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br/> 贝法扶住桌沿时，大克闻声赶忙回身兜了她一把，将她扶平后小心翼翼道：“就算是舰娘，这样折腾一番你还不好好休息也该是极限了吧——为了保证战斗力，我命令你，赶紧去睡觉。”<br/> “没关系，只是刚才滑了一跤而已。”贝法有些失神地露出了女儿态。<br/> 这一瞬间的表情，让大克觉得她和普通的人类姑娘其实没有不同，只不过沉重的使命感和战斗经历，掩盖了她脆弱的一面。<br/> “去睡吧，没必要对我这么上心。以前守夜的时候，只要有咖啡跟烟我就能盯好久。”<br/> “抱歉，主人，给您添麻烦了——”<br/> 贝法有些虚地拧着劲儿地打算离开，而大克在确认过她可能是产生了某种激烈的心灵变故后，也不敢冒然和她再说些什么。<br/> 战列舰同志稍稍侧头，目光在瞭望镜上和贝法颤巍巍的身体之间来回摇摆，但在贝法步出指挥室之前，他注意到了玻璃上一些不和谐的颜色。<br/> 壮汉下意识举了举手中还在燃烧的烟头，又对着玻璃的方向晃了晃。<br/> ——那海面上的橘黄色光点似乎没有随着他的动作跟着一起摇摆。<br/> “……！四级战斗部署！！！”<br/> 他猛地一嗓子把魂儿还没完全捡拾回来的贝法给吓得一哆嗦。<br/> 按下警铃，足以让人心脏骤停的震响瞬间整艘战列舰，刚刚享受了不到三个小时运动后优质睡眠的舰娘们全都被从褥铺中震下了床。<br/> 她们在短暂的朦胧之后，意识到是有仗要打了。<br/> 这么快的吗？明明按照航行计时，没有进入到危险海域才对——<br/> “指挥室集合——指挥室集合！”<br/> 大克对着喇叭吼了两嗓子，回过头，发现贝尔法斯特正在迅速地把餐具收起来，给桌子腾地方摆资料和海图。<br/> “不好意思，我把这些东西先堆到别处去——”<br/> “先别管餐具了，我好像确认到了火光，并不是开火的瞬息闪光，而是那种持续的——你知道在海上除了塞壬和灯塔外，还有什么玩意儿会跟烽火一样长时间亮着吗？”大克再次确认了一遍光点的动向。<br/> “某种紧急启动或者警告性质的防御工事？”<br/> 贝法不确定道——“除此之外，也可能是某种地标？”<br/> 光源不是塞壬？<br/> “肉眼观察对方完全静止，从扫描图上看，坐标也是一直固定的……防御工事或者地标……很有可能。”<br/> 大克的光学测距仪费力地辨认出了那玩意儿的整体轮廓。<br/> 表面平滑且泛黑，除了橘黄色的纹路在发光之外，这东西看上去就如同一座小型的金属金字塔。<br/> “像是一种信号收发装置？”<br/> 毛子将瞭望镜让给贝法使用，后者眯着眼看了一小会儿后，才缓缓道：“主人，这座建筑物应该是塞壬的控制节点。”<br/> “控制节点？”<br/> “碧蓝航线还没有被拆分的时候，我们曾经在安全海域遇到过这种裸露在水面上的装置，它们本该在塞壬核心地带深海的海床上分布，一般情况下不会直接被观测到，就算是最先进的潜航器也无法轻易靠近它们……”<br/> “问题它现在就在我们脸上啊？”<br/> 大克目光微妙。<br/> 贝法有些不确定道：“对……一般情况下……不然以前也就不会有目击报告了。”<br/> “这东西有害吗？”<br/> “不具备攻击性，但它是否还有着收发信号的能力……我也不清楚。”<br/> 女仆长补充了一句：“就算它可能会引来附近的塞壬，我还是建议指挥官尝试接近一下——因为我们关于‘指挥喵’的科研技术最早就是从类似的节点中提取出来的，布里小姐应该能进行逆解构。”<br/> “指挥喵？”<br/> 又是个新名词。<br/> 确认暂时没有危险后，大克掏出本子开始记录。<br/> “世界各地的人类都无法像指挥官这样负荷住驱使舰娘的强大精神压力，所以我们寻找了其他的办法，来增加我们的协同作战能力，指挥喵就是尝试性产物。”<br/> “原来如此，那我难不成还是世界上第一个能够和舰娘进行协同的人类？”大克摩挲了一把下巴。<br/> “是的，您是第一位。”<br/> 贝法恭敬地让开身位，于此同时，走廊中也传来一串嘈杂的跑步声。<br/> “什么情况？指挥官同志！”舰娘们迅速地进行了集结，带头的正是反应最快的Z-23。<br/> “保持戒备，我们要夺下塞壬的‘控制节点’。”大克对所有穿戴整齐的舰娘们震声道。<br/> “登陆控制节点？指挥官，你是打算接舷战吗？”<br/> 欧根叼起了手指。<br/> “接舷战？目前看来那建筑物表面没有敌人活动的踪迹……不过你说的对，我们需要先做一些额外的安全保证措施，按照接舷战来准备。”<br/> 这样说着，大克招了招手：“走，去武器库拿家伙。”<br/> “？”<br/> 女士们都齐齐一愣。<br/> ……<br/> “РПГ-2型火箭筒，梯恩梯和黑索金混合炸药，420克，破甲厚度最高达180毫米，操作简单不用动脑，如果不想亲手破门，就用它——你们会爱上这玩意儿的。”<br/> 大克如同抱着齐柏林的大腿一般含情脉脉地抚摸着手中的危险品，随后将它递给站在最前面的U81——潜艇舰娘还满脸震惊地晃了晃手中的陆军家伙件儿，非常的莫名其妙。<br/> “指挥官同志，我有个问题！”<br/> 在所有舰娘们一致的诡异注视中，唯独Z-23满脸认真，啪地举起手来。<br/> “请讲，舰长同志。”<br/> 大克也站直身子。<br/> “我们拥有威力更大的舰装，为什么还要装配这些陆军的武器？”<br/> “好问题，舰长同志——因为你们的舰炮威力太大了，而防空机枪和机炮一是射角不好，二是跳弹和偏折可能会误伤自己人，在室内，只有这种定向爆破，操作简便的宝贝才能高效清出通道来，还不至于损坏内部的大量设备。”<br/> 然而这都是扯淡，他只不过是觉得不带点趁手的东西进去，就没接舷战那味儿了……而且说不定真的需要小威力武器呢？<br/> “有时候威力太大了也不一定都是好事儿。”<br/> 这么说着，他塞了一把TT－33手枪到Z-23的怀中，还念念有词道：“政委怎么可以不配手枪呢？”<br/> 无视了驱逐舰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拍了拍手：“好了，都别愣着了姑娘们——挑点自己喜欢的，哦？真识货啊贝法，这可是好东西！”<br/> 他凑过去开始指点捣鼓SVT的女仆长。<br/> “指挥官有点兴奋的样子。”欧根悄声向旁边的齐柏林道。<br/> “反正没有制止他的必要，就当是消遣吧。”<br/> 头发稍显散乱的航母也不发表任何意见，她看上了一枚反坦克手雷——这玩意儿的造型有那么点航弹的味道，让她很是亲切。<br/> 待一群姑娘们真正意义上武装到了牙齿，大炮小炮、爆炸物、肃反工具一应俱全之后，她们全都来到了甲板上待机。<br/> 克里姆林号此时已经接近到了控制节点3公里左右的位置，舰炮转向金字塔的塔体，随时都能将其洞穿。<br/> “有点太安静了，会不会是圈套？比如在里面埋设炸弹之类的——”尽管节点就是一座科研价值极高的金山，但心思“阴暗”的克里姆林还是在短暂的兴奋之后进入了贤者时间，开始考虑起它的“内容”是否有诈。<br/> 毕竟这玩意儿出现的地点跟时间都有点讨巧。<br/> “如果是以前，我会认为塞壬的战术肯定没有那么复杂阴险，但现在……”<br/> Z-23无意识地瞅了大克一眼，才支支吾吾道：“她们已经进步了许多……难说。”<br/> “这时候就要本大人出马了——”<br/> 布里噌地从舰娘之中拔起身来，扬了扬手中的小型器械。<br/> “看看这是什么？”<br/> “不是之前塞壬战机撒下来用以侵占和修复那些步行机甲的小机器人吗？”<br/> 欧根皱眉道：“居然还有完好无损的样品？”<br/> 在斐济主岛的海岸肃清战中，大克基本上把所有能动的东西都碾为齑粉了，想不到真能给布里找到完好的壳子。<br/> “我们可以用改造过的小型机械探查内部结构，扫描爆炸物和通道，这样在打进去的时候就百分百安全啦——”布里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br/> 毕竟海战总是大规模交战，缴获的小型器械因为数量不足，也没办法进行辅助性的紧急修补工作，现在拿出来当做侦察兵，也算是物尽其用了。<br/> “这么小的东西能达成你说的那些复杂功能？”大克还是有点不敢相信。<br/> 事实上，在他知道这玩意儿的承重能力还算凑合之后，唯一能想到的使用方法，就是携带小型炸弹给什么目标开洞。<br/> “当然，指挥官，准备接舷吧！”<br/> 布里气势十足地往前一指。<br/> 大克偏过头，跟一直开着水听的Z-23确认，得到没有问题的答复，便恢复动力，将右舷搭在了节点的斜截面上，用钩爪固定了三根绳索过去。<br/> “用绳索连接的话，就算它突然有什么变故，我们也能马上扯断绳子拉开距离。”<br/> 未等大克说罢，布里就迫不及待地让机械人沿着绳索攀过去，这多足的虫型机器行动意外迅速，马上消失在了节点张开的缝隙中。<br/> 舰娘们在右舷列队，手中拿着各种热武器，看起来倒有几分水兵的架势了。<br/> “看起来外部的结构非常紧凑，它有入口吗？”大克观摩许久，还是没有找到能让人通过的接缝——这整体高13米左右的建筑物就好像一枚斜切过去的魔方，棱角分明，异常的“规矩”，就是那些“灯带”上的缝隙……明显并非为人体准备的。<br/> “这是它的内部情况……”<br/> 举着小型显示器的布里在触摸板上敲敲打打，用大克完全看不懂的手速进行着各种参数的收集。<br/> “没有高能物质，节点已经彻底停摆了，我们可以不用担心塞壬的阴谋布里。“检查了一遍后，布里十分确定地看向大克道。<br/> “那可太好了——这些线条是什么意思？”大克注意到了仪器剖面图上奇妙的中空部，从底部直达顶端——<br/> “它的顶上管线和尖顶是负责放大讯号的，作为塔体部分应该没什么研究价值，主要的机芯在塔内正中、接近海平面的位置，里面应该有塞壬留存的节点资料。”<br/> 布里的眼神稍稍从玩闹中回转，变得有几分科研专业户的意思了：“塔体的材质已经研究过了，没什么特殊的，也不够坚固，整座节点对我们唯一有用的东西，就是那份机芯资料布里。”<br/> “……你说这塔尖没用，还有中空部……自塔尖直达机芯？”<br/> 大克意识到了什么似地，摩拳擦掌起来。<br/> “没错，但是要想安全拆解这个塔尖或者从水线方向钻洞需要的工程量会很大，本大人建议……”<br/> 布里关掉显示屏，有些憨憨地看向大克——<br/> “不如直接用轻武器把塔尖炸飞，再让姐姐们从顶部垂直降进去拿上机芯，我们就可以走人了布里。”<br/> “……我很喜欢这个作战计划。”<br/> 大克表示深得我心。<br/> “垂直降索吗？也好，算是让你们多体验体验生活。”<br/> 克里姆林接过U81手中的火箭筒，调了一下标尺，落在一百米的预瞄距离上：“布里，你确定我们的轻型常规武器能炸开塔尖吗？”<br/> “这东西是防压不防爆的布里，如果只是火箭筒的话，应该威力刚刚够。”<br/> 得到了专业人士的确认后，大克满脸红光，气也不喘了，将火箭筒递还给U81：“你能操作得了鱼雷，这玩意儿也应该会用吧？把塔尖套进标尺就可以。”<br/> “诶？指挥官要我来做爆破工作？”U81指着自己，不太自信道。<br/> “当然，毕竟你是战斗成员中年龄比较小的，要优先照顾你，先让你爽。”<br/> 优先照顾就是这种照顾吗？<br/> 除了布里和齐柏林，所有的舰娘头上都冒出一团大大的问号。<br/> “来，稳住，把它扛在肩上，这样能有效减少冲击力。”<br/> 大克全无自己在带坏孩子的自觉，居然非常认真地在教U81怎么“暴力破门”。<br/> “那，那我要按下去啦？”U81按照说明把目标套入标尺，接着眼睛紧张地跟着一闭——<br/> “轰！”<br/> 节点的塔尖瞬间被炸了个漫天扬尘，缺了一角。<br/> “……诶，诶？真炸飞了？”<br/> U81还有点不相信自己刚才真的用陆军的武器进行了一次实弹射击。<br/> “跟射击鱼雷手感不太一样……”但确实有那么点上瘾诶？<br/> “好，现在开始降索——贝尔法斯特，你来打头阵吧！”<br/> 望着那升起的红云，大克心满意足地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