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援朝的话让孙建设等一代儿子辈的人全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眼神里都是无奈。
内疚？
或许会有，但是并不是太多。
孙老爷子的高度太高了，而孙建设他们走在外面，大家对于他的尊重，更多是来源于对于孙援朝的敬意。
而他们本身虽然有点能力，但是……正是因为老爷子的高度太高，他们对于当下自己的身份和地位都不太满意，甚至不满足！
以至于产生了一些特殊的心理。
李图山见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医疗双方毕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不能强行手术。
医生有时候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是很无奈。
李图山见多了这种事情，甚至可以说是：人之常情，也不为过。
他没有办法左右对方的观念！
孙建设这时候还想说点什么。
而孙援朝直接虎目一瞪，让他半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
孙援朝双手背后，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陈恭，微微一笑：
“陈教授，是吧？”
“呵呵，见笑了！”
“不过，你放心做手术，不用管那么多！”
“我孙援朝活了这么大，真的是不亏了。”
“享受了国家带给我的多少福利啊？权利、富贵、锦衣玉食的生活。”
“说实话，我受之有愧！”
“我如今这身份地位，都是那些战友们用命换来的。”
“他们到现在很多还没有回国，倒在了异国他乡，我孙援朝苟活至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你们吃的饱，喝的好，说白了，以前的地主官宦都没有伱们如今这身份地位，你们有什么不知足的？”
“我们那些战友们的孩子，一个个还在农村种地呢！”
“够了！”
“真的够了！”
“到现在了还能享受到科学技术带来的福利，知足了！”
“要是当初有这样好的医疗条件，哎……不说了，不说了。”
“李院长，许主任，我也知道，最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这不争气的儿孙给你们增加了不少心理负担。”
“哎……是我教子无方。”
“尽快安排手术吧，我签字！”
说完，孙援朝转过身去，双手背后，缓缓地朝着远处走去。
身形说不出的落寞。
孙建设站在原地，眼神里自然多了几分惭愧，满脸通孔，说不出的羞愧。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对着李图山有些惭愧的笑了笑，强行让此时尴尬的气氛缓解。
“抱歉！”
“李院长，让您看笑话了。”
“哎，还希望你可以尽力救治我父亲，拜托了。”
“我会配合你们的。”
“也支持这种新技术的手术，哎……谢谢了。”
话音未落，一旁的一名女子神色慌张的看着孙建设：
“哥，你们能这样！”
“这种技术还是第一次用在人身上，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
“我反倒是觉得，用传统的手术也不是不可以，最起码手术可以成功！”
听见这话，顿时孙建设转身怒吼一声：
“够了！”
“回家，回去再说！”
孙建设此时的脸色十分难看，眼神里满是愤怒。
那女子丝毫不避让的说到：“什么够了啊？”
“你现在是好了，就是以后不动又能咋么样？我们不要生活吗？”
“你是爸的儿子，难道我就不是女儿了吗？！”
一旁的一名年轻的男子也是忍不住说了句：“我也觉得应该慎重一点！”
孙建设一家人一个个面红耳赤，显然这意见很难统一。
陈恭和许家林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医院真的是一个大染缸，在这里，千奇百怪的事情都会发生。
人生百态，真的是淋漓尽致。
陈恭在山河省也是医生，可是……这样的画面，也是第一次见到。
生死关头，利益纠纷，这真的是十足的人性现形记。
孙老爷子位居高位，是无数人望而却步的地步。
而孙家一代人，一个个看模样也是有头有脸，可这话说出来，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使用常规手术，暂且不说成功率的确高，但是……以老爷子的身体来说，即便是手术成功了，这晚年也基本上躺在床上了。
生活质量？
呵呵！
能有什么生活质量可言呢？
可能，在他们眼里，活着就是活着，反正国家养老，用常规数据统计，在医院ICU至少能活个几年没有太大的问题。
孙家人闹腾半天之后，孙建设还是做了主。
只是，这个过程真的是很难看。
家长里短，说不出来话，见不得光的话，该说的不该说的，反正是都说了。
孙建设离开的时候，很狼狈。
就连头发都被抓了几把。
陈恭从刚才的话语里也得知了，那孙建设的妹妹，有的是教授，有的是科长，有的是主任……
可是在这里，压根看不到他们身上该有的……素质！
孙建设只是对着李图山说道：“李院长，签字吧！”
“我给签字。”
“就按照你们说的那么做。”
“以保证我父亲生存质量为前提进行手术，我愿意使用和尝试新的技术。”
许家林此时连忙把准备好的签字文件递了过去：“孙先生，这是知情同意书一类的。”
孙建设草草签了字，然后离开了。
此时的办公室内也安静了下来。
除了值班医生之外，就是晚上过来的几名专家。
李图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陈恭，说了句：
“其实，这就是医院经常遇到的情况。”
“慢慢的就习惯了。”
陈恭和蒋晓涛两人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笑。
虽然孙建设和孙老爷子都没说什么。
但是！
两人都很清楚，这这个AR+伪3D导航技术，在高难度的情况下，要开机了。
蒋晓涛这时候说道：“其实，我觉得这不需要太过于担心。”
“AR技术很完善，我们目前已经在和很多战略计划合作。”
“使用在医院，其实属于成熟的技术。”
“只要是腔镜操作者水平合格，可以完美的把数据传递，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
“当然了，需要主刀医生有足够的经验和技术。”
“这个东西，得看各位了。”
“其他的，我可以保证，没有问题！”
听见蒋晓涛的话，许家林忍不住苦笑摇头：“现在看来，压力到了我这里了！”
“呵呵！”
“也罢，我感觉，如果使用刚才的那样一种跨时代的技术。”
“我应该问题不大。”
“这是，这种pppd手术，我也是第一次做，说实话，百分百成功的话，我虽然不能说，可是……基本问题不大。”
一旁的秦张良忽然说道：“我明天来持镜吧！”
“这样保险一点。”
何穆闻声，立马点头，有老爷子出马，绝对没有问题的。
持镜这种工作，不算是多大的体力活。
技术方面，有了蒋晓涛亲自叮嘱，而持镜有了秦院士，主刀的是徐家林。
也算是顶配了。
李图山点了点头：“嗯，这一台手术，我提前祝大家成功！”
“这不仅是因为孙老爷子的手术。”
“而且，这也是我们外聘教授新技术的首次手术。”
“我觉得！”
“一定要成功！”
李图山的这一番话，很鼓舞士气。
而且，最重要的是……
陈恭也忽然意识到，李图山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
就在这个时候，李图山也没有避讳。
而是看向陈恭：“陈主任，蒋主任。”
“我这里有个问题，想要咨询一下。”
“请问这个技术，你们已经申请了专利了吗？
或者说是……课题已经有了着落了吗啊？”
陈恭和蒋晓涛纷纷笑了起来：“哪有这么快！”
“其实，这只是丐版的配置。”
“我们计划的是AR+3D导航+人工智能技术下的一个课题！”
“今天这个只是临时起意，做出来的。”
听见这话，李图山顿时瞪大眼睛。
周围众人也一个个呼吸急促起来。
这只是丐版？
就连秦张良老院士也是忍不住激动的看着陈恭。
何穆更是意识到，自己看不起陈恭真的是井底之蛙。
他之前还觉得自己是个香饽饽……
可是！
若是等陈教授这技术完成了，他完全就是医院可有可无的存在了。
什么腔镜技术带头人！
狗屁！
什么腔镜实验室的负责人！
扯淡！
什么也不是。
在绝对的技术革新面前，陈旧技术的工程师，又有什么用呢？
在时代浪潮面前，一个人的能耐，完全是可有可无的。
一时间，何穆忽然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傻到家。
哎！
李图山此时激动的说到：
“我有个请求……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我希望我们医院可以赞助你们进行这个课题研究。”
“我们医院愿意为各位提供实验室、提供临床平台、体提供优秀的专家……以及提供经费。”
“可以吗？”
说完之后，李图山看向蒋晓涛和陈恭二人。
蒋晓涛耸了耸肩：“李院长，别看我，我就是一个参与者。”
“课题的主要设计师，第一负责人，是陈恭陈教授！”
“他有权利做出选择！”
蒋晓涛很欣赏陈恭，甚至到了一定地步。
他对陈恭的科研理念十分赞同，而且……最重要的是未来。
蒋晓涛今年48岁，到了这个地步，其实上升空间已经十分有限了。
别看是长江学者，长江学者又能如何呢？
长江学者就能违背人体的发展曲线吗？
科研工作者，最重要的是什么？科研思维和科研灵感！
哪怕是屠呦呦先生发现青蒿素已经是八几年的事情了，那时候的她正值壮年。
很多功成名就的专家，其实很多年前，就有了一定的初步成果。
后期，是一个实验和验证的过程。
不是说每一个人都能在五六十岁的时候，依然保持科研的思潮。
这不现实！
而蒋晓涛却发现了陈恭的难能可贵！
21岁的长江学者，扎实的功底，敏锐的思想，前沿的思维……
这些无一不是伟大的前提！
所以，蒋晓涛已经笃定了，要跟随陈恭，博一番前程。
听见蒋晓涛的话，周围众人愣了一下。
李图山看着陈恭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惊讶，他知道陈恭的实力，可是……蒋晓涛据他所知，可不一般啊。
能让蒋晓涛说出这样一番话，足以证明陈恭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李图山这时候，看向陈恭：“陈教授，您怎么想？”
陈恭沉思片刻之后，看向一旁的蒋晓涛：“我觉得，可以试试！”
“你觉得呢？”
蒋晓涛耸了耸肩：“你说了算！”
李图山一听这话，顿时内心差点笑了出来。
“陈教授，谢谢！”
“感谢您的信任。”
“为表诚意，这个课题，我不给你设定科研经费上限！”
“并且，成立专属科研工作时。”
“您需要多少钱，尽管开口！”
“而且，当课题成功之后，或者说你们有计划把科研成果转化为仪器的时候！”
“301医院愿意给你们成立专属的科技公司，具体股份，我们可以协商。”
“但是，我们承诺，公司成立之后，科研团队成员占据51%以上的股权所有。”
“怎么样？”
……
安静！
前所未有的安静！
可以说，现场所有人都被李图山豪横的态度给惊呆了。
无上限的科研经费！
这基本上可以看做是全力以赴进行这项研究了。
甚至是301把这一项研究当成了医院的战略化发展目标了。
但是，却没有人感觉到意外。
因为大家都是亲眼见证过这项发明的效果的。
若是真的可以研发出来，这未来……画面太美了，甚至不敢想象。
若是真的成功，301医院在未来十年内，将会保持足够的竞争力，外科水平跻身于国内前三，毫无问题！
甚至，301医院的国际影响力，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刻！
还有人会质疑陈恭外聘一级教授的含金量吗？
绝对不会！
一个外聘专家让301保持竞争力，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划算的生意了。
陈恭或许此时还不知道301医院无上限科研经费的意义代表着什么。
这么说吧！
去年最新统计，301医院一年的收入，将近百亿！
网上之前传言说协和或者301这些医院，一年收入一千七百多亿。
虽然说这样的传言是空穴来风，经不起考究。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百亿左右，是比较真实的数据。
这样一家年收百亿的医院，进行全力以赴的战略化发展科研投资，依然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关键，301还不是一家以盈利为目的的私立医院。
所以说，李图山这一句话的含金量，是绝对掷地有声的！
最重要的是李图山提出来的科研转化。
这就厉害了。
若是成立一家这样的公司，未来盈利几何？
这同样也是夸张的数字！
陈恭和蒋晓涛两人同样内心有些吃惊。
他们没有想到，李图山竟然给出这样的条件。
这还能拒绝吗？
显然不能！
陈恭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看着蒋晓涛说了句：“蒋主任，你能给我一个拒绝的理由吗？”
蒋晓涛顿时笑了：“我想不到。”
就在这样玩笑话的氛围中，一个未来影响深远的计划，从此达成。
陈恭原本还担心彭喜乐老先生20亿的科研经费不够用呢！
现在看来，似乎找到了其他途径？
手术已经提前定了下来。
明天晚上七点，准时开始手术。
陈恭也跟着离开了医院。
……
……
第二天，中午上完课之后，陈恭去了协和。
301豪横，协和自然也不差事儿。
邵文德亲自接待陈恭，并且很快签署了相关合约。
就此，陈恭也成为了除了301医院之外，协和的外聘教授。
而邵文德这边也顺利的履行合约，给陈恭安顿了住房、出行的车子，专职司机、助理等一些工作上的便利条件。
同时也给了陈恭年薪300万的待遇。
当消息公布之后，自然也在协和内部引起了不小的争议和讨论。
但，事已至此，也没有了讨论的意义。
邵文德笑着看着陈恭：“陈教授，您可不能让我被打脸啊！”
“现在协和的氛围您也看到了。”
“呵呵。”
陈恭也是微微一笑：“问题不大！”
邵文德顿时笑了起来。
而一旁的几名副院长哭笑不得，摇了摇头，便也没有继续说话。
只是！
当天晚上。
邵文德准备睡觉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则消息。
这是由301医院发布的。
“陈恭教授带队完成国内首例AR技术腹腔镜下乏特壶腹周围癌手术！”
“该技术完美解决了腹腔镜三维系统视野的残缺性。”
“解决了腹腔镜下操作的疑难特性。”
这是第一个新闻。
……
这个消息一经公布。
顿时邵文德再无睡意！
他看着这一项技术，顿时整个人激动的站在原地。
呼吸都有些急促！
不行啊！
自己又他娘的落后在李图山后面了。
他没想到，陈恭刚到301，就完成了这样的事情。
可是……
十分不到。
又是一则消息。
“301医院和我院陈恭教授科研团队，达成三年10亿科研计划……”
看到这个消息以后，邵文德的手，都在颤抖！
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