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拿下了，克里姆林号已在桑坦德停靠。”<br/> 接到格奈森瑙的报告后，俾斯麦先是揉了揉眼睛，随后捏了捏鼻梁，确认自己精神正常且视力没出现问题之后，又审阅了一遍。<br/> 大概一分钟的沉默后，她又给格奈森瑙发去一条讯息：“确认是西班牙全境，包括葡萄牙海岸线——而不是单独拿下比斯开湾？”<br/> “西班牙，葡萄牙全线得到解放。”<br/> 格奈森瑙也用了更加严谨的措辞回应了俾斯麦的质疑讯息。<br/> “咔哒！！”<br/> 铁血宰相瞬间踢开了脚下的椅子，站起来，双手撑着电脑，满脸的不敢置信。<br/> “从出征到夺还全境，只用了三天？？”<br/> 不应该啊？？哪怕大克全速前进，绕着西班牙和葡萄牙沿岸飙船武装游行一圈，不与塞壬交战，也不该只用三天！<br/> “具体情况比较复杂，我们提前和外敌发生了冲突，遭遇战胜利之后，塞壬为了回避和克里姆林的争执，选择撤防。”<br/> “我需要一份详尽的报告，麻烦你了——”<br/> “指挥官已经在写报告了，凌晨前我们就能看到——等他把报告上传终端以后，我再补充细节。”<br/> 而注意到格奈森瑙某些说不出来的，遣词造句上的谨慎，俾斯麦敏感地意识到，格奈森瑙想要先看看克里姆林提交给舰队国际一份什么样的公共报告，根据实际情况，确认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后，再单独向她补充一些战斗细节。<br/> 她难道是遇见了什么危险？或者那个男人不想铁血在这方面知道太多？<br/> 这次铁血随行的船确实少了点，而且只有格奈森瑙是绝对的“自己人”，必须保护好她，如果情报实在触及了危险领域，应该先缓缓——<br/> 虽说那男人对铁血很友好，但俾斯麦自己有一些绝不能被人碰触的逆鳞，代入到克里姆林身上，肯定也是一样的。<br/> 她想了许多，而格奈森瑙发回来的一段文字让她翘着的腿一跳，高跟鞋尖猛地踢在了桌脚上。<br/> 那般冲击对人类来说本该剧痛无比，俾斯麦没事儿，桌脚倒是缺了一截，也令旁边接替科隆工作的柯尼斯堡微微侧目。<br/> “赤城今天刚刚拿到了克里姆林派发的《宣言》，正在秘密进行学习。”<br/> “……”俾斯麦看着屏幕上的德文，眼底有些深邃。<br/> 可能对重樱女人来说，宣言是洪水猛兽，但俾斯麦已经把马克思的大部分著作都翻看数遍了，觉得其中有很多东西剖析得很透彻，但并不完全适用于铁血——她的惊讶纯粹是针对重樱死硬激进派意识形态上发生的剧变——要知道上次宴请她们的时候，俾斯麦还确定，那些重樱女人依然只是披了一层国际主义战士皮的昭和武士而已……可今天那场战斗过后，她似乎是受了刺激般地，胆战心惊地开始主动了解联盟的意识形态。<br/> 看来这场战斗涉及的东西确实很复·杂。”<br/> “详细情况不能多说，即使克里姆林给足了我们通讯自由，但他的能力很强大，说不定……回去后再向你汇报。”<br/> 就这样断了接线，远在千里之外的格奈森瑙推了推眼镜，随后觉得有些不舒服地，把眼镜摘下放在一旁，按着额头，总结着今天的种种变局。<br/> “……明早要和赤城接触一下，确认我们的前盟友是否还能维持她们的立场，如果不能的话……”<br/> 她也没办法帮俾斯麦和铁血做决定，在此之前必须多收集情报。<br/> 但是，如果连一航战都被大克完全感染了的话，铁血又有什么能力“独善其身”呢？<br/>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之前德国被立起来当全世界资本的活靶子和矛盾转移点，已经让她们吃尽了苦头。<br/> 或许真的应该考虑……全心全意地加入到一个能够提供充足援助，也不会轻易背叛彼此的联盟之中。<br/> ……<br/> 一夜无话。<br/> 才怪。<br/> 大克脖子上挂着西班牙人给他戴上的花环，脸上满是纠结地坐在港口行政办公室的贵宾席上。<br/> 该怎么说呢，可能是因为西班牙根本就没有舰娘的关系，他们的海岸线居然没被塞壬给犁翻，倒是保持得很整洁，包括建筑内部，虽然有些腐朽的气息，整体来说还是比法国那边强多了。<br/> 这就是所谓的不反抗就不会受伤？没想到鹰派也玩这一手……对比来看，让巴尔是真的很有底线和坚持的。<br/> “感谢您的支援，克里姆林同志——”<br/> 虽然很紧张，但这位被派来接洽的西班牙工人党书记还是想要努力展现给大克一种热情的印象：“我是桑坦德的代表……”<br/> “克里姆林，还有英国的天狼星同志。”大克对他稍稍敬礼，代替准备开口的天狼星介绍了自己两人，害天狼星脸上憋得难受。<br/> 看到那穿女仆装的美人之后，斯雷因不知为何，脸上的笑容越发僵硬——好像她的存在本身就很让这位代表尴尬。<br/> “斯雷因同志，寒暄就此打住吧……既然贯通了比斯开湾的运输线路，重启后，相信大运载量航运也会让西班牙的经济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复……”<br/> 大克算是善解人意，没有和对方高谈阔论、畅聊理想和祝福远在另一方的列宁和斯大林的意思，而是一上来就把大叠资料递给对方：“为了节省你们的时间，我已经把目前联盟能够提供给你们的权力、货物清单、保护措施，还有与之对等的义务内容，都整理出来了，都在这里。”<br/> 注意到对方那越发惊惧的精神波动后，大克补充了一句：“放心，不是要你立刻做决定，这不符合国际规范……你可以拿去给费利佩皇室看。”<br/> 大克反手指了指门扉的方向——<br/> “在这里我们所有的交流内容都不会录音，你大可以放松点，毕竟我们是舰队国际，不是强盗，公海夺还后就是要为全人类所用的——旧时代的海上‘秩序’也已经在塞壬的进攻下粉碎了，从今往后，即使你们不加入联盟，也不用担心会被海上围困。”<br/> 虽然觉着大克是在拐弯抹角地骂自己的国家，但他那过于务实的动作让斯雷因稍稍迟疑，也在松了口气之后，对大克生出了些许好感。<br/> 他们可太关注“公海”一词了。<br/> 越是在巅峰之后势微过，就越是渴望重回巅峰。<br/> 斯雷因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波动转折多次，其实也让大克多少明白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才会比较直白地带过部分虚伪的流程。<br/> 如果对方是纯粹的政客，大克的心情也不会放松到哪里去——似乎西班牙也得到了一些自己能够“洞悉人心”的情报，不敢把那些满腹肥肠的家伙给送过来脏自己的眼睛。<br/> 不过，没有政客，敞开了说的话，有些内容确实是只有同志才能接受得了的。<br/> 比如条件的第一条——<br/> 若是想要成为联盟成员，最基础的要求便是费利佩八世退位。<br/> “……呃，请问英国……在这个问题上是怎么处理的？我知道他们有一些成员加入了舰队国际……但并没有在公开场合正式承认不列颠加入联盟——”<br/> 而作为相对保守一点的工人党代表，斯雷因的做法也是相当的保守：先参照其他人的行进轨迹，先试探下皇家的近况。<br/> “无论是现实还是理论上讲，英国现在都没有王室了。内阁所服侍的‘女王’是一位舰娘，而她很乐意退位。”大克指尖点着桌角，面上毫无波动，有的只是淡淡的灵能晕光在流转。<br/> “……”<br/> 而听到了不得了新闻的斯雷因认为，自己有必要跟党内同志们好好讨论一下，他挨个文件看下去，却越发觉得其中的诚意丰厚到令他口干舌燥。<br/>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联盟福利包括每年递增的灵能者培养名额，后续可能实施的地区学院建立计划，以及非常便宜的粮食、燃油，额外的护卫编制……<br/> 这简直不是来联盟的，是在转变体制和意识形态以后，把西班牙当亲儿子养啊！<br/> “铁血和教廷得到的也是相似的条件吗？”<br/> “根据总人口国家体量会有一些配给和物质交流方面的差异，但经济政策都是一致，公平的。他们对比你们唯一多出来的优势，就是舰娘。可惜，这个问题即使是我也没办法替你们解决。”<br/> 大克诚实地说道。<br/> 而看到对方那突然黯然了一瞬的表情，克里姆林只能尽量不再伤到对方的自尊心。<br/> 他知道，以苏联如今的硬实力，很容易就能让西班牙服软，但这边世界的苏联建立周边霸权的目的是尽快和美形成优势对峙，并确保主体苏俄的安定和军力充沛，而他的短期目标还不是立刻发动全面的意识形态战争，而是保持局部斗争转化的同时，尽可能在短时间内提高所有盟国生产力并把他们团结起来，为此，蒙古人那套打服了对手、但九十年不到立马拆伙的方案不适合他们。<br/> 主次矛盾必须分清，大克也看得勉强算是透彻。<br/> 而有些原则问题则必须在一开始就得到解决，比如伊丽莎白的身份，德国的容克家族，以及西班牙王国的体制……这些如果不取缔，后续的改造计划也无从谈起，因为总会出现不长眼的蠢逼，跳出来借那些有头衔的家伙搞复辟。<br/> 前期可以损失一些联盟的整体利益拉拢高层，让他们尝试适应新的政体，为此甚至可以损失部分苏俄的利益，乃至大克个体的利益，但只要欧陆和不列颠岛上的新同志们能够把目标一致确定，原本的上层建筑就会洗牌……各联盟加盟国的执政者为什么都是列乌托夫和莫斯科灵能学院出来的灵能者——你说多巧啊？<br/> 而他有把握让海对面的企业彻底倒向自己，到时候就能重现碧蓝航线时代的辉煌了。<br/> 啊哦，对了，跟碧蓝航线还有一点不同……<br/> 那个时候碧蓝航线可没有指挥官，各加盟国是无法彻底统一战线和调度规则的。<br/> “我需要把这些文件发回马德里总部去，克里姆林同志——”<br/> “没问题，我们会负责帮忙加密的，你可以再加上一条……第一批西班牙的灵能适格者，将会由九成工人代表组成，剩下的一成，王室跟议会平分。”<br/> 大克的笑容十分“真挚”，那架势跟某些海报上，亲切的老大哥形象重合了。<br/> 而斯雷因同志看他的表情也跟看亲人没差，脸都笑成了菊花。<br/> 就算不是政客，斯雷因也是有群体意识的普通人……而大克简单的几句话，就相当于帮他确定了他所在政党的法理性和崇高性，从弗朗哥时代开始，他们一直在寻求的转折点终于到来。<br/> ……<br/> 宾主尽欢之后，大克在把报告递给天狼星，让她发送至公共终端给所有盟友舰娘们看的时候，有几个非常美丽的卡斯蒂利亚姑娘在他的活动范围内频繁出现，并不止一次暗示他是否需要洗澡更衣的服务——<br/> 这应该是皇室和议会的安排，但大克甚至连把糖衣吃了，打回炮弹去的兴头都没有，他给天狼星使了个眼色，而天狼星马上会意，当着那几个打扮艳丽的姑娘的面，把西班牙政府送来的，卡车上兜着的三大箱慰问品单手扛在肩上，一时间震惊四座。<br/> 她搬着数吨的物资经过大克身边时，还一点都不刻意地在大克腰上稍微蹭了一下，于是呲啦一道耀眼的火星子，从战斗女仆的裙摆还有大克的腰部磨擦处射出，差点溅在几个名媛苍白的脸上。<br/> “对不起……我骄傲的主人……”天狼星摆出一点都没有诚意的道歉姿态——<br/> “没关系，赶紧把东西送到泊位去吧，我们不会待太久的。”<br/> 不止天狼星，大克也是演技僵硬，该说是他们两个的恶趣味，还是单纯震慑某些偷瞄的家伙呢，总之，打此之后，大克身边的蝴蝶全都悄无声息地消失了。<br/> “都是些有心没胆的女间谍。根本配不上骄傲的主人。”<br/> 天狼星难得有了点优越感，可一想到谢菲尔德马上就要跟她汇合了，她的心态，也微妙地升起一丝竞争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