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跟着黄司务在户部衙门里拐过了几道弯,从大门走到了后面,五辆马车托着十个大桶已经候在了门口。
十个桶通体用金属打造,桶盖上则加了一层锡封。
黄司务从一旁拿来了一张单子和红色的印泥,摆到了门房旁边的桌上。
“将军点个数,然后盖个章吧,我们好交差。毕竟这火油是紧要的物资,我们得小心谨慎些。”
“嗯,应该的。”朱由检走上前敲了敲铁桶,又用指甲掐了掐锡封。“这封得很严实啊。”
“将军,要是不把封严实了,火油就会逸散开来,到时候一个火星子就能把整个库房炸上天。将军你回去以后用火油一定要小心谨慎,开封以后要尽快用掉,再不然就像我们这样原样封好。另外,封口只能用金属,瓷器陶器也行,至于木头皮革一类的东西一概不能用,要不然会被火油侵蚀掉。”
“知道,这个我清楚得很,多谢司务提醒。”说着,朱由检拿出了他的印,仔细卡了看,又换了一面,这才蘸着印泥盖了上去。
“行了,多谢将军。”黄司务拿起了那表单,沿着中线用剪刀剪成了两半——
“这一份给将军留着以后好查验,另一半我们要留着存档。”说着,他把其中的一半递给了朱由检,那一半的表单上也留着一半的印。
“那就多谢了。”朱由检点了点头,接过了单子,递给了身后的阿鲁。
紧接着,他又开口问道:“黄司务,你们这有没有铲子?”
“铲子有啊。将军你要多少?”
“我想想...两万把铲子你们有没有?”
“多少?两万把?!将军你要开铲子铺吗...”
“我要铲子来修工事的。怎么样?两万把能不能给得出来?”
“给倒是能给,只是...”黄司务尴尬地挠了挠头:“这个数量有点大,按照正常程序往上报备还得一层一层送到阮尚书那里,然后还得一层一层批下来。将军的火油是内阁直接签发的,所以阮尚书直接跳过中间环节给我批的货。要是几百把铲子将军自提了便是,不打紧。可这两万把铲子太多了...除非内阁或者别的上级机构发文,否则我们库房没法做这么大的主,只能按照规矩来。”
“这一套弄下来得多长时间?”
“正常情况下得一旬。”
“要一旬?这...这临要上厕所了你告诉我没有手纸?再等一旬鞑子都要在秦淮河唱巩金瓯了!”
“将军啊,这个下官也没办法...下官只是一介九品司务,对这套程序奈何不得啊。将军莫不如去找户部高弘图高侍郎?高侍郎是个热心人,知道这是国家大事,定然会帮忙。”
“高弘图?啊,我有映像,和史可法挺像...嗯,我这个人从来都不喜欢求人,还是靠自己比较好。黄司务,这批货从宗室的账上过如何?就当是宗人府的用度。”
“这倒是行,宗人府确实有土方工程的需求...但是宗人府的事情一直是我们户部和礼部在办,这就更大了...”
“那你看这个印好不好使?”朱由检微微一笑,掏出了自己印,转了半圈,亮给了黄司务。
“战略忽悠局局座”黄司务一字一顿地念出了印上的字。
“啊?!”朱由检把印拿了回来,看了一眼:“诶呀,抱歉抱歉,翻错面了,等一下啊。”他把那印章拿到眼前左翻翻,右翻翻。
由于他的头衔实在太多,按照规定他应该把印都带在身上——可加起来“镇国将军”"宗人府宗""御营中军都督"“雨花台守备”,总共加起来四个大印,他总不能一起叮铃咣当地挂在身上吧。
于是,他就刻了一个六面骰子印,一个面印一排字,这样就不怕弄错了。四个面带个把手还差一个面没写满,他便刻了一个“战忽局”的大字上去...
“等下,我找找...宗人府...宗人府...啊,在这。”他把看到的一面递给了黄司务。
“宗人府宗正协理宗人府事。”黄司务又照着印念了一遍,又看了看朱由检:“将军还是宗人府的宗正?”
“如假包换,不信去吏部查。”
“信,信,当然信。”黄司务一边堆着笑,一边把印递了回去:“既然有宗人府的印那就好办了。铲子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回头我们直接送去,将军您收货的时候盖上宗人府宗正的大印就行。送到雨花台是吧?”
“对,送到雨花台。那时候可能还在施工,你们送到报恩寺门口就行了。”
“明白,到时候和五百石的粮一并送去。”
“明早能送到吧?”
“明早一定送到。”
“可以,我明早要去一趟丹阳,你们最好送早点。”
“谨遵将军的吩咐,我们这就去准备,明早散朝之前一定把铲子和粮草都送到大报恩寺门口。”
“那就,告辞了。”朱由检冲着户部一干人拱了拱手,便带着车离开了户部衙门。
“唉,回来以后就是方便。”他不禁感叹道:“要什么都能直接去提货,签个字盖个章就有人送货上门。在阳洲的时候,做什么都得我自己去准备,什么事我都得我亲自安排,那叫一个糟心。干嘛?看我干嘛?”朱由检白了正带着怀疑地眼光看着他的阿鲁一眼。
“你看我干嘛?每天喝巧克力吃爆米花也是很累的好不好,我还经常把剑拔出来举重呢。而且我的确是盖了不少章,虽然大部分都是郑总兵帮我办了...好了好了,别这样看我了,不就是甩手掌柜嘛,甩手掌柜就不是掌柜了?这叫宽松的管理氛围。给你解释你也听不懂。”他摇了摇头。
“将军,我知道是什么意思。”鲁伊斯开口道:“我小时候去牧牛场参观过,牛要每天开开心心地放养吃草,才能长得膘肥体壮,才能吃好睡好,才能长出好牛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