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乔呼吸声陡然加重，脖颈上的筋脉剧烈颤动。
她看着萧璟的脸，掌心紧攥，那包着伤口的帕子重又渗出好些血来。
云乔的眸光里，带着泪光，也带着憎恨。
萧璟喉间滚动，指腹抚过她眉眼。
“别这样看我。”
云乔一把将他手打了下来。
扭头去看身后。
入眼便是陈晋狼狈跪在地上，前胸上血水淋漓。
她眼眶通红，再也顾不得旁的，疾步就往陈晋跟前跑。
萧璟没有拦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过去。
冷眼看她是怎么跑到陈晋跟前的，又是怎么伸手去碰陈晋伤口的。
最后在她昂首瞪向自己的目光下，轻笑了声。
她只看得到陈晋前胸的血色，却对他后背的伤口，一无所知。
从他出现在她跟前，她一点注意力都没放在他身上。
萧璟闭了闭眸，再睁眼时，目光已经恢复成，极为压抑的平静。
“把人拖下去。”
他沉声道。
陈晋前胸的伤疼得他不能站立，赵琦立刻就带人将重伤的陈晋拖走，云乔想伸手拉住都不能，只能眼瞧着赵琦把陈晋拖下去。
当人彻底消失在眼前时，她颓唐无助的，跌在地上。
萧璟这时方才走近她。
他沉眸看她，屈膝低首，抹了下她眼尾的泪，将人打横抱起。
云乔挣扎，甚至动手打在他肩头。
萧璟蹙眉不语，后背撕裂的疼，仍旧把人紧抱在怀里。
“备车驾，回东宫。”
他话落，抱着人往山庄门外走去。
身后火光冲天，背脊上血色鲜艳刺目。
怀中的女娘，厮打挣扎，厌他憎他。
可萧璟只要把人抱在怀里，却又不可控制地，想要让自己原谅她，一次又一次。
几乎毫无底线。
对她屡屡妥协。
抱着人还没到马车上，云乔的挣扎闹腾，就已经让萧璟伤口疼得几乎难以忍受。
他强忍着把人抱上马车，却不想在从山庄到东宫的那段路上同她起争执，更不想让她在车驾里瞧见自己的狼狈。
于是垂手抚着人脖颈，下了分力道，弄晕了她。
马车里女娘软倒在旁，萧璟也终于能卸下些许面具，颓唐侧倚在车壁上。
方才就跟着的内侍轻叩车壁，低声道：“殿下，可要奴才给您上药。”
那样多的血，把背脊都染得全是血红，殿下还硬撑着把人从山庄抱了出来……
内侍自是担心伤势加重。
萧璟掩着自己眉眼，疲惫道：“先回东宫。”
内侍只得闭嘴候在一旁。
这马车自山庄驶向东宫方向，抵达东宫宫门时，也是萧璟亲自把昏迷的云乔抱了下来。
径直往正殿去。
入了正殿，把昏着的云乔放在榻上，萧璟先是解开她手上帕子，仔细地给她的手上了药重新包扎，才吩咐奴才进来给自己上药。
内侍闻听传唤入内，给萧璟身上被血污染脏的衣裳褪下，重新上药包扎，又伺候着主子换上了干净的衣物。
萧璟一直坐在榻边，却始终没有言语。
约莫半个时辰后，云乔醒了。
她一睁眼瞧见萧璟，先是以为见到陈晋是一场梦，沉默地看了眼萧璟，便背过身去。
这一背身，瞧见此时床帐的花纹式样，当即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东宫。
紧跟着她看到自己手上的伤，立刻起身。
看向萧璟问：“陈晋人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萧璟下颚紧绷，他不知道自己得多大的耐力，才能忍住不发火。
他不想吓坏了她，可他真的很生气。
见萧璟沉默不答，面色也极难看，云乔心里慌乱无措。
口不择言道：“你恨他给我避子药，可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是我自己求他给我弄来的，是我利用了他，他本就无辜，你心中有气，怎么不杀了我泄愤，为何不肯放过他。萧璟，你不是说过吗，即便我怀孕也是父不详的孩子，那你为什么还要介怀当初的事，我生不出你不是该开心的吗？”
她的话，
前半段让他愤怒。
后半段，让他悔恨。
萧璟沉默了瞬，终于道：“你不必寻死觅活，我没有杀他。”
云乔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跟着立刻抓着他衣袖追问：
“那你会放了他吗？”
她不仅不想要陈晋死，也同样不想让陈晋像从前在东宫暗牢时那样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萧璟听着她问话，只觉满心的愤怒妒火，裹着这三年来浓浓的不甘，几乎要将他逼得窒息。
他抚着云乔的面庞，目光带着痴迷，也带着一丝云乔读不懂的情绪。
殿里暖炉噼啪作响，在他一下下轻抚她脸颊的动作中，在他瞧着她的眼神里。
云乔眼帘轻颤，伸臂勾他脖颈。
把身子贴在他身上，姿态亲昵讨好。
“我和你之间，是我们的事，和他没有关系的，放了他吧……”
她在求他，姿态亲昵，处处讨好。
为别的男人。
萧璟闭了闭眸，在浓烈的自厌和不甘中，一手掐住她的腰。
他想推开她，他想用尽恶毒的言语骂她做的事。
他想问她那个人究竟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可最后，却在云乔唇珠不经意擦过他耳边时，猛地抱紧了人。
……
血腥气味混着汹涌欲望。
时隔三年，他情迷意乱，抱着人破了三年来的禁制。
……
到最后，云乔昏沉睡去。
萧璟起身重又喊了下人进来上药。
内殿里欢情气味浓重，内侍嗅到几分，忙将头垂得更低，半点不敢看床帐里的睡着的娘娘。
伤口包扎好后，萧璟看了眼榻上昏睡的云乔，吩咐道：“孤这几日不会过来，她醒了后若是问起什么，劝着些就是，不必答话。”
话落，抬步出了卧房。
卧房外，从山庄赶来的李大夫正好匆匆赶到此处。
撞上萧璟时瞧见萧璟眼角眉梢那点子房事后的余韵，无声往内殿的门口处望了眼。
萧璟见了人，颔首示意，吩咐李大夫照看云乔伤势，便没再多说什么。
李大夫在他走远后，掰着手算了算云乔月事。
眼里光亮闪了下。
三年来，李大夫的可怜云乔处境，同李大夫一道给云乔看诊。
故而云乔的身子调养得已经好了大半，如今孕事并不算艰难。
半年前李大夫就告诉过萧璟云乔身子已经好了大半，可以有孕。
只是殿下知晓后，却不知怎的，仍未同娘娘行过房事。
李大夫无法确定缘由，只以为那大笔赏金定是吹了。
没成想，今日却撞见了殿下宠幸那娘娘。
而这两日，算着云乔月信儿，正是一月里最宜有孕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