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恶显现,异星神降临。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当漆黑的火光散落,从中央浮现出的恰是一副熟悉的面容。
奥尔加玛丽·阿尼姆斯菲亚……早在燃烧的冬木市的特异点中就已经被雷夫教授杀害的她,此时却成为了异星神的躯壳容器,面容还是一样的面容,但灵魂并不相同。
——所长,你在干什么啊所长!
藤丸立香差点就脱口喊出这句话,但只是被一个眼神睥睨,寒意便从心底深处升起。
又一次,她产生了第一次与魔神王盖提亚对峙时的心情,同样是在第五个特异点,披着所罗门皮肤的魔神王落下毁灭审判时的姿态,强大的令人望而生畏。
虽然此时的异星神并未展现出一丁点的威仪,但无法名状的恐怖就潜伏在它的躯壳之下。
“啊……”异星神摸了摸自己的嗓子:“现在的情况似乎和我所想的有所偏差,唔,使徒,汇报情况。”
受伤的神父上前一步,开始讲述发生的事:“因为空想树根被点燃……基尔什塔利亚的背叛也是因素之一……虽然并未造成太大的影响,灵基已经形成了,但是权能的输入会较为低下。”
“嗯,所以现在的姿态才是羽化之前的模样么?”异星神垂下视线:“罢了,这并不重要,倒是这个异闻带是个不错的食粮,可以补充一下我损失的能量,毕竟我刚刚获得身体,得讲究一下膳食均衡啊……愉悦起来了。”
她刚刚笑起,随后垂下凝视:“倒是那边的……就是泛人类史的残存者?迦勒底的人么?简直和青菜叶子上的虫子一样显眼……”
异星神凝视着立香的视线,却注意到不论是谁的目光都并没有敬畏之色,或许有忌惮和审视,但没有尊重。
“真是奇怪,为什么汝等不敬畏作为神灵的我?明明敬畏神灵是这个星球的规则吧。”她直白的问道:“藤丸立香,回答我,汝为何不敬畏我?为何不向伟大之物低下头表示臣服?”
立香微微皱眉,握紧拳头:“你使用的身体是奥尔加玛丽所长的遗体……对我而言,如同是见到了已经死去的朋友被驱使着躯壳成为死灵在大地上行走,你还在向我寻求敬畏?我根本没有一丁点向你表示臣服的打算……我现在只有愤怒啊!”
奥尔加玛丽……在苏白的干涉中,她其实是存活了下来的,并且活到了最后,当然,那是轮回之前的事了,第二次没有了苏白的干涉,以立香的实力没能从雷夫教授的手里把她救回来。
即便如此,对藤丸立香来说,玛丽所长也是过去的友人。
现在异星神顶着友人的面容夸夸其谈,反而令她更加怒火中烧。
“愤怒吗?为了什么?”异星神表示了不解:“如果你不是疯狂了,那就是脑子不正常了……看在你们辛苦跨越了数个异闻带前来谒见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们吧……吾是来自于虚空的神,为了斩尽这颗星球上的邪恶而降临,而后会将这颗地球当做一个国家来管理,对人类进行管理的究极的支配者……换而言之——”
她单手按住胸口,发出宣言:“吾即为——地球国家元首,U-奥尔加玛丽——哒!”
这场面过于生草,台词过于惊人,以至于众人一时间哑然无言,只有神父打扮的拉斯普京在一旁鼓着掌。
好比一个外星人落下来,降临在某个小学,然后对着学生们宣言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校长了。
话题的跳跃性,还有这个国家元首的自称……令人想到某个被退学的画家。
“她在说什么?”武藏戳了戳苏白。
“我,我不知道啊,我听不懂啊。”苏白满脸智障。
“这个,这个超过了我的逻辑推理的能力范围……”老福咬着烟斗遮掩着抽搐的眼角。
“莫名其妙啊。”玛修斥道:“一边说自己不是玛丽所长,一边又自称为奥尔加玛丽!”
“异星神终于疯了吗?想当联合国秘书长?”立香轻声说:“她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对此异星神却表示满意:“我感受到了你们混乱的精神波动,很慌张,很惊恐,很好……看来你们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对神的敬畏。”
随后她垂下无慈悲的凝视:“那么,一切都该迎来终结了,既然我已经降临,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准备都没有了意义,地球上的一切将由我来漂白,不论是异闻带、现有种族亦或者是英灵的存在现象,一切都将归于无……啊,吾那无限的宽容终于还是来到了尽头。”
宣告传来,天穹之上骤然浮现出巨大的黑色空洞,连光芒都无法逃逸,所以原本的颜色根本无法观测,只是一层漆黑的球体外散发着红光。
漆黑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奥林匹斯,在黎明即将到来的时候,晨光却没能如约而至,再度被漆黑的永夜所覆盖。
苏白抬起手抓住一块石头,它正在顺着逆流的重力朝着上空漂浮,或者说,在引力的牵引之下,轨道大神殿早已经濒临破碎,如今更是直接开始了解体,碎裂的部分朝着天穹上的漆黑空洞漂浮。
不,确切来说,那不是漂浮,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坠落。
是的,坠落,朝着这漆黑空洞中坠落。
万有引力定律是初中生都知晓的,重力也是引力的一种,越庞大的质量越能产生更加庞大的引力。
而这颗看不到样貌却覆盖了天穹的漆黑球体产生的庞大引力证明了它本身就是一颗巨大的行星。
两颗行星的引力场相互交错,不禁掀起了风暴,令尘埃漂浮,更是令大地都在震颤。
“嘶……”苏白眯起眼睛:“这场面,我上一次看见是什么时候?是要点燃木星的时候,还是奥特之星即将和地球碰碰乐的时候?异星神虽然有点谐星潜质,但实力是货真价实的……将这颗地球表面都清扫一空也不是说说而已啊,这样庞大的引力几乎等同于一个吸尘器。”
“整个奥林匹斯都在上浮,朝着上方坠落。”众人脚下的地面裂开:“这样下去异闻带会被摧毁,不仅如此,恐怕地球表面也……”
老福神色凝重,吐出一口烟雾,说道:“竟恐怖如斯。”
“没什么办法么?”立香看向福尔摩斯。
老福摇了摇头:“过去,美索不达米亚、冠位时间神殿,甚至是面对其他的兽时,迦勒底都是乱入者,在beast职介设定的环境中,你们都是外来者,是不被计算的变动因子,所以不论战斗力多么大区别都有逆天改命的可能……但在这个异星神的眼中,迦勒底也是被漂白的对象之一,不属于‘例外’,命运力上的外挂已经透支到期了。”
福尔摩斯沉默着说:“这是常识,我的朋友……很遗憾,miss立香。”
玛修脱力的退后一步:“怎么会这样?居然无能为力?”
立香问:“也逃不走么?”
福尔摩斯无声的摇头。
异星神嘲弄道:“居然不反抗么,也不选择绝望的嘶吼两声?哈哈哈,也是啊,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呢,孱弱的汝等只是如同培养器皿中的细菌,连一丝一毫胜利的可能都没有,只能等待着被倾覆抹杀,因为这个宇宙中不存在能胜过我的人理……啊,多么可怜的生物啊,地球人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嘲笑声很是夸张,甚至刺耳,却在中途停断了下来,被一声轻挑的上扬声调打断了。
笑容渐渐收敛,异星神的表情一瞬间凝滞,因为在她开口说话的时间里,已经有人来到了她的跟前。
他凝视着神,神也凝视着他,可前者的眼中却没有神,而后者的眼中也似乎看不见人。
青年手持拔出的刀,漆黑的刃直指异星神。
那一刻,明明早已出鞘的剑却发出了轻轻一声脱落声,仿佛挣脱了什么枷锁,好似解封了某种束缚。
下一瞬,一阵漆黑的流光自刀刃上喷涌,层层叠叠的漆黑光芒附着在刀刃上,模糊了剑刃的形状,与其说是剑刃,不如说是一把并不绚烂的光火,如同漆黑的幻影。
漆黑的光焰燃烧,似乎在散发着光芒,也似乎在吞噬着辉光,默默的流转,悄无声息的静谧中,有着将世界一分为二的暴戾。
这一刻封剑术退去颜色,解开封印的不仅仅是剑刃,还有剑意,还有持剑之人。
好似神明在这一刻褪去了凡人的躯壳,从尘埃中走出,动如谪仙,直至这一刻,才有人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其实苏白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封住了自己剑锋中的真正剑意不曾动用过。
这本是为了最终轮回准备的杀手锏,提前在这里动用不是苏白的本意。
可他又认为是时候了,因此悍然拔剑,无他……只是想拔剑了而已。
苏白凝视着异星神,吐出三个字。
“剑十二!”
他手指轻轻一弹剑身,寒光流转,乌色满眼,蜂鸣的剑气笼罩了这片天穹,整个世界都似乎下起了黑色的雪,天地万物,方圆千百里,仅在一刹那便天象反复。
这是苏白第一次挥出的剑招,却熟练的好似用过了千万次,异象不过只是点缀,真正的剑招还是这平凡的一斩,再如何华美的招式,终归都要归于淳朴。
只是有了一丁点额外剑意的点缀,可这一抹剑意,才是最恐怖的绝杀,它如同画龙点睛的一笔,将剑十二这一招推演到了超越人力极限的程度。
意志能让人突破极限,也唯有澄澈的剑意,才能从封剑的漫长时光中被淬炼提取进而纯粹。
他屈指一弹,不过三尺青锋,若是有了豪情天纵的剑意,三尺刀剑亦可斩落九天星辰。
若是不再剑锋之前,没谁能感受到这一剑的杀机沛然,在旁观者看来,它不仅不危险,反而极美。
一剑斩落,千里飘雪……黑色的雪,黑色的刀。
因而唯有异星神方才知晓这一剑有多么可怕,凝练到极致的剑意,出鞘刹那,她也几乎嗅到了死亡的气味。
黑色的流光一掣,世界仿佛变成了黑白二色,在静谧且无声的画面之中,苏白的刀在异星神的躯壳上留下了一道伤口,伤口贯穿了她的躯壳,却并未流血,而是留下了如同伤口版的蓝色划痕。
苏白低下头,白色的长发飘摇,白色的剑袍已经被鲜血染成红褐色。
他叹了口气,站在原地,视线望着远方:“……没能斩中。”
没能斩中异星神的本体,而是偏移了方向,因为连她的存在到底是什么都不清楚,破坏了这份躯壳也只是浪费功夫,这一刀伤了她,也只是伤了而已。
不……倒不如说,这连宙斯都能斩杀的一刀,居然都伤不了异星神的本体,她到底是什么玩意?
苏白沉吟着,却又想不明白,只能说……这个神明明很强却过分谨慎,到现在都是步步为营。
异星神的笑容凝滞,她望着自己的伤口,眼中流露出愠怒之色,她是不会被伤到的,原本应该是这样,可苏白根本不属于这个宇宙,她意识到了危险,却没能来及出手抹杀就已经看见了苏白身上已经开始疯狂飙血,如同一个漏气的娃娃,鲜血喷了三米多高。
血溅起来,连异星神都看不过去避开了,以免自己的衣服被弄脏。
苏白耗费最后一点力气竖起大拇指:“别说了,快跑!”
然后他倒下了,当场扑街倒在血泊里。
“前辈,冷静,不能冲过去!”玛修抱住立香的腰:“苏先生不会有事的,我们必须离开!”
“离开?谁都走不了!”异星神冷笑:“汝等将会在这里平等的接受毁灭,不会有例外,哈哈哈哈……!”
“跟她拼了!”立香几乎红了眼。
“藤丸立香……你这样只是让苏白的努力白费而已。”一声呵斥,沃戴姆捂着还在流血的伤口斥责道:“你们迦勒底必须离开这个异闻带,逃出去……然后想办法解决异星神!”他低沉喘息着:“他对你们抱有厚望,是因为他信任你们,迦勒底并没有败北,你们只要活下来就是胜利,活下来,然后找出敌人弱点……屡败屡战不是你们的顽强所在么,既然是捡命的,那就不要想着什么殊死一搏,这不是属于你们的荣光!”
福尔摩斯说:“你有办法对付异星神么?”
“我不是她的对手,但她要毁灭奥林匹斯,我不能坐视不管,这是我和宙斯大神的约定。”沃戴姆咳出一口鲜血:“交给我,我来给你们争取时间……你们留下来也没有作用,反而很碍事。”
“可你已经……”玛修面露不忍,难道又要重演过去的一幕幕光景?
“我还能行动,只可惜和你们的胜负得留到下一次了。”沃戴姆说:“接下来面临更加残酷战局的是你们,我可以在这里接受退场,但你们不行,你们甚至连死亡的权利都没有……又要对你们付以重任了,抱歉了,藤丸立香,我终究无法替代你们。”
他发出自嘲的惨笑,随后面朝着异星神:“至少……让你们看看我最后的矜持吧,我也并非是没有底牌的。”
沃戴姆开始发动最后的魔术,作为他的最终底牌,最后的令咒……以生命为代价的大令咒。
事到如今,或许一切的布局谋划都成了空,他所向往的世界也不复存在。
盟友死去,计划失败,被同伴背刺,经历的种种变故都令他身心俱疲,可在这一刻他反而获得了平静。
哪怕下一刻将要面临毁灭的到来,他也同样甘之若饴,人类终究是不会主动去选择正确答案的生物,但这也没什么,重要的是‘意识到了错误之后该做些什么’。
他想要看一看,迦勒底亚斯到底能走到什么样的终点,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和苏白的交谈中,他们都对此表示过期待,没有恶意和善意,只是如同好奇的孩子,想要看一看这场旅程的终点会是什么样的风景。
或许,注定看不见了,但这一次,将由他来开辟道路。
哪怕在那昏暗的荒野尽头,并没有答案,他也与有荣焉。
“我的魔术回路,将与星辰同在,照亮大地,闪耀天空,指向不变的方向。”
“迦勒底的明灯啊,请再一次,指引旅者们前进的道路……”
“退去吧!异星之神——!人理保障天球AnimaAnimusph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