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吴港发来的讯息，对方的斥候告知过三笠大人——吾妻跟能代两舰正和他们的舰队在外海一同等待合围作战开始，但因为讯号的传输断断续续，目前我们只能确认她们还平安，无法断定她们的具体方位。”<br/> 大厅中，神通正在和天城轻声交流着，但克里姆林的耳朵相当敏锐，马上就辨认出了两人很有特点的嗓音。<br/> “……横须贺造船厂的情况怎样？”天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br/> “目前厂工工作非常消极……虽然不是针对我们，但这样下去也撑不了多久了……布党的代表人什么时候到？”神通却敲了敲扇子，并没有感到乐观。<br/> “预计明天上午十一点左右。”<br/> “明天将会有很多人去国会上谏……在陆军大臣闭门的这段时间里，我们要尽量利用国会……争取工人权力，尽可能安抚他们。”她仿佛下定了决心。<br/> “你打算亲临现场么？”天城顿了顿。<br/> “虽说这是人类自己的诉求……但我认为……我们站在他们身侧的话，会给予他们更多的胆量。”<br/> 神通展开折扇，似乎是注意到了大克的“行踪”。<br/> “……确实呢。”<br/> 天城嗟叹一声：“但是，这个世界既不正确，也不温柔……”<br/> “我们曾经不也是做了很多错误的抉择吗？但现在机会放在眼前，就该好好把握。”<br/> “都有谁支持？”<br/> “五航战愿意同行。今晚我会说服更多的姐妹。”<br/> “……是不是因为指挥官也是布党的人，你才这么卖力？”天城将伞杵在地上。<br/> 尽管多有担忧，但她知道，只要指挥官是布党人，迟早会影响到其他的舰娘，也不差这一两天。<br/> 她只是希望变革能够更加平稳、柔和一些地进行。<br/> “跟指挥官有关系，但不是最主要的——天城，你了解我，我们都是利益至上主义者，但既然有正确又符合我们利益的代言人出现了……为什么不去促成一下他的事业呢？”<br/> “……明天我去安抚海军大臣。希望他不要再横插一脚吧。”天城难得被说服了。<br/> 谈话到这里就结束了，而神通也再次看向大克，将遮住檀口的扇子挪走，微不可查地笑着：<br/> “两日未见，指挥官精气神又上了一层楼呢。”<br/> “夕张说你回来了……我想知道前线的情况。”<br/> 大克双手环在胸前，那架势，嚣张得没朋友。<br/> 但在舰娘看来，大克的所有动作都是有滤镜的——主要是他的精神波动从没表现得盛气凌人过。<br/> “塞壬回守镜面海域了——我们有理由相信是外部的布党舰队给予了她们压力，托那支舰队的福，目前我们在横须贺组织的兵力将会回调三分之一，用来策应明天的上谏行动。”<br/> “不能直接从内部改组么？”大克冷不丁地说道：“神子大人不是政权的主导者么？”<br/> “就算是神女、神子，也需要按照人类社会最基本的游戏规则来办事。”<br/> 神通摇摇头：“指挥官，您也是在陆军体系中摸爬滚打到尉官的，应该清楚上层所掌握的能量，我们无法直接运用自身的武力去逼迫他们放弃到手的东西，只能借由其他人类之手……一点点地抠出来……”<br/> “跟我想得差不多。”<br/> 大克挪了挪自己的帽子，并没有感到遗憾。<br/> “刚刚我还在好奇，为什么您会问出这么天真的问题呢。”<br/> 神通并拢雪白的双腿，构造出一片朦胧的三角区，在大克眼底若隐若现。但她并没有刻意去做这些惹人眼球的动作——那完美的躯体一举一动都带着让男人挪不开视线的魅力。<br/> “毕竟我是个理想主义者……想得特别多的那种。”<br/> 克里姆林走到矮桌前，举起酒盅：“敬你，神通女士。”<br/> “小女子并没有做什么值得您尊敬的事情……只是本分罢了，还有，请尽量控制酒精的摄入。”<br/> 虽然这么说着，神通还是同样举起扶桑递过的杯子，跟大克轻轻碰了碰：“可以的话，今晚请早点休息，明天您的同道就要去冒险了……如果您想再为他们出一份力……”<br/> “我会跟着他们一起去的。”<br/> 大克坚定道。<br/> “那我也会作为您的护卫一同前去，呵呵……”<br/> 似乎心情稍微愉快了起来，这只蓝色的狐狸终于眉眼弯了弯——尽管很快就被酒精的辛辣刺激给盖过去了。<br/> “川内女士没一起过来？”大克欣赏着对方压下红晕的脸颊，心想，这个聪明的狐娘，大概就是彼得罗一直向往的那种“内外兼修”的好女人。<br/> 但现在，自己因为各种意外，距离友人择偶标准的顶配存在如此接近……还真是世事无常……<br/> “她负责留守横须贺，还有，请直呼我们的舰名便好，您已经获得了我们的承认。”<br/> 神通放下了酒盅，随后尾巴一弯，留给大克一个值得遐想的背影，便走入正厅的角落去了。<br/> 她大概还要跟金刚她们交代点事情。<br/> “喵~”<br/> 而就在Z-23看着大克游刃有余地穿梭于舰娘之间，有些闷闷不乐的时候，消失了小半天的明石突然从Z-23的身后冒出来，把她吓了一跳。<br/> “不要怕喵，我们是一伙的喵——”明石袖子搭在Z-23的肩膀上，贼兮兮地露出了可爱的尖牙。<br/> “什么叫一伙儿的啊？明石……好久不见。”<br/> 对明石那种称呼犯罪团伙一样的说法很不满，但Z-23立刻转为怀念的样子，反身轻轻抱了抱明石。<br/> 真的好久不见了。<br/> 两小只舰娘稍微体会了一下对方的温暖之后，觉得这样抱下去可能会被人误会，便分开，借助大克的通讯聊起来。<br/> “现在外海的作战压力这么大，你们过来的时候居然一艘都没损失喵？”<br/> “嗯，奇迹般地没有沉一艘呢……”<br/> “是布里的关系喵？”<br/> “布里同志当然也努力过。”<br/> 随后Z-23想起来什么似地，脑袋上冒起一个小灯泡：<br/> “对了，指挥官同志提过，重樱舰娘好像没怎么向他强调过布里缺失的问题呢……”<br/> “不是没说，而是没强调喵？”<br/> “嗯。”<br/> 明石稍微想了想，便说道：“关于这个情况喵，我们大概也快要看到塞壬的对策了喵。”<br/> “……诶？这跟塞壬有什么关系吗？”舰长同志一愣。<br/> “Z-23也知道喵，舰娘跟塞壬其实是实验品跟实验系统之间的关系。”<br/> “唔。”Z-23只能不乐意地应了一声。<br/> “如果舰娘的发展停滞了，那么她们肯定会做些什么措施来重新加速实验……我建议还是小心喵。”明石瞄了一眼看似没有在听频道内通话，其实一心二用的大克：“尤其是指挥官把布里给藏起来的情况下……不只是其他派系的舰娘……我们可能会被塞壬重点关照喵。”<br/> “对哦。不过指挥官会让重樱的姑娘们放弃剥削布里同志的——所以我们还是要优先考虑塞壬那边——”<br/> 诡异的对话继续了大概半个小时，大家终于算是熟络了不少。<br/> 腓特烈如大克预料的那般，受到了驱逐舰娘们欢迎。<br/> “骏河姐！该我啦该我啦——”<br/> 充斥着驱逐舰们快活的气息——<br/> 而稍微成熟一点的舰娘那边……<br/> 提子并没有从战列和航母那里套出什么话来，但她也没有引起对方的警觉，只是讨论了一下她们对于国内罢工情况的看法，以及对布党的看法。<br/> “大部分舰娘并不清楚布党和自民党究竟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只是在最近罢工更猛烈了以后才意识到有这么一批被忽略的人，她们平日是以长门跟天城为主的，而横须贺调离的那些姑娘，大概会更加听一航战的话，都不是那种会亲身支持工人的类型。”<br/> 提子有些头疼地总结了一下：“无法理解，放弃主动思考原来是那么值得荣耀的事情么？”<br/> “那提子你呢？”大克冷不丁地问。<br/> “我？我可能会质疑命令，但最后还是会去服从的，这是军人的天职。”<br/> “其实在我看来，这种忠诚也能算是盲目。”<br/> 克里姆林对不忿的提子伸出手掌，示意她继续听自己说，稍安勿躁：<br/> “你应该认识到某一项事业跟政权的正确性，继而主动为之效忠，这才是最理想的军人。”<br/> “……但大部分舰娘连做到我这个程度都难。她们不傻，只是天天想着怎么去跟塞壬厮杀已经很累了。”<br/> 提子似乎也看开了，只是释怀地说道：“我们生在家乡，便为家乡而战，很多人并不会在意掌控家乡的上层发动战争到底是为了什么……”<br/> “没错，这是因为地缘跟教育的关系……对了，想要提高觉悟，教育水平也得提高。”<br/> 大克摩挲了一下下巴。<br/> “你提醒了我，之后我会建议早田修改教材的。”<br/> “……很高兴你能从我的抱怨中找到灵感。”<br/> 提子居然带上了些许娇嗔的意味，虽然淡得听不太出来，大克还是诡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有些微妙地后退了一步。<br/> 这女人今天又是怎么回事？<br/> ……<br/> “恩普雷斯，我们要打进去吗？”<br/> 赫米忒站在平成时代便建成的高楼之上，俯瞰着首相府的轮廓，向身边的同僚问道。<br/> “没有必要打草惊蛇——观察者报告，明天克里姆林便会出府活动，到时候我们能从近距离观察他。但是赫米忒，我最好奇的是，你最关心他哪方面的数据？”<br/> “精神适配性。”<br/> 赫米忒的回答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但恩普雷斯知道她并不像表面那样冷静，注重的也同样不是虚无缥缈的灵能。<br/> 她们已经找了太久了，筛选出一个合适的实验对象简直比登天还要难——对她们来说更是如此。<br/> “我比较好奇他的为人呢，如果是寻常人类，他们无论大奸大恶都与我无关，但对这个男人……我们必须得摸清其喜好，了解他的思维方式跟底线。”<br/> “你说话的方式越来越不像塞壬了。”赫米忒冷冷地吐槽道。<br/> “这说明我在进化——我是说如果，如果，他遇到了危险，你会不会出手帮他一把？”恩普雷斯的粉紫色瞳孔仿佛要洞穿赫米忒。<br/> “如果他夭折了，说明也不过如此——”赫米忒依然冷淡。<br/> “所以赫米忒你的实验对象最终总是夭折，因为你从来没想过干涉她们的成长轨迹，一点时间跟甜头都不给人家，就想要人家符合你的实验标准，那怎么可能么。”<br/> 恩普雷斯一手搭在膝盖上，身子向前俯去，那动作危险到好像再往前倾斜几度，就要从楼顶信仰之跃一样：“你知道观察者最近的变化吗？”<br/> “什么变化？”<br/> “她开始对我们说谎了。”<br/> “她总是说谎。”<br/> “跟以往不一样，她说谎不是为了布局，或者引导什么实验对象……一切都是为了那个男人。”<br/> “那看来她离被废弃也不远了。”<br/> “仲裁者没有击毁观察者级别的舰艇的权限，哪怕她的阶级要低一些，我们也不能这么做。我好奇的是，连塞壬都能捕获的魅力，究竟是以什么形式存在的呢？灵能？物理？还是更浅薄的某些东西？比如外貌之类的……”<br/> “你在发梦么……”<br/> 赫米忒终于斜了恩普雷斯一眼。<br/> 她快要破功了。<br/> 其实她也好奇得紧，恨不得现在就下去把巡逻的舰娘给打晕，去大克的办公室亲自参观一下。<br/> “呵呵，你知道塞壬、舰娘和人类的最大区别是什么么？”<br/> “不要拐弯抹角了，直说吧。”<br/> “就是量产能力——即繁衍能力，我们作为工具，和人类有着生殖隔离，但同时外貌过于姣好，能够激起男性的征服欲。这可以说是造物主玩弄人类欲望的一种恶趣味——也可以说是某种保险。”<br/> “我一直以为那只是我们的造物主不想在基因科技上过分深入——”<br/> “怎么可能，把机械和生体技术合理结合，早就不人道了，嘿，原来你也——”<br/> 听到恩普雷斯调笑的话语，赫米忒脸色逐渐开始阴暗起来。<br/> “你要是再跟我打哑谜……”<br/> “好吧好吧，我怀疑观察者被激活了某种繁衍本能，也就是说，她可能通过接近那个男人，发现了一种得以让塞壬不经过主机审批，就能量产的办法，也可能是他的基因不存在被隔离的情况——”恩普雷斯一脸向往的样子。<br/> “……？”<br/> 听了恩普雷斯的判断后，赫米忒的脑袋差点拧过去一整周：<br/> “……难不成……她打算亲自实验一下那个只存在于理论上的繁衍系统？”<br/> “她可能快要得手了……我也想搞一份那个男人的基因样本……反正没什么损失。”<br/> 恩普雷斯笑道：“不过，我同样是有着‘征服欲’的，就看那个男人能不能满足我的各项指标了——如果不能的话，我们就安心做好分内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