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确认望月千代女的灵基消灭……”立香得到了来自鹦鹉螺号的通知:“她很完美的达成了被托付的任务,不仅找到了埃凯德娜的位置,还利用自身的诅咒令其暴走,已经是完成了使命。”
“我知道了……”立香轻轻颔首,微微闭上眼睛,用了一秒钟的时间驱散内心的哀伤,明明早晨还在一起欢笑着共进早餐,可眨眼之间,她已不道而别的离去了……但这便是英灵的宿命啊,他们早已是亡者了,早已不惧生死,早已做好了在这里捐躯的准备。
被托付了亡者心愿的生者站立在这片绝海之上,绝不能让她的牺牲被辜负。
一定要在这里,彻底击溃奥德修斯,突破这片绝海!
“奥德修斯,你的首级就由我来讨取——!”
数十米距离竟是刹那之间被突破,巴御前灵基解放,两根鬼角已长至五十厘米的长度,鬼角之上仿佛燃烧着烈火,盔甲覆盖着躯壳,灵基满破姿态竟有点类似于饭之律者的觉醒,只是她使用的并不是雷霆,而是烈火。
手持薙刀的悍妇双足踏在了船只上,猛烈爆发的力量,使得这艘战舰头重脚轻,猛地沉下去一截,前方的士兵足下一空,失去平衡的瞬间,薙刀已经横空劈来,几乎凝聚为实质的火焰灼烧着飞溅而起的海水,大量海水直接汽化,蒸腾为氤氲的白雾。
紧接着这片白雾也被一刀斩断,奥德修斯再度覆盖上钢铁的面具,全身都在防具武装之下的他本就是破坏兵器,作为英雄,他绝不是不能打。
但见奥德修斯双掌一合,空手入白刃的接住了这一横劈,双手一压,不仅不退,反而踏步前冲,后脚一踏大地,船只又是猛地一震,如同海盗船般前半段翘起。
晶莹的白光流转,奥德修斯的右手臂铠上凝聚压缩着能量,双手如同炮管,好似赛亚人压缩气的力量,他的整条手臂都没入一片白色光芒当中,背后喷涌出推进器的炙热光束,一闪之间已经欺近了巴御前的跟前,右拳高举,蓄满了爆发的能量。
空气里传来蜂鸣声,奥德修斯一拳正中,压缩在拳头上的能量宛若电浆般迸射出来,爆裂的光芒刺目的令人睁不开视线。
“那是什么?动力装甲,外骨骼装甲?”立香瞪大了眼睛,随后摇头:“巴——!”
等待光芒散去,可奥德修斯的拳头下方根本不见人影,巴御前已经丢下了薙刀起跳,在攻击命中之前拉开距离,只是盔甲上被能量灼烧了一层黑痕,她临空之际,拨开背后长弓的弓弦,作为职介为archer的弓兵,这才是她最擅长的本行,百步穿杨,灼心之箭。
拇指粗细的箭矢燃烧着熊熊烈火,洞穿了空气,大气的光线都被扭曲了痕迹。
奥德修斯抬起手,扯住了一条飞过的双足飞龙的尾巴,将它作为挡箭牌抛向斜上方,烈火之箭射中了双足飞龙的躯壳,直接贯穿鳞片,焚烧其骨髓,压缩的魔力爆发,化作炙热的烈火扩散,从骨髓深处燃烧的火焰在血肉中穿行,立刻整条飞龙就变得了九成熟,连惨叫声都没来及发出。
“真是可怕的力量。”奥德修斯松开了差点烧到手的龙尾:“你是弓兵。”
“妾身不擅近战。”巴御前落在了甲板上,再度拉开弓弦。
“这种燃烧魔力的攻击,你还能用几次?”奥德修斯面露警惕。
“你可以猜一猜……”巴御前不置可否,她的魔力几乎是无穷尽的,因为人偶的躯壳里保存着圣杯,并且是足足三个圣杯,三重魔力源,比拼魔力消耗,绝对是一步烂棋。
交谈仅仅三两秒,巴御前再度射出箭矢,这次是三支连发。
奥德修斯眯起眼睛,防卫士兵们突然怒吼一声,另一艘战船抵达,举起大盾,靠着人墙防御住了火焰箭矢。
“刚刚灭掉一批,又来一批?有完没完!”曼迪卡尔多挥动着手里的木剑,砸断了一只船上的桅杆。
“有时间抱怨,还不如赶紧处理小兵。”伊阿宋也挥着宝剑气喘吁吁:“明明我是指挥官,却还是要上战场,你就别抱怨那么多了——!这要是有陈宫就给你安排上自爆,让你当场宣誓忠诚。”
“要忠诚也是你先忠诚!”曼迪卡尔多喘着粗气,盯着眼前这群不要命的防卫兵:“这群人是怎么回事?奥林匹斯给你们买人身保险了吗?这么不怕死,不要命的!”
“我们本就是为了守卫奥林匹斯而存在的!”防卫士兵狂热的咆哮着。
“简直是狂信徒。”立香低语道,她不喜欢这么狂热的人类。
“这里的士兵无一例外的梦想着去往奥林匹斯,哪怕在这里牺牲也是一种救赎和梦想。”奥德修斯站在防卫士兵的后方:“你们想杀我,就必须突破这堵人墙。”
“为了神而前赴后继争相赴死的人类……这就是你们的神吗?”立香握紧拳头:“太荒谬!”
“作为敌人,你的话在我听来都是废话,别想着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泛人类史。”奥德修斯冷冷道:“不论如何,你们都将会在这里……”
他尚未说完,忽然听闻一声轰鸣的雷音。
被战火染红的午后天空,这片青蓝色的夜空当中,就这么突兀的响起了一声惊雷。
分明没有云雨,没有乌云,那么这道雷声从何而来?贯穿了整个战场的轰雷声太过于清澈。
奥德修斯下意识的追寻着声音的源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看向涅墨西斯岛的方向,只见无垠的蓝天上空,云海被破开了一道缺口,大气层被撕裂出了一道创口,金色的雷霆贯穿了苍穹。
“你,你们的目的是——!”奥德修斯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
“拖延时间啊,奥德修斯。”伊阿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笑着说:“你所想的不错,这就是两线作战,没有任何的主次之分,你说我们在争取时间,这是对的……为了击落阿尔忒弥斯,我们才主动来到你的跟前;但我们想要在这里将你击溃,也是战术的目的之一。”
奥德修斯脸色铁青。
“你太过于在意苏白了,所以才会被牵着鼻子走,你以为他是战术的核心,失去了他,我们只是群乌合之众,什么都做不到了,毕竟都是群垃圾英灵,对吧?”
伊阿宋摊了摊手,神色嘲弄道:“因为强大的英灵早就已经被异星神的使徒和你们给扫荡干净,阿喀琉斯也已经被重创,没有了什么威胁,余下的一群弱者即便聚集成群,也不需要太过于警惕,这份傲慢才是你中计的理由……谁告诉你弱者就一定永远是弱者,别太小瞧英灵了,奥德修斯。”
他抬起手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只要不惜命,跟你们同归于尽,还是做得到的!”
长矛穿破了空气,贯穿了船帆和木桩,擦过伊阿宋的脑袋侧面,钉在了伊阿宋背后的桅杆上,眼睛一闭一睁,差点就人头落地,老船长强忍着已经疯狂跳动的心悸感,侧过头:“戳到你痛点了?”
奥德修斯的所有表情都藏在了面罩之下,低沉的喝出一个字:“——杀!”
咆哮如雷,防卫军们轰鸣着推进,在这一刻,船只的甲板上变成了血肉的绞肉机,巴御前拔出太刀,兵器如同切割血肉的轮盘,硬生生的在人群中杀了进去,破开一条道路,接连爆发且越发高涨的战意迎合着熊熊燃烧的烈火,越发炙热,越发点燃鬼族心底的破坏欲望。
她踏着一个防卫士兵的脑袋飞升跃起,只是垫脚的力量就将脑袋踩成了破碎的西瓜,身体在半空旋转,轮舞着刀刃,如同一颗滚石倾轧,跨过最后的十米距离,将防卫士兵劈成了两截,而雷霆般下落的这一刀斩向了奥德修斯,锵的一声中,奥德修斯足下的甲板骤然凹陷崩塌。
巴御前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敌人,神色上混杂着斗志的火焰和冰冷的杀意,她爆发的力量足以将一艘战船劈成两半,可奥德修斯只是膝盖稍稍有些弯曲。
她双足落在濒临崩塌的甲板上,踏着薙刀的后半段,如同杠杆运作,薙刀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奥德修斯双手蓄积的魔力爆发,电浆迸射,阻拦了这把薙刀落入敌人手里,可这只是障眼法,巴御前却刀势一变,太刀下压,从凌厉干练的瞬斩变成了翩然若舞的连斩,一刀,两刀,三刀……宛若流水般舞踏的刀术卷动了大气,挥动的刀并未触及飞落的剑刃,但空气的流动被搅乱,刀刃所过,在漩涡龙卷风中划出真空之刃。
刀术舞动而产生的漩涡云朝着前方徐徐倾轧,行云流水,一步,两步,三步。
此为剑术秘传·飞渡漩涡云。
奥德修斯感觉自己落入了一重重的漩涡之中,如若不是全身都覆盖着牢不可破的钢铁盔甲,恐怕他已经被这无孔不入的真空气刃斩的遍体鳞伤。
……你管这叫做不善刀剑!
奥德修斯心中怒骂越漂亮的女人果然越会骗人,和阿芙洛狄忒一个样!
但好在,他也不是毫无底牌。
火花飞舞之中,奥德修斯将双手下压,彻底将已经濒临破碎的甲板给击穿,钢铁的战舰直接破开一道缺口,巴御前足下不稳,她坠入下方的甲板,刚刚落地瞬间,她刚刚站稳,还未抬头的瞬间,就嗅到了空气中的一股野兽气味,前方亮起了三双赤红色的眼睛。
谁都没想到,在这艘防卫舰之下,居然会藏着一只地狱三头犬。
分明埃凯德娜已经暴走,那么这头刻耳柏洛斯从一开始就已经藏在了这里,可这样级别的战斗力,居然会选择藏在船体当中,这到底是?
巴御前来不及分析,抬起头,见到奥德修斯站在破损甲板的边缘,他冰冷的垂下视线,凝视着巴御前,眼中有寒芒一闪:“波塞冬遗产最大出力,爆裂吧——!”
这只三头犬是缺陷品,无法承受来自遗产的力量,所以才一直废弃在这里,但即便是这种废弃品也有作用,它体内蕴含的庞大魔力搭配波塞冬的遗产,足以作为一次性的炸弹……不论是孔明喜欢放阿拉什牌子的烟花,还是陈宫各种牌子的烟花随便放,亦或者是奥德修斯丢狗子自爆,这证明了,炸弹是军师的基本修养。
当他吐出‘爆裂’这两个字的同时,魔兽的躯壳上本就布满的红色裂痕迅速释放出致命的红色光芒,无限膨胀的魔力伴随着纳米机械的暴走,足以将这方圆数公里的海域吞入毁灭的爆风中……哪怕是巴御前也很难言明自己一定能活下来,更别说作为凡人之躯的立香。
可这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阻断,唯一来得及的只是一声告警。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海面上奏响了第二声惊雷。
然而这道金色雷霆的方向,对准的却不是天穹之上,而是那只正在自爆的地狱三头犬。
箭矢来的太快太快,这足以狙杀主神的一箭跨过数十公里的距离,仅耗费了一瞬间。
在魔力即将突破临界线的刹那,箭矢贯穿了地狱三头犬的躯壳核心,穿透的螺旋箭矢释放出轰鸣之雷霆,三头犬在自爆的前一刻就已经死去,波塞冬遗产的纳米机械也在爆散的雷光中顷刻间失去活性,但已经膨胀的魔力无法抑制,最终这一艘战舰仍然被扩散的魔力摧毁,数百米的海域笼罩在了魔力爆发后的蘑菇云之中。
数十海里之外的苏白垂下了手里的埃葵斯·月食。
足以摧毁一座城市的核爆被阻止了,虽然魔力还是爆发了出来,但没有了海神遗产的增幅,爆炸的威力削减了数千倍,哪怕处于近距离,英灵也能得以存活,稍远距离的立香在玛修的保护下,也应该不会死去……
这是个好消息。
但同时他也将面临另一重窘境。
天穹之上已经亮起了来自阿尔忒弥斯的神罚之光,月神释放出了弓箭,毁灭的洪流即将从天而落。
苏白看向自己空荡荡的双手,神色凝重:“……麻烦了。”
这里让时间稍稍回退。
十分钟之前,苏白登上了涅墨西斯岛,遇到了阿尔忒弥斯的观察单元,和她交谈后,确认了自己曾经与泛人类史中的阿尔忒弥斯相遇过,并且似乎是单方面的被她一见钟情了。
了解到这层姻缘,苏白对于射落阿尔忒弥斯也有了一种宿命感,但他并未因此犹豫,且不提自己根本记不得阿尔忒弥斯,哪怕记得了,这个阿尔忒弥斯也并不是泛人类史中的月神。
他的时间并不算很充裕,必须争分夺秒,尽早尽快的射落阿尔忒弥斯。
于是这把神造兵装的弓弦在苏白手中被拉动,他将弓对准了五十万米的高空,对准了早已机械化的狙击型星间战斗机阿尔忒弥斯,这次的射击,只有来自鹦鹉螺号上的灵子通讯能提醒他如何修正轨道,替他确定阿尔忒弥斯的位置所在,在加持了星灵与神髓的双重力量之后,苏白释放了第一箭。
这一箭没有任何偏移,神灵才能锻造的神造武器,同样是神灵才有资格使用的武装。
第一箭贯穿了阿尔忒弥斯的外层防御壁垒,正面击破了阿尔忒弥斯的外部防御装甲,暴露了对方的运算核心,这等同于人的大脑和心脏,目的便是破坏这里的神核,赫菲斯托斯之所以锻造两个箭矢,也是因为这个理由,只要一箭没有射中,就无法击落阿尔忒弥斯。
既然第一箭命中,那么第二箭也自然不会脱靶。
第一箭是因为阿尔忒弥斯没有防御也没有反应过来,因此第二箭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任何停顿,苏白将第二道箭矢搭在了弓弦上,在阿尔忒弥斯的凝视下,会挽雕弓如满月。
但几乎是同时,同一时刻……在他竭心尽力的准备着第二道箭矢时,灵魂却传来了奇妙的律动,那是如同手足般的气息,介于虚实之间的脉络,一股情绪顺着这层联系清晰的传递了过来。
这是千叶的灵魂以及巴御前的灵魂的律动,人偶师和人偶之间的必然联系,随着灵魂力愈发壮大,这层契约也变得越发牢固,他甚至能从灵魂波动中感受到她的一颦一笑,所以哪怕千叶不再身边,他也会很放心,因为他们时刻是联系在一起的。
但这一次,他感受到的灵魂律动不同于以往的温和,而是惊诧的,是恐慌的,是冰冷的……
苏白闭上了眼睛,能够几乎感同身受的体会到来自千叶的情绪变化,因为她的灵魂对自己完全不设防,他甚至能通过她的眼睛看见虚拟的画面,看得见那只地狱三头犬正在呈指数级膨胀爆发的魔力。
此时达芬奇的提示声还在传来:“确认五十万米高空有超高攻略的魔力凝聚,是阿尔忒弥斯的主炮,她正在试图还击,苏白,不能犹豫了!”
警告声让苏白从灵魂的链接中恢复了清醒,但留给他判断的时间仅仅一刹。
……是选择救人还是射落阿尔忒弥斯?
如果选择前者,就必须当机立断的射杀那只三头犬,因为现在已经没有切换箭矢的机会,一旦这箭射出,也没有余下的箭矢可用,同时自己还要面对来自月神的狙杀。
如果选择后者,千叶、巴御前、立香、玛修都恐怕会被卷入爆炸的余波中,生还的几率极低……
苏白放弃了和阿尔忒弥斯中门对狙的选择,调转了箭矢的方向,随后放开弓弦。
金色雷光一掣,海面被撕裂。
因为,在苏白看来,她们的生命更加重要。
只是用完了这枚箭矢,苏白没有了弓箭可用,面对这发主炮,他只剩下手中的刀剑。
苏白驾驭剑光呼啸直上云霄。
——极意·剑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