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克里姆林对斯佩的特殊之处感到费解的时候，舰尾的方向——两艘塞壬测试者沉没的位置爆发出了强光，并在海面上升起两道直冲天际的光柱。<br/> 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让大克眯细了双眼——<br/> 这算是一种通知，再次通告全世界，这里有两艘区域旗舰刚刚被击沉了，也是在警告塞壬全军，这里有个硬茬子能够同时歼灭两艘区域旗舰。<br/> 如果舰娘的势力中还有聪明人的话，她们或许会向区域旗舰沉没的净空海域进军，来扩大战线，建起新的海上安全通道来。<br/> 就是不知道是重樱还是白鹰的姑娘先抓住机会了。<br/> 这么一想，克里姆林觉得自己简直是个不求回报，无私为全人类开辟新航线的带膳人。<br/> “又是两艘啊……在过去的起码半年内塞壬都没有遭受过如此惨烈的损失了吧。”<br/> 欧根轻叹一声——话语听上去，似乎在怅然之中还隐含着对克里姆林的骄傲。<br/> “准确说，从净化者大人算起，上次区域旗舰沉没已经是304天以前的事情了，各个防区的压力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大过。”<br/> 破局者轻声补充道：“但北太平洋的区域旗舰旗舰并非测试者，而是筑梦者和观察者大人两位，我猜测，测试者大概是将指挥官当成了重点实验对象，才从别的海域专门开过来在此伏击的。”<br/> “筑梦者我好像听说过，观察者又是哪个家伙？”大克摩挲起下巴来——他引擎的动力正在布里的维修下逐渐恢复，这让他心里安稳了不少，也有闲心倾听这些仿佛民间传闻一样的情报。<br/> “据说她才是负责对全局实验数据进行统计和区分的大人物，但我也只见过她两面——怎么说呢……比起其他区域旗舰，观察者大人的行动非常难以琢磨，而且她对人类和舰娘也没有我同僚那般深刻的恨意……”<br/> “……听上去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如果是那种老奸巨猾而且对自我发展非常上心的类型，我们甚至可以利诱她。”<br/> 大克开玩笑似地说道。<br/> “指挥官真的认为塞壬可以和舰娘、人类共存吗？”<br/> 破局者有些扭捏和小心地追问。<br/> “如果不是知道了塞壬和人类的真实关系，我也不会抱有希望，当然目前看来，离放下武器的那一天还远得很。”<br/> 大克想要点上一颗烟，但随后想起在场还有一个新来的斯佩，应该征求她的同意——便朝那刚和Z-23结束话题，看上去变得有些沉默的短发姑娘扬了扬手里的“莱卡”牌香烟。<br/> “请便，指挥官。”斯佩矜持地点点头。<br/> “谢谢，呼。”<br/> 克里姆林便迅速地点起来——其实和贝法给出的甜品阵痛论相比，克里姆林更相信烟草镇痛和酒精镇痛。<br/> 吹了半天，他缓过来不少，精神头也足了，便继续询问破局者：“那些挂掉的测试者还会复活对吗？”<br/> “是的，区域旗舰会在战沉的同时将资料进行量子上传。”破局者点点头。<br/> “听上去就好像灵魂转世一样……真令人羡慕。但如果我死了，可没有地方给我复活——”<br/> 大克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他也愿意相信灵魂的存在——因为那可能是用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一种无法被观测到的能量波，或者其他什么东西。<br/> 塞壬这种上传记忆的方式，或许就是一种对“灵魂”转移的具体实现方法。<br/> “我也很羡慕，因为精英塞壬战沉了的话，是没有上传资格的。”<br/> 破局者喃喃地附和着大克。<br/> 所以击沉了那么多的精英塞壬都没有重头来过的机会了？<br/> 大克吐了一口烟，觉得这个话题瞬间沉重了不少——但他不会因此放弃讨论和思考……过去发生的事情由不得他后悔，在当时那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境况中，他的选择也不多。<br/> “……舰娘重生也会保留部分记忆……你说的量子上传——舰娘应该也有着某种相近的技术在时刻保护她们。”<br/> 随后他想通了什么似地看向斯佩和贝法：“只能这么解释了，某种机制或者我们没有观察到的设备被激活了，才让你们在到我身边的时候保留了等级和记忆。”<br/> “或许是这样吧。”<br/> 贝尔法斯特想了想，觉得大克的猜测很可能就是真相的一部分。<br/> “可是……指挥官认为我们能通过这些技术上的相似点与塞壬攀关系吗——”她腹诽着。<br/> 女仆长对塞壬的仇恨并非短时间内能放下的……但由于大克在处理舰队和塞壬的关系时如此理智，她不得不将某些不合时宜的话咽下去。<br/> “别露出那么露骨的表情啊贝法同志，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保持着英国式的城府……现在就差把不满写在脸上了。”<br/> 大克掸了掸烟灰，对女仆长的“苦大仇深”他其实也不是不能感同身受，但果然，在国际关系中充当筹码的一部分，他对于敌我关系的辨认，相比这些舰娘和塞壬，其实更复杂一些——塞壬和舰娘之间如此直白的敌意，在他的世界反而是非常奇葩而罕见的。<br/> “我知道，想你这样长年跟塞壬作战的老将……立刻接受塞壬和舰娘都是为人类进化才互相竞争的事实还有点困难，但你不接受这个事实，并不妨碍事实就摆在那里。”<br/> 克里姆林如同突然化身成了哲学家——<br/> “世界万物都是有联系、并时刻运动的，我们的运动方式也会导致塞壬的运动方式出现变化——你觉得是打到双方都头破血流，最终消灭一方好呢，还是把这颗星球上的资源集中起来，用以对抗我们真正的敌人合适？”<br/> “自然是合作更好。”<br/> 贝尔法斯特轻轻提起裙摆，向大克示以敬意和服从。<br/> 就算感性上无法立刻接受，贝尔法斯特也必须承认，眼前这个男人，是她平生所见最有大局观的。<br/> 毕竟能够原谅差点杀死自己的敌人，需要的可不是一般的“大度”和个人意义上的“圣母”——他显然是经过了换位思考，站在舰娘和塞壬、人类三方面进行过考虑的……<br/> 或许这就是真正的战略家吧，比起身为一介女仆的自己，这样的人才更有资格掌管皇家舰队。<br/> 一旁的斯佩听闻大克对贝法的劝解，稍稍抬头——并在片刻之后好像也想通了什么，轻声接入谈话中：<br/> “指挥官，铁血在大西洋的战斗应该彻底以失败告终了。”<br/> “失败？”克里姆林一愣。<br/> “俾斯麦姐会带着剩余的舰队撤出战场，但之后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会失去法国沿岸的守备力量。”斯佩冷静地叙述着，话语中充斥着对上一场战斗失利的遗憾。<br/> “已经到这个程度了吗？”<br/> 欧根闻言又吃起了手指——她环顾四周，重新意识到，大克这支舰队已经囊括了许多铁血中颇有声望又能打的船。<br/> 再这么下去，鬼知道俾斯麦还能不能撑住。<br/> 但她已经觉得无所谓了，甚至让俾斯麦也过来跟她们一起做个伴，可能都是不错的选择。<br/> 她大逆不道地想象着——<br/> “我知道这种要求很无礼，但我请求您援助一下大西洋的战线——”<br/> 这是斯佩自被打捞上来后第一次提出符合铁血船身份的请求——她那遮在围巾后的樱唇微微蠕动，脸上写满了不甘。<br/> “抱歉，斯佩同志，我们不具备从西突进的战斗力。”<br/> 但大克没有任何犹豫地拒绝了她的请求。<br/> “根据我们之前的一致决定，向北突围，到达北联并找到更多支持我们的舰娘后，我们才会从陆路前往铁血——你需要的支援可能要等到那个时候了。”<br/> “……是吗。”斯佩有些挫败地蔫下去：<br/> “我知道了，我会以您的命令为准。”<br/> “……”<br/> 奇怪的是，大克本以为自己这番话会让斯佩对自己的感官下降，面板上她的好感度却噌地往上拔了1点，非常的神秘——<br/> 还有人在被拒绝的时候会对对方生出好感的？？<br/> 孩子你是不是思想出了问题？<br/> 壮汉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用烟嘴磕了磕自己的脑门——烟灰落在肩膀上，立刻激起了贝法的女仆本能，心疼地为他一阵扑棱。<br/> “斯佩同志，我们以前见过面吗？”由于好感度涨得莫名其妙，克里姆林到底还是没忍住，当着所有人的面问出了这个问题。<br/> “应该是见过面。我对指挥官有一种非常亲切的感觉……但究竟是什么时候见面的，我不是很清楚，可能我的记忆因为多次战沉的关系变得有些破碎。”<br/> 斯佩诚实地点点头，又摇摇头，皱起了眉：“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您呢……”<br/> “……如果想不起来就别为难自己了。”<br/> 实际上，克里姆林对于时间的整体观念也是建立在来到这里后，恢复意识并跟Z-23绑定的那一刻上，但在他和Z-23绑定之前是否有在这边度过一段时光，或者体感时间紊乱过，他也不敢确定。<br/> 布里的检查也不可能细化到把他脑子拆开看看哪根神经搭错了的程度……<br/> “把这里当成自己的新家就好，大不了我们重新认识一遍——”克里姆林只能如此安慰她——<br/> “……”斯佩将一对巨大的机械手缓缓放平，似乎对大克的话语颇有感触。<br/> “.……指挥官……这一次，我想好好地——战斗到底！”<br/> 她坚定的声音让克里姆林精神一振。<br/> 这孩子，也是位合格的战士啊。<br/> “放心吧，有的是你发挥的机会——哦，已经中午了——没想到跟两艘区域旗舰打了这么久……”<br/> 大克瞅了一眼指挥室后方的表盘——维修小组连刚刚碎掉的钟表都给修好了：<br/> “都到吃饭的点儿了……今天中午是谁的排班？”<br/> “该我做饭了，你想吃什么？”<br/> 欧根松开叼着的手指，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唇瓣，似乎在暗示大克什么东西。<br/> “只要别再煎香肠咋都好说……”克里姆林嘴角歪了歪。<br/> 他就怕欧根再在“大庭广众”之下做更涩气的动作。<br/> “切，我在你眼里就只会煎香肠吗？”欧根不满地撩了下马尾，从桌子上跳下去，就要往外走——<br/> “可以稍微准备丰盛一点，毕竟有新同志加入——说起来我们还没有正式举办欢迎仪式……”<br/> 大克在斯佩逐渐变得诡异的注视中拍了拍手：“蛮啾——出来干活啦——有新的同志！”<br/> “噔噔噔——”<br/> 克里姆林的掌声落下时，角落中隐藏的蛮啾乐队便敲锣打鼓地开始为斯佩伯爵的到来庆祝。<br/> 但是音乐还是不对味儿——这些黄鸡每回奏的第一章乐曲就没对味儿过，上次在贝法到来的时候演奏《进军不列颠》，现在还敢在斯佩面前演奏《统治吧！不列颠！》。<br/> 好在斯佩伯爵对英国海军的军歌没有什么抵触情绪的样子……倒是贝法，她听着那熟悉的曲调，满脸地欲言又止——<br/> 在场的所有船里，只有她生怕斯佩伸出那看上去有些狰狞的机械臂好好地“抱抱”这群不知道死字儿咋写的小家伙。<br/> ……<br/> “两道区域旗舰沉没的冲击波——”<br/> 同时，正在北太平洋驰骋的大黄蜂将帽檐抬起——望着那升起的光柱，惊诧之情溢于言表。<br/> “企业，目标位置应该是在靠近北斐济的海域，和第一艘区域旗舰沉没的位置相当接近。”<br/> 约克城迅速地估算了坐标，向旗舰汇报：<br/> “我们距离该处航程大概三天左右——要去看看吗？”<br/> “这附近的塞壬守备力量非常薄弱，可能跟区域旗舰战死有关，但是如果我们现在改变航向，就要错失打通去往重樱的航线的机会。”<br/> 企业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逐渐消匿下去的光柱：“我们的目标不变——但进攻方向稍稍向西偏一点，如果那不知名的舰队旗舰懂得运用我们突破留下的空隙来扩大净空海域，甚至跟我们汇合，那就再好不过了。”<br/> “企业姐你就这么确定那些舰娘会北上？”大黄蜂不满地晃了晃胳膊：“突破点向西扩大的话，我们要对抗的塞壬数目也会增加啊！万一她们没有把握住机会呢？而且她们会领我们的情吗？”<br/> “能在太平洋深处中生存下来，需要的可不只是武力，大黄蜂。”<br/> 企业冷静地说服着妹妹：“我有预感，她们会北进的……击破两艘区域旗舰已经削弱了她们的指挥体系，可以说我们先欠了对方一个人情……接下来的战斗，就当是我们替那支舰队扫清障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