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向萨卡兹许诺,将改变他们的苦难。
我曾向追随我的萨卡兹阐释,也许我会将他们带向鲜血和毁灭。
我曾以我脑海内那所剩不多的理念与构想,试图为卡兹戴尔构筑出一条浴火重生中崭新的未来。
我曾在巴别塔与殿下彻夜交谈。
我曾作为特蕾西娅的护卫,常伴她左右,看着她高贵的身影,聆听着她理想的愿景。
我并不赞同她那华而不实,不切实际又畏首畏尾的理念。
我无法否认,在这黑暗无光的时代,她们的事业正直光辉,历史虽然停滞,可她们试图前进。
前途渺茫,道路曲折,牺牲是必然的结果,代价比想象中更加惨重。
善良而充满希望的人们,在灰暗的探索中,修正了一些错误,做对了一些实事,历史不经意间向前迈进了步履蹒跚,微不足道,但值得欣慰与肯定的一小步。
【陈默先生想自己的父母了吗?】
她如此问我,总能不经意间触动我心里的柔软与缺失。
我想我是想他们的,可为何想他们,我却不得而知。
我想他们是恨我的,他们应当有理由恨我。
但直到最后,他们依然希望我这一生能平凡安稳。
我想,我已经想不起来他们的相貌与早已变得模糊的声音。
【我知道的,陈默先生一定会想他们的,有的时候,这是我们活下去唯一的理由了,因为生命在我们死后依然能够延续,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有人能够活下去,这是支撑我们向前走的理由。】
她这样说。
我其实是很想反驳的,因为我知道自己并不是他们生命的延续,因为我知道,尽管我不愿意去承认,我并不是他们的孩子。
过去我曾以为自己是个鸠占鹊巢的无耻之人,理所当然她不愿继续留在我身边陪我,后来我才明白,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他们的孩子。
所以他们死了,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了支撑自己向前的理由。
我曾以为是这样。
直到我得知了自己身上的秘密。
他们的死,终究还是为了保护我。
他们因我而死。
我只得像是一头受伤的幼兽,尽力收拢自己的鳞片,却没发觉自己对周围的恐惧和胆怯,亮出獠牙和利爪想要保护自己。
我曾不止一次听人提起,我表现出来的模样不像是一个孩子。
【是什么让你走到了今天这步,你的警惕和害怕,你的那些话语,还有你对凯尔希说的目的。】
殿下这样问我。
那雪一直在窗外落下。
殿下的怀抱却是如此温暖,温暖香甜的令人感到窒息与沉醉。
可我却是为他的国家带来沉重苦难的一份子,我是个游走在这片混乱土地上为金钱卖命的雇佣兵,我能残忍的杀害她的子民,将手里的武器递给他们制造永恒的混乱和屠杀。
每个萨卡兹都有理由憎恨,厌恶甚至驱逐和杀死我这样的人。
但殿下没有。
她仿佛看穿了我伪装起来的一切,我如何不在遍地都是敌人与萨卡兹的中间尽力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战乱裹挟的无辜者,告诉他们我不是他们的敌人,以期他们能饶我一命。
我万幸的遇到了特蕾西娅,否则早已不知不觉间死在了scout的铳下。
我不请求能宽恕我身上所沾染的罪孽,那是如何也洗不净的鲜血与泥泞。
【你不用回答也没关系。】
特蕾西娅伏在我的耳畔低声对我说:【因为我也有自己的目的啊,哪怕它可能无法实现,哪怕它看起来很遥远,我想这片大地的居民不再只是为了离别和失去哭泣,我想,也许有一天,我们会一起让这片大地上的每一个灵魂都能平静入梦。】
【那会很难。】
那真的会很难。
腐朽不堪的帝国统治,追权逐利的上层阶级,麻木愚昧的下层民众,行尸走肉的中层构架,顽固的守旧势力,愚蠢的贵族,高傲的资本家,还有在高压下蠢蠢欲动被压迫的人们和感染者。
我能听到农奴们的怒吼,我能感受到市民的愤怒,可他们的意志都被宣泄到了感染者的身上。
欺软怕硬是大多数人的天性。
贪生怕死是固有的观念。
想要反抗却无法反抗人们,他们已经积累了足够的愤怒,但他们缺少武器,缺少训练,最重要的是,他们缺少一个能够带领他们取得胜利的信念与意志。
多么高贵的社会主义理念,多么令人向往而不得的公平和正义,多么廉价的生命与鲜血,多么坎坷的前途与命运。
权利,力量,乃至于生存的土地都被禁锢封锁在名为移动城市的人造建筑之内。天灾的横行让一切反抗都成了虚无缥缈,徒劳无功的美梦。
没有依托的城市,没有长久的根据地,没有后勤,没有工厂,没有值得依靠的思想,没有……什么也没有。
有的只是一条在烂泥坑里四处打滚,撞的头破血流的烂命,有的只是满心一腔无处可发的愤怒和咆哮而出的狰狞。
卡兹戴尔喂不饱她的人民,他们需要太多,他们也会流血,但他们不该无意义的流血,他们总在这么做。
徒劳无功,漫无目的的前进。
城市外的人不在乎荒野上死去的生命,领主不在乎城市内市民的死活,权利永远掌握在腐败的人手中,或许一开始他们并不如此,但谁管的到哪些呢。
【因为陈默你说,人们总会有他们各自的想法,但陈默,我们活在这里,不是为了一个答案,哪怕那个未来永远不会来,哪怕这片大地会陷入黑暗也是一样。】
她明知这条路可能没有尽头。
她兴许是软弱的,没有成为一名君主的强横与铁血,但卡兹戴尔经历了太多强横与铁血的统治,经历了太多伤痛与纷争。
她曾也有机会成为君临萨卡兹的女皇,她并非没有经历过卡兹戴尔残酷的卫国战争。
战争改变了她,也改变了许多人。
对年轻人来说,战争是一个极为模糊的理念。
年岁大的人和他们往昔关联密切。
他们有家,有妻子和孩子,有职业和需求,这一切强大到无法被战争摧毁。
而剩下的年轻人,只有父母,兴许还有个姑娘,这并不算多,在类似我这个年纪的年轻人里,父母的影响微弱,姑娘又虚无缥缈,除此之外,我们再没什么别的了。
也许有些热情,爱好,还有学校,就算这些,现在也荡然无无存。
爱国者这么说,他说她们正站在生活的门槛上,但还没扎根,战争的巨浪席卷了她们。
理想并不能成为她们的依赖,没有结果的幻想只会害了她们。
她们还并未做好准备,去迎接一段真正的战争。
兴许只是在身旁倒下的同伴,只是一次次失败,就能消磨掉这些年轻的斗志。
她们没自己想的那么坚定不移。
战争不是她们错了可以重来的游戏,她们的尝试伴随着牺牲和死去,她们承担不了这些。
我们唯独知道,眼下我们正在以一种特殊而令人痛心的方式变得粗鲁野蛮,虽说我们并不为这些人感到难过。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
特蕾西娅才会发生改变。
卡兹戴尔需要有人来抚慰她的创伤,萨卡兹已经流了太多无谓的血。
【那会死很多人……】
【卡兹戴尔死的人只会更多,任何一点增加特蕾西娅胜算机率的事我都会去做。】
兜帽下的人如此回答。
【伪善的家伙。】
【我从不清白。】
【也许到最后我们都会不得好死,你会怕?】
【怕是什么?龙门的谚语?】
过去萨卡兹君主曾将愿景与抚慰作为赏赐,他们的功臣能见宏伟高墙,或已逝挚爱。
那天我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弥补了我这十多年缺失下来的愧疚与悔恨。
——————
【你想好了。】
祂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冽。
“我不想再去想了。”
陈默穿行在龙门下城区黑暗的街道上,萨卡兹人沉默无声的行军身影裹挟着一段冷厉的风声,铁甲狰狞,刀剑锋利。
祂没再回答了。
我与祂的距离在一瞬之间被拉进。
终有一天我会成为祂。
但这是值得的,因为我知道自己正在失去,也将得到,只是这样便已算得上公平。
就算要出卖自己的灵魂,我也应当找个付得起价钱的人。
祂,正好。
我的肩上承担着这些跟随我脚步的萨卡兹人的期许,我们将生命与未来交托到了我的手上,因为我是个从苦难和挣扎中狼狈走出的人,因为我心里早已没了那么多天真的幻想与虚无缥缈的理想。
我肩上承担着来自父辈的期许,也许一开始他们并不希望我走上这条路,而我想,我该让他们感到骄傲,让他们,让这些因我而死的人与终将因我而死的人死得其所。
龙门不该是我的终点,我的终点要比龙门更加遥远,我的事业称不上正直,我只是在不断地犯错之后试图做出弥补和改变。
我肩负着曾经那些脑海里伟大构想,我从另一个世界来,我并不是一无所有。
魏彦吾不值得我去恨,他的那些对错与是非也不值得我去考量。
龙门也不值得我恨,他也曾给过我美好的梦与温柔,孤儿院女士们的期许,从地上将我抱起的警员,温柔待我的女警,试图收养我的警员,还有那些随处可见的温和。
也许它也有罪恶与阴暗,这大地从来不黑白分明,龙门在其中做的已然够好,只是这片大地的秩序早已陈旧。
我满身洗不净的罪恶。
我得做一些自己该去做的事,哪怕就像特蕾西娅说的……即使黎明永远无法到来,但我身怀火种,我理所应当成为他们的引路人。
我不该只是为了一件事而活着。
没人比我再合适了。
即使最终我会如同第一个成为感染者的人,即使我会不得好死。
我没什么再好犹豫了,我也不再需要去权衡利弊,让自己这一生活的如此委屈不堪,因为我的命运生来就已注定。
我想,我该让那些心怀热切和希望的人……让那些良善与正直,让那些本该活着的人,他们不该就这样沉沦和死去。
我将作恶……我的恶将吞噬那些诸多的恶行。
我将行善……我的善会让那些理想者得偿所愿。
我将残暴……我的残暴会让那些腐朽的人恐惧。
我何须去在乎他们的眼光,我何须去在乎他们加诸于我身上的流言蜚语,我何须去在乎被我所拯救的那些人的偏见与污蔑。
我不是为他们才做下这些,我当然是为了我自己,我的心安理得。
他们的对错与我有何关系。
我会把那些人一起拖进地狱,我会在地狱看着人间的美好繁华。
如果我能做到一点,就去做一点,如果我能做的更多,就去做更多,如果只有我能做到,假使我愿意,我当义无反顾。
我不是个好人,但好人做不了恶事,这片大地太多人都在作恶,幸好我已不算是个好人。
漆黑的鳞片比夜色还要深沉,眼里亮起的金色炽烈的如同一团奔腾的火焰,挟涌在萨卡兹人黑色浪潮的最前方。
那怪物的黑影在墙上一点点狰狞扭曲,在萨卡兹人这些没血没泪的罪恶者中显得酣畅淋漓。
他退宿了十年。
十年过后,他猛然惊觉曾经所忌惮和恐惧的一切原来是如此不值一提。
他并没有为对手的不堪而感到喜悦与惊讶。
他心里却出奇的平静。
凡是让人幸福的东西,往往又会成为大多不幸的来源,因为为此倾注了太多的感情,所以在失去时才会不甘悔恨。
长刀,雨夜,暴雨雷霆……泛着冷意的钢铁,燃起的火焰,狰狞的爪牙与耀眼夺目的黄金瞳。
站在桥中央那高大的身影。
近卫局眼中面对怪物的恐惧与退缩。
雨点在钢铁的大桥上撞成碎片,怪物的压迫倾天撼地。
每一双与黄金瞳对视的视线都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与脆弱,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来自荒古的可怕威压和力量撕成一地碎片。
君王的意志,神的血肉,凡人的灵魂。
这大地上是有未知的,这大地从来都不枯燥单薄。
一切仿佛与十多年前那场大雨磅礴的雨夜如出一辙。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能为力却又满心不甘的场景。
落下的雨水如此冰凉,冰凉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寒意,因为心里早已冷的出奇,因为恐惧已在人群中蔓延。
他曾自以为是的伪装在这男人面前被拆的支离破碎。
【我也知道很多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在这座城市里,有很多像你一样的人,和他们比起来,你要幸运的多了。】
【但你要一直这样下去吗?……我是说,就这样活下去。】
【你父亲因这座城市而死,他的死是光荣的,可在我看来,也是不值得的。】
【你想要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吗?真相?我可以告诉你,也可以帮你,我当然能做到,这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但我不能告诉你,现在不能。】
【别露出那样的眼神,你们做的事并不隐蔽,你应该清楚,她们和你是不同的,我观察你很久了,所以不要试图欺骗我,你接下来说的是不是谎言我很清楚。】
【怀疑,忌惮,沉默……一个小孩子不该有这样的反应,但如果换做是我,有一个陌生人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会选择这样做,你很聪明。】
【可我告诉你的都是事实,而你心里明白。】
【她们相信着你,但我不能,我不能就这样相信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就像你现在一样。】
【如果你现在选择离开,我会把你送到一个很安全的城市,当然会离这里很远,你会在那里交到新的朋友,会有新的未来,未来或许还会拥有新的家人,你可以……有何不可。】
【而你将告别她们,离得远远的,因为你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不能让你牵涉其中,你没有那个能力,我也不会允许她们再和你产生一点交集,你保护不了她们,你明白吗?】
【当然……还有另一个选择,只是对你来说这个选择要残酷的多。】
【我同样会送你离开,你会有和她们道别的机会,如果你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可以让你重新回来,当然可以,如果你能回来,我会告诉你下一步该怎么走。】
【只是……听好了!】
【当你真正回来的时候,你的身体,你的思想,都已经不再属于你,我不会教导你对与错,也不会在意你的善与恶,而你也将失去分辨这些的能力,我会一点点让你明白事情的真相,但如何选择是你自己的事。也许你一时间不能接受,但我不会在乎你的感受,哪怕咬着牙,你也要忍过去。】
【你要度过一段阴暗而残忍的人生,这是必要的考验,这是对你的考验,你要长大,要明白活着的艰难,如果你不甘平凡,如果你愿意接受。】
【对你来说很不公平,但对于我,对于那两个孩子而言……很公平!】
【如今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但我愿意给你这个权利,何去何从,由你自己抉择。】
【好好想一想,不要急着给我答案,可我必须提醒你,我是一个很善变的人,随时都有可能改变主意。】
也许他曾经早已有过抉择,愿意为了这个孩子承担上龙门的一切,愿意踏出那步。
他并非不对维多利亚和炎心怀怨怼。
他也并非彻头彻尾凉薄无情。
也许他曾也想过这孩子能替他弥补对小塔心里的亏欠和缺失的爱,所以他愿意花费精力去培养他。
也许他曾也想过作为一名长辈,为他们遮风挡雨,直到他们能独立面对坎坷与挫折。
他不算是个好人,他知道。
他的双手从未清白。
他也是个长辈。
他也曾心怀热切。
也许有过那么一刻他也赞同过那两位义弟的想法,想完成他们的遗愿。
但他做这些事从来做的不好。
他本可以做的更好。
他选错了方式。
一切都太迟了。
影卫告诉他,他们失去了那孩子的消息,这座龙门里总有太多与他不对付的人存在,他们的小动作上不得台面却往往能在不经意间改变许多事情。
等到他再回来时,他看着放在桌案头的纸签,那上面短短的两段话,早已让他摸不清他回来的虚实。
他当然会恨自己。
如何不恨,他也会恨这座城市,这座龙门夺走了他的一切。
所以他将猎狐犬派到了那孩子身边,他们曾经是朋友,猎狐犬隐藏的很好,但他深知猎狐犬是一个怎样的人,她这些年四处打探那孩子的下落,她忘不了那段过去。
这很好。
猎狐犬的生死能让他看清现在这孩子的想法,他不得不亲手除掉他,或者将为龙门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敌。
大错已成,避无可避。
魏彦吾缓缓拔出了手中的赤霄,雨点溅起在单薄锋利的猩红刀刃上,他已经快二十年没有再使用这柄武器和人交手。
但他的剑术始终未有退步,只是早已不如当初锋芒毕露,势不可挡。
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从来不掌握在手上,只掌握在心里,阴谋与轨迹是杀人的刀,无形却致命,能让一个人自愿献出自己的生命。
【老魏,我们是那个……你们怎么说来着,结义兄弟?】
【所以,她和我的女儿就拜托你了。】
【唉,感觉和你说这些是多次一举,你总不能连自己的妹妹也照顾不好吧?】
【女儿的名字我已经取好了,就叫……塔露拉。】
————
【突击队已经待命,魏长官!】
【不能强攻!我不同意!魏彦吾,你最好明白里面的人是谁!】
【魏长官!绑匪刚刚提出了谈判,陈督察一个人进去了!
【他怎么敢!怎么敢!……叫他回来,立即去阻止他!侍卫!侍卫!……这个蠢材!】
【兄长,我知你的难处,但那孩子是我的儿子,兄长,诗茵和他就交给你了。】
他这些年什么都没做好。
除了这座龙门,也仅剩下这座消磨了他心志的龙门。
他一事无成。
片刻之间。
那怪物的声音动了起来,他直扑而来,带领着身后的萨卡兹人,宛如一群破牢而出的恶魔厉鬼,这是近卫局从未面对和想象过的敌人。
那令人感到窒息的压迫,那双仿佛能毁灭世间一切阻碍的黄金瞳,那照亮了整片天空与大地的火焰。
狰狞的犄角,漆黑的鳞片,每一个细节都在人们的眼中放大,放大到了极致。
“冷静!应敌!”
魏彦吾的呵斥仿佛将身后的特别任务组警员从深渊的夹缝中唤醒了过来,他们训练有素,立起盾墙,弩箭破空而去,却没能阻碍到那怪物分毫。
他挥洒着焚天灭地的火焰,从火焰与黑暗中咆哮而出。
赤霄亮起了猩红的光,锐利的光与怪物手中的火焰碰撞在一起,肆虐的火星点燃了暴雨后的夜空,雷霆依旧在片刻不停的闪烁,天际亮起苍白的闪电,伴随着沉重的雷声。
仿佛天空都要塌了下来。
绝影与拔刀都不过是赤霄剑术中的招式,但这柄刀从来没有固定的剑招,尤其是落在它曾经的主人手中。
倾泻而出的刀光撕裂在怪物的鳞甲上,溅起夺目的火星,片刻又被淹没在暴雨里。
重刀与赤霄在数个呼吸之间碰撞,刀剑清脆的厮杀声连暴雨与雷鸣也无法掩盖,雨幕被纵横的剑气切断,转瞬又被淹没在沸腾的火焰里。
近卫局的防线与萨卡兹战士们撞在了一起。
他们的确称的上是精锐,但在双方接触的那一刻,就令他们感到了沉重的压力,这些战士沉默无声,他们不是逃窜的匪徒,也不是被逼入绝境的恐怖分子,更不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偷劫匪,暴徒流民。
他们有着意志,思想,信仰,他们曾经历过世间最苦难的挣扎,他们在卡兹戴尔那片地狱里活着,从地狱里走了出来,拿起了武器。
他们在怪物的带领下,不介意自己也成为一头怪物。
那令人向往的繁华与美好,恰如其分好似也曾在梦**现过的卡兹戴尔。
萨卡兹的故乡,萨卡兹的乐园,萨卡兹流离了上千年找到的归宿。
他们是一群没血没泪,猪狗不如的萨卡兹。
他们也会流血,他们不惧死亡,死亡离得如此之近。
也许有一天他们会犯下大错,他们会杀死很多人,他们双手沾满血腥,他们被人所恐惧,称之为离庭的野犬,在主人的命令下,撕裂每一个萨卡兹贵族与领主醉生梦死的美梦。
他们都将不得好死……他们甘之若饴。
大桥上的战斗如此的血腥,近卫局有着不屈的斗志,但他们没有面对过像面前这样的敌人,他们理所当然会被步步逼退,即使他们人数众多,又有着精良的武器和装备。
他们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洗礼,他们没有必死的决心,他们同样坚定,为了保护身后的龙门,为了保护他们的家。
可他们有顾虑,顾虑和期望会使他们软弱,他们心里有对未来美好的幻想,而他们的敌人……没有这些。
他们的敌人的家乡在一片战火与苦难里,他们的敌人从地狱爬起。
近卫局的警员看到他们的长官被怪物逼退,怪物碾碎了赤霄锋利的剑光,拖着他的敌人坠入了冰冷的河水。
他们试图支援,但萨卡兹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