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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小说网 > 龙门回忆录 > 第三十一章 宿命
         塔露拉难以置信的望着台阶上的老人。
         “……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的问:“你说的这……你说的这都是什么?”
         “操纵意识?思维暗示?你疯了吗。是你教了我怎么去对抗这些法术,是你叫了我怎么去破解这些心灵的源石技艺!”
         她很难不为此感到震惊,这个真相已经超出了她的接受和理解。
         “不,我怎么会对自己的继承人使用那些下作而有害的法术?”老人平静的回答:“我的法术只是加速了一个过程,加速了你认识这片大地,质疑自己,怀疑自己,痛恨自己又重新直视自己的过程。”
         “没有这个法术,这一切都会发生,只是这个法术能让你走得快些,每一个假装正常地生活在城市中的人都学会了对自身的催眠,他们擅长逃避事实,以规则和道德驯化自己,用失败者的外壳掩饰自己轻易被残酷事实伤害的人格……”
         老人看着塔露拉。
         “而我,向你提供了一副铠甲,一种武器,一个自我。”老人说:“这能节省掉你自我怀疑和自残的过程,节省掉你的困苦,你的挣扎,节约你的时间,你会在被现实打到后迅速的站起,你会……重生。”
         “你不用在自我否定上花费太多生命,我教你的一切会在你的脑海中重新孕育,你将抽丝剥茧般重新编制这些知识。破除你原本的迷信,在丰盈的智慧花园中找到曲折却有终点的路。”
         老人长长的叹了口气,目光期待。
         “塔露拉,乌萨斯的命运和你息息相关。黑蛇将与你同行,这不朽的意志永不死去。”
         陈默知道这段过去是在很多年以后,从阿丽娜的口中知道了这段过往。
         也知道了塔露拉当时的选择。
         那是这个法术完成的最后一步,它的闭环,只有当旧的黑蛇死去后,新的科西切才会重生,宛如蛇蜕。
         塔露拉很快联想到了什么。
         “——你,你诅咒我?你想……用你自己……塑造我?”
         “不,塔露拉,这不是诅咒,这是祝福。”
         老人用温柔却令她作呕的语气温声说:“我祝福你,我的女儿。”
         可他脸上的笑意,看上去确实那么的阴冷狡诈。
         “当你从对人性不切实际的想象中觉醒,你会意识到,为什么我们要为这片大地的美好未来奋斗至斯。”
         “胡扯!你……胡说八道!”
         塔露拉惊惧的指着台阶上的老人,那是炎国的话语,仿佛这句话刺激的她忘记了乌萨斯的语言。
         “我没教过你那么粗俗的炎国词汇。”老人淡淡的说,目光夹杂着一丝怜悯:“但学学也好,这也是你未来要扮演的一种人。”
         仿佛已经将眼前的人视为了自己的傀儡。
         “哈,当然,你不让我在公众场合这么说,为了我所谓的形象。”
         “——这是在替你掩饰来处。”老人解释道:“我处心积虑的为你着想,你却驳斥我的建议,亵渎我的语言,你记住了我教你的一切又想要逃开,塔露拉……”
         “不过我不担心,因为你最终会走回这条道路。”老人移开视线看着她的视线:“人与人之间就是被恨意所占据,由仇恨所统治,由爱生恨,由仿徨生恨,由仰慕生恨,爱的越深,恨的越彻底。”
         “恨意就是人与人的必然结果,两个人就能促成一种统治,除非能和我一样,平等去爱所有人。”
         “你会恨我吗?塔露拉。”老人笑着问:“我所做的,也只是这片大地一定会对你做的事情而已,你不会指望将来会有人爱着你,会有人带你挣脱这个枷锁,没人能做到。”
         “你所做的一切都与我无关……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塔露拉大声怒吼,仿佛逃避:“一点关系也没有……!没有!”
         “啊……好啊,太好了。”老人仿佛就等待着她的这个回答:“不继承名号,不驾驭权利,不利用地位,很好,我的孩子,你很有决心。”
         “那就用你自己的手去开辟你的事业吧。你不想继承我的领地与政治资源,我的财富和我的力量,那当然好。”
         “这些东西,你自己夺取吧,你能那样做,也满足了我的心愿。”
         “不要私自为我的意愿下定义。”塔露拉冷声说。
         “不,我当然不会,但这是真的,没有一个科西切会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些馈赠,这对勤奋而自尊的我们而言,的确是种侮辱。”老人认真的纠正道:“我已经把能教给你的都教给了你,至于你自己再去争取的一切,都属于你自己。”
         “我的女儿……你的确很出色。”
         老人不加掩饰的赞叹:“你不惜与之前你拥有的一切决裂,也要换取一条不同以往的道路,感染者会为你开辟别样的领土,你所要做的事情将在这片乌萨斯大地上绝无仅有。”
         塔露拉冷着脸,她缓缓抽出长剑。
         “我今天来这到你面前只为了一件事,没想到我却被迫听了你邪恶又恶毒的布道。”
         她提着剑上前。
         老人却平静的注视她和她手中锋利的长剑。
         “啊,我终于等到这天了吗?”老人平静的说:“我常想,魏彦吾没机会杀掉我,所以是他身边的谁来做这件事?结果是你,结果……当然是你。”
         “为自己的弑父仇人用刑,替你仇恨的那个人杀掉他仇恨的人。”老人带着讽刺感叹:“多美好的结果啊。”
         “你的杀戮证明了我的观点,我愿意放弃抵抗死在你的手中,只是……”
         科西切望着逼近的剑锋和塔露拉冷漠的脸:“我的女儿,你的行为将成为你通向真理的桥梁,就让我的死成为你的地基。”
         宛如一个殉道者找到了自己宿命的归途,却又成为另一个人宿命的开端。
         一个故事的结束,象征着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这就是黑蛇与科西切的宿命,而他们选择了塔露拉。
         “我不是你的女儿……我不是。”
         塔露拉低声重复握紧剑柄:“我杀你,只是为了阻止你再去作恶。”
         “那么,塔露拉,你将作恶。”
         老人的脸上没有临死前的恐惧和对生命的眷恋,有的只是平静与隐晦的狂热。
         “我听够了。”
         老人的话语没有因为她的打断而停下。
         他还在继续。
         “……然后你将行善,你会承认我的善行。”他垂下眼看着举起的长剑:“这把剑,我没让管家收缴它……我不喜欢这把剑,你用法术比剑更多,但你也可以带着它。”
         “它会提醒你自己是从哪儿来。”
         塔露拉的脚步忽然加快,在老人的视线里,剑刃伴随着怒吼而来。
         “……它也会见证你我的道路。”
         剑贯穿了消瘦的身躯,将他钉死在背后的高座上,溅起的鲜血染红了那张清冷坚强又带着一丝稚嫩年轻的脸。
         红色的眼底仿佛有火焰在熊熊燃烧,双手握紧了剑柄。
         “你恨我吗?塔露拉。”
         “我不会上当,你这条老蛇!你的生命到此为止,你这个恶棍!”
         血液逆流,剑贯穿了肺叶,所以呼吸变得艰难,空气也阻塞,视线模糊,渗进气管的血让老人难以忍受咳嗽和喘息。
         “嘶,咳,只是……肺叶……嘶,你刺的……不……准。”他似乎还有闲心来对此做出评价,一如过去,永远是那副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傲慢态度。
         “我不会恨你,科西切。”
         她俯身凑近科西切的脸,那双精明却渐渐失去焦距的双眼,手中的长剑转动,扩大伤口,一如她接受过来自老人的教导和她所学会的,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必死无疑。
         老人的表情不可抑止的因为痛苦而扭曲,鲜血顺着剑身滴落又染红了她的手臂和军装。
         “不管恨意这个说法是不是你絮叨又酸臭的诡辩的一部分,你都是不值得我恨的。”
         “我怜悯你,你的死只证明了你的孤独,你的妄想化作一团泡影,我会让你知道你说的到底有多荒谬,虽然你没机会知道了。”
         “哈,哈……很……好……”渐渐失去焦距的双眼已经看不清眼前模糊的景象,但科西切能感觉到,在生命快要逝去前,一种联系的建立。
         “我死了,这样魏也能……如释重负了吧……”他断断续续的说,声音已近乎呢喃:“我很期待……到时候……你……的后悔和……你的……恨……”
         “……记住……”
         头颅最终无力的仰靠在主座的背后,双头骏鹰的猩红旗帜下,科西切没能说出剩下的话语。
         塔露拉,记住。
         你的终点也在我。
         塔露拉慢慢地把剑从死去的公爵胸膛中抽了出来。
         她的思绪已然飘远。
         她离开了城堡,离开了城市,逃离了追捕……
         但种子已经种下,只等发芽。
         没有谁能拯救这样一个人,拯救她自己为自己选择的宿命,拯救她曾经认定的道路,法术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她的思绪。
         她原本可以选择逃开,是她自己走了进去,走进了这个陷阱
         而当塔露拉选择离开黑蛇的城堡时,一个卡兹戴尔大地上常见的雇佣兵团,正凝视着远方渐渐消失在地平线尽头的移动城市。
         那座城市叫做格莱。
         龙门的城市港口,文月刚刚送别踏上前往维多利亚车队的女孩。
         他们在三岔口上,选择了与彼此不再相同的道路,命运并未因为幼年的相遇,而对他们做出一丝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