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散去后的大地上,只留下了一座高耸的五金尖塔。
白发少年的躯体也在说出那几句话后没多久,便回归了大地,那些由岩石和泥土堆砌而成的巨像和泥块也纷纷散落一地。
“人跟器物一样的,有品格之分。”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有意思,就是可惜咯,你做的菜,虽然差了点火候,但也还算合我口味……”
年摇头一叹,思虑片刻过后,上前拾起对方的遗物——一个工具包,和一个会喷火的大锤。
想了想,她又从那五金尖塔上敲下一块金属,随后离开了这里。
十日后。
姜齐城,姜氏铁匠铺里。
姜师傅正和往日一样打着铁。
有熟客上门,对他问道:“老姜啊,上次的锻造大赛你咋没去?”
“我让我徒弟去了。”姜师傅一边打着铁,一边头也不抬地回道:“兴许是路上遇到什么事,耽搁了。”
那熟客笑道:“那真是可惜了,能和天师府的天师交流的机会可不多,那蓬莱铁匠铺的老板,就因为招待了从天师府出来的那位年轻天师,举办了一场大赛,让天师乘兴而归,还得到了常知府的夸奖呢。”
姜师傅放下手中的大锤,冷哼一声:“不过是溜须拍马之辈,至于常知府……不提也罢!”
姜师傅言语中尽是对蓬莱铁匠铺老板的不屑之色。
那熟客听了只是摇头苦笑:“老姜啊老姜,时代早就变咯,我听说昨日常知府还特意召见蓬莱铁匠铺的老板,将一块‘天赐奇石’赠予给他,作为嘉奖。”
“……奇石?”
熟客点头道:“是啊,听说是十日前,尚蜀一地遭遇小型天灾,几名天灾信使当即从城市出发,周边其他的小镇小村都通知到了,偏偏在去潼关镇的时候,那个新来的信使迷了路,没能及时将天灾降临的消息传到潼关镇。”
姜师傅眉头一皱。
“那这可不是件小事啊,潼关镇……那镇上没个万把人,也有七八千了吧,这天灾降临,又没人传讯,那岂不是得有几千口人遇难?”
姜师傅说着,忍不住吸了口气。
“多少年了?上一次因为天灾而损失惨重的……还是那回的大型天灾吧?”
熟客却是笑着开口道:“老姜,这你倒是猜错了,那天灾来了,但又没完全来。”
姜师傅不解。
“何出此言?”
“我也是道听途说,听说……那天灾云尚未真正降下天灾,便突然散去,只留下一座高耸入云的尖塔,那尖塔上有五种不同的金属与源石糅合在一起,坚硬无比,此番情景,倒是与曾经的尚蜀第十八峰有异曲同工之妙。”
熟客语气略带感慨。
姜师傅也听闻过尚蜀的“第十八峰”,尚蜀最知名的地貌便是那三山十七峰,但相传在很久以前,尚蜀原为“三山十八峰”,还有一座山峰离奇消失,消失的原因已不可考,但普遍被人们所相信的原因是其毁于天灾。
而那消失的“第十八峰”,是当年的最幽僻,也最称得上是“蜀道难”的一座山峰。
自那座山峰消失以后,蜀道难,慢慢地就变成了蜀道通了。
姜师傅听了也觉得不可思议:“这倒是一件奇事,一场天灾,没有降下灾害,反而多了一座尖塔。”
“那可不?所以从这尖塔上挖下来的几块石头,就被叫做天赐奇石,意思是老天赐给我们的奇石!”
熟客说着,又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老姜,你要是参加了这次的大赛,常知府说不定就把这块天赐奇石给你了。”
“那尖塔如今已被保护起来,不准私自挖掘了,便是常知府,也是托了关系才好不容易弄来了一小块奇石。”
两人交谈之时,却是忽而听到一个笑声从远处响起,姜师傅下意识地循着笑声的方向望去,却看到一个包裹被远远地扔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接过包裹,而后神情微动。
“这包裹……”
姜师傅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手中的包裹,发现这似乎是黎夏的行囊,里面装着一个工具包,除此之外,还有一块坚硬无比的奇石。
“你是……”
姜师傅抬头,却是见到一个银发赤角的女人背对着他,声音缥缈:
“你们寻了百年,怎么,如今见到我,反而认不出来了?”
听到对方的这番话,姜师傅瞪大了眼睛,脸庞上浮出惊喜之色。
“您是……当年的那位仙人?”
“呵,仙人算不上,不过你们要寻的人,那应该就是我了。”
姜师傅很快就从欣喜中缓过神来,他低头看向手中的大包裹,面露疑惑:“这包裹又是……”
“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年平淡开口道,她说完便迈步朝着铁匠铺外走去。
但她还没有走出多远,便听到身后传来姜师傅的声音。
“听您的意思是……您见过我那徒儿了?那他有没有向您演示过……”
年没有回头,她的身影越走越远,只给姜师傅留下了一句话:
“倒也,还算入眼。”
……
三十年后。
一座小城的客栈当中。
夕将她手中的剧本放下,看向对面的银发赤角女人。
“听说人上了年纪就会格外多愁善感,之前我还不信来着。”
“去了趟尚蜀,睹物思人了?”
“怎么样,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讲的这个故事特别好?我觉得这次观众应该能欣赏我的艺术了。”
年一边说着,一边夹起一块水煮肉片,放入嘴里,秀眉微皱:“这水煮肉片的味道煮得还真是差劲……”
夕则面无表情地吃着面条,然后挥手作驱赶状:“就以你每次都在剧本的后面以巨大怪兽结尾,我想应该没有多少观众跟得上你的脑电波……不对,我怎么和你讨论起你那烂片的问题上了?”
“听着,我现在忙着找人,没空把时间浪费在批评你的烂片剧本上,别缠着我了,快出去!”
“一口一个烂片,就算是我也会很受打击的。”
夕瞥了一眼她对面的银发赤角女人,冷不丁地开口道:“我看,让你受打击的是这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
“别装傻,先说好,我对你这烂片剧本半点兴趣都没有,但我还是挺好奇的,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念念不忘,还要拐弯抹角地写个剧本凭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