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克反向调戏了一下天城，但以棕狐狸的聪颖，很快就反应过来克里姆林是在虚张声势。<br/> 他对大部分重樱的姑娘都抱着一种淡淡的好感，但说到底要达到像Z-23那般信任且无话不谈，还需要更久的相处时间，而神通……虽然说起来有些失礼，但神通某种意义上讲，跟她是相同类型的舰娘。<br/> 你既然喜欢神通，没理由对我——<br/> 重新挂上浅笑，天城游刃有余地撑开伞——明明晨间的第一缕阳光是那么微弱，根本谈不上晒，但这是一种加强她气场的动作暗示，也是天城的习惯之一。<br/> “既然指挥官欣赏神通小姐，那便让神通小姐作为我们的代言人跟您相处吧。”<br/> “……？”<br/> 这回换成大克愣住了。<br/> 他还以为自己的发言会让天城不满，或者赌气，但看她的表情，好似自己才是那个赌气的小鬼。<br/> 不得不说，天城在一众积极展示自己，且喜欢勾心斗角的重樱女人之间，算是个异类，但大克下意识觉得，她图谋的东西要比其他的重樱人长远多了，才不着急分出胜负。<br/> “……天城同志，你们的外交人员派谁来都行，没必要特别——”<br/> “但是我们一开始预定的外交人员是吾妻和能代——而她们已经被指挥官拉去当秘密警察了。”<br/> 天城无辜地眨眨眼，似乎在说——你还能找什么理由？我都给你接住。<br/> “……”<br/> 大克感觉自己快肝气郁结了，刚要继续犟，却听头顶传来一阵轰鸣。<br/> 齐柏林的飞机——要问为什么光听声音就知道的话，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呸，应该说，那女人有时候叫起来的声音就跟她飞机的风笛一样尖锐，完了还冷着张脸死不承认。<br/> “时间到了。”<br/> 天城刚打开的伞又合上了——鬼知道她在不下雪也不刮风的时候打把伞是图什么。<br/> “第一波次的空袭行动，由齐柏林和五航战领队。”<br/> “一航战已经整备完毕，正在待机。”大克这时候也进入了工作状态：<br/> “刚才接入通讯了——天城同志，你要参与轰炸行动吗？”<br/> “不了，比起在前线抢那些孩子们的武勋，我更倾向于坐镇指挥部。”<br/> “好极，那我就去前线了。”大克闻言，潇洒地一挥手。<br/> “？？”天城发现今天的大克总是不按套路出牌——虽然以前也差不多。<br/> “……天城同志，这种战斗，当然还是应该由我来出更多的力，你们今天每多沾染一分血腥，就——”见天城又微微张大双眸，大克只能解释道。<br/> “……又是舰娘不该沾染人类鲜血的论调，指挥官，可不能让别的姐妹听到，她们会生气。”天城中肯地给出建议后，倒也没继续挽留大克。<br/> 若是没有杀人的觉悟，又怎么会随你来到这片异乡的土地上？<br/> 她明白，男人也有一方面……是在尽力地保证自己的战斗本能没有和文工割裂开来。<br/> 值得尊敬，但毫无必要。<br/> 或许在舰队没壮大的时刻很需要他的个人武力，但当团队扩张以后，他完全可以把精力用在别的地方上，比如如**持舰娘的心情，或者参与更多的政务和实验之类的。<br/> 可惜话说三遍淡如水。<br/> “……我只会跟你说这些话。”<br/> 意味深长地言罢，河中的克里姆林号开始缓缓调头。<br/> 如果不是因为战舰被一层精神力薄膜覆盖着，这边水的浮力根本无法承载克里姆林那低矮的干舷，说不定稍稍打舵幅度超标一点，他的半截甲板就没入水中了。<br/> 但他现在能在河上正常地开个来回，让懂流体力学的人直呼阿基米德在上——<br/> “……只会跟我说？”<br/> 天城看着大克跳上船的矫健背影，突然脸上表情微妙起来……<br/> 意思是不需要照顾小女这种人的想法咯？不对，应该是说，跟我相处他才比较放松……<br/> 呵呵，看来，得想办法让吾妻跟能代稍微发挥一下。<br/> 再次产生误解，心情奇好的天城已经放弃亲自入场，在想着怎么安排姐妹来继续犒劳大克了——<br/> 毕竟比起一航战的两个妹妹，吾妻和能代算是各方面都比较配合对方的那种，也不是很我行我素。<br/> ……<br/> “又是飞机，没完没了的飞机。唉。”<br/> 这几天来撤退再撤退，一路撤到新西伯利亚市郊外的北联老兵听着头顶那恐怖的呼啸，已经神情麻木了。<br/> 反正就算炸，也是先炸那些脑瘫的、没办法正常升空的空军，还有坦克跟指挥建筑，轮不到他们这些“泥腿子”头上。<br/> 因此他们虽然叹息着，还是该抽烟的抽烟，该喝酒的喝酒，仿佛要在死之前把所有伤身体的活动都做一遍。<br/> 飞机是飞过去了，但那尖啸的声音盖住了由远及近的，一道道更加割裂的声响。<br/> 直到老兵们觉得地面都在随着空气的抖动而不安起来，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br/> “卧倒！！！”<br/> “轰！！！！！！”<br/> 457毫米的炮弹落在旁边的临时工事上，瞬间将那窝趴了七八个人的堡垒变成了缓缓升空的尘土。<br/> 砸下去的同时，尘土便扬起了七八十米高，之所以会给他们一种上升缓慢的错觉，是因为爆炸的余波令他们的肾上腺素飙升，一时间看到的东西都好似在慢放般。<br/> 支离破碎的混凝土茬子飞出去老远，将一个没完全躲到掩体后方的老兵脑袋给削开了，他用来防破片的头盔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凹进去的半边盔顶裹着鲜血，打着旋地飞到了另一个士兵的脸上，把他砸得也是一阵晕头转向。<br/> “我的鼻梁断了！！！”<br/> “趴下你这蠢货！！”<br/>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那鼻头出血的倒霉鬼塞回了掩体里。<br/> “我们投降吧！！这他妈简直没完没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br/> “疯了吗！！！我们左右两边全是宪兵队！！你想吃枪子儿别拉上兄弟们！！”<br/> 类似的场景开始在北联防线上蔓延，多日战斗的疲惫加上红军重火力的绝对优势，让他们紧绷的精神开始塌落。<br/> “目标命中，寻找下一个目标。”大克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由于今天没带着Z-23到前线来，他得以稍稍随便点，不会说什么鼓舞人心的话，也不自嗨，就是非常精准地执行着索林部发来的炮击请求，并对各部队进行观摩。<br/> “居然被轰了三轮都没溃退，虽然现在还是白匪，但只要收编了，应该挺能打的。”<br/> 他给这支挨了成吨炮击还在坚守阵地的部队极高评价。<br/> “都21世纪了还在使用半永固工事……果然，若不能逃脱重力的束缚，我们就无法进步——”<br/> 而后，也不知道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大克的瞳光稍稍闪烁，蓝色渐变为红色，又重新退回蓝色。<br/> “是时候了。”<br/> 他重新装填了一轮炮弹，全自动的输弹器将一套看着十分“饱满”的特殊弹药送入膛内。<br/> “嘭——”<br/> 飞跃十几公里的距离，撕裂般的呼号让下方的北联兵再次缩头——<br/> “该死的！！那艘战列舰的炮管不会过热吗！！！”<br/> 一面咒骂，一面双臂贴着地面趴伏，生怕被震碎内脏的士兵们准备迎接冲击到来，但诡异地，这次他们趴下了十来秒，都没有被震荡袭击。<br/> 狐疑中，几个胆子还稍微大一点的家伙抬起头，却见天上飞满了洋洋洒洒的白纸片子。<br/> “什么玩意儿？？传单？？”<br/> “搞什么？这年头了还有人搞宣传战？”<br/> 几个识货的老兵本想嗤笑一声表达不屑，却发现不少年轻的士兵已经管不住自己的手，将那些印有简单文章的“武器”拿在手中看了起来。<br/> 缺少了相关教育的士兵们，根本不知道这在百年以前的战场上用烂的手段，不得不说——真是悲哀，却又值得庆幸的一件事。<br/> “啊——古辛斯基已经落网了！！”<br/> “什么东西……呃？？？”<br/> 看到那不可一世的寡头，垂头丧气被罗恩押解着，被迫营业地朝镜头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的图片，士兵们哗然。<br/> 不仅有照片，还配有文字——上面写着红军已经攻破斯大林格勒的消息，以及圣彼得堡方面归顺的内容。<br/> 为了稳定军心，近几日来，新西伯利亚州政府对北联中层以下的军官采取了保密措施，这导致三则消息如晴天霹雳般，猝不及防地打击到了他们，一点心理预期都没有——<br/> 甚至到现在还有许多人不知道莫斯科失守的消息——哪怕红军天天喊话，他们也当那是耍诈。<br/> 伏尔加格勒还算比较靠近中部战区，有夺还可能，那么圣彼得堡作为最重要的导弹基地失守，则意味着他们彻底失去了反击的主动权。<br/> “别看！！那照片是合成的！！合成的！！”<br/> 宪兵队嚷嚷着，试图将那幅照片蔑为假消息，但他们也在不安，因为照片上出现了舰娘的身影——如果真的是舰娘执行斩首行动的话……恐怕。<br/> 大克伸展出去的灵能捕捉到了那些士兵的惶恐，他自顾自点点头，回身将布里准备的“舆论战”专用设备推出去，在甲板上启动了“扩音器”。<br/> 瞬间前方扇形70度，三四十公里内的所有人，脑内都响起了一首气势磅礴的歌曲。<br/> 气氛突然苏维埃了起来。<br/> “……我们的国歌？”有几个老兵正准备用烟头烫掉手里的纸卷，手上动作却一顿。<br/> “不对！！他们把‘俄罗斯’改成了‘苏维埃’！”<br/> 年轻人都在疑惑。<br/> 但这回，老兵们沉默了。<br/> 因为他们的祖辈向他们讲过，那场剧变之后，只有俄罗斯延续了苏联国歌的曲调，改去了他们国家原有的称呼。<br/> 有些年纪更大的，坐在军营中焦头烂额的军官们，则出奇一致地沉默了。<br/> “回来吧！！我的同胞们！！”<br/> 克里姆林真心实意地，在歌曲结束时，朝对面的北联士兵们喊道。<br/> 或许一开始他很难融入到这个世界的整体氛围中，但到了这个关头，体会着每个士兵不同的伤感和企盼，他终于投入了全部感情。<br/> ……<br/>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舆论攻势？”站在天城身边的能代感受着人类的悲欢离合，突然出声问道。<br/> “因为他们是苏联人。”天城淡淡道。<br/> “我不明白。”<br/> “等你明白了，也就在这片土地上有了容身之处。”<br/> 只靠感情是无法左右力量的，但力量辅佐以情感，可以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br/> 这就是苏联人，或者说，全世界都一样，只不过苏联人更直白一点。<br/> 当然，天城的话里其实有个小小的陷阱。<br/> 对方在舆论战之前还不是苏联人，但战后……就是了。<br/> 为了配合大克的舆论战，停止前压，索林还有些忐忑，怕怠误战机，但就在他准备挥手下令继续进攻的同时，参谋官突然给他接进一道加密通讯——<br/> 看频段，应该是从对面阵地上发过来的。<br/> “……红军第1集团军司令部。”他先报名号。<br/> “……我部第31师，希望跟红军共同进退。”<br/> 对面的声音有些嘶哑，但在疲惫中充满了释然：“……轰炸时请避开坐标27.36……北侧不设防，可随意通过，旗标全红……”<br/> “……通告全军，31师阵地为友军阵地，重复，悬挂红旗者一律视为友军——”索林沉默片刻，再次捞起对讲机，在坦克上命令道。<br/> 而大克，也清楚地看到北侧阵地上，颤巍巍地扯起的一块红布。<br/> 估计他们也是拼了老命才拿到这块红布的，要知道北联现在连这种颜色的衣物都不准平民穿戴。<br/> “我部第15师投降——”<br/> “第82师所属103团请求合作——”<br/> 一时间，第1集团军的公共频段闯进来一堆低沉的通讯。<br/> “呼。”<br/> 大克感受着那庞大的，活络起来的情绪，长出一口气，身子倚靠在“大喇叭”上，轻松了许多：“老方法也是有用的。”<br/> 如果没有前期施压，后面的劝降估计也会被宪兵队给压下去了吧？<br/> 但看北联阵地上那明灭不定的枪焰，他们已经自己打起来了——肯定是正规军和宪兵队正在交火，而只装配了轻武器的宪兵队不可能和大股倒向红军的正规军作战。<br/> 鄂毕河工业区，已经是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