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方面有什么最新指示？”<br/> “要求我们靠近法国沿岸的舰队移至敦刻尔克港待命，本土舰队则尽量避免过度劳顿或远离补给线，以备不测。”<br/> 可畏听了贝法的转述，皱了下眉，突然觉得口中香软的橘子蛋糕都不是那么美味了。<br/> 她放下叉子，理了理头绪，但对那个指挥官贫乏的印象让她做不出任何判断。<br/> “这是要对铁血施压吗？”<br/> “依我所知道的情报，并不是，铁血没有做什么让指挥官不满的事情，而且刚刚让意大利的家族服软，他还要消化一下。”<br/> 自从回到了皇家舰队之后，贝法还是会伺候一下可畏还有伊丽莎白，但频率没有之前高，态度放得也更加平等了一些，但她意外地发现，同僚们没有任何不适，反而因为她跟过去的种种不同而感到庆幸和轻松……<br/> ……实在奇怪。<br/> 但这也许是好事，以往她很少跟光辉级的大小姐们坐在一起喝下午茶，当身份接近许多之后，互相之间也没了那种被上下关系遮掩的隔阂，越发自然起来，会面处弥漫着的更多的是一种名为“亲情”的氛围。<br/> “那就是他希望我们一段时间内不要到处惹是生非？”<br/> 旁边的阿贾克斯露出一个局促的笑容。<br/> “自然也不是这个理由。指挥官从来都是奉行能者多劳亦多得的理念，不会刻意阻拦我们占领更多的资源点，事实上他很乐意我们通过重新扩张的方式来缓解政体变更带来的矛盾。”<br/> 贝法吹了一下红茶：“他好像打算发动一场高烈度的战争，因此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br/> “……？”可畏歪了下头：“不列颠什么时候成了红海军的‘后方’了？”<br/> “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因为通古斯河一带将成为前线，战争会让新苏*联的中部及东部变得不再安全，如果进展不顺，铁血和维希到时候都可能是后方——”<br/> “……他的敌人是什么？白匪？不，对付人类的话应该不至于……”<br/> “是外星人。”<br/> 贝法的话让可畏捏着杯把的手哆嗦了一下，差点把茶水洒在自己的沟里。<br/> “在西班牙已经赢了一场，但这次的敌人很不一样，更具威胁，甚至需要塞壬的仲裁者们跟随他一同构筑防线，才有胜机。”<br/> “既然如此严重，为何他不将麾下舰娘集中一点使用？多一艘船便是多一分胜机啊？”可畏好不容易稳住了手，狐疑道。<br/> “因为他能搭载的舰娘有限，甲板上站的战斗员再多，也无法发挥全部的功能，反而会在开火时稀释他的灵能，虽然更多舰娘能补足他的装甲，但这次作战他需要的是更强大的单轮投送火力，而在面对外星战舰时……我们站在他的灵能场之外也几乎等于送死。”<br/> 贝法看上去也不是很淡定，但她必须是在场所有女人中最淡定的那个：<br/> “他要确保第一道防线失守后，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集结一切能集结的部队，保留反抗，或向鸽派塞壬占领区逃逸的可能，但在命令上不能这么写，只好改成更委婉的说法。”<br/> “？？？”这回可畏的茶水终于还是没HOLD住，洒了一点在自己的领带上，束胸都被跟着浸湿了。<br/> “可畏女士，我来帮你——”<br/> “不，不必了……还真是有点小看人的命令呢。”<br/> 虽然语调不善，但可畏大小姐越发好奇克里姆林将要面对的敌人究竟有多么凶恶了。<br/> 这种放着强敌不管的惆怅感，还有被人小看的不爽混合在一起，酝酿出了一种让她心痒难耐的冲动：<br/> “……贝法，我要加入开往敦刻尔克的援助舰队。”<br/> 她把胸口那濡湿的领带拔了出来，发出啵的一声。<br/> “如果陛下，咳咳，伊丽莎白同意的话……”<br/> “肯定会同意的。我已经有段时间没出‘外勤’了。”<br/> “……就算去，也只能搞外交哦？”贝法刻意在外交一词上加重音。<br/> “放心吧，不会搞砸的，至少不会把敦刻尔克的泊位给压塌了。”<br/> 可畏心底微妙道。<br/> 至于能不能打上仗，还要看自己够不够得着克里姆林的指挥部。<br/> “既然可畏女士要去，那我便充当护卫吧。”<br/> 阿贾克斯瞳光一转，听似不经意道：“陛下的出行计划被迫搁置许久——我们也该想办法帮她把通往莫斯科的道路铺好~”<br/> 贝法闻言只是在心底叹了口气——过了英吉利海峡，清楚这次的命令有多么严肃的人，便只剩她一个，偏偏她还得为了稳定军心，准许所谓的“增员”开拔。<br/> 唉，但愿可畏小姐也能像谢菲那样融入指挥官身边去吧。<br/> 而阿贾克斯……<br/> 只能希望她不要被解体处分了才是。<br/> ……<br/> Z-23并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睛。<br/> 她仍记得克里姆林对自己的教导，当从昏迷中醒来时，若无法确认自己是否安全，要克服本能反应，不可在醒过来的瞬间立刻睁开眼——尽量通过其他感官分辨周围环境。<br/> 这对舰娘来说还算是比较容易的。<br/> 但她还在尝试通过声音来收集周围信息时，一段温和的声音便将她吓了一机灵。<br/> “不用装睡，这里没有危险，而且你在醒着的时候灵能波动和昏迷时完全不一样，你没做过调试吗？”<br/> 海伦娜META玩味的声音穿入耳朵后，Z-23发觉自己的身体好像由平躺转为直立，但这个动作完全不是她自己驱动的。<br/> 不得已睁开眼，对面META型那有别于正常舰娘的瞳孔还是让她又愣神了一会儿。<br/> 这只海伦娜比自己见过的那个白鹰同型舰要强很多！而且看起来经历过的东西丰富得多。<br/> 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虽然洗去了悲伤，但多出了不少更加复杂的记忆，无论她眼带多少笑意，也洗不去其中的深沉。<br/> “……你把我带到这里是打算做什么？”<br/> 虽然保持沉默有助于维持气势，但Z-23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和这些余烬耗——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有和余烬的家伙打过照面，人一懵，就在对方的地盘上了。<br/> 周围的场景有别于尼米幻想中那充满科幻感和钢铁风情的余烬秘密基地，而是相当有人情味的，由桦木地板、白漆墙还有多肉植物跟干花吊篮构成的北欧清新风格的少女寝室。<br/> 把她抬起来的也不是什么审讯用的机械枷锁，居然是一阵相对柔和的灵能。<br/> 在灵能者的眼中，世界是多彩的——具体表现为灵能者彼此之间看到对方的周身气焰颜色都不一样，海伦娜的灵能是跟她发色完全相反的血红，一般来说就算是大克也只有在暴怒或者失控的时候才会表现出这种色调，看上去十分危险，但海伦娜的灵能触须即使颜色吓人，现却在正托着尼米的腰肢，让她不至于摔在地板上，做着相当温柔的动作……<br/> “不是我带你来这里的，是你自己选择跟着我们走的。”海伦娜见Z-23逐渐冷静下来，便换上了一个有些宠溺的微笑，一时间让Z-23甚至有种腓特烈在对着自己招手的错觉。<br/> “怎么可能，你根本没有问过我的意见！”<br/> 见对方可以正常交流，Z-23也鼓足了气势：“如果你真的尊重我的选择，就马上让我回去——我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完成——”<br/> “性格还真是认真……嗯，这是好事——可以哦？”海伦娜的纤指贴着脸颊，微微陷进去又弹出来，足见她面部肌肤的柔韧。<br/> “……啊？真的可以放我回去吗？？”对方的态度过于亲和，Z-23马上被整不会了，作为被绑架的一方——她却很难理解对方放人的逻辑。<br/> “都说了不是我抓你来的，是有一个小小的意外……不过？”<br/> 海伦娜META眼睛灵动地眨了眨：“我帮你立刻回到指挥官身边是没什么问题，但这里可是余烬的‘老巢’哦？你不打算参观一下，带些伴手礼回去吗~”<br/> 说着，她上来拉住了Z-23的小手晃了晃。<br/> “……？？？”尼米并不是一个性子跳脱的舰娘。<br/> 她循规蹈矩，最多在恋爱方面稍微有些符合外在年龄的幻想，但更多的是稳重和踏实，而黑海伦娜这样的“妖精”，还真有点让她招架不住：<br/> “你是说，你不仅对我没有敌意，准备放了我，还愿意让我刺探军情？？”<br/> “是呀。”<br/> 海伦娜仍是那幅笑眯眯的样子：<br/> “对我来说，知道得太多并不是好事，但对尼米来说，知道得越多，大概也会越幸福吧？”<br/> “……你……”<br/> Z-23张了张嘴，但只发出了意义不明的空泡音。<br/> “……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明明没有绑架我，但我还是感觉距离指挥官很远么？”<br/> 她双手叉腰，尽量让自己的气势不会很弱，可海伦娜的身高压制让她看上去越发像个怄气中蛮不讲理的高中生。<br/> “我们的一位成员在启用灵能折跃的时候，跟你的灵能场产生了共鸣，超空间引擎和你同调了，才把你一同带到了这颗星球上。”<br/> 黑海伦娜逻辑清晰地解释道：“不过这也不能说完全是个意外呢，大概我的同伴也有其他考量吧。她不是那种喜欢全靠运筹帷幄的类型，是偶尔会生出一点忧虑的，很不像META对吧？但正是因为她思维更活络一点，才带着我们打赢了很多场战争。”<br/> “什么意思？？”<br/> “就是说，这次折跃意外极有可能是她故意造成的。”海伦娜语调多有婉转，听上去让人很舒服，如同体毛柔软的猫咪在人的心口处缓缓蹭动——<br/> “那不还是绑架吗？？”<br/> Z-23晕了起来。<br/> 但很快，她张大了嘴，朝着房间窗户的方向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br/> 因为海伦娜拉开了文艺风的百叶窗。<br/> 跟温馨的小屋内饰呈现极大反差的，混沌的外部空间映入眼帘——那里没有蓝天白云，也没有大海砂砾，有的只是灰与黑两种极致的颜色。<br/> 这里便是深空中的一隅——脚下爆裂的大地看上去如同月壤被击碎，破败不堪的月面用它的残骸——无数不受重力束缚的浮空山岳构成了这处基地的外景和基石。<br/> “我们从塞壬手中夺下月港才不到两年，修复工作只进行了三分之二，所以景色有点荒芜，还请你谅解。”<br/> “你们把我带到月球上了？？”<br/> 尼米呼吸都迟滞了，但她还是鼓着胸口，跟海伦娜嚷道：“不对！上个月我们还听仲裁者说她们的装备可以从月港提取——”<br/> “此月港非彼月港。”黑海伦娜完全没有因Z-23突然大起来的嗓门而产生反感，看起来她对逗弄小朋友的工作非常享受。<br/> “不过你提醒了我，我们得想办法改造一颗卫星来作为邀请指挥官归队的礼物，到时候请柬要怎么写好呢……嗯，我不是很擅长这些琐事，需要收集更多情报，最好把指挥官喜欢的所有东西都搞清楚……一面红旗是必须有的，包括房间装饰跟能量棒的型号……对了，既然有了肉体，食物也是必须认真考虑的——”<br/> 随后META型的蓝发少女换上了一幅令Z-23隐隐感到恐惧的眼神，唇角再次稍稍扬起。<br/> “尼米你应该知道不少指挥官的喜好吧？他会喜欢腿稍微肉一点的吗？还是更纤细的？我们还没有机会跟资源实践一次呢，自从搬来月港以后，什么事情都显得太赶了~”<br/> “……你到底要做什么？？”<br/> Z-23有点害怕，但她很是倔强地放开自己的灵能跟海伦娜对峙起来，眼中氤氲的蓝色闪光也逐渐向红色过渡。<br/> “别紧张嘛。我只是想收集一些对指挥官有好处的情报——”<br/> 然而在一阵扭曲的红光中，海伦娜猛地别过头去，耀眼火星好似闪电般拉出长长的痕迹，在尼米的视网膜上留下青蓝色光斑。<br/> 这女人好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似地，额头上冒出一道红痕。<br/> “不要玩了，海伦娜，快把东西给她，然后送她回去，指挥官同志已经准备好对肃正战舰动手了，我们时间也不多。”<br/> 幽幽地，从那真空之中传来一道不满的声音，但尼米一时间只觉得那声音仿佛是在自己的脊柱上流淌过上百万次似的，充满了莫名的熟悉感。<br/> “马上执行。”<br/> 面对那熟悉的声音，海伦娜没有任何不满，依然微笑着，将桌上早就准备好的芯片递给了头皮发麻的Z-23——又妩媚地眨了眨眼。<br/> “别紧张，我们一会儿见。”