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的赤霄是一柄能切开世上任何法术的武器,赤霄剑术是使用这柄武器的关键,但并非每一名赤霄的使用者都能使用这柄武器,也并非每一名掌握了赤霄剑术的使用者都能用它切开法术。
因为法术本身就是架构在现实世界的一种客观具现,依靠源石作为介质将存在于客观面的物体以常规形式反射到人所能认识的领域。
所以它有着相当苛刻的删选条件,也有着相当唯心的方面。
近卫局大楼督察组休息室
龙门的城区在晚霞后渐渐陷入黑夜,天际残留着一缕昏黄的光,城市灿烂的霓虹拉扯着这座城市的繁华,街灯与大厦间各色摇摆的灯光取代了白天的阳光,它已经很久没有陷入过真正的黑暗了。
即使是喧嚣过后,黑夜也无法使它真正宁静。
与繁华所相应的,也让人感到疲惫,可钢铁与混泥土却无法体会到真正的疲惫,人工长河横穿过城市中央,倒映着城区灿烂的灯光深深落进陈红色的眼底。
黑色的近卫局制服衣领在风中轻轻摆动,露出衣领下银色的警徽,发丝落在上面又很快在一阵风里扬起。
端着两杯咖啡的星熊站在露台门口,她看着双手枕在露台外友人,精明干练甚至让人觉得难缠的陈警司很少会露出这幅多愁善感的模样,哪怕是遇到了再棘手的案子,她也会强压着心里的急切忙碌镇定的坐在办公桌前工作。
“咖啡。”
陈转过头,星熊将左手的咖啡递到陈的面前,陈拿起咖啡,手心里传来一阵温暖。
“谢了。”
“不客气。”
温热苦涩的味道驱散了一些寒意。
星熊站在陈的身旁,她微微抬头眺望了一眼远处的龙门,对于能从这里看到的景色,每一个近卫局大楼内的人都不会陌生。
天际的光终于缓缓消失,移动城市外的云海隐没在城市的散光内,只剩下奔流不息的繁华,长流般灯光中渺小的人群。
“从这里看下去还真高呐。”星熊略带感叹的收回探出露台的头。
陈微微瞥了星熊高大的身材,露台的边缘只能到她的腰间。
“不是因为你太高的缘故吗?”她抿了一口咖啡,将杯子握在手里。
“身高这种事是天生的,我也没辙啦。”星熊怂了怂肩无奈的说:“其实我还蛮想矮点的,太高了反而不太方便,进门,开车啊之类的,我一直觉得周围的人看我眼神怪怪的,像是在说,唉你看,这女人怎么长的这么高。”
星熊说着笑了起来。
“我以为你已经差不多习惯了。”
“不习惯能怎么办?”星熊反问,收敛起笑容,她把手靠在栏杆上:“现在想起来,多亏了这幅体格,我以前才没混的那么惨。”
“你是说在帮派里当打手的时候?”
“是啊,那时候大家给我面子一般称呼我鬼姐。”星熊的话里带着些许怀念,她转头看着陈:“我记得我和你聊过这件事。”
陈点点头:“认识后不久,你说的不多。”
“因为那时候大家都觉的新来的长官看起来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毕竟你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不苟言笑而且相当严厉的样子。”星熊笑着说:“大家都在认为,你大概在局子里混不了多久。”
“这样……”陈轻声回答,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什么时候起呢?
或许大家都觉得这个固执的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一定会在近卫局的明争暗斗里撞的头破血流,不懂变通,不懂体谅,不懂妥协,这样耿直单纯的家伙在体制内是很难混下去的。
星熊也是这样认为的。
她早晚有一天会被近卫局内的各种勾心斗角磨得失去棱角和爪牙,年轻人总是有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们认为世界是美好的,只要努力就会得到回报,他们会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到,拼着一腔没来由的热血和坚持。
抱着类似想法加入近卫局的人并不在少数,而恰恰星熊自己就是那个少数,她其实很欣赏那时候正直热血的陈,尽管星熊依然觉得那时候的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天真和幼稚,就像是个没长大吵着父母要买玩具的孩子。
“但出人意料的是,你留下来了,而且越混越好,接手的案子越来越多,职位也越来越高。”星熊感叹着说:“老陈,你让我觉得把所有事情交给你你都能处理好,但老实说,一开认识你时,你那种按部就班活着方式让我很难理解。”
陈没有回答,星熊看着她的侧脸,在苍白的灯光里,那张脸的轮廓隐藏在发丝间的阴影里,赤霄的剑鞘垂在腰间,露出些细长猩红的剑身。
好几秒后,星熊才听到她的声音。
“以前我觉得自己留在这个位置上是在等,但我不知道自己要等多久,还要在这个职位上呆多久才够,把这柄剑交给我的人告诉我,如果我想去做就有可能做到,这么多年下来,我却发现自己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远。”陈的右手轻轻按在剑柄上:“直到现在……”
她转头看着星熊,将咖啡放在露台上。
“我终于觉得自己能松一口气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一直站在原地,从来没有真正往前走过一步。”
“那现在你不去也不要紧?”星熊问。
陈愣了愣。
“没关系。”
“我们认识多久了?老陈。”星熊问,她没有去看陈,只是盯着入夜的城市。
“快四年了吧,从你调来督察组之后。”陈说。
“四年了啊,时间过得还真快。”星熊说:“其实我也对你隐瞒了一些事,比如你腰间那柄刀,在你没有回来近卫局之前我就见过,我也是那时候认识的苏sir,那段时间龙门一直在发生各种大大小小的动荡,混帮派的人对这种动荡在清楚不过了。”
“说起来挺有意思的,有天晚上,我下楼扔垃圾,打开垃圾桶才发现里面躺着一个快死的家伙,他手里就抱着你腰间那柄刀,满身是血的泡在血和垃圾里。”
“你救了他?”
“我救了他。”星熊说:“兴许是怕被人发现他死在我家门口被找上门,又兴许是出于江湖道义不能见死不救那种,总之我救了他,尽管我知道他会给我带来数不清的麻烦,但混帮派的,谁会在乎麻烦,况且大家还都叫我鬼姐。”
“不过那家伙和你一样,是个看起来不好相处的人。”星熊笑着看向陈:“我看得出他对我很警惕,没有一点感谢的样子,甚至还做出了威胁,我不怀疑如果我有什么让他觉得可疑的举动他会出手杀了我或者立刻逃跑。”
“说实话,老陈,在龙门大大小小的帮派里呆了那么久,我多少自认为自己看人还是很准的,虽然帮派间矛盾不小,但真正动手杀人的情况其实不多,而那家伙,他活着的方式和我们不一样。”
陈听得出星熊说的不一样是指的什么,她没有办法出口否认什么。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八年前吧。”星熊,轻轻抿了一口手里的咖啡:“记不清了,我那时候不是没想过把这件事通知近卫局,但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被我否决了。”
“因为你猜的出他背后肯定不止自己。”陈说。
“对,而且我认为被近卫局知道了我的处境反而会变得更加麻烦,倒不如让他养好了伤自己离开。”
“他会吗?”
“我也没多少把握。”星熊说:“所以我告诉来巡查的警员和邻居,他是我的老公,这样一旦我出了意外,他也很难跑的掉。”
陈的目光闪了闪。
“……抱歉了。”
“我能理解。”陈轻轻叹了口气。“所以你的履历上才那么填的。”
“是啊,但后来我才知道事情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我想你遇到了苏离。”陈说,她的逻辑和推理能力向来不错,说到这里的时候,陈多少也能猜出星熊为什么会认识行动组的组长了,兴许,那时候苏离还不是行动组的组长。
“你猜的没错,老陈。”星熊说:“那之后不久,我就收到了近卫局的特殊人才入职邀请,我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但以当时的情况来看,能进近卫局已经很不错了。”
“我可不觉得那个行动组的组长会有那么好心。”陈别了别嘴,没有掩饰她的看法。
“当然,苏sir虽然人看起来和善,但的确没有那么简单。”
陈仿佛知道了星熊想要说什么。
“为什么想把这件事告诉我?”陈问。
星熊摇了摇头,她放下咖啡杯。
“不清楚,也许是因为我和那家伙算是半个朋友,也许是因为对我来说这件事没那么重要,前段时间在近卫局里遇到苏sir后我就在考虑把这件事告诉你了,但一直没想好该怎么开口。”星熊的目光微微下移,落在陈腰间的赤霄上。
“我知道这件事应该比我想的还要复杂,光是近卫局行动组就不难让人产生许多联想。”星熊叹了口气:“我原本没想参和进去,想着这件事就一直烂在我肚子好了,我进近卫局不也是这个原因吗?”
“但老陈,你知道吗?有一种人,如果你不去推她一把,她就会想出各种理由把自己留在原地。”星熊说,她伸手放在陈的肩上:“我现在觉得你就是那种人,两年前那次我没能阻止你,你回来后我也没有问过你去了那里,所以这次我也不准备阻止你了。”
“现在的情况我们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她会出现一定有她的原因。”星熊收回手:“比起上次,起码她现在还在龙门,你不用再跑那么远。”
陈轻轻露出笑容。
“这也是你这次不阻止我的原因。”
“是。”星熊点了点头:“但更重要的是,我们还要一起把小默那孩子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