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遇到了一个可能不是那么合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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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所当然的,拥有了同一个秘密的陈默和塔露拉成为了“朋友”。
陈默也越发的了解到,她并不是和自己一样的人,只是她的想法要比其他人而言来的更加特别一些。
这种特别,导致除了陈默以外,她难以对其他人提起一丝的兴趣。
但陈默知道,出现这种可能的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这具年幼的身体,因为不会有人想到一具年幼的身体里会出现这样一个成熟的灵魂,导致他显的格格不入的同时让她把自己误认为了她的同类。
出于这些原因,这里成为了自己和她的【秘密基地】
而陈默第一次,从一个小孩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自己似乎不再是孤单一人的错觉。
这让在后来的人生中,陈默和她之间产生了越来越多本来不该出现的交集与……错误。
陈默并不知道她的来历,但从她的言行举止里,他能推测到她出生在一个高贵的上层家族,不然不该了解这么多的东西,以至于对于政治方面,往往会出现一些在别人看来很不可思议的见解,从一个几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
“为什么他们不反抗?”
“因为不行,他们反抗过,但失败了,所以这种时候就应该出现变革,如果由一个优秀的领导将那些被排挤的人团结起来,感染者的人数决定着一但他们有组织有目的的聚集在一起就会产生巨大的能量。”
“这种能量经过引导出现一个合适的契机就能爆发。”
“……”
“革命是什么意思?”
“是打破现有桎梏,创造新秩序的方式,好比你有一个快烂掉的苹果,你不能吃,放在手里它也只会烂掉,但如果这个时候,你把它切开,取出果核种在土里,那以后你可能就会有一树的苹果。”
“要是种不活怎么办?”她坏笑着问陈默。
“那一定是你种的方式不对咯。”
“……”
“一场真正的变革,需要的是先进的指导思想,适应政治斗争的需要,惠及大多数人利益的理念,一群能够为了这个目的甘愿自我牺牲的勇士,要能唤醒更多人的意志,即使那是虚假的。但人们需要的并不是真假,他们往往只需要一个幻想,一个看得见的希望。”
“战争从来不是目的,战争只是手段,是争取和平的途径,而不是为了复仇,和平在于制衡,在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候才会出现和平。”
“可……要死人的吧?”她天真的问。
“你怎么这么傻,一味地躲避和委屈求全永远也不能改变现实,真正的现实是只有在你有力量的时候,只有当枪顶在对方脑门的时候,当权者们才会愿意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和你交谈。”
“和平可不是光靠施舍和祈求得来的啊,塔露拉,如果压迫和剥削无处不在,我们就得学会自己拯救自己,去游过大海,去冲进皇宫,去砍下皇帝的狗头,然后砸烂他的鸟位。”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她好奇的问陈默。
“因为我很聪明啊。”
“……”
她却是听着,偶尔才会发表些自己幼稚可笑的看法。
那时的她,对这些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兴趣。
陈默和她总是有谈不完的话题,话题的种类很多,大到整个世界的社会形态以及感染者引发的问题,小到孤儿院那个孩子今天又被卡米亚女士给收拾了,今天午饭真难吃。
她懂很多,关于炎国,维多利亚,莱塔尼亚,乌萨斯,哥伦比亚,甚至是拉特兰和卡西米尔这种比较封闭的国度她都能知道一些。
她似乎从小就被教导过这些东西,让她硬生生将它们记在了自己的脑海深处。
可是,陈默又该如何去憎恨他们呢,他甚至找不到当初引发那场暴动的人群,又或者,他是否应该坚定的站在消灭感染者的那一方?
陈默知道,感染者是永远也无法被灭完的,他们不会消失,只要这个结晶纪元还未结束,只要矿石能源依旧没有被淘汰,只要还有天灾就永远也不会减少感染者的出现,何况那群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可怜人们,他又如何提的起勇气去憎恨他们。
他所经历过那一切,被扔在城市无人问津的角落里等待发臭,死亡,腐烂,正是因为经历过这些,他才能体会到那种感觉。
感染者中的许多人和他一样,曾也有一个温暖的家,只是这个家,在某一天毁灭在了源石的手上,让他们只能被迫被卷入其中。
这世界最不会缺少就是可怜人,陈默不会去憎恨他们,但与此同时,他也不会选择去帮助他们。
他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改变自己的命运,因为他深刻的知道,自己并不是那样的材料,并没有如此的天赋与决心,去做那些被称为伟大的事情。
即使嘴上说的再好听,实际上,如果是他来做的话,他可能还未完成开始就倒在了这条路上,他没有那么坚韧的意志与才能,他之所以能说出这些话,不过是得益于他曾经看过,学习过,耳濡目染之下将它记了下来。
它才显得受益良多,又或许不过是离经叛道,但不管是什么很明显自己都不是那种人。
而眼前的塔露拉,她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即使是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她也不会在某一天,举起名为革命的旗帜,成为领导革命的先驱者。
陈默可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是眼前这个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女孩,将会在某一天,站在城市的废墟顶,高举起名为变革的旗帜,领导着一大批感染者,将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他和塔露拉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多,随着这种交流的发生,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而那间隐藏在三楼上阁楼中的杂物室,成为了他们最常待的地方。
在陈默一天天的有意无意话语引导与灌输中,塔露拉越发的成为了陈默所想象的样子,尽管很多时候,她都在纠结陈默对她说出的那些话语。
“就像我和你说的那样,一个先进的思想,必须符合时代潮流的发展,符合你所代表的大多数人的利益,这一点又和上一点贴切,所以这个时候,个人与集体又体现出了相对统一。”
“所以就必须舍弃某些个人利益么?”她似乎若有所思。
“集体,一个人的力量是有极限的,但集体不一样,集体所能做到的事比一个人重要的太多,就像一辆汽车,有车轮,有车架,有油门,还有引擎,少了任何一样东西它都不能动起来。”
“我知道了。”她说,又问:“那什么是间谍?”
“间谍啊?”
陈默宛如当初跨进政治科目考试的考场,搜肠刮肚的寻找着自己脑海里快要忘掉的记忆。
“间谍就是你放在别人苹果里面的桃子,你把它包裹成苹果的样子,但你知道,他也知道自己其实是个桃子。”
“间谍是桃子?”
“只是个比喻啦。”
“好奇怪的比喻?”她别别嘴说。
“桃子也会变成苹果的。”
“会吗?”
“会啊,因为人心难以衡量嘛。这个世界上的人都要经历三种阶段,第一阶段是知道对错,第二阶段是知道世界上不止还有对错,第三阶段是明知道这样做是错的,可依然义无反顾,等桃子知道做苹果比做桃子好的时候,它就会变成苹果,反之亦然。”
“塔露拉……正义呢,并不是一个轻飘飘的词语,在这两个字后面要舍弃许多的东西,要掩盖许多尸骨,背负的罪孽许多罪孽,它比想象中的还要血腥和残酷,一旦走上这条路,不管愿不愿意,都无法回头。”
陈默伸手捏了捏塔露拉的脸颊,异常认真的说。
“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找到属于自己的正义。”
她那时只是静静的听着我说的话,而陈默却没能注意到,那个时候她双眼里坚毅的眼神。如果自己能注意到的话,也许,就能改变她当时的想法。
陈默把这些当成故事讲述给她,而她却将这些故事记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