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弓名为罗睺,与之搭配的箭矢名为计都。
计都罗睺皆为凶星,冠以这样的名讳,本身就足以证明这兵器的危险性。
强烈的煞气自苏白的手指搭上弓弦之时就已经逸散,无人敢接近,众人不得已退离了整个祭坛,无孔不入的煞气似乎要唤醒每个人内心深处最为恐惧的景象。
那是纯粹的恶意,纯粹的杀意。
漆黑的黑弓自虚幻凝实,无穷的恶意释放,盘旋的漆黑雾气,几乎染黑了苏白的双臂,缠绕在狰狞的黑色武装上,原本的黑弓只是朴实无华的兵器,此时却在缭绕的烟雾之中显得万分危险。
立香突然明白了,过去老师留下的黑弓本身就没有彻底解开过封印,所以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黑弓最完整的姿态,就连曾经的苏白也不敢开启第三层封印……可见这弓绝不是那么容易能够驾驭的兵器。
苏白轻轻呼吸一口气,这黑弓在手中重于千钧,靠力量根本拉不开一毫米,他需要注入庞大的灵魂力,才能令紧绷的弓弦松懈,随着精神力的灌入,罗睺弓弦割破了他的手指,一缕鲜血顺着弓弦滴落,染红了弓弦,也忤逆了重力的束缚。
开弓的刹那,黑弓好似被唤醒的野兽,朴实无华的造型突然开始生长,随着弓弦拉开一分,它便好似恐怖的魔物般分出尖锐的犄角,延伸出漆黑的分支。
煞气并未扩散,而是朝着中央汇聚,翻滚的云海浪潮变得静谧,一切如同暴风雨来临前夕,宁静万分,唯有在这片死一般的寂静之中,苏白足下的空间浮现出不堪重负的裂痕,无形的利刃环绕着,方圆十步之内,足下的空间已经布满裂纹,几乎是肉眼可见。
随后,不断延伸的犄角,以及锋利的弓弦,割破了手指,蜂拥而出的鲜血朝着黑弓中央源源不绝的汇聚,最终是一抹红色的小点,随后它开始拉伸延长,好似一颗种子生长成螺旋且笔直的树枝,在几乎构成满月的漆黑长弓之上凝聚成鲜红色的箭矢。
箭矢成型的那一瞬间,猩红色的烈焰点燃。
苏白将箭矢对准天空之上,视线之中一片空灵,没有愤怒亦没有杀意。
因为罗睺弓的煞气、计都箭的破灭,已经胜过一切情绪表达,它们随着自己灌输的精神力而得以成型。
在这片空洞的视线之中,引导着毁灭的大恐怖酝酿成型,所有人心中猛地一震,好似听到了巨龙苏醒的咆哮。
当箭矢遥指天穹上的卡俄斯,哪怕是希腊神话的源头、吞噬行星的型月天花板级别的老怪物也终于不再移开视线,或许一两只细菌不会被看在眼里,但若是一只有着剧毒的蜜蜂……或者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它当然不可能继续视而不见。
它开始凝聚力量,透过虚空的洞穴释放毁灭的神威,炙热的浪潮朝着中央汇聚,卡俄斯通过恒星核心释放毁灭性的冲击力,顷刻间压缩的威力足以贯穿百分之八十的地壳,无尽的毁灭随着光和热的风暴在漆黑的宇宙中扩散开来,猩红的光芒冲天而起,覆盖天穹和大地。
然而它迟了一步。
苏白在无声之中松开了弓弦,金属撕裂的尖锐声响一掣,随后天地空间留下一道显眼的漆黑轨迹。
箭矢是红色的,却包裹在一层漆黑色之中,那是空间被撕裂后露出的裂痕,刚刚铸造而成的新箭,却仿佛几百万几千万几亿年前就早已存在的凶星,箭矢如同琉璃澄澈,箭矢尖端点燃着燃烧的星火,去而留痕,仿佛燃烧的彗星带着玉碎的破灭之意落向大地。
毁灭就在眼前,近在咫尺。
卡俄斯释放的力量被扼杀在了虚空洞穴之前,仅仅不足几毫秒的对峙,卡俄斯的后发制人宣告失败,箭矢穿透了虚空,命中了卡俄斯的核心。
再然后……已经看不见了。
发生了什么都已经看不见了,因为轻微扩散出的力量就已经摧毁了伽蓝之洞,将虚空的裂痕摧毁。
卡俄斯失去了观测大地的洞口,同样另一方也看不见卡俄斯的情况。
确切来说虚空的缺口并不是一扇窗户,不是所有虚空都能成为观测用的窗口,它是经过了特殊加工的窗口,是一个能联网的windows系统,你把电脑给砸了,网线掐了,谁都不能再顺着网线找过来。
卡俄斯失去了唯一一个联网对象,注定下半辈子只能孤独的玩单机了,但这也是它的问题,好端端想要玩远程控制,用黑科技吊打一群电脑小白,这不是败人品呢?再牛逼的黑客也也不可能远程入侵一个不联网的机器,再加上临走前苏白送了他一发地球快乐石,卡俄斯可能将要在轮椅上安详度过晚年不祥了。
“时空震源确定消失……空间裂缝扩大……但虚空洞穴的确消失了。”玛修透过观测仪器确定了一下情况:“但测定仪器都很混乱,数值不安定。”
“等同于丢了一个炸弹把桥梁炸塌陷了,对方是过不来的。”福尔摩斯说:“真是简单粗暴的逻辑,不愧是苏先生,能想到这点并且有能力执行的……也就你一个了。”
“诶,多夸点,我不介意。”苏白已经跌坐在了地面上:“害,可真是累死我了……”
“老师……你,你的头发。”立香神色焦急的喊道。
“嗯?我秃了?”苏白急忙摸了一下自己的头顶:“这不是还在吗?吓我一跳。”
“苏先生的头发全部变白了……”玛修擦了擦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发生了什么?”
“副作用吧。”武藏微微皱眉:“虽说只是关闭虚空之洞我也做得到,但要靠近也是需要付出生命危险的,刚刚的箭矢只是听名字都觉得十分危险。”
“也不多……百年寿命罢了。”苏白平淡道。
“百年?!那不是都要进棺材了吗?”凯尼斯震惊了一秒:“你看上去除了头发变白,也没老啊。”
“祸害遗千年,我还能活挺久,而且盛世美颜是不会老化的,自带驻颜效果,哪怕我被抬了也还是这样,现在只是生命力和灵魂力损耗过度,所以才导致头发白了,和秃头加暴击是同种情况,头发颜色的变化直接决定战斗力的强弱等级,基本设定,不用慌。”苏白接过武藏手里的刀,将刀身作为镜子看了看:“嗯……其实白头发也挺好看的,对吧?”
“我觉得……好看。”立香脸色微微一红。
“我也觉得,挺好的。”武藏摸着后脑勺:“白色头发对东方人有加成好感吧。”
“我认为苏先生还是原本最好。”玛修小声问:“这个有办法恢复吗?我们可以使用圣杯。”
“当然是可以回复的,我举个例子你就懂了,头发呢是实力的根本,光头加暴击,但是不可逆,如果秃了,那就代表不可挽回了,但如果只是变色,那还有得救。”
苏白竖起手指解释道:“就好比空我的第一形态就是白色,初生形态,十分弱小,白色代表弱的一笔的虚弱状态,就跟我现在一样,黑色是最强形态,也就是说,黑色头发是相当于我的全盛期,接下来我还要经历红蓝绿紫金等等几个阶段的头发变色,然后才能变成黑色头发。”
“…………啊?”玛修表情呆滞:“是这样的吗?”
“不,他肯定是骗人的,待会给他找点染发剂,把头发弄黑了就行。”武藏戳了戳苏白的脸:“除了虚弱状态是真的,其他都是假话。”
“我可是你师傅,别这么放肆。”苏白拍掉武藏的手,遗憾道:“可惜手里没有索西雅的红酒杯……”
击败了宙斯,击退了卡俄斯,众人正在欢喜之中,庆祝着终于到来的胜利。
众人几乎用尽了手里的全部底牌,每个人都显得有些狼狈,但表情欢喜而鼓舞。
直至……清脆的掌声从另一端传来。
基尔什塔利亚·沃戴姆迟缓的登场,摸鱼了这么久,自从亚特兰蒂斯的分别之后,他再一次出现在了迦勒底众人的跟前,这一次,踏着濒临破碎的大神殿的台阶上,脚步不急不缓,动作不徐不慢,秉承着远超远坂一族的优雅,静静释放着幕后主使者的气势。
他的出现让原本放松的局势立刻呈现出冰冷的肃杀。
是的,人与神的战斗之后,紧随而来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争斗。
击溃了诸神却还不够,想要剪定这个异闻带,必须与这个隐匿者一战,决定谁来采伐这颗空想树。
“精彩!”沃戴姆鼓着掌,给出了评价:“十分精彩的一战,迦勒底……你们成功击溃了所有奥林匹斯的机神,甚至击溃了全能神宙斯,击退了卡俄斯……并且没有一个人牺牲,令人大开眼界……不愧是迦勒底亚斯,不愧是藤丸立香。”
“你的夸奖在我听来只觉得有些刺耳。”立香轻声说:“到这一刻我也是在依赖别人的力量而已……多亏你的出现让我没有沉溺在胜利中的时间,现在请你让开吧,基尔什塔利亚,你背后的那颗空想树……该砍了!”
立香果断的决定和言辞令沃戴姆眯起眼睛:“很准确的判断,的确你们已经没有时间了,但也已经来不及了,开花的空想树如今已经不再接受外界的干涉,它是即将完成的空想树……能够干涉它的只有宙斯以及我,宙斯死亡的现在,决定权在我的手里,你们想要采伐他,除了击败我之外,别无选择。”
“这不合理。”玛修立刻开口:“如果你所说的是真的,那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只需要躲藏起来,等待空想树彻底完成!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是对自身的力量足够自信?”立香直视着沃戴姆:“还是认为现在的我们已经力量耗尽,不堪一击?”
“哼姆……”隐匿者的组长,金发的魔术师流露出莞尔的笑意:“如果一切都采取战术性的考量,或许你们从一开始就活不过前两个异闻带,甚至从一开始就踏入不了这个奥林匹斯……我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是因为我想和你们做一个了断,同时这事关信念。”
沃戴姆握住手杖:“是我的决定更胜一筹,还是你背负人理的果敢更加顽强……靠辩论是得不出答案的,最终你我之间只能通过武力来对话。”他说:“如果你们赢得了我,我就把空想树让给你们……”
立香说:“好。”
“这样果断的回答,令我很满意,现在的你和之前亚特兰蒂斯中的你简直判若两人。”沃戴姆眼睛微微瞪大,露出侵略性的笑意:“这样的你才值得我重视,放弃唯唯诺诺和自我贬低,不论何时不放弃战斗的意志,绝不质疑自己,连魔神王都敢殴打的女人……这才是你该有的姿态,藤丸立香!”
立香微微皱眉:“不要说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难道不是?”沃戴姆说:“我的确和你所见不多,但我认为我很了解你了。”
“我没有那么暴力。”立香摇了摇头:“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十几岁少女,就连进入迦勒底也只是将灵子转移资格测试误认为献血车而走了进去……一切都是源自巧合,我既不伟大,也不强大。”
“你可真是谦虚,但你给人留下的印象的确是和我所说的一样,你是个强敌,不得不让人全神贯注的敌人。”沃戴姆嗓音逐渐狂热:“你这样的异类……存在本身就是奇迹了!”
“奇迹么?我也不想成为救世主,更不想成为世界的破坏者,如果有选择的话,让合适的人来代替我多好?”立香轻声叹息:“我一丁点都不享受……整天面临生离死别,明明还是个花季少女,我却已经感到自己快要未老先衰了,如果不是魔术师能够一定程度的美颜,我可能要提前衰老好几年。”
“唔,真是麻烦……要抱怨起来简直没玩没了,就说到这里吧,虽然想说的话有很多很多,但我果然还是不喜欢你们这群人……闲聊到此结束吧。”
她抬起手,将驱动器腰带解除,金色的冠位灵基落入手中,重新凝固成卡片,随后卡片悄然消散而去。
冠位英灵的灵基是一次性的产物,它已经损耗了太多力量,本就是不完全的召唤,只能支撑一次战斗。
立香打开了卡片储存器,抽出另一张职介卡片:“既然你执意要战,那就将你击溃后再说其他。”
因为在这个世界中,灵脉被摧毁,或者被独占,任何英灵都无法进行召唤。
但立香通过骑士系统,不需要通过召唤阵就能直接使用登录在迦勒底中的灵基。
换而言之……她此时的骑士系统的卡包里,足足有上百位的从者卡片,能够役使他们的力量。
混沌色的卡片上褪去了黑白色的光影,展露出卡片背后的职介【avenger】
“henshin——!”立香将卡片仿佛卡槽,再度展开灵基,漆黑的光芒覆盖了她的躯壳,黑色的战裙、燃烧的火焰,苍白的长发,金色的眼瞳,覆盖着额头的三叉戟状的面甲,白色为底绣着漆黑龙纹的战旗,英灵武装接连浮现,愤怒的烈火在足下盛开朵朵莲华。
【kamenrider——avenger!Jeanned'Arc!】
立香的躯壳被愤怒的魔女所占据,眼中投出冰冷的刺人视线,高傲且轻蔑的冷笑:“呵……终于轮到我登场了,下一个想被烧死的是谁?”
“master,还有贞德小姐!我来为你助阵!”玛修迈前一步,灵基外骨骼的状态同样良好。
沃戴姆再也难掩表情的狂热,嘴角疯狂上扬,眼睛瞪大,再无之前优雅贵公子的姿态,反而如同狂人。
他握住魔杖,压低声音,却压不住兴奋感:“这是作为master之间的对决,你有从者,我自然也有……现在你我双方的实力终于可以对等了。”
凯尼斯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队列,站在了沃戴姆的另一侧。
堪比冠位的魔术师,憎恨神灵的神灵从者;以躯壳役使灵基的破坏者,以人类之躯比肩英灵的从者。
御主和从者,从者和御主,从任何角度来看,这都是一场不正常的胜负,却无人想去打扰。
武藏很想上前助战,却被苏白拉住了裙角:“这一战不能由别人来干涉。”
武藏急忙压住裙子,瞪了眼苏白:“你不是很宠她吗?不担心凯尼斯三两下给她解决了?”
苏白摇了摇头:“她已经毕业了,不需要我担心了……你不要太小觑立香,如今她的实力等同于她的卡池深度,而她在的迦勒底的卡池到底有多深,我都不清楚……”
“但她同时只能使用一骑从者吧?”武藏说。
“这个系统已经变质了,但源头不会改变,源自于帝骑的力量从来不在单一指向上的对比,而是在于灵活的能力切换上……她现在还不明白,但很快就会明白了。”
“什么意思?”武藏还是不懂。
“英灵的宝具,技能,只要切换的足够快,是可以不断叠加的。”苏白悠哉的解释道:“她过去役使的英灵上限是六个,能同步作战的只有三个,但现在数量的限制已经不存在了,并且由于灵基是量产形式,不会损害到记录的本体,完全可以随意使用,也就是说……用数十个英灵的力量来极端强化一位英灵的灵基也是做得到的……而帝骑也十分擅长强化增幅和形态转变,继续看吧,这一战……会打的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