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早上的太阳似乎总是比平常更圆一些，但它依然不能叫醒熟睡中的舰娘们。<br/> 准确说，是在顶层生活区歇息了一晚的几位姑娘。<br/> 欧根的汉堡包作战计划成功了，而且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克里姆林后半夜整个人都有点丢了魂的样子，精神状态不是很饱满，才给了铁血姑娘，还有某位正经应该轮到班的圣路易斯同志可乘之机，用德美联合舰队的攻势把壮汉杀得差点落荒而逃。<br/> 正如某些工友所总结的至理名言——当爱好成为了工作以后，曾经的爱好就会成为苦痛的源泉……<br/> 大克对此深以为然，可他那该死的生物钟并不允许他和太阳对着干，德美联军还在熟睡的时候，他便已经撑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离开了床铺，还把试图将自己缠回被褥里的欧根给压死在了枕头底下。<br/> 开玩笑，如果给这娘们儿找到机会再啃他几口，他今天就啥也不用干了！<br/> 百人会议即将召开，无论于公于私，他都不敢拖延。<br/> 走入餐厅准备给自己倒杯白水，但早早地有人帮他准备好了早点，还坐在主座上对他探手示意——摆足了女主人的态度。<br/> 不是两位女仆，也不是维内托她们，而是恩普雷斯。<br/> 大克有些不敢置信地拉开椅子，看着桌面上的咖啡还有烟熏培根，吐司上面厚厚地搭了一层奶油土豆泥……<br/> “你做的？”<br/> “余知道你在疑惑什么——对我们这个等级的仲裁者来说，人类名厨的手艺都是手到擒来的。”<br/> 她明亮的指甲轻轻敲击着盘子边沿，似乎没有因大克意外的神情感到郁闷。<br/> “尝尝看吧，这是对你努力的奖赏。”<br/> “……”<br/> 心中的各种驳斥之声犹如巨熊咆哮，然而大克最终还是忍住了发表意见的冲动，坐下后，如临大敌地看着那一盘光鲜亮丽的美式早餐。<br/> “……没毒的，放心享用吧。”<br/>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在担心有没有毒，也不是在担心它是否难吃。”<br/> 大克十分认真：“我是在想，为何你能如此自然地坐在餐厅里等我起床——”<br/> “因为距离你准备好盛大的舞会还有半天多，余没有其他事情可做，赫米忒在观摩昨晚我们厮磨的录像，也没时间陪余聊天——”<br/> 皇后连回答都是那么的自然，甚至带着几分让大克看不懂的调侃……<br/> 但大克并没有忽略掉她言辞中最劲爆的那部分。<br/> “等下，你说什么？你录像了？？”<br/> 天不怕地不怕的拉夫里年科同志这时候居然有些脊柱发凉起来，那感觉就好像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命根子似地。<br/> “……诶，原来你不知道么，观察者经常做这类记录给我们看的，余便也录了一份给同僚们分享——你还好么？”<br/> 只听咯吱一声，大克把手里的叉子给捏弯了，还磨了磨牙。<br/> “唉……”<br/> 最后，他还是放弃了思考，直接用手指抓起一片培根塞到嘴里咀嚼。<br/> 如果有一天这些视频流到外界的话，自己就算想要无视他人诡异的目光，也要做好些心理准备。<br/> 尼古莱同志虽然不是很在乎个别人对自己的评价，但他十分在意整个社会对自己的评价，而那些录像从各种意义上讲，都是可能会害他社死的。<br/> “……但愿这些录像会永远被尘封，或者至少等我死了以后再公开。”<br/> “你好像很生气……但希望你理解，强如我们，也是不可以享有完全的隐私的。”恩普雷斯居然宽解大克道：“手机对人类来说是生活必需品，但手机的传感器已经灵敏到可以把你一天之内跟多少个舰娘上过床都记录下来。在塞壬的社会中，仲裁者是中间决策层和最顶尖的战士，但就算是我们，也不能密下作战记录仪里的数据，从这个方面说，我们都是一样的。”<br/> 恩普雷斯目光仿佛透过了大克的虹膜，直达他的内心：“余希望塞壬能够成为备选的文明延续者，也是为了从中获利，获取更强大的力量跟话语权，让自己能更随心所欲一些。尼古莱，你最开始又是为了什么，才会想要扩大苏*联的影响力呢？”<br/> “为了创造一个不存在剥削的世界。”提到这个，大克短暂地放下了某种对自己被外人看光的担忧——<br/> “虽然很理想化，但哪怕只是无限接近于理想的那个世界，也是值得我用一生去努力的。”<br/> “是么。”<br/> 皇后沉默了片刻：“这样听来，余好像是你的敌人……因为余很享受把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br/> “那么我会想尽办法把你纠正回来，无论是用武力还是什么别的方式。”<br/> 大克掷地有声。<br/> “……”<br/> 恩普雷斯安静地笑着。<br/> 不是那种嗜杀的笑容，单纯是听到了某种很美好的愿景，感叹的笑容。<br/> “余或许很容易满足也说不定呢。昨天跟你好过，余突然觉得，主机，还有那些阴谋、大计划，以及造物主的责任什么的，都无所谓了。”<br/> 她扒拉着盘中的煮豆子：“或许这便是余转变、进化的标志吧，你则是一个让余看清楚自己感性一面的契机……”<br/> “我从来没把你们当成机器过，所以我也希望你有一种生而为人的自觉。恩普雷斯同志。”<br/> 大克点点头：“这是一个好的开始。”<br/> “没错，一个好的开始。”<br/> 但皇后盯着大克进食的姿态，心底涌现出一股奇怪的，如昨晚包容他那样奇怪的感觉。<br/> 这个男人虽然看似被无数倾慕者环绕，但他其实很孤独。<br/> 她起身，走到大克的左边，以柔软的小腹抵着他的侧肩，揽着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十分松缓的拥抱：<br/> “你其实很想回家对吗？”<br/> “……说不想是假的。”<br/> 大克任由恩普雷斯抱着自己。<br/> 和腓特烈的那种宽泛的母性不太一样，恩普雷斯对他的关怀好像有着十分浓厚的“共情”在内。大概是因为恩普雷斯走过许多世界，且未曾安家的关系，她也在期盼着一个能够长时间驻足的港湾，现在，她把“锚点”下在了克里姆林身边——但也希望大克能帮她找到一个定居地。<br/> “如果真的有机会回家看看，我会把你们介绍给恰巴耶夫那个老流氓。他看到我身边有这么多美女一定会把他给气得秃顶了。”<br/> 不想让自己表现出的思乡情绪太过明显，大克拍了拍恩普雷斯的玉臂。<br/> “……恰巴？她不是就在楼底下吗？”皇后眉头一挑。<br/> “……说的是另一个恰巴，男的，对了，船上有他的照片，你可以去看看，长得绝对没我帅。”<br/> “哦呵，难道余无意间把苏*联最漂亮的男人搞到手了么？”<br/> “最新的海军征兵海报是以我跟迪米特里同志为形象代表的，你说呢？”<br/> 虽然自恋，但这家伙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对过往感怀的意味在，恩普雷斯很聪明地听出来了门道，便越发用力地把大克的后脑勺往自己的炮塔缝隙中塞了塞。<br/> ……<br/> 或许姑娘们从未想过，塞壬居然能在安抚指挥官这方面达成比她们更加“辉煌”的成就——等吃过早点，大克坐在办公室里的姿态也重新挺拔起来。<br/> “不知不觉已经8月下旬了啊。正赶上夏天的尾巴，如果顺利的话，意大利重新建国的节日会定在一个丰收的好日子上。”<br/> 大克开始写航海日志，但当他意识到自己昨晚已经跟塞壬的“个别”高层，形成了不能记录在正史中的秘密关系后，他便有些无法下笔。<br/> 最终，他思考了一下特务机关对个人情感关系的笔录征询条例后，写下了几个俄文——<br/> “8月25日，和仲裁者恩普雷斯号达成秘密协议，其代表鸽派塞壬，正式支持我党在意大利的渗透工作。”<br/> 虽然表述含糊，但以那些有机会读到自己航海日志的同志们的敏锐程度，这种玩儿似的暗示，他们一定能看懂的。<br/> 写完日志，他的心态也重归正常。<br/> 人永远是立体的，不会有人能一直刚硬，就算是保尔柯察金，他也同样是块儿充满“弹性”的钢铁，但正是因为具有“韧”，而非单纯的“硬”，钢铁才是钢铁。<br/> 属于尼古莱自己的时间结束了，坐在这里的，是名为克里姆林的战舰核心——强韧，无敌。<br/> “接乡同志。”<br/> 他拨通了驻科西嘉办事处的电话，电话那头看到大克的号码以后，立刻忙不迭地通知了刚刚运输了一批登陆建设部队到岛上的秀树。<br/> “克里姆林同志——”<br/> 乡的声音非常清澈。<br/> “听起来，游曳的塞壬并没有给你造成多少麻烦，乡同志，我们长话短说吧。”<br/> 大克深吸一口气：“我需要你准备好向直布罗陀进发，护卫编队方面，我已经向俾斯麦借了一支舰队，来确保你们能够顺利抵达。最近的任务繁重，希望你能理解——等这次任务结束，就可以放假回学院休息一段时间了。”<br/> “了解，我最近并不劳累，还因为灵能的进步，精神很好——请问具体运输的物资是？”<br/> 由于意大利怎么说也是主权国家，加上敦刻尔克新军港的建设还没有彻底完工，他便认为大克不打算进行大规模的“人事调度”。<br/> “不用物资，我需要的是你亲自来意大利，参与维内托同志发起的灵能宣传工作。”<br/> “……哦，我懂了，为什么不是其他俄国的同志呢？”<br/> 虽说乡在军队服役时经常被表彰，但到国外去当榜样，被拉大横幅还是第一次——难免有些意外和紧张。<br/> “对外人来说，那几位飞行员同志是我这边的‘自己人’，但你在外人眼里就更有象征意义，象征着列乌托夫不在乎种族和国别。”<br/> 大克也就明着说了：“我需要你的身份来吸引更多的意大利人对我们敞开心扉，乡同志。你不要有什么压力，也不要在意流言，我心里也有杆秤——你的资历是很老的。”<br/> “……谢谢您的信任。”<br/> “另外，铁血的那些人还不是我们的同志，不要什么事情都和她们讲，我身边的铁血同志跟铁血的‘盟友’是有区别的。”<br/> “明白，放心吧。”<br/> 交代好了一些琐碎的事情后，大克还给黑海油港打了一个电话——第二舰队洞开土耳其国门后，新建的大使馆在各种各样微妙的条件催促下，已经落着，苏*联算是跟土鸡重新建立了正常的国家关系，高加索油田出产的浓缩燃料也可以正常通行于地中海入口，向欧洲各地输血。<br/> 事实上，现在依然不具备走陆路运输的条件，还是要仰仗这条长长的海上油路。<br/> 首先要供给法国跟铁血，然后是西班牙……<br/> 最开始大克不知道西班牙政府意图购买浓缩油料的意义何在……但肯定不是他们仓鼠癖犯了，后来马德里的同志来电告诉了他，是还没有被清算的皇室打算购买一些真正能让舰娘看得上眼的东西，秘密获取别国舰娘的支持。<br/> 想象力可太丰富了，让大克都为此无语了好久。<br/> “让他们折腾去吧。”<br/> 计划好了运输的具体流程，交易伏动额，并将这一决定文书化、规则化，最后职权下放到地方部门去，全部运输工作由交通局、海关共同监督，大克才算是完成了一份不算艰难的工作。<br/> 实际上提子每天都在干类似的活，但是今天她趴窝了，歇业了，只能大克代为完成。<br/> 我可真是个好长官啊。<br/> 他一边在心底假惺惺地自我赞美着，一边拿起了手边的重头戏——<br/> 今晚罗马角斗场百人会议的入场名单、宴会承包商名单、交通部门提交的城区管控计划图，都在这一叠资料里。<br/> 当他浏览到一半时，谢菲跟天狼星也轻轻地推门进来了。<br/> 屑女仆满脸写着不爽，但也仅仅是不爽而已，似乎在埋怨大克为什么不搞个英美德苏四国联军——<br/> “来的正好，天狼星、谢菲同志，帮我把这份文件交给提尔比茨同志，已经给她分类好了，该签署的地方让她自己注意——还有这份，交给恶毒同志，她的休假已经结束了——”<br/> 无情的办公机器忽略了谢菲的意见，开足了马力，不打算继续儿女情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