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芯的提取出乎预料的顺利。<br/> 贝尔法斯特在欧根和齐柏林的拉扯下成功通过索降进入节点内部，取得了数据。<br/> 让大克没想到的是，塞壬的存储设备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某种元件，甚至不像是工业产品，它悬浮在贝法的手掌中，是一枚散发着奇异橘黄色光芒的水晶。<br/> 有别于粉红色的钻石状晶体，这枚机芯是标准的天然水晶簇状，由里到外都在散发着极强的存在感，让人一眼看过去就生出“肯定很贵”的想法。<br/> “这东西真的没有危险性？”克里姆林对把这种看上去就很“高能”的玩意儿带进自己的舰体中十分抵触。<br/> “机芯的稳定性肯定是有保障的布里，不然塞壬也不会把它作为存储资料的容器。”<br/> 布里对此十分坚定。<br/> 而选择相信她，大克决定把这东西运往会议室。<br/> “那个倒霉的塞壬最近过得怎么样？”大克看向经常负责看守任务的提子。<br/> “她表现得非常配合……指挥官打算问她问题？”<br/> “虽然还不到约定中拉她出来放风的时候，但现在已经进入了敌占区，就算她能释放信号引来敌人也无所谓——把她带到会议室来。”<br/> “明白了。”<br/> 提子也不去深究大克的目的，完美地贯彻了一个严谨的德意志军人形象。<br/> “就这么让她进入我们的中枢舱室，真的没关系吗？”欧根则在旁边有些担忧地问。<br/> “会议室里的机密其实很少，我们哪里有什么战略和战术上的秘密？唯一还未被塞壬知晓的是——我们的最终目标不是在斐济过一辈子，而是向北突围，都是些明谋，而且一旦我们试探北方防线的行动转为大规模进攻，她们会立刻反应过来的。”<br/> 克里姆林努了努嘴：“把布里准备好的仪器拿过来。”<br/> “你确定那玩意儿对塞壬真的有效？”<br/> 欧根的眼神反而越发疑惑。<br/> “对塞壬不一定有用，但她们既然表现出如此高智能，情感丰富的状态，用来对付人类的仪器还是有价值一试的。”<br/> ……<br/> 背着手的Z-23站在俘虏破局者的身后，一脸的肃穆，而她的身前是大克和一众舰娘，带给她无形的压力。<br/> “您想问我什么？”<br/> 这几天表现得十分乖巧，尽量减少自身存在感的破局者弱气无比地问。<br/> “在我问你问题之前不要讲话！”<br/> 啪地一声，大克猛叩她面前的桌子，把她吓得往后一仰，后脑勺差点顶在尼米的下巴上。<br/> “你只有回答问题的权力，明白吗？”<br/> “……”<br/> “我问你明不明白？？”克里姆林又拔高了声调。<br/> “明白……”破局者吞了口口水——<br/> 想当初塞壬战列舰也算是叱咤一片海域的风光人物，落到这步田地跟她的主观意向全无关系，完全倒霉催的。<br/> “咔——”随即，大克将一台看上去像是电台的仪器端到桌子上，正对着破局者。<br/> “这是测谎仪，如果你说半句谎，它就会报警。”一边说着，两侧的提子和欧根便将各种贴片和心率检测装置按在破局者身上，那黑着脸的架势，颇有股专业审讯帮手的味道。<br/> “……？！”破局者打着摆子，但又不敢挣脱这该死传输线。<br/> 克里姆林柔声道：“当然，你只要你全部实话实说，我马上就能结束你的观察期，让你在二层以上的非机密区域自由活动，并允许你使用舰上的非战斗部设施，当一个普通船员。”<br/> “真，真的吗？”<br/> 破局者感觉那仪器上反应她核心区律动速度的波形已经开始严重紊乱了，她就怕自己还没准备回答问题，测谎仪就开始吱哇乱叫。<br/> “我都是言出必行，从不失约。”克里姆林信誓旦旦道。<br/> “您，您问吧。”<br/> “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吗？”<br/> 一旁的贝法将用来遮光的铝箱子推过去，张开，露出里面闪耀的水晶来。<br/> “这，这是节点机芯！”<br/> 破局者喉头猛地蠕动了一下：“您是从哪里得到的——”<br/> “我说过不允许回答之外的发言——不会再有下一次！”<br/> “唔！”<br/> 被捏住了命运的后颈肉，破局者在震惊于大克能搞到在塞壬内部都十分珍贵的资料记录器的同时，精神也跟着越发波动起来。<br/> 大克不动声色地瞅了一眼布里，见后者向他轻轻点头，他便继续问下去：“在塞壬和人类交战的历史上，你知道几例节点机芯被缴获的事件？都给我交代一下。”<br/> “以我的权限，我只知道三次记录……第一次是在波多黎格被碧蓝航线缴获——”<br/> 破局者生怕那要命的仪器对她露出“敌意”的样子，脸上的肌肉群都有点锁死了，看起来很是可怜。<br/> “……”克里姆林又瞅向贝法，后者也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指节，示意大克这是真实情报。<br/> “第二次是在丹麦海峡附近，由赤色中轴缴获，我们因此损失了一部分生体舰装的相关资料。”<br/> 提子也看向大克，表示跟她的记忆一致。<br/> 仿佛是害怕自己说的不够全面真实，破局者也看向提尔比茨：“如今的铁血舰装具备活性化金属的技术，应该就是那次泄露出去的。”<br/> “继续。”大克无情地打断了她。<br/> “第三次，是在北冰洋的前沿海域，由北方联合缴获，她们也获得了部分生体舰装的技术，看起来北联跟铁血进行的逆向工程非常相似……”<br/> “你不过是艘精英塞壬而已，又不是区域旗舰，哪来的这么详细的情报？”大克飞快地记录下塞壬的所有招供内容。<br/> 有时候录音机并不如纸笔来得可靠。<br/> “自从点化开始以后，大部分海域的战况和调度情报，像是我们这些军官层的塞壬也可以获悉了。但是情报的传递往往需要一点传输时间。”<br/> 那哪是一点点啊，简直是龟速。<br/> 克里姆林腹诽——如果要他在类似的通讯技术支持下作战，他绝对遭不住。<br/> “你们老说‘点化’，那赋予你们智慧的区域旗舰到底为什么会让你们生出……类似于这样，会主动出卖她们的思维呢？”克里姆林问得毫不客气，他是在刺激对方，但看破局者怕的要死的样子，完全没有那种当逃兵的愧疚自觉。<br/> “有的区域旗舰说，这是进化的一部分，也是代替舰娘完成造物主大人夙愿的一种尝试。”<br/> 破局者小心翼翼道：“在这个世界环外，还有着数不清的实验世界，或许是区域旗舰们看到了舰娘和人类进化的弊端，才想要让我们做出尝试……但更多的……我，我也不知道了。”<br/> “……这是全新的情报，我会进行评估。”<br/> “指挥官——我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中层和精英塞壬在具备了一定的自我意识之后，她们的战斗力有不同幅度的上升。”<br/> 贝法作为刚从另一端战场上下来的新人，还是要比铁血的姑娘更清楚现在前线的状况。<br/> 得知这种进化是有“益处”的大克语调重新放缓：“你再来讲讲，一般在什么情况下，你们的节点才会上浮？”<br/> “……如果是节点上浮的话，只有一种情况……”<br/> 破局者似乎在做什么心理斗争，但当身后的Z-23将双手轻轻地搭在她的椅背上之后，她猛地一机灵，好像下定了决心般，连眼神都不一样了。<br/> “停机就停机吧……总比直接被毁灭了要好。”<br/> 她闭着眼，一幅准备就义的莫名其妙的模样——<br/> “只有区域旗舰要求节点上浮，它才会上浮。”<br/> “必须区域旗舰要求才会上浮？也就是说这东西的出现果然不是意外——喂，你怎么还闭上眼了？舰长同志你有在掐她吗？”<br/> 大克也跟着她那拧在一起的脸变得紧张起来。<br/> “我没有动手——”<br/> Z-23无辜地扬起自己的双手。<br/> “……奇怪？”<br/> 在一众舰娘足足一分钟的诡异注视后，破局者才缓缓睁开眼，有些迷茫地喃喃道：“我没有被停机？怎么回事？”<br/> “你是不是说了什么很要命的情报，怕被主机远程关机？”贝法冷不丁的问。<br/> “……但我没有被关停……”<br/> 这没出息的家伙居然直接哭了出来。<br/> “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br/> 大克松了口气的同时有些蛋疼：“不过也好在我们需要面对的只是和她相似的家伙。”<br/> “在跟我们战斗的时候具备心智的高级塞壬可不是这幅德行的，主人。”贝法有些无语地补充道：“您究竟对她做了什么？”<br/> “我啥都没干，就在打仗的时候吓唬了她们一顿而已，她被俘虏以后想当配合。”<br/> 克里姆林一手按着自己有些发酸的太阳穴，一手摆弄了两下“测谎仪”：“这玩意儿都没派上用场她就全招了，唉，撤下去吧。”<br/> 布里嘿咻地把机器抬走了，只留下桌子前的破局者双目空洞，如同劫后余生，满脸被玩坏一般地瘫在了椅子上。<br/>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被新的区域旗舰盯上了？”大克跟贝法和提子悄声商量起来。<br/> “很有可能。”<br/> “但她们为什么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资敌行为？”<br/> “……大概是为了促进进化速度吧？”冷不丁地，刚刚眼神空洞的破局者恢复了神志，插入道。<br/> “……”<br/> 所有人再次以微妙的视线投向她。<br/> “我，我说错了什么吗？”破局者又往后一缩。<br/> 她感觉自己仿佛成了笼子里的珍惜动物般被这些带恶人围观，非常不舒服。<br/> “没，把你的分析说详细点，别害羞。”克里姆林露出了河鳝的笑容，将一张纸和笔推到了她的面前，顺便直接坐在了她的正对面，完全没有一开始的压迫感了。<br/> ……<br/> “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吗？克里姆林先生？”<br/> 观察者对着另一端渐渐远离节点金字塔的大克舰体娇声道：“这是对你为我呈现出一种全新的舰娘和指挥官的生态送出的答谢——你就好好研究吧~”<br/> 获得了这份力量的你会怎么办呢？是把它带回你的国度？还是运用它和你的舰娘，成为一方雄主？又或者，你打算利用它来改变这海面上的尴尬战况，为人类获得胜机？<br/> 她一边想着，金色的眼眸一边紧紧地盯着会议室玻璃后那稍稍晃动的人影，在那花朵簇拥的中心，观察者超乎想象的视力可以捕捉到那健壮的脊背和肩膀随着涂写微微收缩和上下摇晃，就好像应和着海浪的在小幅度起舞。<br/> “我希望看到一种全新的秩序升起，当然也想要看到更多可爱的、新鲜出炉的舰娘——你会交上一份什么样的试卷？”<br/> 对于自然演算系统给出的各种推测，去过很多个实验场的观察者是嗤之以鼻的，超出计算的东西还少吗？无论是这艘带来全新可能性的战列舰，还是那些代号为“烬”的家伙。<br/> ……<br/> “所以这个东西能被指挥官启用？”Z-23指着大克手中的水晶，一脸的不信任。<br/> “节点机芯的价值在于内部资料，无论你们怎么进行逆向破解，都会一定程度上损坏它的数据，但是如果是被标记为‘指挥官’的特殊人类，或许可以通过精神解构来读取其中的内容，而为了保护使用者的安全，这种高级容器也会对资料进行限流，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危险情况。”<br/> 不知道为啥，破局者仿佛是释然一般，看向大克和她身后舰娘的眼神都放松了一点，似乎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害怕的事情了，也可能她已经选择无条件投靠大克的舰队，决定表现出超乎寻常的配合态度来。<br/> “读取数据布里？”<br/> 布里歪了下头：“虽然可行，但我们怎么能保证你说的是真的呢？”<br/> “你们不是有测谎仪吗？”<br/> “那东西是诓你用的……我们不是说不信任你，是怕情报在源头上就是错误的。”<br/> “诶？原来那东西是假的吗？？”<br/> 塞壬再次显露出剧烈的情绪波动来。<br/> 但克里姆林此时注意力已经不在她那了：<br/> “值得一试——我们去密封舱准备进行读取吧。”<br/> “指挥官！！！”X5<br/> 一瞬间大家都对克里姆林拍脑门儿下的决定感到担忧，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