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进行了一场相当慷慨激昂的演讲,但在出发之前,大克还有一个小小的任务没有完成。
那就是……使用姑娘们带回来的魔方,“请”回一航战的加贺。
如果说寻常时候,他建造船只一点压力都没有的话,今天这种被别人抱着特殊期待的场合,连他自己都有点想要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回应她们的期待。
“……拜托了,俾斯麦,这时候就不要让你的好姐妹再战沉了。”
心中默默地数落、也是恳求着某位阵营领袖,大克睁开眼,在一圈舰娘的注视下,将魔方推入了特型池。
由于加上了山城跟扶桑的祈福舞蹈——两位少女手持巫铃伴随左右,挥舞樱花枝,让场面看上去平添了几分神秘感。
单说唬人还是做得很到位的,可惜大克始终是个无神论者。
当金色的光芒从建造机中绽出时,后方主座上的长门瞪大了眼——
“居然真的……快,快请指挥官用加速工具!”
错不了,那股熟悉的气息——原本她以为需要投入大量的资源试探建造池中还有什么其他阵营的船,但现在看来,指挥官就是她们的天降福星。
在这种氛围下,当事人怎样自知已经不重要了。
大克没有注意到长门的异常,也是神色严肃地将钻头刺入了缓慢构型的舰娘胸口处。
“……”怀着相同的紧张情感,Z-23也暗暗捏起了小拳头——
会是哪位铁血的姐妹呢?
然而,有人欢腾,必有人失意。
大克的德棍吸铁体质,今天再次难得地失效了。
可能是铁血的大西洋舰队全部回调了吧,总之这次俾斯麦“帮了一个大忙”。
狐耳抖了抖,自金光中落地的女人抬起她画了啼妆的眼睛,瞳光先是有些暗淡,随后逐渐明亮起来。
晃了晃头,将干练的白色短发左右晃开,似乎是在清干自己身上的水汽——像极了被雨水淋湿的犬科动物。
“居然没有遗忘任何东西……但海底的感觉还真是冰冷啊。”
她呢喃之后,才注意到面前满脸严肃的男人,以及后方那声势浩大的“欢迎团队”。
“喔,对于战败者都要以如此宏大的队伍来欢迎么。这可真是折杀我了。”她虽然这么说着,但在感到几分无奈的同时,并不似她所说的那般讨厌同伴的迎接仪式。
扫视一圈之后,白色的狐狸女士才以有别于信浓的干练和直白,朝大克道——
“我是第一航空战队的重型空母,加贺。”
她顿了顿,随后伸出手去,在大克微妙的目光中,以纤指托起了他的下巴——
“坏了!!”
熟知大克性情的铁血舰娘们当时心底就一阵紧张:
“加贺是不要命了吗??”
被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注视着,大克居然短暂地产生了某种被什么东西给牢牢缠住的错觉,因此在第一时间,他想到的不是怎么反调戏回去,而是仔细地观察对方的神情。
“西川贵教。”
“……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这大概也是某种命运吧。”满意于大克的沉默,加贺松开了捏着他下巴的手。
“……”不只是大克,其他围观的舰娘也都陷入了呆滞中。
各种意义上,这都是她们听过最直接劲爆的自我介绍了。
“……加贺卿,不可以对指挥官无礼。”
长门淡淡地呵斥了一声,但她其实也没有真的责备加贺的心气——对于同伴的归来,她高兴还来不及。
“长门……战况怎么样了?”虽然有很多想要跟克里姆林交流的东西,加贺还是展现出了她作为一个伤愈归来的老兵应有的素质,而不是第一时间去讨好男人。
“塞壬选择回防镜面海域,但有部分先头部队登陆——汝缺席的这段时间内,吾将飞龙和苍龙调去了横须贺,换回五航战帮助清剿内陆的塞壬部队。”
简略地说了一下,长门觉得能够再看到老面孔就足够了,便小手一挥:“马上指挥官要去上谏……汝就作为随行人员一同前去吧,也是为了缓一缓……汝的等级……没有损失?看上去精神状态也很好……”
“关于这些……我会在路上好·好问问指挥官。”
大克似乎在加贺挪过来的瞳仁中看到了些许银芒,那是名为欲望的火焰。
一航战么……
果然跟传闻一致……有着相当恐怖的占有欲,还好她的姐姐正在来东京的路上……一天的时间,大克有信心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主上,关于剩下的魔方——”
一直沉默地观察着的天城轻咳一声。
“您能理解就太好了。”
天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看起来指挥官也不是“嗜赌”之人。
虽说最终目标是要填满首相府的房间……还是得循序渐进。
“事不宜迟,我们动身吧。”
本来……大克以为只要带上这位赫赫有名“元老”一同前去国会就完事儿了,但他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一航战的凶名到底是怎么来的。
“……信浓大人?”
临行前,加贺抽了抽鼻子,目光投向旁边貌似酣睡中的另一条白狐狸。
她们的毛色十分相近,硬要说区别的话,就是信浓的尾巴尖儿带着一丝丝钴蓝,更有层次感,加贺则更纯,看上去毛质也更密。
“您已经占有了这个男人?”
“……”
信浓猛地被加贺的质问从浅层睡眠中吓醒了。
旁边的神通听后也后脖颈一机灵。
一时间连双鹤也用不妙的眼神看向咄咄逼人的前辈。
“……没有哦。”
信浓轻声道,似乎不打算和加贺发生什么争执:“这是为了保护指挥官才印上去的体味。”
“……呵,还没有么。”
加贺却好似不信般地走到大克身边,用一种艳丽又自信的语调说道:“单论速攻,我可不会输给任何人……哪怕是信浓大人您。”
不,比速沉大概还是信浓快一点——
大克腹诽之后,赶忙定了定心神:他妈的老子在想些什么,明明马上要办大事了,让你们这么一搅合气氛就全乱套了——
“距离抗议开始还有半小时……我们得抓紧。”
神通不动声色地减慢了脚步,将打算贴合大克的加贺给隔开了,腓特烈似乎也有意保护自己的孩子,还在神通身侧又上了一层保险,把加贺给挡得远远的。
加贺有些微妙地挑了下眉。
神通也就算了——为什么这个生面孔如此大胆地顶撞自己?
看来战沉对自己威严的打击还是很大的……必须想办法让她们明白实力的差距才行。
当然,她跟姐姐不一样,她相对“内敛”一点,不会在指挥官面前掀起腥风血雨。
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而早在几年前,重樱内部就喜欢开玩笑——一航战两个女人的爱——不是凡人可以消受得了的。
如今这份艳福落在指挥官头上,无论是双鹤,还是神通,只感觉头疼万分,因为就算想要正常跟指挥官相处,也会被一航战挂上情敌的帽子。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而那些新人,估计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正撞在加贺的枪口上……
……
国会议事堂前四百米——
自议事堂门口两百米街道线列竖起的拒马跟简易沙包堆掩体,让干净的街道多了几分超现实的荒谬感。
很难想象这是“民主国家”的议政场合,感觉更像是什么军阀占领区、
“感谢各位的协助与支持。”
就是在这样充斥着紧张气息的街道上,带队的诸星团已经整顿好了上谏队列,又向前来的舰娘致意。
理所当然地,他也看到了变装成西川的大克,但因为指挥官的情报还未对他们开放,他们只以为西川是一个近似森下的,神女身边的红人军官,而看对方的态度,是打算加入到他们的队伍里去的——为了让他安心,团立刻就殷切起来了。
“西川君是打算跟我们一同进谏吗?”
“诸星团先生,我意已决,愿为先头。”
“先头?”
团品了品,觉得西川的生活应该还过得去,没理由跟他们一起去冒险。
“不必多说,国之危难,匹夫有责。”
然而大克的目的非常明确,他给了满眼担忧的神通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吓到团。
“那……您就跟乡秀树站在一列吧,但是我必须直言,以海陆大臣如今的权势,他们很有可能对我们用一些超过法律允许的手段……”
团悄声道:“我的战友就是被残忍杀害了,他们干出什么都不奇怪,而那些议员也大多不代表民众的利益,他们会坐看我等被捕,甚至被杀……”
“既然知道有危险,团君为何还要来此?”
“与君之决意相同,团愿先死而已。”
他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无畏,但句句有力:“若是团之身死能唤起更多国民对抗大臣,让更多神女回心转意,死又如何——”
这人可以给个支部书记当当。
大克心中赞许。
“请放心,团君,我已经准备好了。”
“那么请入队吧,贵教君——”
神通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大克兴致勃勃地挤进了军官堆去——
他果然是计划好的。
但现在说什么似乎都晚了,总不能把他给拉出来,那样的话,无论是舰娘还是他本人都要颜面扫地。
“勇敢的男人总是很有魅力的——虽然暂时无法分辨出到底是愚妄还是真正的不畏死亡,总归要尊敬他。”
加贺点点头,又摇摇头,似乎有些不解:“我们难道就这样看着么?这些军官只配备了轻武器,如果被按上罪名,面对有重武器的维安队,将又是一场屠杀。”
“加贺大人,我们来此的目的就是向维安队施压,如果他们真的开火了,记得第一时间挡上去,就算我们无法还击,也能用舰装扛住那些守备部队的子弹。”
神通叹了口气,用扇子柄狠狠锤着自己手心:“失策了,没想到指挥官的觉悟比我想象的要坚决得多……他很可能会带着队伍直接冲击国会。”
这不符合幕僚的美学。
她如此想罢,却见两侧舰娘有人出列,跟随大克进了蓄势待发的军官队伍中去。
“等下——!!”
神通终于稍有些慌张了起来。
“不可以站进队列去——那样的话我们会被大臣打上明面敌对的标签的!”
“……神通小姐,对于政治,我有些愚钝,不懂得太多弯弯绕绕。”
腓特烈对着她轻轻一笑,终于露出几分黑暗圣母的包容韵味,随后注视大克背影的目光,好似看着任性的孩子:
“但身为舰娘,难道不该无条件地支持自己指挥官的愿望么?无论那是错误的还是正确的——”
“骏河大人——!”
德意志,信浓,纪伊,藏王均融入了队列中,各带着不同的表情,却追随同一个人。
神通试图劝阻,但没想到加贺跟五航战的姑娘们也都陆续地走了过去,和那些青年军官并列,让他们受宠若惊的同时信心大增。
“神女加入我们了!!”
“太好了——上谏绝对能成功!”
“你们为什么……”蓝狐狸有些疑惑起来。
舰娘不应该主动参与到人类自发的变革之中——这是她一直以来恪守的规则,如今的引导行为已经是越界了,但看五航战跟加贺她们的意思,还要越界得更深一点。
“……我明白了……”
神通沉默了半分钟,最后还是跟上了队列,推开一部分军官,往排头靠拢:
“说的对,翔鹤大人……理智是女人的美德,但任性也是神明赋予我们的权力。否则……也枉来人世走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