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老实交代吧。”昏暗的房间里，摇曳的灯光下，邵纲负手立在一个白袍人的面前——看着像是白袍，但现在已经满是土色，变成灰袍子了。
“我是纪云，你们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这是第几遍了？”邵纲回头问了问小陆。
“已经三遍了。”
“啧，都三遍了，你还真是顽固。”邵纲望着他摇着头道：“你不会以为光靠嘴硬就能蒙混过关吧？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在想‘锦衣卫有十二种方法自杀，而你却无可奈何’，对不对？”
闻言，那人把头扭到了一边，沉默不语。
“好了，小子，我如实跟你说吧——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我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我是南镇的指挥使，这个你很清楚。本来呢，这句话应该叫‘锦衣卫有八种方法自杀，而你却无可奈何’，后面那四种是我加的。所以你不要想着在我面前一死了之，在我面前连寻死都是一种奢侈，明白了没有？”
“随你们的便。”
“切，不要想着咬舌自尽了行不行？这招根本就没用，12种里面有十种都是用来催眠你们的。就拿咬舌自尽来说，你要不信你就咬一口看看。咬舌头死不死要看你运气，你要是运气好就会被舌头噎住嗓子然后被自己的血呛死——大概呛小半个时辰吧，溺死在自己血里面想想就刺激。不过这是小概率事件，绝大部分时候咬舌自尽除了让你下半辈子变成哑巴以外毫无用处。”
闻言，那人缓缓地抬起了头。突然一下子知道先前学的东西都是谎言，就算是锦衣卫也会失神片刻。
“还有，你别想着用头撞柱子。这个房间所有的东西都没有棱角，所有的硬物都用皮革包上了，所以你就算撞也撞不死自己，只会撞断脖子然后高位截瘫，下半辈子吃喝拉撒都在床上。”
“真的？”
“都是自己人，我骗你干什么？南镇管的是本卫的刑罚，怎么对付自己人没人比我清楚。所以不要想着一死了之了，要么招了要么跟着我走一套，包你爽翻天。”
说着，他亮了亮手上的刀子——
“你是本卫的人，应该知道我的功夫。我能在你身上片一百三十六刀，片下来一斤肉，不会往下流一两的血，包你浑身都是缺斤少两但就是死不了。我现在就来跟你说说怎么切啊，这第一刀呢，和凌迟一样，都是从你胸前的两粒豆豆开始。只要刀尖这么一挑——噗嗤一声，你下半辈子就分不出前胸后背了。这第二刀呢，切的是...”
"别说了！你别说了！我招！我全都招！"
“啧啧，新来的吧？入门多久了？”
“甲申年入的门。”
“怪不得我对你没什么映像，刚一眼还没认出来你。你是谁来着？白...白...”
"三营六组白面葫芦娃。"
“对对对，就是你，我想起来了。荫了个锦衣卫的差使不好好吃皇粮非要来北镇当番子，当年看你挎着绣春刀的样子倒是挺乐呵。怎么着，现在后悔了没有？”
“有一点...诶？你不问我任务的事情吗？”
“问什么？不就是纪云那小子先易容成你的样子，半路上你出来顶包陪着左梦庚来。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叫你来？”
“不知道...”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叫你来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我和你不熟。易容术这种东西，只要不是瞎子都能一眼看出来有问题，所以关键就是要配合实际情况使用。比如他易容成你，忽悠左梦庚那家伙一刻，然后立刻换你来顶包，这样就不会露馅。他想着，左梦庚得要一个‘纪云’在旁边陪着才会放心，但他自己是不可能以身犯险的，所以你就成了他的替死鬼。那个‘李国英’也是一样，他比你能打，所以他就以易容的样子出现，然后他就只能从头到尾都是黑着脸维持着一副表情，还低着头从不正脸看我们。”
“你怎么知道的！？”闻言，那个“白面葫芦娃”惊讶得叫出了声。
“我怎么知道的？小子诶，我认识纪云的年数比你岁数还大，你还在你爹肚子里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你说他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他不就是想着来一出声东击西，先让左梦庚喊一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然后让‘李国英’来打圆场，利用我们对李国英本人的熟悉来麻痹我们的警惕性，然后让那‘李国英’伺机刺杀制台，是也不是？”
“是...邵镇抚你说的没错...”见自己的计划在被邵纲如数家珍般讲了出来，那‘白面葫芦娃’叹了口气，放弃了抵抗——自己的全盘计划在邵纲面前赤裸裸地暴露了，那还抵抗个什么？这已经没东西可以招了啊！就算是自己招也没有他说得彻底。
“啧啧，虽然套路还是老套路，不过纪云这小子长进了不少。这一出戏安排得很应景啊，把我都套进去了。那个...那个是谁来着？就是被制台打碎的那个。”
“九营十八组仙子狗尾巴花...”
"啊，是那小子，我记得，他挺机灵的。跟着李国英学了多久？"
“啊？”
“我问他在李国英身边学了多久。这个步态这个语气，我是一点破绽都没看出来。模仿得这么周详，得在李国英身边埋伏了几个月吧？”
“我不知道...我才来这里一个月。”
“唉，苦命的娃儿。”邵纲叹了口气：“你这是赶鸭子上架啊...怪不得纪云一句台词都没给你安排。他跟你交代什么了？”
“纪镇抚就是叫我在左梦庚站起来的时候把他按住，别的都没说...”
“行了，情况我都知道了。”说着，他背着手朝门外走去。
“邵镇抚！邵镇抚你别走啊！我以后怎么办？”
“刺杀制台，罪大恶极，你觉得你以后能怎么办？”邵纲回过头，侧目望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