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这样一来,食粮的储存问题已经解决,至少这个冬天已经不成问题,即便攻入莫斯科也有了最基本的储备。”阿塔兰忒仿佛卸下了重担似的,她靠在座椅上:“回想到七天还是食粮断绝,这还真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区别,如果不是不合适,我都想将反叛军首领让给你们来做了。”
“雅嘎们肯定是不会接受旧种的。”藤丸立香平静的说:“这样就好了,互惠互利,我们也需要借用了反叛军的军势,否则没办法打入莫斯科,也了解不到我们想知道的真相。”
“那我也不多说什么感谢的话了,毕竟说多了也显得虚伪。”阿塔兰忒目光温和的笑了笑:“孩子是宝贵的,你们虽然也还没有成年,但也已经是出色的战士了。”
“如果这句话换成别人来说的话,我会很开心的。”立香将茶杯放下:“今天就让各位从者好好休息吧,有迦勒底的观测仪器,发生什么都能第一时间得到通知……明天还有其他的工作要执行,我甚至在考虑要不要让比利先去一趟莫斯科侦查……”
“这个没有问题,我们反叛军的基地是很安全的,不仅中间隔着数个栖息着大量魔兽的森林,还有防御牢固的城壁,有阿维斯布隆的魔像制作,再加上数百年的灵木之盾,即便是真的亲卫队到来,也很难攻下,它们的力量可不如在莫斯科内那么强盛。”
阿塔兰忒自信的话音刚刚落下……警钟被敲响,当当当的回响声在基地内传遍。
“有敌人来了,有敌袭!”
女猎人的表情立刻变了,她丢下手里的杯子,冲出了会议室,推开了木门之后,入眼便见到了厚实的壁垒被硬生生击穿的光景,一把银白色的流线长枪洞穿了灵木和厚实岩石组建而成的城墙,恐怖的破坏力伴随着狂暴的赤色魔力卷起风暴。
哪怕是漆黑天色下,在暴风雪和火光照耀下满身鲜红的身影仍然显得恐怖无比。
手持长枪和圆盾,只是轻轻一挥,狂暴的魔力便将四周的雅嘎压到在地,大量的士兵被横扫,即便是偶尔开枪,魔力双管猎枪命中了看似孱弱的躯体,也只是迸发出些许火星,连一丝皮毛都伤不到,只是令凝结在褐色皮肤上的鲜红血痂脱落。
“这个地方是哪,怎么这么多的奇美拉……罢了,不管那么多。”白发的从者咬着牙怒吼着:“浪费了我足足十多个小时猜字谜,每多一分一秒都令怒意加倍,我非要把你做成生鱼片不可,你给老子滚出来!”
她咆哮荡起声浪,剧烈的声波扩散,令许多雅嘎捂着耳朵倒下……真是大嗓门,不去练狮吼功浪费了。
“那是……从者?不可能,区区一骑从者……”阿塔兰忒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实力的差距,魔力的规模、气息的等级,不是同一级别,她望着火光照耀下的身影,眼瞳收缩,那熟悉的人影让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你是!凯尼斯!”
听到了自己真名被唤出,凯尼斯挑起眉毛,她瞥了眼不远处的女猎人:“你是……阿塔兰忒,居然会在俄罗斯的异闻带碰上你,倒是奇遇,毕竟从者就是这种生物啊,只要条件合适,从哪里都能召唤出来,你这种级别的从者更是……呵,这件事与你无关,我今天不是很想杀你,滚远点!”
这两者都是希腊的英雄,并且同样在阿尔戈号上带过,互相都认识。
“凯尼斯,你闯进了我的地盘,还到处肆虐,还让我滚……你是真的飘了!”阿塔兰忒皱着眉头,她此时使用卡吕冬的毛皮进行了兽化狂化,实力比之之前还要强,但面对凯尼斯,内心满是无法胜利的战栗感,这是源自魔兽卡吕冬野猪的本能……对方的实力只怕能媲美赫拉克勒斯。
阿塔兰忒从高墙上跃下,警惕的凝视着凯尼斯,质问道:“你到底是这么回事,明明在阿尔戈号上远远没有这份实力,别说是从者,连普通的英雄级都达不到,现在是从哪里得来的这股力量。”
“和你有什么关系?”凯尼斯被这句话刺伤了,她扛起长枪,冷冷道:“我可没时间浪费在你这种杂鱼身上,在别的异闻带里搅乱也不会让我的御主不满……把那个冲国人叫出来,我把他鲨了之后就会离开,也没有闲心来管你如何打算。”
“冲国人?”阿塔兰忒质问:“什么冲国人?”
“我不知道你是被谁骗了,但我们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冲国人,也没有姓苏的谁。”阿塔兰忒深吸一口气:“以你的智商可能会被骗了,但我没有隐瞒的必要,看在过去有点交情的份上,你给我立刻离开这里,否则……别怪暗天弓箭下无故人!”
“他不在?”凯尼斯眼皮狂跳,牙齿紧咬,发出咯嘣咯嘣的声响:“他怎么可能不在!”
我被放了六个小时鸽子,又经过头脑风暴做了十道谜题,历经千辛万苦九九八十一难才来到了目的地,可你居然告诉我他不在?不在!你这是自寻死路!
凯尼斯已经彻底忍不了,她怒吼一声:“都给爷死!嘟啦!”
“糟……”阿塔兰忒的反应更快一筹,她立刻拉开弓弦,此弓最初名为天穹之弓,如今随着魔兽狂化,已经变成了暗天之弓,她拉开弓弦,最初的宝具是需要发动诉状箭书发起对狩猎女神和太阳神的祈祷,但如今已经不需要通过这样来发动,魔猪本就具有极其狂暴的魔力。
“燃烧吧……接受我的憎恶!”
阿塔兰忒释放了魔猪的力量,将魔力灌入了弓箭之上,口中发出的是完全不似人类的咆哮声,卡吕冬魔猪的漆黑阴影笼罩在她的躯壳上,双重魔力汇聚成螺旋,凝聚在了箭矢上,环形的魔力交织,随着弓弦松开刹那,空气仿佛绵帛开裂,弦音震荡,刺耳爆鸣。
【暗天蚀射(Tauropolos)】!
风雪当中,漆黑的剑士精准命中了凯尼斯,她甚至没有架起手里的圆盾,完完全全没有半点防御,硬生生吃下了这一击,以希腊最强猎人之一的阿塔兰忒的箭术,这个距离绝对不可能射偏,她很确信这一剑肯定命中了心脏,而狂暴的魔力会瞬间侵蚀整个躯壳,哪怕是从者,灵基也会直接粉碎。
……本该如此。
然而白色的长枪挥动,残留的漆黑魔力在命中后,留下了疮痍的地表,却没有伤到内里之人……神灵凯尼斯依旧挺立,她扭着脖子,褐色的皮肤没有半点损伤,连一道白痕也无:“这就是你的全力?”
“这,这不可能。”阿塔兰忒喃喃低语:“这怎么会……”
“也就这点能耐。”凯尼斯冷漠的说:“那么,轮到我了!”
长枪递进,伴随着喷发的魔力,雪地中央迎来一次猛烈剧震,阿塔兰忒被一击命中,咳出一口殷红鲜血,凯尼斯猛烈追击,正要爆发第二次盾击猛攻,却见空中掠过寒刃,她架起盾牌,挡下十字剑气,挑了挑眉毛,看向半路杀出来的程武藏。
“又是个从者,剑客。”凯尼斯冷笑:“一起上好了,统统给你们切成鱼生!”
“不用那么着急,倒是有些话要问问。”新免武藏灵巧的避开对方的长枪:“你刚刚提到了冲国人,姓苏?”
“对,那个姓苏的……该死。”凯尼斯一踏地面,挥动长枪,迸发猛攻。
“不仅认识,而且熟悉,他的很多我都知道。”武藏架起二天一流,招招打铁,铿锵有力,迸发火花无数,刺眼且明亮:“倒是你,你是在追赶他?你又是什么人?”
“熟悉?”凯尼斯眯起眼睛:“他果然藏在这里……”
“你猜错了,他不在这儿。”战场另一端,藤丸立香站在杂乱的雪地中,拍了拍棕红短发上的积雪:“但如果是他把你引导来这里,也说得通。”
“我记得你……”凯尼斯见过藤丸立香的画像:“你是迦勒底的御主,原来如此,呵……卡多克倒是找了个好帮手,哪个乱入的异类居然会有这么多层的联络,还真是有点意思……”她加重了几分气力,眸子猩红:“我改变主意了,就用你们来做诱饵吧,不怕那个男人不现身!”
沸羊羊挥动左手的圆盾,猛地敲击在自己的长枪上,传来的震动以及音爆令新免武藏被震退几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战法,单手圆盾加长矛的组合,的确在冷兵器交战上具有不小的优势……可这点震动迅速被化解开,武藏以天眼捕捉到了凯尼斯背对的机会。
她骤然出刀,双剑掠过,剑气纵横交错,搅动风雪,苍白十字。
斩中,无疑是斩中了,但没有落实的手感,就像是砍在了一块铁毡上似的,虎口发麻,兵刃摩擦出刺耳的声响,迸出火花,可她明明斩中的是对方后背不设防的小腹和腰椎,即便是从者,这时候也该躺下了……可居然连一丁点伤痕也没有留下,这个从者的宝具到底是……
新免武藏来不及震惊,只能出口大喊:“立香,快后……”
阿维斯布隆就站在御主身侧,他当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冲过来,立刻抬起手,大地上骤然升起九个魔像,厚重的魔像形成坚实的壁垒,看似坚不可摧,随着凯尼斯的暴进,魔像统统被狂暴的长枪刺穿,可谓一枪九杀,像极了鹿鼎记电影里被神龙教主秒杀的十个大内高手.。
特意站成一排,不等着被撸成一串么。
阿维斯布隆见状,面具的表情紧迫,可他无能为力,作为魔像特化的caster,他的正面作战能力几乎为零,哪怕用身体挡上去也拦不住这个发疯的神灵凯尼斯。
事实上,如果不是苏白带来的影响,藤丸立香直面凯尼斯的危险需要等到第五异闻带,但那时候她在阿尔戈号上,身边有伊阿宋、俄里翁、望月千代女、玛修等多位从者庇佑,而凯尼斯冲过来,以一打十的气势与众位从者打成一团,她的实力毋庸置疑的强,甚至一度形成了单方面的压制。
主要缘由是因为她的钢皮铁骨,任何形式的伤害都无法令她受伤,冠位弓的攻击也不能破防……这种强大和无敌很开挂,但类似的情况在不同的神话当中比比皆是,譬如北欧神话的光明之神巴尔德,譬如浸泡过冥河水的阿喀琉斯,譬如沐浴了龙血的齐格鲁德……
这些英雄都通过某种形式获得了几乎无敌的防御力和特殊加护,但也存在绝对的弱点。
可如果不能找出这绝对的弱点,他们几乎等于无敌。
因此凯尼斯这时候直奔藤丸立香而来,她是没有任何保命手段的!
在跨越无数艰难的旅程当中,藤丸立香这一不纯熟的御主之所以在重重考验中存活,一来是她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玛修·基列莱特的存在……这个有且只有一个的特殊职介shielder,字如其名,是一面守护御主的盾。
可如今随着时间神殿后的复生以及附身的从者加拉哈德的主动离去,玛修·基列莱特失去了过去亚从者的强大力量,她虽然获得了成为单独的盾兵的资质,却精神上无法适应,当前正在接受达芬奇的心理培训,她想要重上战场就必须克服内心的某些障碍。
所以,当前她不在这里,没有了无敌的唯心主义盾,也失去了最后的保命屏障。
没有了玛修,没有了盾兵的宝具,面对神灵凯尼斯,哪怕只是一次沸羊羊突刺都显得致命。
“前辈——!”玛修在管制室内看着这幕光景,嗓音沙哑,近乎哭嚎,撕心裂肺,她一定是在后悔为什么自己没能留在那边。
可后悔来不及了,藤丸立香甚至连她的声音都听不见,只因魔力包裹的长枪迸发出的杀意如此纯粹,穿着的耐寒礼装都不能隔绝沁入灵魂的寒意。
手中空无一物,没有了盾的加护,她无从寻求安全感,直面暴虐从者,死亡在亲吻她的眉间,战栗、恐惧如潮水涌来将心神吞没,令她仿佛回到了当初被阿提亚用军神之剑指着脖颈的时光……感受自身这孱弱之躯的无力和弱小,这便是英雄,这便是从者,便是力量。
那只有瞬间,也只有刹那……可她那瞬间想到的却不是‘如果玛修、老师在就好了’,而是……‘我,不能就这么狼狈的死在这里’……
【极地用迦勒底制服·预测回避】!
魔术礼装赋予的能力,迦勒底御主的衣着本就是礼装的一种,并且装填了三种魔术……预测回避是能够回避一次攻击的特殊魔术。
立香的身体在原地挪移了十多厘米,身体要害避开了长枪的正面打击轨迹,她通过魔术带来的思考加速和预测效果看见了一次攻击后的未来……这样就能够避开。
但是,这只是一次的闪避。
下一刻,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因为凯尼斯的攻击开始变化,她的攻击不是一段,并不是直来直去的刺而已,加入了数个不同的假动作,确保攻击的变化,至少是二段攻击。
预测回避的思考加速当中,她仿佛能听见凯尼斯的冷笑声:“天真,我的攻击怎么可能只是一段!”
藤丸立香的头脑已经开始发烫,她竭力思考着如何选择,不论是强化魔术、防御魔术、替身魔术,她都一定程度的掌握了,但对方的攻击速度实在太快了,甚至超过了她自身魔术回路的响应速度……毕竟作为魔术师,她只不过是个开位,三流以下水平。
无可回避,无可闪躲,强化魔术挡不住,替身魔术赶不及,在那之前自己会被刺死,从者也无法防御,即便使用令咒,也会在一瞬间被了结,即便侥幸躲过,下一个回合也是同样结果……果然,注定无从规避。
奔涌的魔力流淌过魔术回路,她咬紧牙关,被压垮的心神系于一线的奇迹之上,但这份奇迹……还会继续发生么?她快要低头屈服了,但是,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她又想起了苏白的目光……那个失望的目光……比起死亡的恐惧,她更加无法接受那双视线下的刺痛。
少女心跳鼓动,她能听见血液的流淌声,听见雪花的飘零声,听见脑海里不断回响的高昂咆哮声。
……凭什么我非得被责备不可,我还没有去质问,还没有弄清楚,还没有对他抱怨,还没有骂他一顿!为什么我必须死在这里不可!
……也绝不能在这里被杀,我的命……根本不是你这种人能取走的!你不配!
预测回避的思考加速即将迎来尾声,即便可能性微乎其微,她仍然倔强的挣扎到了最后。
少女眸光如火炬明亮,手背上的令咒释放出赤红的辉光,通过将令咒里的魔力释放,一口气将身体的强化数值提升,发动强化魔术,庞大的魔力令她的眼睛充血,毛细血管渗出殷红血雾。
藤丸立香握住拳头,以无比暴力的姿态狠狠砸向了凯尼斯的侧脸。
预测回避结束。
神灵凯尼斯长枪洞穿冰雪,却落了空处,她正要猛击盾牌,杀个回马枪时,一只拳头……白皙的小小的甚至孱弱的拳头砸在了她的侧脸上。
沸羊羊懵了,她退后了半步,不是因为这一拳的力量多强,而是纯粹的愣住了。
没有疼痛感传来,也没有伤痕留下,她摸了摸右侧脸,全是鲜血,不是她的血,而是那个女孩的血。
藤丸立香的整个右手骨折断裂,血流如注,她垂着手臂,,鲜血染红白雪,喘息声絮乱,面色苍白如纸。
可她在笑。
骄傲的笑着。
“神灵从者,也不过如此。”
这句话,彻底刺激了凯尼斯的神经,被区区弱小凡人御主殴打面门的耻辱,令这傲慢的从者无师自通了狂化,她擎起钢铁兵刃,‘杀了你’的声音都湮灭在了狂暴的动作里。
杀气暴。
风雪起。
却在一瞬间静落。
一只拳头,越过杀气和风雪的重围,轻飘飘的落在了凯尼斯的左脸上,她狰狞的表情来不及收敛成惊愕,就已经被打成了表情包。
咚!一声钟鸣,仿佛大锤轰击在青铜巨钟,声波与气岚扩散,雪尘飞溅,褐色身影打着旋儿仿佛旋风冲锋龙卷风似的爆射而出,狂暴的气卷伴随着一路飞驰,模糊的人形精准的命中了十个坍塌魔像,撞碎了一地重石,而透体的气劲久久不散,令整个大地都不安的震动了数息。
白衣美人轻轻挥袖,语气淡然:“脸皮可真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