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们不守了？侯爷你这是...”<br/> 在和邵纲见了面后，黄得功召集了他手下的八个总兵，宣布了他的命令——撤离庐州城。<br/> 一听说黄得功放弃死守的想法，转而向南撤退，几人都是一副白日里见了鬼的表情。<br/> “这不是平常的黄侯爷...”<br/> “侯爷？你这是要做什么？我们当日不是发誓要死守庐州城，和鞑子拼个你死活我。可侯爷你如今...”<br/> “诸位，稍安勿躁。”黄得功对着八人压下了手，几人便住了口，但脸上的疑虑却没有丝毫削减。<br/> “诸位都和我黄闯子在一起打拼十几年了，刀山火海我们也闯过，鬼门关也走过几回。你们真的觉得，我黄闯子是个怕死的人？”<br/> 众人摇了摇头。<br/> “这就对了，我不怕死，但是——”他扣了扣桌子：“我不能白死。有位先哲说得好：‘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诸位对这句话有什么看法？”<br/> 八个总兵对视了一眼，对其中一人使了个眼色。<br/> “秀才，你说。”这句话虽然没说出口，眼神却让那“秀才”了解得明明白白——这是要让他顶上去。<br/> 那“秀才”低着头想了一阵，开口道：“这话固然有道理——换句话说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但是，我们不能无限制地丢城，我大明朝没剩下几座城了。若是真个丢了江淮，万里长江任何一点都可以成为突破口，江东荆楚之间本就交流不畅，若是他们直接楔进太平府，南京和武昌就首尾不能相顾，到时候肯定会被鞑子各个击破。侯爷，江淮有多重要这个你比我清楚。只有守住江淮，长江防线才能连成一个整体。”<br/> “这个我当然是知道。可是诸位，你们看看城下——就我们死在这里，我们用人肉去挡大炮子。算我一个，我们一人挡一个，总共才九个，可鞑子一个时辰就能打过来几百个！诸位，若是死在这里，徒劳无益...”<br/> “可这与逃兵又有什么区别...”一个总兵小声地说道。一边说着，他抬起眼睛用余光看了看黄得功的脸——后者却并没有半份怒意。<br/> “说得好！”黄得功一拍桌子，开口道：“若是弃城而逃，这的确与逃兵没什么区别。但我们并不是弃城而逃，我们是转进——转进与逃跑的区别就在于，我们是不是有一个明确的战略目的。如果毫无目的地逃窜，那就是逃跑无疑。可是眼下，我们若是能留住这十二万人的生力军，把他们带到南京和守军会师，我有把握能把鞑子歼灭在南京城下。”<br/> 闻言，八个总兵都沉默不语。他们的确相信黄得功的为人，可在这节骨眼上撤军，他们难免会生出杂念。<br/> 见众人都不说话，黄得功把手伸到了腰间，掏出了一把手枪，重重地拍在桌上：“我，黄得功，今天和诸位在这里立誓——若是南下之后还赶不走鞑子，诸位就用这把枪崩了我，或者我自己崩了自己。若是我怕死了，诸位可以尽管打我的黑枪。到时候谁有胆子开枪，谁就把我的铁锏拿去。从那以后，我的位子他来坐，你们就跟着他一起...呵，恐怕到那时候就得说‘反清复明’了。”<br/> “侯爷！”众人听了此话，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侯爷，我们信你，你真的不必这样。”<br/> “我知道你们信我，但是啊~”黄得功长叹一口气，无力地坐了下来：“我也得说服我自己啊。若是不发这个誓，我真的不知道我的良心能不能安下来。”<br/> “侯爷...你也不确定能不能救大明？”秀才试探着问道。<br/> 黄得功点了点头：“平心而论，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不是我的风格。但是目前来看，我们恐怕只能把宝押在他身上了...”<br/> “谁？”<br/> “说别的你们也听不明白，不过他是宗室，兼有通天晓地之大能，人称‘红阳老仙’是也。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救大明朝，我只知道——若是不靠他，我大明朝绝没有一丝留存于世上的希望。诸位，你们信不信得过我？”<br/> “侯爷！这条命我就交到你手上了，也算我一个！要是赶不走鞑子，你们也毙了我！”说着，其中一名总兵把手中的枪拍到了桌上。<br/> “加我一个！”<br/> “也把我算上。”<br/> 不多时，桌上“砰砰砰”摆上了九把手枪。<br/> “你们这...”黄得功看着这些部下，摇了摇头：“诸位啊，你们都要随我去闯一闯，那到时候可就没人开枪喽。秀才，要不你...”<br/> “要自杀？好办，我锦衣卫有十二种自杀手段。”站在一旁的卢比扬突然开口道。<br/>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br/> 了一个黑不溜秋的圆球：“如果救不了大明啊，你们就把这铁球往中间一搁，点着了火绳数三下。哦对了，到时候也算我一个，要是大明完蛋了我没法向皇上交待，用金刀自裁我又怕疼，只好委屈诸位陪我一块上路了。”<br/> 黄得功这边正拍着桌子发誓，朱由检这边也得到了邵纲的密报——<br/> “贾队长...这是邵镇抚要你给我的？”<br/> “嗯。”贾队长缓缓地点了点头：“师父说出了天大的祸事，具体是什么你一看便知。”<br/> 朱由检默默地翻开了一张纸<br/> 【姓名：张煌言】...<br/> 看了几眼，他默默地合上了纸，又打开了另一张——【姓名：李定国】...<br/> 又打开一张【姓名：郑成功（另起一行小字：朱成功或郑森）...】他留意了一眼，郑成功这张的末尾用红笔批注了一行字：“目标威胁等级急剧攀升，请求重新制定监控方略——纪云。”<br/> “你们是哪来的甜不辣啊！还做起人物卡来了！真是岂有其理！”他愤怒地一拍桌，满桌的纸片被他拍得七零八落。<br/> “将军...你没事吧？”贾队长被朱由检这架势吓得心中一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