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追溯禅的根源，还是由释迦摩尼发起的。释迦摩尼某一天，在弟子们面前默默地拈着附近的花，并将其示意给弟子看。<br/> 然后唯独一人，只有摩柯迦叶看到那场景后露出了微笑，对此释迦摩尼说道。<br/> ‘这既不能用言语说也不能用文字写的教诲，都已经传达到了摩柯迦叶的心中’。<br/> 这就是所谓的拈花微笑，似乎也是禅的开始，对吧？”<br/> 听到吉良吉影说的话，常信和尚点了点头，看样子吉良吉影说的并没有什么需要他补充的地方。<br/> “就这样摩柯迦叶从释迦摩尼那里继承了衣钵，这个衣钵一次次地被继承下去。<br/> 到第二十八位时经过了近千年时间，才终于到了达磨这里。”<br/> 摩柯迦叶姑且不说，达磨的知名度还是很高的。<br/> “达磨是印度的禅的第二十八祖，中国的禅的传禅者，也是中国禅的开祖。”<br/> “原来...达磨不是禅的第一人啊？”<br/> 月光原美彩挠了挠头，一提到禅一般都是第一时间想到达磨祖师才对。<br/> “在达磨之后的第六人，也就是到六祖的时候，禅被分成了两派。五祖有着七百位弟子，本应该是由其中的优秀的大通神秀来接任六祖的。<br/> 但是六祖的宝座却被别人夺走了，那人叫做大鉴慧能，是个字都不认识的樵夫，最下层的弟子。<br/> 当然主流派不会善罢甘休，慧能就继承着衣钵向广东逃去了，并在那里开展了布教。<br/> 另一边神秀也涨起了权势，但又因为政变而消亡殆尽了。<br/> 自此之后，就有了南宗禅与北宗禅，北宗禅主张在持续修行中渐渐得以有所领悟的渐悟。<br/> 南宗禅则主张领悟时一发就领悟到的顿悟。而在南宗禅之中后来又分成了两派，且在这之后又有继续分割成两派的事情发生。<br/> 临济宗和曹洞宗就来源于此。”<br/> “思想不断分化，真亏没有打起来啊......。结果修行者和凡夫俗子不也差不多么？”<br/> 没有在意迦摩的话，吉良继续说道。<br/> “就这样中国禅，特别是在唐代南宗被称作五家七宗，席卷了佛教界。”<br/> “明明不是修行者，真亏您能知道那么多。”<br/> “如果不是不想做过多不必要的解释的话，我也可以逐个说明各个宗派，毕竟我就是个看书的闲人罢了，常信和尚。”<br/> 人一旦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记忆力就会比其他时候都要好，吉良吉影也是这样的人。<br/> “那么...接下来是重点。据说最初把禅带到日本来的人是荣西禅师，他曾两次入宋，在天台山学习并将禅带到日本。<br/> 与此同一时期还有一位进行兴禅活动的人在，名为大日房能忍。”<br/> “能忍......。”<br/> 爱歌皱了皱眉，这个名字她隐约有些印象。<br/> “能忍是个自学者，但是禅宗必须隶属于某个法系才行。能忍被允许继承法系，并被赋予了禅僧的肖像画，达磨像还有禅籍。”<br/> “啊！我想起了，吉良你那时候从仓库里拿出来的那本《沩山警策》......！”<br/> “不错啊，爱歌，你居然还记得这件事，我还以为你早就因为没兴趣而忘光了呢。<br/> 可是能忍他...却被杀害了，对吧？”<br/> “呜......！”<br/> 常信和尚流下一滴冷汗，明明是和现在比起来非常久远的古代发生的事情，看上去身在现代的他却感到了紧张。<br/> “因为是镰仓时代所以是有时效的，能忍也好荣西也好都在饱受镇压。<br/> 能忍的达磨宗受到了停止宣扬的处分，能忍的弟子们最后归入道元门下，他们在形成曹洞宗的过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对吧？”<br/> “是...这么回事吗？”<br/> 不但没有指正什么错误，常信和尚反而一副自己才是被教导了的模样。<br/> “道元在求道的最后与曹洞宗的天童如净邂逅，并继承了法系。<br/> 可是在后来还是遭到了残酷压制，因为道元继承的是曹洞宗，和临济宗根本没法交流。<br/> 道元在那之后就开创了永平寺，道元死后，我记得关于是否扩大教团这个问题曹洞宗也分为了两派是吗？”<br/> “不！并没有分成两派，只是分成了仰慕道元禅师那孤高的禅风的人，以及考虑将其在民众之中传播的人。”<br/> “拜托，这就叫做分裂好吧，承认这个对你来说很难吗......？”<br/> 迦摩耸了耸肩，她本来就不喜欢修行者，更别说还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修行者了。<br/> “革新派是四世莹山绍瑾为代表，将布教对象集中在地方武士和农民身上的也是莹山禅师。”<br/> “可是导入了住职轮住制的也是莹山禅师！所以把莹山禅师称为和保守派对立的革新派什么的，贫僧无法接受！”<br/> “我明白了，的确曹洞宗表面上并没有分成两派。”<br/> 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就像是放了一马似的吉良吉影选择了收手。<br/> “希玄道元是打下了曹洞宗的修行的基盘的人，莹山绍瑾是打下了门徒组织基盘的人，为了救济更多的众生贫僧认为这两者都是不可缺的！<br/> 虽然也有人说这违背了道元的‘只管打坐’的教诲，但贫僧不这么认为！”<br/> 雾切响子观察着桑田常信的反应，从刚才开始桑田常信的情绪就变得有些激动，但随之就因为吉良吉影的认同又变得平复了一些。<br/> 完全是被牵着鼻子走了啊，常信先生......。<br/> “关于这一点，优贤和尚也有同样的见解吗？”<br/> “啊？为何问那种......。”<br/> “我没有别的意思，但居然有此机会还是打算问问。”<br/> “是吗...。那个人是位出色的修行僧，只是......优贤大人对教团和组织漠不关心...不对，不如说他认为这种事情全是戏论，十分厌恶。”<br/> “也就是说优贤和尚......。”<br/> “不，贫僧不是那个意思！”<br/> 吉良吉影还没说完，常信和尚就赶忙否定，此时的他真的就像是有点丢了魂似的感觉。<br/> “我知道他和你不一样。”<br/> “那个嘛...算是吧，也可能是那个人的修行已经到家了。”<br/> “那对于黄檗宗呢，优贤大人对其有评价甚好之类的？”<br/>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雾切响子感觉从刚才开始变化的不只有桑田常信，吉良吉影的表情也变得有些严肃过头了，完全不是她印象里那种随时给人一种满脸戏谑感觉的吉良吉影。<br/> “这个...贫僧不知道。”<br/> “是么，那我现在非常潦草地把禅的历史说了一下，你现在有什么感觉了吗，雾切响子？”<br/> “诶？”<br/> 为什么...这种时候要问我？<br/> “怎么了，发出了相当不像你的声音啊。”<br/> 雾切响子在吉良吉影的提问下看向了桑田常信，她知道桑田常信是这里的异物，就像他们在千里寺的时候也是异物那样。<br/> 然后在这个房间...也确实有“结界”之类的东西在张开着。<br/> “在没有特殊意图的情况下，千里寺变成了聚集着日本千年的禅史的壶中天一样的场所。<br/> 比如和田大膳是应灯关的一流，崇拜着白隐禅师。<br/> 泰全长老是古老优良的临济僧的禅风。这两个之间整整间隔了三百年的时间。”<br/> “......！”<br/> 这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吗，至少在雾切响子想来是非常可疑的，如果没有禅史的相关知识的话，根本没办法把这放在眼前的事情看清。<br/> “还有念夫和尚则是一休。”<br/> “搞成这样也不可能合得来了呢~。你们真能忍啊，换成别的一些宗教这样待在一座庙里恐怕都得打出脑浆来了。”<br/> “不至于，我们都是修行者，不会做出违反杀生之戒的事情。”<br/> 迦摩说的话是一点不带拐弯，但常信和尚也还是否定了。<br/> “可是还有一件事我搞不明白，统领这些人的贯首...觉丹大人又是在哪个位置呢？”<br/> “啊！”<br/> 雾切响子几乎是同时想起了这个问题，如果寺庙内部的人都是不同宗的话，能统治这些人的贯首又是哪个宗的。<br/> “觉...觉丹禅师......不是曹洞宗。”<br/> “这样啊，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所以...想要杀你的人究竟是谁？”<br/> “那个......这个贫僧现在不能说...。”<br/> “你深信不疑的打算杀你的人，是中岛优贤对吧？”<br/> “啊——！”<br/> 桑田常信叫了一声，虽然只是短暂的一声，但在这种情况下可以说是非常的失态了。<br/> “常信...和尚？”<br/> “...正是如此，吉良先生。”<br/> 低下头，桑田常信承认道。<br/> “放心吧，你现在被警方保护着，没有必要慌张。<br/> 所以来吧......。”<br/> 就像是一个在逼近妖魔的杀生者一般，吉良吉影不断的探入一个人的内心。<br/> “你有让警察保护你的人身安全的权利，所以你也应该把内幕说出来...！”<br/> “恶魔......？”<br/> 雾切响子看到恶魔正在蛊惑着释迦，而且不是被释迦瞬间反击击溃的波旬，因为这个恶魔不曾想诱惑谁。<br/> “哈啊...哈啊。泰，泰全大人被杀的时候...我觉得那是个警告，警告我‘下一个就是你’。<br/> 自脑波测定检查决定下来以后，贫僧就难以承受优贤大人那无言的压力。<br/> 那个人虽然一直沉默着，其实心里是反对这件事的......。”<br/> “讨厌的话...为什么不说出来呢？他不是个出色的修行僧吗？”<br/> 月光原美彩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她明明觉得很冷，但却不知不觉感到有汗水留下来了。<br/> 我到底...怎么了？<br/> “所以说...那个人只是个出色的修行僧而已啊。”<br/> “您是说优贤大人只沉迷于自身的修行吗？”<br/> “......！”<br/> “至少在您看来就是如此。”<br/> “...正是。”<br/> 到处都是破绽，看桑田常信这样子，雾切响子也明白他不可能再继续在吉良吉影面前隐瞒什么了。<br/> “那你为什么不怀疑和田大膳先生？”<br/> “雾切小施主...大膳大人至少不可能是杀害了念夫大人的犯人。因为念夫大人失踪的那一晚，贫僧正在进行夜座时，大膳大人也过来了。”<br/> 雾切响子记得和田大膳也说起过这件事，不过和田大膳说当时不知道是不是桑田常信，但现在桑田常信知道的话就一下子成了不在场证明。<br/> “实际上，要成为脑波检测的实验台的是贫僧和优贤大人的弟子，从曹洞系的僧侣中挑选这点是大膳大人认可这件事的条件。”<br/> 换言之...就是和临济系的僧侣无关啊。<br/> “提出这个条件的是念夫大人，当时优贤大人一言不发。我觉得他是唯一反对这件事的人......！”<br/> “你自己呢，又为什么热切地希望进行脑波检测，常信先生！”<br/> 雾切响子就像是抓住了什么要点似的，想要继续问下去。<br/> “你要回不来了哦......。”<br/> “......！”<br/> 心脏好像停跳了一瞬间，呼吸变得有点急促的雾切响子看向旁边的迦摩，但她还是继续看向桑田常信，希望他给出答案。<br/> “关于这点，我也想洗耳恭听。像您这样的禅匠，是因为何种理由才沦落到要投奔与科学的地步了呢？”<br/> 吉良吉影挪了挪位置，坐到了雾切响子旁边。<br/> “吉良...吉影。”<br/> “你自己的决定，那就别后悔，雾切响子。好了，从哪里说起都行，还请讲吧，常信大人~。”<br/> 作为起点来说，雾切响子是选了一次非常好，好过头了的事件，吉良吉影是这么认为的。<br/> 有些事情越是深入了解，越是容易和所谓的“正常”离得越来越远，而这次的事件，吉良吉影感觉比以往的事件隐藏的东西都要更加狂热。<br/> “吉良......。”<br/> “安心下来吧，雾切响子，是你选择的。”<br/> “......！”<br/> 吉良吉影拿出手帕，擦过雾切响子雪白的脖颈，将她的冷汗擦去，轻轻在她的耳边轻语道。<br/> “是你自己自愿来当我的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