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是少数可以为了满足除生存欲外的欲求而毫不犹豫杀死同类的可怕生物。<br/> 大克之所以认为塞壬更加接近“普通”人类，真是因为她们对自己的黑暗面毫不避讳。<br/> 而恩普雷斯今天的行为也证实了这一点——<br/> “……你杀了美第奇的家主？”<br/> 在一群便衣的监视之下，大克不得不通过灵能链接来和皇后对话。<br/> 而这位女士展现出来的，对生命的漠视，也让他有点没反应过来——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心态。<br/> 说到底，如他这般的老兵，杀和被杀的准备可是做了整整八年，因此他能在晚会上，加入到姑娘们的欢歌笑语中去，也能轻松地取人性命，甚至不会对他的私生活状态有什么影响。<br/> 在血泊里泡久了，心肠自然就硬了，他只是没想到皇后呈现的灵能波形会比观察者还要尖锐罢了……至少在这相处了也不算短的时间中，真的感受不到她的杀意。<br/> “是的，余觉得那个当哥哥的不太负责任，不如让他那个赝品弟弟成为真正的美第奇家主——”<br/> 恩普雷斯笑得十分惬意，舌尖舔掉了嘴边意式特浓留下的咖啡渣：“可惜他最后还是要死的，余不会让他有被维内托审讯的机会——”<br/> “还真是激进的办法。”<br/> 大克只觉得嘴里的咖啡都苦了很多，能被他这种超激进派都冠上激进的名头，皇后确实过分了点。<br/> “你知道他们的家主死了以后，利益的重新分配会有多混乱吗？我最开始是打算留他一命的，让他把嘴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促成国有化之后再送他去劳改——”<br/> “与其让他的下半生在懊悔和仇恨中腐朽，不如让他在巅峰离去。”皇后有不同的见解：“这是余的仁慈。”<br/> “但我允许他劳动和反思，这才是最大的仁慈。”<br/> 大克摇摇头：“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也不能创造价值，他犯下的罪过当然够枪毙他无数回了，可他更应该亲自用余生去偿还，这里暂时还不是战场，恩普雷斯同志。”<br/> “你知道吗，你现在的口吻其实和那些你口中的布尔乔亚差不多？”皇后笑道。<br/> “用他们最讨厌的方式让他们理解到过去的自己是多没有同理心，这怎么就是布尔乔亚了？你见我用类似的手段惩戒过自己人？”大克皱眉道。<br/> “……好像没有。”皇后歪头。<br/> “那不就得了。”<br/> 男人放下咖啡杯，门口放哨的天狼星刚刚朝他点了点头，示意在这边‘接头’的第二批来宾已经到场。<br/> 当赫米忒走进咖啡厅，大克产生了这个女人全身都在浮动着黑气的错觉。<br/> 嗯，应该不是错觉，舰娘和塞壬都能做到一定程度的“能量”外放，因此在极度愤怒和兴奋的时候，都是把情绪“写”在身体上的。<br/> “……看起来主机并没有理解你的中立策略。”恩普雷斯用充满优越感的声线开起了同僚的玩笑。<br/> “闭嘴。”<br/> 隐者满脸不爽地瞪了恩普雷斯一眼，自从她在莫斯科亮相过后，这是她唯一一次的情感爆发——大克还以为她一直是那幅面无表情的样子，但现在看来，这妹子只是跟他还没混熟罢了。<br/> “……观察者零要求我配合你的工作，因为她从昨天上传的样本中发现了配对的可行性。”<br/> 当她转向大克时，脾气稍微收敛了一些，但眉毛还是紧皱着。<br/> “……什么意思？”克里姆林也微微抬眉：“之前观察者给你们的样本还不够？昨天才得出什么结论？”<br/> “是的，根据她的研究，你和舰娘、塞壬结合后，产生了一种独特的灵能交互，这跟单纯通过肉体来进行繁殖不一样。只有形成更多的细小交互，才能诞生新的智慧生命。”<br/> 赫米忒随后目光微妙了不少：“……有点类似科研舰的研发过程，只不过这个过程无法被你的特殊能力加速。”<br/> “我有什么特殊能力么？除了灵能……好吧，问了个蠢问题。”<br/> 在注意到所有女人都用一种“这B又开始装起来了”的表情盯着自己，他赶忙拍了拍面颊，以缓解尴尬。<br/>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主机帮他保留了那些姑娘们的等级，也是主机降低了科研舰的建造门槛，但听塞壬的意思，这些便利的“功能”不完全是主机赋予的。<br/> “先把我的个人问题放一放——赫米忒，你是不是也打算加入我们的事业了？”大克摆了摆手，随后用一种看“自己人”似的目光盯着隐者。<br/> 他其实也挺欣赏赫米忒的，毕竟团队中要有皇后和力量这类冲锋陷阵的人，也要有坐镇后方的人，才能保证战斗力。<br/> “？克里姆林——你就不怕我跟这个蠢货一样给你添乱？”<br/> 赫米忒反手指了一下恩普雷斯，满脸嘲弄。<br/> 看起来她也对恩普雷斯离谱的办事方法感到郁闷。<br/> 毕竟最开始大克给她定下的目标，是确保对方会在百人会议上，就联盟事宜跟维内托唱反调，结果恩普雷斯去了以后直接把人给宰了，顺手扶持了对方的“影武士”弟弟当决策人，这里面的变数实在太多了，虽然都对大克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但一定会让维内托更头疼。<br/> 可以说，被塞壬吓破了胆的美第奇会成为抗苏主力，之前他许诺给小家族那些联盟后的红利，就会变得跟放屁一样。<br/> 很可能他的公信力也会因为公开反对维内托而损失殆尽——这样不利于整合那些家族手中的财富……前提是美第奇之前在高层有过公信力那种东西。<br/> 不过恩普雷斯对此有着自己的想法和深意：“很快余和美第奇的协议就会带来变化的，只是希望你不要玻璃心——”<br/> “玻璃心？有趣的说法，但我从来都不是那种心灵脆弱的家伙。”<br/> 大克用鼻子出了一口气，但恩普雷斯像是要给壮汉一个惊喜，对后面的安排闭口不谈，只是催促他按照约定，带她去逛街。<br/> 她并不是打算享受购物，或者让男朋友帮忙拎包的，属于普通女性的快乐，而是有着更恶劣的期待在酝酿着。<br/> ……<br/> 角斗场是肯定不可能在白天的时候大摇大摆闯进去的，但周边的，有着古典欧罗巴风情的工艺品商店还是可以逛一逛的。<br/> 于是他打算带着三个塞壬顾问去挑选一些比较有人文气息的工艺品，想要再笼络一下她们。<br/> 但大克怎么也没想到，迎接他的不是大批的便衣，而是一股非常不自然的，看上去饱含怒意的游行队伍。<br/> 他们举着反对联盟的标语牌，还有反苏旗帜，高喊着反舰队国际的口号，将整条街都给填满了。<br/> “……这就是你说的……和美第奇家协议的一部分？”<br/> 大克看向恩普雷斯的目光，有些蛋疼。<br/> 这种安排，着实属于企业级理解了：“我要的只是他公开反对维内托的联合声明，然后由维内托亮出他私下的龌龊事迹，包括跟塞壬交易的黑历史，来把他拉下马，没让你自由发挥到这个程度——”<br/> “是你说要想办法为这场谈判制造些冲突的。”<br/> 皇后笑得十分妖冶，从那张不怀好意的俏脸上，大克能看出门道来，才不信她是因为没理解自己最初的意思，才故意让美第奇雇佣这些意大利***的。<br/> 这就是单纯夹带私货，为了满足她个人欲望。她是想看看大克和维内托会怎么解决这场示威活动。<br/> 当然，她好歹算是放弃了用武力直接杀鸡儆猴，想要给维内托、大克更多的表现机会，来衬托元老院的不可理喻。<br/> 但她忘了一件事——普通人的情绪是很容易随着周边气氛波动的，有许多不明所以，只觉得自己在忧国忧民的人也加入了反苏的人群中，这搞得皇后故意为维内托建立的，所谓排除异己、洗刷高层的理由，反而成了一出难题。<br/> “这种情况，我必须得给维内托个说法，恩普雷斯同志。”<br/> 大克便秘似的表情充分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搞不好今天演戏要成真了，这都是因为那些布尔乔亚对塞壬的过分恐惧，恐惧促使他们为了讨好自己的塞壬主子，不惜把自己的人类盟友得罪彻底了——<br/> 虽然他们成为“人奸”归根结底是他们没有气节导致的，但这破事儿说白了，也是大克间接逼迫，才让他们犯错的，也让壮汉短暂地产生了一点负罪感……虽然真的只有一点儿。<br/> “滚回去！！苏联人！！意大利不需要你们！！”<br/> “带上你的舰队还有女人滚回去！！”<br/> 还真是好懂的一群家伙，目标明确，直达重点，领头的几个慷慨激昂的家伙一看就是收了不少钱的，给的不够多都对不起他卖力的嘶吼。<br/> 他们直接锁定了刻意在街角书店的阳伞下“隐蔽”的大克，并开始辱骂他。<br/> 讲道理我都没有穿海魂衫出来……<br/> 大克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西装，眼神十分无奈。<br/> 先不说你们这是在对着一群战舰嚷嚷，打算过来动手又是几个意思？演得也太敬业了吧？？<br/> 而后，在大克越发微妙的目光中，排头有个打扮就很像是黑手党的家伙，从米色的西服下掏出了一把手枪朝着大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