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库和消耗数据的记录交接工作就拜托你了，舰长同志。”<br/> “没问题。指挥官同志。”<br/> Z-23绷着个小脸对着贝尔法斯特，朝她敬了一个敬意不是那么发自真心的军礼。<br/> 因为这个女人刚来舰队就要抢走自己的部分文员工作——虽然确实很忙，但Z-23认为忙碌可以体现出自己生活的充实来，因此就算欧根和齐柏林一直在负责外围的物资清点和守卫工作，从不帮她，她也毫无怨言。<br/> 但贝尔法斯特……Z-23太了解她了，无论从作战能力上，还是处理事务的能力上讲都是杠杠的，这位又能干，又能干的女仆长，是个巨大威胁——各种意义上的。<br/> 不得不说，虽然驱逐舰小姐一直都对铁血内部的友人们非常宽心，但对待其他阵营的舰娘，警惕心是拉满的。<br/> “舰长同志也是我们舰队的预备政委，如果有什么压力或者不满，请一定要尽快跟她交流——对了，关于你提出的‘下午茶’活动，我认为可以通过，但茶水跟点心必须优先供给技术部门，也就是布里，之后是站岗的同志，最后才是我。”大克一边说，一边也朝Z-23敬礼——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之间的疏远，恰恰是大克和尼米给予对方最高信任的一种表现。<br/> 之前大克花了一点时间让贝法明白自己的力气很大，适合干这种粗活之后，便让她在些微不甘之后同意先试试看那些“轻松”的活计。<br/> 一想到贝法那奇怪的固执和坚持，壮汉有些无奈地放下手臂，重新看向女仆长：<br/>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希望你帮助我，制作一些口感丰富的复水加热食品——”<br/> 用别的工作来淡化她对伺候“主人”的执念……或许是个不错的办法？<br/> “需要做储备粮？”女仆长注意着Z-23那充满“敌意”小脸的同时，认真地听取大克的所有要求。<br/> “不，是给U81准备的，按照计划她每周有四天要在水下度过，需要一些调节心情的消耗品。”<br/> 大克的心思在能够提振军心的地方是非常纤细的。<br/> “贝尔法斯特必全力以赴。”女仆长再次稍稍躬身。<br/> “要的就是这股气魄。”<br/> 大克再次点点头——无论这个女人心底有什么小九九，在不列颠受了多少荼毒，至少在应诺任务方面，她有着合格的军人做派。<br/> “关于情报的事，今晚我会整理出一份详细的报告，给您过目。”<br/> 贝尔法斯特看大克有继续回去干活的意思，便抿着樱唇，最终下定决心。<br/> 既然要在这里生活，那么获得指挥官的信任是必须的，当然，涉及到皇家内部的秘密，如果指挥官不主动问起，她会用只言片语带过。<br/> 至于英国军队和内阁的那些龌龊事……<br/> 卖了卖了。<br/> “秘书舰女士——这边请。”<br/> Z-23手臂伸向克里姆林号的二层舱室内：“我带你去厨房和休息区转一转，下午四点左右进行工作交接。”<br/> 连交接的时间都计划好了吗？非常有序——这孩子真的很能干呢。<br/> 贝尔法斯特则无视了那种隐隐的敌意，赋予Z-23极高的评价：<br/> “Z-23把工作规划得非常严谨呢。”<br/> “换了其他Z驱也能做到这个程度——”<br/> 尼米一丝不苟地避开了贝尔法斯特的称赞，目光有些游移地随着贝法的超高干舷一上一下。<br/> 天啊，那无耻的干舷高度……比欧根姐还要夸张——<br/> 不对，欧根姐穿的是紧身衣，可能实际尺码差不多？<br/> 这就涉及到Z-23的知识盲区了。<br/> 女仆、项圈、超高干舷、下午茶、办公桌……<br/> 她一瞬间脑补出了起码十万字的小剧场。<br/> 得益于她的知识储备还没有欧根那么丰富，只是短暂地想了一下，便简单地决定了——<br/> 尽量不要让这个女人和指挥官独处。<br/> 这不是她在吃醋之后产生的念头，单纯是怕指挥官沾染上皇家颓废的坏习惯……<br/> “Z-23是怕我让主人分心吗？”看着陷入纠结中的小舰娘，贝尔法斯特居然有些坏心眼地小声问道——<br/> “是的——诶？？”<br/> 尼米一不小心应和了一声，随后才明白自己是多么愚蠢——<br/> 她脸上的毛细血管一下子开始充血膨胀了。<br/> “毕竟我初来乍到，你会有类似的担忧是合情合理的，但贝尔法斯特认为，像主人那样强势的战舰，并不会因为我的一些侍奉举动而改变自己的行事作风跟生活方式。”<br/> “嗯，嗯，指挥官平日无论做什么都是很克制的。”<br/> 听到贝法这么评价大克，Z-23居然有点小开心。<br/> 什么，你也喜欢我的老公？那我们就是好姐妹了——<br/> 大概是这么一种诡异的思考方式，导致她暂时忘却了贝法的高威胁性。<br/> 两人向内舱缓行，正迎面撞上了洗浴完毕的提尔比茨。<br/> 看到走廊对面的贝法之后，北方女王还愣了一下。<br/> 贝法则是全身僵硬了一瞬，随后稍稍错身，给她让出道路来。<br/> Z-23瞬间就被一股非常庞大的杀气给笼罩了，也跟着贝法一同贴着舱壁，一动不敢动。<br/> 于是眼底燃起无名怒火的提子猛地吸了一大口气，死死地盯着她，撑着毛巾，用同样缓慢的步伐从贝尔法斯特侧面挤过去了。<br/> 她很少展露出非常直白的攻击欲望，但在见到贝法的瞬间，战列舰的本能以及久远的历史记忆开始呼唤她，催促她和眼前的女仆长厮杀——<br/> 虽然北方女王此时只有1级——<br/> 贝法的避让态度，表现出了她的理性和尊重，于是提尔比茨的理性也在多次深呼吸后，战胜了她的求战欲。<br/> 交错而过的战列和轻巡再也没有直眼去看对方……哪怕一眼。<br/> 待北方女王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被冷汗浸透的尼米和贝法才齐齐松了一口气。<br/> “……我从来没见过提尔比茨姐露出过那么凶的表情。”<br/> Z-23咽了一口唾沫后悄声道。<br/> “因为我们有些不太愉快的过往吧。”<br/> 贝尔法斯特自知和铁血的很多船都不对付——看来在这支几乎只有德国佬的舰队中，想要生存得潇洒又完美，还是很有挑战性的。<br/> “……以后分配工作……我会建议指挥官同志，让你们少面对面的……”Z-23有些沮丧道。<br/> “但主人应该会把我们刻意地分入同一组合作。”<br/> 贝尔法斯特确定——那个男人会这么干。<br/> 因为在他的舰队里，可能容许有隔阂，但绝对不允许做阵营分化。<br/> 某种意义上讲，作为老牌帝国兴衰的历史见证者，贝尔法斯特比Z-23还要更清楚克里姆林可能施展的手段。<br/> “诶，你为什么会这么了解指挥官呢？”尼米总算感觉出不对味儿来。<br/> “女仆的小生存技巧罢了。”<br/> 贝尔法斯特娇艳地对Z-23竖起食指，示意她这是秘密——<br/> ……<br/> 森然离开的提子，在自己的卧室中靠着墙壁，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提醒自己不能冲动。<br/> “没想到指挥官会造出那个女人来。”<br/> 她捞起床头柜上的杯子，里面还有不少经过尼米“改良”的咖啡。<br/> 半杯咖啡下肚才缓缓冷静，套上军服，北方女王重新以完满的状态面对外界。<br/> 但她刚走出门，便看到了侧面倚着墙，正在写航海日志的大克。<br/> “比想象的要快一点，你办事还是干净利落。”<br/> 毛子抬起头，将笔记收好。<br/> “……您在这儿专门等我？”<br/> 提尔比茨还是第一次被大克专门候着——她想了想，并没记起自己最近干的事情出过什么差错。<br/> “我是来做你的思想工作的……贝尔法斯特……曾经参与过围剿你的行动？”<br/> 大克声音难得比较柔和。<br/> “……请放心吧，指挥官，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不会跟她起冲突的。”<br/> 提尔比茨的回答相当迅速。<br/> “不能放心，我要是放心了，你们真有一天在战场上因为过去的恩怨发生争执，那是会害了大家的。”<br/> 克里姆林语调依旧舒缓，但话语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氛围来。<br/> “我不会被这种小事给左右了心智。”提子无意识地稍稍偏头。<br/> “你会用‘小事’这个词，就说明你心里也有点不确定，打算加重语气让我相信——”<br/> 然而克里姆林强势地打断了提子的辩解，音调重新高了起来：“本来今天齐柏林下厨，但我考虑了一下，我觉得有必要为你和贝尔法斯特缓和关系创造条件，这样吧——你跟她共同负责我们的晚饭，作为奖励，这周的消费品配给增加30卢布——如何？”<br/> “我有拒绝的权力吗？”提子脸色有些别扭。<br/> 那30卢布的消费品对她来说完全没有吸引力，只是驳了大克的面子可能会比较麻烦——<br/> “有，不过我认为你作为开明派的铁血船，应该很快就能疏通心绪。”<br/> 大克想了想，还是没有如对待Z-23那样拍拍提子的肩，只是挂上一幅肃然的神情：“如果你能接受过去的敌人，便说明你不是一个会被过去绊住脚的聪明人——通往新世界的船上便会有你的舱位——”<br/> 通往新世界的船？<br/> 提子眨了眨眼，开始琢磨为什么大克会用到这个词。<br/> 等等，贝尔法斯特是英国船——<br/> 难不成……<br/> 北方女王紧闭的双唇之下，由于惊讶，银齿稍稍磨擦出声：<br/> “你想要打到不列颠去？还是要打到德国——？”<br/> “也许以后两个地方都要去，但那是我先回国确认国内情况之后的事情了。”<br/> 克里姆林全无敷衍的意思，首次向提尔比茨展露出自己庞大的“野心”。<br/> “无论是舰长还是欧根她们都不合适做引路人，但提尔比茨，你理智且聪明，至少在面对原仇敌的时候比较克制，所以我希望好好培养你一下，从政治和思想上，全方位地——”<br/> 提尔比茨并没有蠢到问大克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和贝法差点起冲突这件事，她沉默了片刻，之后轻声向大克问道：<br/> “你真的能为我的同胞带去笑容吗？”<br/> 这是什么鬼问题？<br/> 克里姆林嘴角一抽，觉得舰娘果然还是太单纯，就算是提尔比茨，也会在某些方面表现得像是个未谙世事的小姑娘，特别的理想化。<br/> 当然，他最需要的，就是对理想饱含热情的战士。<br/> “变革的过程可能会伴随着疼痛，但转化结果……你也看到了。”<br/> 那个标志便是Z-23，作为接受能力相当强的年轻人，大克并没有洗脑她，只是把自己学过的东西摆在那里，任她去选择吸收，她便被吸引了，最终和他一样——<br/> Z-23证明——舰娘只要抛弃了过往的桎梏，会爆发出极为可观的劳动热忱和生产力来，那股淳朴则能让她们更加忠诚于她们的阶级。<br/> 克里姆林相信，换了别的红军战士来此成为指挥官，只要信仰尚存，就算不把这些舰娘变成婚舰，也能让她们认识到“真理”的正确性。<br/> “我需要考虑一下。我已经看到了你带来的改变，但很抱歉，要我立刻背叛姐姐……”<br/> 提子的瞳孔中好像有认同的光闪过，之前她已经下定决心要配合大克的工作了——但此刻，她的理智还是让她拒绝马上回应男人的邀请：<br/> “就算你能把所有的舰娘收入麾下并改变她们的想法……那人类呢？”<br/> “我既是人类也是舰艇，因此我会尝试和那些所谓的容克和内阁成员沟通——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他们大多会继续站在当前立场上，负隅顽抗。”<br/> 克里姆林淡然道：“你也别太担心，我们不需要费劲儿……只要那些向往好生活的人看到光……见识过光芒的人，便不会再甘于俯首黑暗之下，这时候我们掌握的力量站在真理的一边，一切便水到渠成。”<br/> “你说服了我。”<br/> 提尔比茨其实早就做过了对自己的心理建设工作，只不过现在从悄然支持大克改为公开支持。<br/> 就像大克说的那样，她十分开明，也相对中立，但现在，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br/> 北方女王伸出手去——<br/> “我会好好和贝尔法斯特谈谈的……可能需要很长时间，因为英国人已经安于现状太久了——”<br/> “很快我们就会把腐朽的被褥掀开，晾晾霉斑。”<br/> 克里姆林跟北方女王手握在一处，眼角闪过一丝笑意——<br/> “其实我本不打算让你去劝说贝尔法斯特……但现在的新同志觉悟越来越高了。”<br/> “我不喜欢这种玩笑，指挥官。”提尔比茨还是不苟言笑的样子：“如果你没能完成你的承诺，我可能会弃你而去。”<br/> “你大可好好监督我，我会让你明白，自己选对了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