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处白跟黑难以区分，似乎空间都在扭曲倒转，布满了灯条的，科幻感爆棚的房间中，净化者猛地睁开那双摄人的金色眼眸，从好似浴缸般的修复池中扬起纤细的身子，大喘了好几口气。<br/> “噗哈？”<br/> 本来是不需要做出如此人性化的动作的，但某种刻在她程序深处的本能，驱使着她通过各种多余的行为来驱散残留在储存单元中的“恐惧”。<br/> “……作战记录丢失，看来是被击沉了……”<br/> 她开始检视自己损失的数据，但在扫描的过程中，她意外地发现，并不是所有的战沉前数据流都随着旧身体的毁灭而消失了——<br/> 她留下了一些……关于某个男人的信息，这按理说，是不被主机规则所允许的。<br/> 塞壬的目标是引导舰娘和人类进化，而不是把他们尽数消灭，否则每次战斗结束后进行经验总结，并运用在之后的战斗中的话，无论舰娘们的等级提升多么迅速，也是扛不住生生不息的塞壬大军的。<br/> “这个男人……指挥官？”<br/> 她疑惑地爬下金属“浴缸”，拨开两侧伸过来想要帮她检查状态的各种管线，迅速地从皮肤层外部，构建了一套轻薄的衣物出来。<br/> 将头发绑好，她脸上没有了之前在北斐济群岛那般的张扬，只有一些不解，以及隐含的……兴奋。<br/> 是了，那个“指挥官”——<br/> 两侧的旋式金属门缓缓敞开，让塞壬主机蜂巢般的结构完全裸露在净化者面前，钢铁质感的黑色的墙体，配上金蓝紫三种不同色调的浮壁灯光，让这里看起来像是某种高级网咖，但那些棱角分明的金属造物可不是装饰物，它们内部的管线之复杂，根本无法被这个时代的人类所理解。<br/> 巨大空间的中央，五台分离式建造机在空中旋转，环绕着中心由全息构成的“星象仪”，上面标注了太阳系、银河中地球的具体坐标，并用深红作为标记色，看上去有种莫名的“紧迫感”。<br/> “醒了呀~净化者，没想到你又被击沉了一次，自从你抵达这个世界开始算，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观察者坐在主机东侧的棱台上，这地方明显不是为了提供舒适的休息场所而建造的，起伏的棱台更像是整座超现实机械运转的一个零部件，托着观察者上下移动，如同供小孩儿玩乐的机械木马。<br/> 棱台上的少女有着和净化者相近的银发，但没有绑住，而是任由其完全披散开来，在自己的舰装后方淌出了一座柔顺发丝构成的瀑布，仿佛为了映衬头顶那竖直的，如同大号狐耳的舰装，发丝散着点点的光粉，可爱但让人不安。<br/> 明明只长了张初中生年纪美人胚子的脸庞，却因为气场和爬满黑色章鱼触手的舰装的关系，看上去居然有些妖艳。<br/> 少女金色的眸子没有净化者那么大，稍稍被刘海遮住一点的情况下，还能溢出一些金芒，可以看出她娇小的身躯中，隐藏着人类无法想象的能量。<br/> 名为观察者的区域旗舰并不是一艘能够主动参与到作战中的战舰，哪怕舰装上的炮口显示她其实也是艘战列舰——<br/> 她的使命非常特殊，级别比净化者高一点，但行使的职能具体表现出来，只是观测和记录，并在适当的情况下接触外界的势力，和净化者那种乱来的“接触”相比，她的方式要温和得多……<br/> 也要阴险得多：<br/> “就算是限制了你的实力，你在遇到那几位已经被记录成特异点的‘模因’之前，应该没有舰娘能对你怎么样才对。”<br/> “不，这次不是我玩过头了——我找到了一个‘时空旅行者’。”净化者一改疯狂的样子，居然有些小认真地笑道。<br/> “……是我们脱离掌控的‘模因’吗？”观察者一下来了兴致。<br/> “不，是指挥官。”<br/> “……指挥官？”<br/> 观察者罕见地表现出了不解——这个世界的条件不足以刺激人类觉醒出强大的精神力量，因为“红尖尖”的数量实在是太少——如果硬要说出现指挥官的可能性的话，本土诞生的“指挥官”也不过是虚有其表的家伙——他或许很有智慧和眼光，也能让少数舰娘感兴趣，但绝对不可能统御舰娘，对某些桀骜不逊的家伙来说，这种指挥官是绝对不会被承认的，甚至可能被清理掉。<br/> “你说的时空旅行者，也是指挥官？从别的世界，别的时间线来到这里的人类？”观察着眨了眨眼，由于未知的，对情报的兴奋，她赤裸的足弓微微绷起，圆润的脚趾扯着一段自己舰装上的触手夹弄起来，看上去既灵活又顽皮。<br/> “可以这么说。他肯定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否则我的记录装置会删除一切作战记录，唯独这个男人的相关情况被主机留了下来。”<br/> 净化者笑眯眯地扑到观察者身边，枕着她身上油滑的触手，好像在跟她贴贴一样。<br/> 后者也完全不恼，只是继续带着疑问的表情，催促她继续为自己解惑。<br/> “很可能他就是我们制作了无数模因都没能找到的那个‘答案’。观察者，我们最初的目标就是促成人类和舰娘的进化，在那个男人身上，我仿佛看到了造物主的缩影，奇怪的是，他身上装备所运用的技术粗劣却高效，”<br/> “……什么装备运用的技术？我怎么感觉你在说舰娘？”<br/> 观察者小眉毛一拧：“你说的指挥官不是男人么？”<br/> “这就是他的有趣之处，他和舰娘的进化方向有部分同源，但他的本质还是人类，至少最开始还是人类——他将大量的红尖尖导入自己身体的主要神经端，变成了人心舰娘身的超人，并且可以驱动一艘跟他进行了精神绑定的超级战列舰进行作战——”<br/> 净化者讲得眉飞色舞，但作为听众的观察者的眉毛都快拧了三百六十度了。<br/> “停一下，你说舰娘身的人类？那怎么可能是男人啊？”<br/> “但他就是男的舰娘啊。”净化者在这点上咬死了。<br/> “哈？？”<br/> 这是什么逻辑？都舰娘了还能是男人？<br/> 这就好像分不清“渔夫”这词从词性上讲是公是母一样愚蠢。<br/> 观察者都快被搞蒙了。<br/> “可能我的表述不太准确……可恶，没办法把这部分锁定的记忆分享给你，不然你自己看就完事了。”<br/> 大眼萌最终泄了气一般重新组织起语言来：“我实在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划归那个男人的身份啦，你只要知道他作为人类，相当能打就行了。”<br/> “相当能打的人类？而且是结合了我们塞壬技术的个体——唔，这样的话……听起来确实有趣。”<br/> 观察者只能强迫自己去理解净化者言语中浮于表面的内容了：<br/> “你是在北斐济岛链被击沉的，主岛附近，远离自发集结的联合舰队……对方一共有多少人？”<br/> “好像就他一个？旁边有个铁血的小姑娘，但她没有对我发动攻击。”<br/> “……就他一个？一个雄性的人类？能把你击沉？”<br/> 观察者有一瞬间露出了颇为怜悯的表情，上下打量自己弱智的同僚——潜意识认为，她可能是最近嗨过头了，连怎么打仗都忘了。<br/> “准确说是把我逼得自沉了。”<br/> 净化者毫不在意地把自己丢人的黑历史讲给观察者听：<br/> “那个男人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肌肉强度，我无法想象光靠生物质和化学能，就能跟舰装强化过的舰娘相媲美——不，应该说，那个男人的舰体和他本身，相当于是混合了生物科技跟精神场科技，以及最基础的机械科技的科学怪人。”<br/> “……被逼得自沉？”<br/> 嘶~<br/> 观察者前面的内容都只是听个大概，但听到净化者自沉的时候，直接在心底抽了一口气。<br/> 区域旗舰那种皮实的舰装，就算搁那站着不动当靶子让120级的海上传奇狂轰滥炸，都得炸个两三小时的，净化者又不是尸体，总归能反抗一下吧？<br/> “我觉得你需要进行心智升级——”<br/> “我很认真地在跟你捋情报诶观察亲！！不要觉得我是笨蛋——”净化者拍打起观察者的舰装，撒娇般的动作却发出咣咣咣的巨响。<br/> 不用觉得，你就是。<br/> 脑中混乱的观察者已经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去斐济看看情况了，不能再让这二货出去乱嗨。<br/> 区域旗舰被击沉是会留下大量珍惜资源的，如果净化者再沉个一两次，斐济再钻出一支满级特混来她都不会觉得意外。<br/> 这货简直就是送财童子啊！<br/> “对了，那个指挥官看起来像是北方联合的人，应该是斯拉夫人种，你最近有在北冰洋进行过观察吗。”净化者捏着观察者的一缕发丝把玩。<br/> 她总觉得观察者的身体构成材质要比自己高级——当然，也可能是主机知道她的尿性，不给她安排最好的肉体配置罢了。<br/> “当然有观察，但上次北冰洋突围失败之后，那些雪花一样的姑娘们已经无力再发动进攻了，现在只能依托不冻港在沿海巡逻——我觉得无聊，就甩给其他精英型号了。”<br/> 观察者眨眨眼。<br/> “如果你很闲的话，可以去继续观察，看看那个指挥官和北方的舰娘有什么关系——”<br/> 净化者好像恢复了精神般，吸了一顿观察者之后跳起来——“我就继续去北斐济岛链跟他玩好了——”<br/> “不，你去北冰洋。”<br/> 观察者冷不丁地说道。<br/> “诶？为什么？”大眼萌直接脸色垮下去。<br/> “因为你除了指挥官出现在斐济海域这个情报之外，什么都没带回来，不如换我去近距离观察一下那边的情况，至少我不会被表象所欺骗，也不会轻易被干掉。”<br/> “你是在瞧不起我呜呜呜——”大眼开始发动大眼攻势，假装泪眼婆娑地继续往观察者身上拱。<br/> 然而连观察者舰装上的触手都有些嫌弃地避开了她，让竭力表演的她一下子就真的伤心起来。<br/> “安啦安啦，北方联合的姑娘们还是挺能打的，你去找她们的麻烦也绝对能尽兴，至少不会被逼得再自沉一次。”<br/> 观察者则像撸狗一样按着她的脑袋揉了揉。<br/> 那架势，明明体型是净化者占优，但从智商碾压的角度讲，观察者仿佛才是“长辈”。<br/> 长耳少女的话语如同灵魂一击，把净化者的心窝子扎得拔凉拔凉的。<br/> 但没办法，观察者的任务优先级确实要比她高，这里只能忍痛割爱了——她还蛮想回去找那个壮汉讨论一下风花雪月，万一对方被她的真情打动了呢？<br/> “……”<br/> 两个橘里橘气的塞壬腻乎了一会儿之后，正准备分开去各干各的，一段来自另一位区域旗舰的加密讯息却让她们止住脚步。<br/> 【赤色中轴对撒丁岛海域发动报复性袭击。】<br/> “……只是报复性？”<br/> 观察者有些无聊地支起了脸颊：“我们提供了那么多的技术支持，结果一次战役铁血就损失了那么多高级舰娘……是不是当初找碧蓝航线的另外两家势力谈谈更合适呢？”<br/> “如果是那两家的领队的话，只会把你直接拆了吧~啊哈哈~”<br/> 净化者快乐地原地转了个圈，仿佛恨不得全世界天天都在打仗。<br/> 就是因为赤色中轴的理念是实力至上，她们才有机会趁虚而入。<br/> 但如果那个指挥官跟其他海域的舰娘合流了？<br/> 很可能就会改变世界的格局。<br/> 观察者清楚，净化者二归二，她是不会撒谎的——她记录下的内容，在主机帮助复原之后，是绝对可信的情报。<br/> 现在就出发吧。<br/> 去看看那位有着指挥官身份的“雄性”舰娘是何方神圣。<br/> 至于他可能被调头的联合舰队给剿灭——？<br/> 如果连这点考验都承受不住，也就没资格当她那受尽“宠爱”的观察对象了。<br/> 如此想罢，她的嘴角抿起一抹颇具媚态的笑意，裸足点地，轻飘飘地甩下净化者，朝注水仓踱步而去——那能让同性都感到腿软的俏丽模样，仿佛她不是一个初中生年纪的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