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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小说网 > 龙门回忆录 > 第四十三章 雪原之上
         晖洁:
         我们一路向南,游击队希望在各矿场的感染者灭绝计划之前尽可能多的救下感染者。
         驻军一路后退,我们一路前进,看起来就像是我们在最近乌萨斯的部队一样,但这绝不可能。
         我们是一边躲避着乌萨斯的常规军,一边在他们眼皮底下救下感染者,这么做的理由,我想只能说是,我们应该这么做。
         但我想,通过吸纳更多的感染者,为其他部队争取空间,同样也在爱国者先生的战略规划之内。
         爱国者可能划下了一条线,一条我们不会跨过的线。
         跨过那条线意味着我们要和乌萨斯正面开战……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要么,我们就必须潜伏起来。
         也就是说,离开雪原可能意味着,我们要隐秘的迈入乌萨斯真正的疆域,被严苛法度管辖着的移动领土。
         在那时,游击队将收起他们的武器,直到我们重新找到爆发的机会。
         想要迈出这一步,的确太难了。
         但在西北冻原……只有雪。
         只有雪的土地是养活不了大家的。
         晖洁,昨天夜里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有些近,气温越来越低了,我不知道我们这群人还能在这里坚持多久,但这个冬天想必会特别难熬。
         队伍里缺少燃料,缺少食物,缺少药品,就和以前一样,我们这些人手里什么都没有,有些人加入了我们,这是好事,可更多的人却因此饿着肚子,土地被冻上了,我们甚至没法像之前那样靠着开荒种粮度过这个冬天。
         游击队的人虽然没说,但我看的出来,收容雪原感染者的行为加重了游击队的负担,我们的队伍壮大了,但战士的数量却没有增加多少。
         说点实在的,晖洁,我现在忽然有了一种自己要养活这么多人的紧迫,仅仅是维持现状就让我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前段时间游击队意外缴获了一批武器,游击队的人正在尝试训练那些愿意加入作战的感染者,我听他们交谈的时候说,乌萨斯的军备已经做出了更新,这些我是知道的,但游击队还用着十多年前的装备,他们甚至摸不清那批武器的用途。
         我们中没几个人懂这些。
         游击队太老了,不论是他们的装备还是他们的思维,但即使是用着十多年前的老东西,他们依然能在雪原上成为一股感染者中最强大的力量。
         如果我留在雪原,以后会不会也变得和他们一样?
         我不敢去这样想。
         我们需要新的武器,需要物资,需要太多太多了,但比起这些,我们更需要的是知识,是懂得如何使用那些东西的知识,是将那些东西转化成实用力量的知识。
         可乌萨斯对感染者严苛的政策和法令下,那些我们需要的人在感染之后,几乎没可能逃过乌萨斯的处决。
         向着南方去真的会死一条出路吗?爱国者说的话到底有没有道理?
         晖洁,其实这些我心里再清楚不过。
         可我们没有退路,当乌萨斯用最新的军用装备面对着我们时,我们很难取得一丝胜算,但我们也不能留在北方等死。
         以后会好起来吗?
         我不知道,晖洁,但我知道,不管多难我都必须继续走下去。】
         ————————
         上午,北部小型移动城市
         “大家都没事吧?没事就好……真是场恶战。”
         雪怪佩特洛娃环视着刚刚结束和乌萨斯驻军战斗的战场,得到回复后他轻呼了口气,这时一个声音从身旁响起。
         “谢谢你们,雪怪,有你们和我一起做先锋,感觉很好。”
         按着剑的塔露拉从废墟后过来,她伸手拉起地上的雪怪。
         “有你和我们一起,我们的感觉也是一样的,你和我们配合的很好,塔露拉,难怪大家放心让你带着我们作战。”佩特洛娃拉着塔露拉的手站起,带着些后怕和刺激的说:“而且,你的法术越来越高明的,让火从寒气中间穿过去引爆,我怎么可能想到?”
         看着雪怪略显兴奋的脸,塔露拉有些错愕。
         “因为我那……并不是火,说起来也挺复杂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和雪怪解释她的法术。
         “大姐一定也会开心的,我们现在也不用那么依赖她了。”雪怪说,又问:“我们还会在这里遇到更多乌萨斯军吗,塔露拉?”
         “这座城市本来是乌萨斯三年前拆迁计划中的一环,因为一次贪污,或者一场不和理的行动,这支不对占据了这座城市……奴役,或者说驱逐了本地的居民。”塔露拉解释道:“至少我们面前,他们已经不堪一击了。”
         “他们可没你说的那么脆弱。”
         “我说的是,相对乌萨斯正规部队来说,爱国者也没有让你们参加更艰难的战斗吧?”
         “啊,大爹确实觉得我们还不够格。”雪怪露出些失落,很快自信起来:“但现在肯定准没问题,我和大姐已经轻车熟路。”
         塔露拉摇了摇头。
         “真正的乌萨斯军肯定比这只没有纪律,缺乏训练,甚至可能已经不再编制的支队要强上太多了。”塔露拉提醒道:“就算是不堪一击的乌萨斯军,我们也只能靠战术略微胜过他们一点。”
         “……那我们是不是没什么可高兴的?”雪怪问。
         “也不,我们取得了我们赖以生存的东西。”塔露拉说:“不获得这批物资,我们没法撑过这个冬天,这是我们一定要争取到的。”
         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而且这座移动城市又破又旧又小……”
         雪怪愣了愣,她觉得觉得塔露拉的要求未免也太高了,移动城市,在以前他们连想也不敢想。
         “对我们来说已经很大了。”雪怪忍不住说:“我们可是一次都没住上过移动城市。”
         “塔露拉!”
         忽然响起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视线,一名简易武装打扮的乌萨斯人朝着雪怪的先锋部队走来,他远远开口。
         塔露拉下意识回过头。
         “什么事?”
         等到看清来人后,他才注意到对方不是自己队伍中的战士。
         “我记得……我记得你好像是埢耳村的感染者。”
         “我们可也是个大队!”对方纠正,刻意提醒道:“和你们游击队没什么两样。”
         塔露拉看得出来对方的来者不善。
         “有些遗憾,因为我不是游击队。”她说。
         “但我们这回出的人比你们多得多。”
         “……那你叫我有什么事?”塔露拉皱眉问。
         “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塔露拉。”
         塔露拉的表情严肃下来。
         “你认真的?”
         “我们也和你们一起打了很多场仗了!我们也为你们做了很多事,这座城里的资源我们可以五五分成,给你们多一些也没关系。”或许是被塔露拉严肃的目光吓到了,他清楚面前这名女性感染者的实力,态度和缓下来。
         “但是,这座城城市就留给我们吧,有了这座城……我们能去很多地方,我们可以在冰原上四处行驶,纠察队和乌萨斯军找不到我们。”
         “你们不愿意再继续战斗了?”塔露拉问。
         “会死的。”对方说,微微避开塔露拉的目光:“我们……我们有点……敌人越来也强了。”
         “这些人甚至比不过爱国者的游击队曾经面对过得任何一支劲旅。”
         她试图用这种方式说服他们。
         “但我们不行!”对方忽然大声说道。
         塔露拉怔住了,他沉默下来。
         对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塔露拉,你不会不同意的,对吧?”
         “你这都是在说些什么!?”
         佩特洛娃一把揪起了那名感染者的衣领。
         对方躲过了雪怪的手。
         “雪怪!……你们这些没有体温的家伙当然不怕死了,我们可……”
         “你!”
         塔露拉挥手拦下了想要动手的雪怪。
         雪怪看向她。
         塔露拉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会立刻取走属于我们的物资,这座城市留给你你们。”
         “那……很好。”
         “但是,不准侮辱任何一名战士,我需要你向雪怪道歉……”
         “……”
         对方愣了愣,看了看塔露拉,又看了看雪怪。
         “咳,对不起。”他看向说:“这样行了吧?”
         塔露拉甚至没有去再看他一眼。
         他转过身。
         “佩特洛娃,召集战士,我们去清点物资。”
         佩特洛娃不甘的看了一眼被留在原地的感染者,他点了点头,又听到塔露拉低声说。
         “还有,吧我们收缴的那天乌萨斯通讯终端打开。”
         雪怪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诧异的看了塔露拉一眼。
         “你是说……”
         “他们都知道爱国者的游击队不在。”
         下午
         返回驻地的路上,爱国者截断了塔露拉的路。
         “你往哪儿去?”
         “爱国者先生?”塔露拉似乎没想到会碰见爱国者,她下意识开始胡扯:“我还准备与您汇合。”
         其实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爱国者自己将城市让去这件事,她心里已经有了准备。
         “你把城市,拱手让人?”爱国者问,平静的声音依旧带着威严的低沉。
         塔露拉没有丝毫意外。
         “看来您已经收到了我的消息。”
         “他们的行为可以称作是背叛,你的准许令他们得到正当理由,你破坏了纪律的执行。”
         “从他们要求要走的那一刻,我们就留不住他们。”塔露拉坦然回答。
         “没有信念之人,无毅力之人,从头到尾,不应战斗。”
         “按这个标准,没有人在最初就有参加战斗的资格。”塔露拉说。
         “纪律胜铁。”爱国者的话语宛如命令:“杀死他们,夺回城市,这是你应为你的队伍和同胞做的。”
         “让他们知道感染者为了一座破败的城市,可以杀掉一群走投无路的人,可以用同胞的血去润滑城市的齿轮?”
         “他们违反纪律。”
         “他们从头到尾不是为了纪律在战斗。”
         爱国者沉默下来,他看着塔露拉。
         良久后他说。
         “距我第一次见你,已经过去四年,我从未正式命令过你,只是任你参加或者拒绝合作,现在,我不知道你比起以前是更加成熟,还是变得软弱。”
         “是因为我反对您的观点?”塔露拉问。
         “你现在只要号召其他感染者,只要宣布他们背叛了感染者的事业,他们就立刻会被处死。”爱国者说:“你当把他们的行径公之于众。”
         “我不能。”
         “你犹豫了,因为他们是感染者,所以你犹豫。”爱国者说,又问:“你觉得这不荣誉?”
         “你不热爱谋杀,也不执着权利,这当然好,那你也许需要有人去做这事。”
         爱国者见过和塔露拉相似的人,仅仅只是相似。
         “先生,我并非不能去这么做,也不自封闭他人更道德。”
         “那么我与游击队去,如果你不愿与他们交恶,那我们可以代替你,假使你认为这么做是错的,总要有人背负这个错误。”
         塔露拉难以置信的看着说出这番话的爱国者。
         “怎么?你那是什么表情?真认为我像是他们所说的那样,是一个所谓纯粹而崇高的人?”爱国者沉声道:“这种人在这场战争开始前就死了,除了战争的胜利和胜利得来的代价
         又有什么是荣誉的?战胜可恨的敌人天生就是荣誉,我却不为更多牺牲而感到骄傲。”
         “如果有一件事是能够令我们取的胜利,能让我们少死一两个同胞,这件事就是正确的。”
         “哪怕您要为此去杀害无辜者?”塔露拉冷声问。
         “你害怕了?”爱国者说:“你害怕承担罪孽,塔露拉,你害怕染上不该染上的血。”
         “……”
         塔露拉没有回答。
         “这座缺乏维护的城市不出几年就会损坏,它服务于人类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它设计应有的寿命了。”塔露拉说。“你我都知道,他们的最终命运依然是在冰原上挺不,他们依然要自己找到出路,即使只有这三年时间,他们依然为自己点燃了一个希望,我不会掐灭这个希望。”
         “你在任由他人分化我们的队伍。”
         “不对,我已经说了……他们从最开始就不属于我们的队伍。”塔露拉反驳道:“我不会像您那样说,一个人因为软弱就不能奋起战斗,我只会说,有的人尚不能理解我们所想。”
         “我们将有许多同行人,但不是他们中的每一个都必须与我们服务于同一个目标,我们借用他们的力量,而不是征用,更不是压迫,奴役,那只会让他们与我们原本的目标相悖……猜忌和离心将更加不可避免。”
         “……”
         “队伍的纯洁。”爱国者罕见的说了一个不怎么合适的词。
         像是在讽刺。
         塔露拉先是错愕,随后无奈。
         “如果您愿意用这个词儿的话……虽然我不喜欢。”
         “你的确算的上一个正直的人,但附近驻扎这一支更加训练有素的商队守军,不幸必然发生。”
         “即使我不愿意承认,但是您说的没错,他们有可能会这么做,所以我们应当做好准备。”
         塔露拉顿了顿继续说:“雪怪已经收到了发报,从城市里发出的讯息,投给了这个区域里的乌萨斯驻军,把我们的位置暴露给了他们……他们在利用我们去引开乌萨斯军,接下来这场战斗谁也不想让它发生。”
         “他们的愚昧会让他们一步步滑向毁灭。”
         ——————
         “……刚才那是法术?”
         荒野野外,德克萨斯靠在车前,望着正在给水壶灌水的蛇。
         一个多小时前,他们终于遇到了乌萨斯的感染者纠察队,在远离南方变得越发荒凉和贫瘠后一支乌萨斯的小队驻军发现了他们这辆行驶在荒野上的汽车,并打算以检查的理由将他们扣押下来。
         尤其是当对方发现坐在车里唯一一名女性之后,很难不让人从他们露骨的眼神中看清楚他们的想法。
         德克萨斯终于亲眼见到了他是怎么杀人的,准确的说是怎么点燃火焰来杀人。
         那种蓝色火焰,扑面而来的高温,即使是离得远些的德克萨斯也能感觉到那股可怕的温度。
         他想起了在叙拉古隐约间见到的那道光,同样也是蓝色的,像是一道点燃的巨大火柱,德克萨斯没问起在自己昏迷后发生了什么,但她能够想到。
         “你认为是的话……”陈默灌满了水,提着水壶走回车前,她看着靠在车前的鲁珀:“你那是什么表情,不就是一道小火苗吗?怎么这就把你吓到了?我说德克萨斯,你好歹也是叙拉古的黑帮唉。”
         “……”
         德克萨斯自动忽略了他话语中的调侃,这种能力她越发擅长了。
         “为什么要动手?”
         “嗯?为什么不动手,你该这么问,你没看见他们看你的眼神,好家伙,真要让他们把咱们带回去,我好说,你怕是只能被关在地下室里了,说不定等个几月都……”
         “……注意你的用词。”
         “啊,要是你觉得这个形容不堪入耳,就当我没说。”
         “你那个法术,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吗?我是说……你明明可以……”
         “明明可以不对他们动手,可以直接杀了他们。”陈默说,他将水壶递给德克萨斯,德克萨斯下意识接过。
         “但那会染上血,而且尸体处理起来也很麻烦,最主要的是,还记得我们来的路上看到的那些被挂在树枝上的尸体吗?”
         “很难忘记。”
         “那些都是感染者。”陈默说:“他们不该死的这么便宜,虽然我没那么强的正义感,也不觉得自己就是个好人,可谁让他们堵住了我,德克萨斯,我啊,真是勉为其难被迫做了回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