。
“……原来不是瀛洲人。”珠世微微惊讶:“难怪你会不清楚,那我就从最初开始说吧。”
一人一鬼,一前一后,一者动另一者也跟着动,保持着十步距离的交谈。
她倒是十分大方的将后背展现给苏白,分明十步距离根本不算太遥远,要不然就是自信,要不然就是傻白甜,要不然就是问心无愧。
持续了大约三个小时的对话,苏白的问题几乎都能被解答。
伴随着系统提示的【轮回之书信息已更新】后,可以确定珠世没有说谎,包括她的个人信息也开始初步解锁,抛下了警惕心后,苏白已经失去了斩她的兴趣。
这样的鬼留下来比直接杀了有用的多,可是难得的二五仔,杀之可惜。
苏白将刀收起,态度也变得随意了许多,前方的珠世也是微微松了口气。
她说的都是实话,作为唯一一只脱离了鬼舞辻无惨掌控的鬼,她实际知晓的比这个还要多很多,对话中也已经判断苏白不是鬼杀队员,反而正因为他不是,才能让她稍稍安心。
珠世停下了步伐,她抬起面容看向不远处的住所:“快到了。”
“这里是哪?”苏白猛然意识到,自己一直跟着珠世走,已经偏移了自己最初的方向了,恐怕距离江户更远。
“信州小布施町,不如江户那么热闹,也不如江户那么繁华,胜在僻静……”珠世来到一栋大且空旷的宅院前,轻轻敲门。
在门旁一侧挂着木牌,上书四字字——葛饰家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