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感谢您的盛情。”<br/> 贝尔法斯特魂游天外，直到音乐结束才朝着大克和欧根深深地鞠了一躬。<br/> 尽管非常“害怕”，她也在短时间内调整心态，用得体的笑容面对两人——她能感觉出来，大克是对她的到来抱有期待和热忱的，只不过欢迎的方式比较诡异……<br/> “身为一介女仆居然让主人如此费心，贝尔法斯特有些惶恐——请问贝尔法斯特现在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br/> “嗯……放轻松点，但我只希望你回答一个问题……”<br/> 大克面上放宽：“你的等级，似乎不是1级啊？这是为何？”<br/> “关于等级，我保持着被击沉前的部分记忆和全部等级，应该和您召唤我来此有些关系，但具体原因……很抱歉，我也不清楚。”<br/> 女仆长坦诚道：“舰娘在回归建造池之后，我们应该被清除一切记忆和等级……我作为特例，也是头一次遇到类似的情况。”<br/> “那还真是遗憾。”克里姆林盯着这位同样是白发的美丽舰娘——她的身上看不到一点属于盎格鲁萨克逊人的生理特征，倒是很像是凯尔特传说中的仙子或者精灵。<br/> 简而言之，就是单看起来，跟那群天天把绅士、恪尽职守挂在嘴边，实则充当了数十年乃至百年欧陆搅屎棍的家伙没有一点联系……<br/> “但是贝尔法斯特保证，这份力量只会为主人所用，我的生命和忠诚都是主人的——”<br/> 不知为何，就算只是被壮汉合乎礼数地直视着，女仆长都隐隐地生出一股紧张来。<br/> 好在大克看起来是忍住了好奇心，并没有逼迫她的意思——同时在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并非表面强势，而是一位具备气度和自控力的“强者”之后，贝尔法斯特不打算，也不敢用敷衍贵族们的那一套来对付大克。<br/> “如果您需要我讲述过去的经历，可否等我稍作整理呢？最高指挥权的突然交接让我也有些……困惑。而且这个故事会很长——”她再次微微俯身，将姿态做得更低了一些。<br/> “……好，你是个觉悟很高的人，我很欣赏你。”<br/> 大克自顾自地点点头，示意舰队的大门已经向贝法敞开——然而实际上那只是废墟的出入口而已，外面道路上连接的缆线布局非常混乱，充斥着一股子苏维埃特有的粗狂味道。<br/> “贝尔法斯特女士——关于你要奉献生涯给我——我不需要女仆，这支舰队也不需要女仆这类的角色来运转，你可以是一位文官，也可以是后勤或战士，但请不要把不列颠的那一套虚浮的东西……带进来。在红海军，没有谁照顾谁这种说法，更不会存在‘贵族老爷’。”大克随后认真道。<br/> 果，果然这位叫做克里姆林的指挥官“阁下”是货真价实的苏联人……<br/> 看上去还是信仰相当坚定的那种。<br/> 贝法只能维持着假笑，不抗拒，也不表明态度。<br/> 毕竟就算克里姆林说得好听，道理也直白，甚至对贝法有利——要她立刻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还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br/> “那么，欧根同志——”克里姆林看出来了贝法的窘迫，觉得自己如果现在一直盯着她，她会非常不自在——便改变了主意，转向陷入沉思的重巡：“我知道我这幅样子有点吓人，还是先请你……”<br/> “是是，克里姆林同志，我会好好地带贝尔法斯特参观一下的……明明以前带新人都是靠23来着……”<br/> 或许是名为“女主人”的余裕和虚荣，促使欧根翘起了鼻子——<br/> 重巡随后松开了含着手指的唇瓣，朝贝法勾了勾手：“来吧，‘老朋友’，这支舰队可能跟你想象的不太一样，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太过惊讶。”<br/> “身为合格的女仆和淑女，在任何情况下保持冷静也是我日常修习的必备科目。”<br/> 贝法见大克离开，没来由的那股危机感也跟着很快退去了——就算刚才被欧根的一声同志给搞蒙了，她确实没有在明面上表现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轻轻地抚胸，淡定地莲步轻移，跟上了曾经对头的步伐。<br/> “我们脚下的是斐济主岛，指挥官和布里将设施稍稍翻新了一下，当做临时堡垒用以抵抗塞壬的进攻。”欧根胳膊伸向两侧的炮台，好似在介绍自己家的门店一般自豪地介绍起来。<br/> “看起来布置的井井有条呢……”<br/> 不落了主人的面子同样是女仆的必修课，虽然她不必在意欧根的想法，还是得对大克直接参与的“作品”夸赞一下——但那乱七八糟的布线实在称不上“美观”，让多少有点女仆式强迫症的贝法心底痒痒。<br/> “等等——欧根小姐，您是说，这里是斐济主岛？”<br/> 然而她大概品了有半分钟才反应过来，欧根说的那个地点名词，应该是在塞壬的核心驻防区中。<br/> 而且……布里……<br/> 原来在这边吗？<br/> 是指挥官扣下了布里？<br/> 当然，关于布里自由与否的迟疑只存在了几秒钟，贝法便选择性地忘记了……自己之前是为了调查她失踪的原因才被敲进海底的……<br/> 这便是舰娘对于指挥官的绝对忠诚在板正她的思维。<br/> 之后还是问问主人吧——听听看他有什么计划。<br/> “没错，这里是北斐济岛链第一大岛。”<br/> 欧根好像很享受贝尔法斯特语气中透出的那一点点惊讶。<br/> “我们已经打赢了此处的一艘区域旗舰净化者，并击退了塞壬的联合舰队。才换来短暂的休整期。”<br/> “非常了不起的战绩——想必指挥官旗下有不少出色的舰娘吧？”贝法这倒不是客套话——原来之前南太平洋的爆炸信号是指挥官的杰作，听到这消息，让女仆长对侍奉大克更有积极性了。<br/> “只有五艘……在刨去你和布里的情况下。能胜任正面战斗的舰艇甚至只有四艘。”<br/> “……您一定是在开玩笑吧？”<br/> 贝法还以为自己惹欧根哪里不开心了——对方在捉弄自己。<br/> “没开玩笑，在打那场仗之前提尔比茨还没过来……唔，如果算上指挥官，我们当时应该是有四艘船的战斗编制。”欧根难得严肃又自豪地摆了摆手——贝法注意到，她的无名指上有艳丽的粉色闪过。<br/> “……”原来如此，已经是婚舰了吗？贝法敏锐地明晰了刚刚的诡异气氛从何而来。<br/> 而能让欧根亲王看上，指挥官必然非常有能力。<br/> 但是只靠四舰对抗联合舰队跟区域旗舰……<br/> 欧根还是艘尚未百级的舰艇——<br/> 说得稍微逾越点，贝法认为欧根亲王现在还没有她强——毕竟是99级和117级的天堑，女仆长能直接无视重巡对轻巡的全方位压制，将她直接揍趴窝。<br/> “想必指挥官是培养了3艘120级的传奇舰艇……才能扛得住吧？”<br/> 英国佬恶心人的水平马上就体现出来了——贝法深谙损人的精髓。可以说是无意，但也可以说是阴阳怪气，总之如果欧根在寻常情况下，听了这话绝对会感到不舒服。<br/> 但重巡压根就不在意贝法拐弯抹角的嘲讽——<br/> “不，他一个人几乎摧毁了对方整支舰队。”<br/> 欧根好似一个向其他伙伴展示自己心爱玩具的幼稚女孩般，将经过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br/> ……<br/> 沿着建筑群绕了一圈之后，贝尔法斯特的精神状态已经有点不太稳定了。<br/> 她终于知道自己骨子里为啥有点畏惧大克了，原因有多方面……<br/> 一是因为他身上那股杀气，现在想来，那是干掉了无数艘轻重巡洋舰才能有的杀气，她也终于明白了那眼神的由来，克里姆林估计看向自己的身子不会产生什么过度的欲念，只会跟看装甲盒一样琢磨怎么炸飞她的动力舱。<br/> 二是克里姆林自带的红色气场，贝尔法斯特清楚……如果大克知道如今不列颠平民的境遇，绝对会生出相当可怖的愤怒来。那种怒火很有可能会因为她的不作为也落在她的头上。<br/> 就在这种略有些小布尔乔亚式的自危感中，她们兜了一圈，正好走到克里姆林的舰尾处——抬头看去，指挥官“阁下”正将一些泽洛箱从滩头运上去，干得热火朝天。<br/> ……怎么能让指挥官去干这么粗鲁的工作呢？<br/> 贝尔法斯特有些奇怪又有些埋怨地看向欧根亲王——虽然知道大克来自那片工人的国度，但她还是没能快速地转变立场，或者说，她认为指挥官应该是高舰娘一等的，因此搬运的杂务不该由他来负责。<br/> 果然指挥官就该坐在办公室中，享受着热腾腾的红茶，优雅地批改文件才对……<br/> “谢谢您，欧根小姐，我已经大体知道了要怎么和舰队的大家相处——那么，稍微失陪一下？”贝法微微提了提裙摆致意。<br/> “随你便，但是先说好，就算你再怎么表现，那个男人很看重我们舰娘的立场，如果你不转变你那套必须伺候谁的思想，他会很不高兴的。”<br/> 欧根意味深长地说罢，接着颇为怨念地想起来——就是因为大克坚持“天下为公”，她才会差点自闭。<br/> 还好，至少戒指到手了，比23还快一步——<br/> “我的建议是，尽快放弃你在皇家生存时的思考方式，把自己变成一个追求平等的国际主义斗士，这样他肯定会多看你两眼。”<br/> 然而欧根自己都知道——贝法是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建议的。<br/> 这些英国轻巡……奉献式的人格在她看来其实有些“可怜”。<br/> “……那还真是强人所难呢……您不打算上去帮指挥官？”女仆长有些困扰地仰起头。<br/> “我本来是轮休状态……之前的临时任务是带你参观，至于现在……”<br/> 欧根扬了扬红得泛光的书本：“我得学习了。”<br/> 注意到封皮上的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头像后，贝法有些僵硬地笑了笑，便不再注意欧根，顺着塔梯往大克那儿靠过去。<br/> “啧，英国佬。”<br/> 欧根颇为无趣地端起书来，无比艰苦地开始了她的修学精进之旅。<br/> 与其想着争风吃醋，不如多看看书，消停消停，或许更有用？<br/> “……嗯？贝尔法斯特？”<br/> 克里姆林往海里甩掉一头汗，看向身后小心翼翼地等着自己转身的新人：<br/> “已经转完了？心情有缓和一点没？”<br/> “谢谢您的宽容等待，我已经想通了不少。”贝法动作稍微顿了一下，还是使用了自己习惯的女仆礼。<br/> 既然对方如欧根所说，是个十分有耐心的男人，那他肯定也会留给自己一段时间，让自己适应：“欧根小姐说我们的舰队缺乏后勤官，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否赋予我后勤官或者秘书舰的殊荣呢？”<br/> 成为秘书舰——这是贝法最有信心和指挥官增进关系的身份，她也有信心——自己比任何舰队内的女士更胜任这个工作，哪怕是那位北方的女王。<br/> 毕竟北方的女王可不会去照顾指挥官的起居，更没有奉献一切的觉悟。<br/> “秘书舰……”<br/> 那是啥？听上去好像是相当腐败的职务啊——<br/> 其实军事秘书在苏联也很普及，大克只是没想到……自己也有需要秘书帮忙的一天罢了。<br/> “秘书？如果负责记录物资支出和收入的职务跟秘书重叠的话，可以。”<br/> 与此同时，在舰长室进行战斗模拟的Z-23猛地打了个喷嚏。<br/> “谢谢您的信任——除了舰队事务，我还希望能够为主人……为指挥官丰富饮食。”<br/> 贝尔法斯特觉得自己非常幸运，抓住了指挥官身边舰艇职务的空档期。<br/> “饮食……不用那么麻烦的，我们每天轮换下厨。今天是谁来着？对了，应该轮到齐柏林了吧……”大克捏着下巴，露出一个非常随意的笑容。<br/> 虽然航母女士只会做简单的三明治和汉堡……但身为初学者，不能要求她更多了。<br/> “轮换……轮换厨师？？”<br/> 贝尔法斯特——惊觉自己身为皇家首席厨师的地位……似乎受到了体制的无情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