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的最后一世:画中仙】
她是一幅画。
一幅由一位疯癫的画师,耗尽心血画出的,《九尾狐图》。
画师说,他一辈子,都在做一个梦。梦里,有一只美丽的九尾白狐。他不知道她是谁,但他爱了她一生。
画师死后,这幅画,被当做珍品,挂在了一座寺庙的藏经阁里。
她有了朦胧的意识。
她能“看”到外面的世界。看到小和尚们念经、扫地。看到香客们虔诚地祈祷。
她觉得,这个世界,很安静,也很好。
但是,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等什么人。
她在等谁?
她不知道。
她等了春天又秋天,等了花开又花谢。等了数百年。
寺庙,由盛转衰,渐渐荒废。藏经阁里,也布满了灰尘。
她依旧在等。
这一天,一个威严而又熟悉的声音,在她的意识深处响起。
“青萝,魂兮归来!”
画卷,无风自动。
画上的那只九尾白狐,活了过来。
青萝……
是我的名字……
她记起了一切。记起了那个为了救她,不惜与天下为敌的男人。记起了那个总是冷着脸,却会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伙伴。记起了那个,她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如同妹妹一般的女孩。
“我……想起来了……”
画卷,燃起了无形的火焰。
“轰!轰!”
在中阴界,我看到了两个“世界泡”,几乎在同一时间,轰然炸裂!
两道流光,从破碎的世界中飞出,落在了我的身边。
光芒散去,露出了张九幽和青萝的身影。
他们的眼神,不再迷茫。他们的灵魂,重新燃烧起了属于自己的光芒。
“陈三生!”
“九幽!”
“青萝!”
我们三人,看着彼此,百世轮回的隔阂,在这一刻,尽数消融。
我们,终于,又重逢了。
我们同时转身,向着高悬于天际的黄金王座,深深一拜。
“参见……人皇陛下!”
安安看着我们,眼中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回来就好。”
“好一个‘人皇宣告’!”黑色混沌的声音,变得无比森冷,“竟然能强行唤醒沉沦者!但是,游戏,还没有结束!”
“棋盘,还未破碎!他们,依旧是棋子!”白色光影说道。
“是吗?”安安的目光,投向了那两个高高在上的执棋者,眼神,第一次变得冰冷。
“朕,不喜欢这个游戏。”
“朕,也不喜欢这张棋盘。”
“所以……”
她缓缓地,从王座上站了起来。整个棋盘宇宙,都随着她的动作,而剧烈地颤抖。
“朕要……掀了这张桌子!”
安安的宣言,并非虚张声势。
当她站起来的那一刻,她脚下的黄金王座,瞬间化作亿万金色光点,融入了她的体内。她身上那件十二章纹的帝袍,也化作了流光溢彩的七彩霞衣。
她的气息,在这一刻,与整个人道,与这棋盘宇宙中的所有“生灵”的意志,都合为了一体。
“以众生之名,朕判决:此方天地,当有‘自由’!”
安安伸出右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仿佛来自宇宙本源的碎裂声,响彻了每一个角落。
我们骇然看到,那张笼罩一切的、由银色规则线条构成的巨大棋盘,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你……你竟敢……”白色光影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怒,“你竟敢,动摇‘轮回’的根基!”
“轮回,本就是天地至理。有生,便有死。有始,便有终。”安安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但你们的‘轮回’,却是为了磨灭‘自我’,是为了操控与奴役。这不是‘天理’,这是……‘私欲’!”
“放肆!”黑色混沌怒吼,“区区人道,也敢妄议天道!”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一直沉默的张九幽,忽然开口了。他手中,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凝聚出了一根黑白二气流转的方木。百世轮回,非但没有磨灭他的道,反而让他对“平衡”的理解,更加深刻。
“你们的道,有偏私。非真天道!”
“说得好!”我也放声大笑,体内灰白色的浩然正气,与安安的人皇之气遥相呼应,前所未有的强大。“我之道,本为建立‘新秩序’。今日,便先破了你们这腐朽的‘旧规矩’!”
青萝没有说话,但她身后,九条虚幻的狐尾,重新浮现。她的眼神,充满了决绝的守护之意。
我们四人,加上一位真正的人皇。
我们,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我们,要成为……执棋者!
“蝼蚁撼树,不自量力!”
“终焉劫光!”
“天理神罚!”
两位执棋者,彻底被激怒了。他们不再维持高高在上的姿态,而是显化出了更加清晰的形态。
黑色混沌,化作了一只巨大无比、仿佛能吞噬星辰的独眼。那独眼中,射出了一道蕴含着“万物终结”概念的黑色劫光!
白色光影,则化作了一只由无数规则符文构成的“天道之手”,向我们当头拍下!那手掌上,每一道掌纹,都是一条不可违逆的宇宙法则!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我们四人,毫不畏惧。
“九幽,青萝,三生哥哥,”安安的声音,在我们的心底响起,“借你们的道,一用!”
“平衡之道,万道归零!”张九幽将手中的黑白方木,悍然掷出!
“妖术幻梦,真假合一!”青萝的九条狐尾,交织成了一片可以颠倒乾坤的梦幻结界!
“浩然正气,审判天地!”我亦将我所有的力量,凝聚于一点,化作一道审判的笔锋!
我们的力量,并未直接攻向执棋者,而是全部,汇入了安安的体内!
安安的身上,瞬间爆发出了四种截然不同的,却又完美融合的光芒。
有黑白分明的“平衡”,有变幻莫测的“幻梦”,有刚正不阿的“审判”,以及,包容一切的“人道”!
“众生之道,是为……无限!”
安安将这融合了四种力量的光芒,汇于指尖,迎向了那黑色的劫光与白色的天道之手。
“轰隆隆隆!”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大碰撞,发生了!
整个棋盘宇宙,在这场碰撞中,开始疯狂地解体!
无数的世界泡,如同真正的泡沫般,不断地破裂,化作最原始的能量。
我们看到了无数我们曾经经历过的人生,在眼前飞速闪过。乞丐狗蛋,铁血将军,疯癫画家,痴情花魁……
他们,既是我们,也不是我们。
他们在消散前,都对着我们,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谢谢你们……想起了我们。”
这是“自我”的胜利!
黑色的劫光,被“无限”的可能性所瓦解。白色的天道之手,被“无限”的变数所洞穿。
“噗!”
高天之上,那只独眼和天道之手,同时发出了一声闷哼,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
执棋者,受伤了!
“怎么……可能……”
“人道,加上三个残破的变数……怎么可能……伤到我们……”
他们无法理解。
“因为你们,不懂‘众生’。”安安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只把他们当做棋子,当做数据。而我们,曾经就是他们。”
“这一击,不是我们的力量。”
“是百世轮回里,每一个不甘于被命运摆布的灵魂,共同的力量!”
安安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刀,刺入了执棋者的核心。
“咔嚓……咔嚓……”
那张巨大的棋盘,再也无法维持形态,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到了每一个角落。
“你们……赢了这一局。”白色光影的声音,充满了不甘与冰冷,“但是,不要得意。”
“你们打破了‘小寒’之境,只会引来……更加恐怖的存在。”黑色混沌的声音,充满了恶毒的诅咒。
“真正的‘冬’,还未降临。”
“我们,会在‘终点’,等着你们。”
话音未落,两位执棋者的身影,连同那破碎的棋盘,一同化作光点,消散在了虚无之中。
他们,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