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消耗评估单已经出来了，指挥官同志！”<br/> “辛苦了，舰长同志，放在旁边就好。”大克指了指旁边的茶几——短短三个小时，他面前的办公桌上纸张已经堆不下了。<br/> 许多文件的内容并不一定是需要大克完全过目的，但都得他点头同意，所以看上去反而有种工作量越积越多的错觉。<br/> “嗯！但是现在就考虑远征的事情会不会太着急了？”<br/> Z-23把文件叠好，抬头用自己同样开始氤氲着漂亮灵光的瞳孔注视着大克。<br/> “在我们成立舰队国际之前，碧蓝航线有想过向南极圈，鹰派的大本营发起远征的计划吗？”<br/> 大克淡淡地问。<br/> “呃，应该没有吧。”<br/> 虽然Z-23一直是以驱逐队的引领者、还有半个老师的身份自居的，但在铁血，她掌握的、接触的权力并不小，经常要伴在俾斯麦身边做记录还有整理工作，因此在取回记忆之后，很多碧蓝时期的辛秘她心底都能有个数。<br/> “或者可能有过，但最后连留下的纸面信息都很少——”<br/> “这就对了。凡事从0到1永远是最难的，要敢想敢做，舰长同志，我们的国家建设工作往往是以5年为一个单位的，你不妨畅想一下，5年，不，1年以后我们可以做到什么程度。”<br/> 想想1年后虫子就极有可能找到这里，大克便赶忙又沉下头去继续看文件。<br/> “该死的，只有这个时候我会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台加快分析速度的‘超级电脑’——塞壬是这么称呼自然演化系统的吧？超级电脑……”<br/> “……”<br/> 听到壮汉的抱怨，尼米的眼神逐渐游移起来——<br/> 也许您真的开口管塞壬要这种技术的话，她们会很乐意给您一台汰换版本的。<br/> 当然，她知道大克只是说说，毕竟塞壬的电脑若是不能完全取代人事布置方面的工作，它对大克的作用无非就是加强军事方面的预测能力。<br/> 人心比电脑可复杂多了。<br/> “另外舰长，你觉醒灵能后，有尝试过列乌托夫提出的锻炼技巧吗？虽然还挺粗陋的，但那都是各处研究室和‘老资格’舰娘们总结出来的规律，在初期还是实用的。”<br/> “嗯？嗯！我有在试着每天挪动物体哦！不过我好像直接跳过了适应期，能够平稳地让物体浮空了。”<br/> 她当场表演了一个让文件夹自动翻页的操作——<br/> 书页翻飞之间，尼米的灵能波动依然趋于稳定。<br/> “……果然，跟专家们分析的一样，舰娘是天生的灵能者，也是最优秀的灵能载体。”<br/> 大克感叹道。<br/> “等这些破事儿都了结了，我会再找机会指导一下你灵能的高级应用方式，当然，下次不会有黑手党来搅局。”<br/> “真的吗？唔。”<br/> 大克言出必行——至少对舰娘是这样的。<br/> 对他的质疑是一种侮辱，但Z-23太过开心所以忘记了这点。<br/> “还有最后三份文件……他妈的为什么接纳新学员的字还得我来签？？这不是该分到罗西亚同志手里去的么？恶毒又偷懒了。”<br/> 下次得好好敲打敲打那个嗜睡的小妮子，虽然她已经很努力了，但现在就开始简化、胡乱归纳档案和工作的话，过上几个星期她甚至敢口头签署协议了——绝对不行！这种赖毛病不能传染到舰队国际里来！<br/> “麻烦舰长同志把这份文件送回去，再让恶毒亲自跑一趟给罗西亚，得让她涨涨记性。”<br/> “其实……我认为恶毒同志并不适合当秘书舰……”<br/> Z-23欲言又止。<br/> 身为实质上的秘书舰，Z-23觉得自己的“同事”贝法就做得非常好，无可挑剔，但恶毒可能生来就不擅长这个，如几个塞壬高层所说的一般，她被“设定”成了那种嗜睡的性格，有着独特的软肋。<br/> 类似的舰娘还挺常见的……<br/> “之所以让她干她干不了的事情，是想让她克服一下。胡德都能通过后天强化来克服自己弹药库防护不严密的问题，没理由法国船就一定要每天睡到九点钟。”<br/> 大克扬了扬手：“如果她真的想要放弃这份工作，让她亲自来找我理论。”<br/> “……我了解了。”<br/> Z-23打了个冷颤。<br/> 这时候的大克不讲人情得紧，想来是因为准备工作压力太大了吧？果然昨天自己就不该要他那么多次……太贪心了尼米！以后就按照欧根姐的标准量……减半，不，四分之一就够了吧——<br/> 为自己的通情达理而感到意外心安后，少女带着莫名高亢的情绪离开了办公室。<br/> 尼米的生活越来越有盼头了，而大克是越来越有判头了。<br/> 待她离开，壮汉才抬腕看了一眼表。<br/> 最后三份文件全都搞定，接下来要联系安保部门的人，给某位塞壬打掩护。<br/> 不过维内托应该已经交代好了吧？她的能量比自己预想得要大多了。<br/> 他发现在这个计划中，自己的身份反而才是最无足轻重的那个——这反而让他很满意。<br/> ……<br/> “所以他知道了你是替身？”<br/> 美第奇家古堡的大堂中——<br/> 长相几乎一致的两个中年人落座在沙发两角，互相瞪着对方。<br/> 罗马衰落后，法兰克、日耳曼的蛮子们在享尽了罗马人的“高贵”血统之后，在罗马的尸体上建起了宏伟但阴暗的城堡，即使待到中世纪过去，意大利本地人慢慢重新掌握了国家的主权之后，这些如石质墓碑似的建筑，依然像是凸起的苔藓般印在古城的废墟之上。<br/> 它冰冷的外壳代表着强权和暴力，还有劳动者的鲜血……所幸是，美第奇尽管在文艺复兴时期为整个意大利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他伟大的“后裔”还是配得上这座棺材的。<br/> “极有可能，他说过‘赝品’这个词。”<br/> 和兄长长得几乎一样的男人沉默片刻后，有些不情愿地灌了一口酒。<br/> 虽然自他生下来的那一刻起，他的使命便注定了，但每每家里要做出什么左右意大利的重大决定时，大哥还是会把他排除在外。<br/> 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个替身，一个赝品，一个用来暴露在杀手枪口下，转移仇恨的目标。<br/>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信息？”<br/> 美第奇真正的族长满脸怒容：“昨天你一整晚都泡在波旁的浴场里，甚至不回家族庄园，我还以为你已经给克里姆林安排好了丰富的夜生活——开始交换利益了！！”<br/> 或许是撒丁舰队努力带来的，相对和平的环境，和缺少竞争对手的商业环境，让美第奇族长忘记了硝烟的气味儿，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也是想要靠酒色财来栓住那个布尔什维克。<br/> “原来你没在我身边安排监视的人？还是说他们觉得这种小事儿不需要向你汇报？”<br/> 嘲讽了哥哥两句，“替身”好不容易气消下去一点，因为他知道，至少在面对苏*联人的时候，他们还算是一个整体，是利益共同体——<br/> “我怎么可能在他们的私会场合安排眼线？那就越界了！！”<br/> 玩转了许多年游戏规则的真货连连吹胡子瞪眼：“所以呢？你现在跑回来告诉我，他其实是想要见我本人，而不是经由你代为转达？”<br/> “就是这个意思，你也老了啊，哥哥，居然会为这种会面请求而犹豫——”<br/> “他不一样！他是灵能者，十分危险，他可能会把我们的脑子剖开，亲眼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他绝对做得出来！”<br/> 年长的美第奇踱步着：“不行，不能冒这种风险……”<br/> “但是波旁的家主就有那个胆气直面克里姆林。”<br/> 讥讽的声调很难让人想到他是昨晚宴会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反而更像是电影配音演员，事实上，他所做的事情，单从格局上讲，还真跟演员差不多。<br/> “那就让他自己去送死吧——我绝对不会让苏*联人染指我们家的一分一毫。”<br/> 家主掐着沙发扶手，把真皮给抠出了两道白印。<br/> “如果他不接受赞助便算了，我们再想想其他方法，反正绝不能给他和我会面的机会——”<br/> “啧啧，还真是胆小如鼠的生物。”<br/> 当两人吵架之时，一道阴恻恻，又带着高高在上揶揄的声线从豪华但空荡的屋子里回响、震颤起来。<br/> “谁？？”<br/> 在舰娘和塞壬皆是超自然力量泉源的世界，这些金字塔顶端的家伙同样有着一套针对舰娘的安保措施，有没有用不清楚，但至少可以心理安慰一下，也因此他们毫无预警地听到那串冷淡的嗓音后，都全身打了个摆子。<br/> 对方悄无声息地潜进城堡，肯定不是带着善意来的。<br/> “美第奇家，作为曾经引领意大利进步的豪族，现在的掌权者居然也不过是个瞻前顾后之辈。”<br/> 恩普雷斯的身形并没有完全展露给两个男人，而是以更加狰狞的舰装背对着他们，黑洞洞的炮管中渗出的铁腥味儿带来了最原始的恐惧。<br/> “塞壬！！”<br/> “哦对了，别想着叫保安，余很仁慈，但在场每多出一个目击者，余便不得已要造杀孽一次，你们大可以试试我的副炮组能同时贯穿多少个可怜虫——”<br/> 女人的声音高高在上，谈笑间掌控了他们的生死，对这些蝼蚁来说，她确是“皇后”。<br/> 不，说是皇帝也不为过。<br/> “……很聪明。”<br/> 知道面对这种怪物就算呼救也无济于事，而塞壬会出现在陆地上总归事出有因，美第奇兄弟都强行压制自己对妖女的恐惧感，站在原地，任由她继续嘲讽——<br/> “虽然不过是两具行走的尸骸，但比起大部分蝼蚁，你们还算能够消遣一下的对象。”<br/> 恩普雷斯嗜虐地用自己鲨鱼舰装的尾部拍了拍长兄的脸：“余对那个克里姆林指挥官，很感兴趣，他的毁灭或许能取悦观察者零——为了更盛大的演出，余需要两个听话的……木偶。”<br/> 她于愉悦中将大眼珠子一样的浮游炮顶在了美第奇本尊的下巴上：“现在，让余欣赏一下，你是否有为了人类大义、意大利复兴而牺牲自我的觉悟——还是说，你在宴会上的所有慷慨激昂的演讲，只不过是为了满足你私欲的借口？”<br/> “你，你到底想要什么？？？”<br/> “很简单，余热爱战争，所以余想要看到一个内斗的人类社会，这回给余带来最高的快乐。你们也不应该向一个试图整合欧陆的理想狂屈服对吧？啊，失礼了，你们最开始也没打算把自己卖给那个男人，余只是帮你们坚定一下信念。”<br/> 她一挥手，微缩的浮游炮便以最小出力，把暗门后方埋伏着的保镖瞬间气化。<br/> 粉色的光芒明明很美丽，但带来的死亡却是跟它转瞬即逝的亮色一样猝不及防。<br/> 保安并不在“场”，但这跟恩普雷斯杀不杀他没有任何直接联系。<br/> 两兄弟被吓瘫在了沙发上，乍看上去还会以为他们的脑干被人拔除了，呆呆地望着墙上还在溶解的大洞——把石头直接烧成岩浆的热量，可以毫无痛苦地超度灵魂，在这种火力面前，他们的地位、人脉，用来实现他们野心的暴力机关都毫无意义。<br/> 相比大克那还算有点底线的杀人方式，恩普雷斯可以说是不择手段，毫不犹豫，或者说，杀掉一个人以威慑谈判对象，对她来说远算不上什么手段，更没必要考虑。<br/> 若是没有那个约束她的人存在，当她意识到自己可以不考虑主机的意志，直接影响人类社会时，会卷起一场灾难。<br/> ……<br/> 确实——如果没有昨晚的温存的话，恩普雷斯可能真的会顺应破坏欲，在美第奇宅邸上轰个大洞出来，以告示天下自己登陆了——<br/> 但早早等在了角斗场前第三个个十字路口的大克让她刚刚放开一点儿的本性又收敛了起来。<br/> 残暴的一面留给敌人就好。<br/> 对克里姆林，她会偶尔展现别的方面的残暴——不过看他今天身子骨还硬朗的样子，皇后舔了舔嘴唇，觉着下次要让他没有余力去对付更多的舰娘，才算达成阶段性胜利。<br/> “他们害怕了……呵呵呵，余还以为他们会更有骨气一点——人类的领袖不该更加坚韧一些么？”<br/> “美第奇才不是领袖。恩普雷斯同志，要我说，像是俾斯麦那样的，可能还更接近你口中所说的那种——大人物。”<br/> 大克公正地评价过后，看了一眼身后快组成一个加强连的警察、特务，还有黑帮的“小尾巴”，撇了撇嘴：“确保他们会在百人会议上撕毁联合协议就好，接下来的事情交给维内托同志。我们可以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